從VIP專用電梯裡出來,朱貝兒往後看了看,確定雲飛揚和沈庭還沒有上來後,小跑着來到頂層的辦公室。
“小姐,請問您找誰?”女助理恭敬的從辦公桌後站了起來,推着鼻樑上的眼鏡,笑着問道。
“我找洪樾。”朱貝兒揚起一抹職業化的淑女微笑,笑不露齒,既不生分,也不顯刻意的熟絡。
“洪樾小姐正在裡面,請進。”助理了然,側身將總裁辦公室的大門推開,朱貝兒穩步走了進去,就看見洪樾背對着大門,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白色的折窗捲起,耀眼的日光從外面折射而入,洪樾單薄的身影靜靜的立在窗邊,臉上噙着一抹恬靜的笑。
這樣的她,很美,不再如以前任性的千金小姐,彷彿經過了時光的磨練,是一種被雕琢後的沉澱,聽到聲響,洪樾轉過頭,朝着朱貝兒輕輕一笑:“好久不見了。”
張開手,朱貝兒大步走了過去,兩人大力擁抱在一起。
或許以前她們是情敵,可現在,她們卻是朋友!
“讓我看看,”洪樾鬆開手,從上到下將朱貝兒打量一遍:“喲,看不出來回來後你還長圓潤了許多嘛,怎麼樣,是不是和飛揚在一起幸福的日子過久了,連身體也變好了,恩?”她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可提起那個人時,心臟依舊有瞬間的抽痛。
朱貝兒臉頰一紅,跺跺腳,氣呼呼的說道:“我……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屋外,雲飛揚握上門把的手黯然握緊。
“你就口是心非吧,瞧瞧你這小臉紅的,”洪樾吐吐舌頭,伸出手掐了掐朱貝兒的臉蛋兒,或許是這幾天在三合會秘密醫院的調養,她的臉色分外紅潤,捏起來軟綿綿的,像是棉花糖一樣,讓人愛不釋手。
“我不和你說了。”以前她怎麼沒有發現洪樾這張嘴這麼厲害呢?轉身坐到辦公室的沙發組上,低垂着頭,儼然一副百口莫辯的模樣。
“說真的,貝兒,你同意大利那邊究竟有什麼關係?前段時間的婚禮,我可是在香港看了衛星直播的,你不知道,當時我都快嚇傻了,你突然冒出個未婚夫來,突然又結婚,最後還演變成槍戰,天啊,光想想,我現在還心有餘悸。”洪樾收斂了臉上的玩笑,嚴肅的開口,挨着朱貝兒坐下,她是打定主意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了。
“意大利?”朱貝兒臉色驟變,粉拳在膝蓋上驟然緊握,閉上眼,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出了路易斯的身影,以前她恨他,恨到想讓他去死!可她忘不了,爆炸中,他飛身的一撲,忘不了,他不顧性命救她的舉動!
路易斯的愛,太強烈,也太沉重,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你……”朱貝兒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輕輕問道:“你知道意大利那邊的近況嗎?”
“不清楚,聽說前段時間羅馬很亂,黑手黨羣龍無首,街頭到處都是恐怖分子,不少黑幫也趁機分割黑手黨的地盤,最近,意大利嚴密戒嚴,我也不太清楚那邊的情況。”洪樾老實的搖頭,然後目不轉睛的看着身旁的朱貝兒:“你和他究竟是什麼關係?”
“他們什麼關係也沒有。”雲飛揚忽然推門而入,冷硬的聲線,讓洪樾渾身一震
,對上他冰冷的視線,她臉上的血色頓退,訕訕的揚起一抹笑,“飛……飛揚……”
雲飛揚漠然頷首,算是打招呼,走到旋轉椅上坐下,修長的身影帶來的壓迫感,瞬間讓整個辦公室的空氣凝固,沈庭關上門,靜靜立在牆角。
“洪樾,你找我有什麼事?”雙手交疊托住下顎,雲飛揚定定看着手足無措的洪樾,開口問道,話語裡,全然聽不出半點笑意,彷彿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洪樾心頭一顫,她知道,飛揚不會原諒她,早在她對他下藥時,他們之間的關係,就不可能再回到以前了。
濃濃的苦澀在胸口蔓延,她尷尬的坐在沙發上,慌亂得連手也不知該往哪裡擺。
“我知道貝兒一定在你這裡,我想見她,所以……”洪樾咬着脣,避開雲飛揚針扎般的視線,結結巴巴的開口。
她是真的擔心朱貝兒,自從被人強行從意大利送回香港,她就第一時間想要找到雲飛揚,告訴他朱貝兒的下落,可她找了很多關係,得到的,卻是雲飛揚離開香港不知所蹤的答案,她慌了,後來在電視直播裡見到雲飛揚大鬧朱貝兒的婚禮現場,她就猜到朱貝兒一定會回香港,她迫切的想要知道,朱貝兒的情況,所以這幾天,她纔會拼命託關係找雲飛揚。
或許,這裡面或多或少還有她想要見他的成分。
畢竟啊,他是她幼年時就一直喜歡着,愛着的男人。
眷戀的視線落在大理石辦公桌後,那峻拔的人影上,下一秒,洪樾就收斂了外露的情緒。
雲飛揚深幽的瞳眸掠過一絲暗色,眉梢微揚,“沈庭,你先帶貝兒出去。”他朝着沈庭吩咐一句。
“我不要!有什麼話我不能聽嗎?”朱貝兒驚呼道,爲什麼他要避開自己?難道他有什麼事是不能讓她知道的?
還是說,他和洪樾有什麼見不得光的關係?
這麼一想,朱貝兒的胸口就悶悶的痛!
雲飛揚無奈的輕嘆一聲,雙手撐着桌面站了起來,繞過辦公桌,走到她跟前蹲下,凝視着她,緩慢啓口:“乖,出去等我。”溫熱的手掌輕柔着朱貝兒的腦袋,隔着毛絨的帽子,輕飄飄的觸感,彷彿同時揉着她的心臟,對上他帶笑的目光,不知怎的,朱貝兒心底那抹淡淡的嫉妒,竟在瞬間化作了無形。
似被他璀璨如繁星的黑眸蠱惑般,吶吶的點頭,直到被沈庭護着離開後,朱貝兒纔回過神來。
她爲什麼要這麼聽話啊?
懊惱的鼓着腮幫,她惡狠狠的瞪了背後緊閉的房門一眼。
“哼!我還不稀罕聽你們說什麼悄悄話呢。”她撅着嘴,惱羞成怒的咒罵道。
看她這幅只恨不得把耳朵貼到門上去偷聽的模樣,沈庭心頭暗笑,明明是在意飛揚的,卻偏偏要裝作不在乎,女人啊,沈庭無奈的搖了搖頭,順手去休息室衝了一杯咖啡和熱牛奶,將牛奶遞給朱貝兒,自己靠在一旁的辦公桌上,俊朗的面頰上勾着一抹溫潤的笑。
沈庭的外表不似雲飛揚那般邪魅,冷冽,反而有種翩翩君子如玉的溫雅,或許是辦公室內的隔音效果太好,聽了許久,也沒聽到丁點聲響從裡面傳出來。
“朱小姐
,女人是不是總喜歡口是心非?”沈庭忽然開口,嚇得朱貝兒嘴裡的牛奶驀地滑到喉管,咳嗽了好半天才恢復過來,臉頰一陣緋紅。
“什麼?”她漲紅着一張臉,問道。
“我說,你明明在意飛揚,幹嘛總裝作一副對他漠不關心的樣子?兩個人情投意合不是很好嗎?”沈庭不明白,他看得出飛揚對她的在乎,也看得出她對飛揚的在意,明明是兩情相悅,卻總是故意裝作不在乎對方,她就不累嗎?
朱貝兒心頭一驚,低下頭,倔強的反駁道:“我沒有在乎他!我怎麼可能在乎他?”
“真的嗎?”沈庭不可置信的聳聳肩,抿了一口手裡的咖啡,接着道:“他是在乎你的,我認識飛揚十二年,還從沒見過他爲了哪個女人這麼瘋狂,隻身跑到意大利,差點死在黑手黨手中,拖着殘缺的身體大鬧婚禮,說實話,換做是我,我自問做不到像他這樣。”
“那又怎麼樣?”貝齒輕咬嘴脣,“如果你是想做說客,就不必了!我和他,這輩子都不可能!”
堅決的話語,帶着前所未有的堅定!如同磐石,不可移。
她從沒有忘記過,她的孩子,她的爹地,都是死在雲飛揚手中。
心沉甸甸的,連帶着喝進嘴裡的牛奶,也變得苦澀起來。
屋內,洪樾坐立不安的在沙發上扭來扭曲,扭動的弧度很小,她的頭幾乎都快垂到地上去了,雲飛揚猶如實質的目光,就這麼盯着她看,即使隔着厚重的衣衫,依舊讓洪樾有種自己赤身裸體站在他面前,被他審視的錯覺。
“飛……飛揚……”結結巴巴的開口:“你到底有什麼話想說。”
“洪樾,我們認識多久了?”話鋒一轉,雲飛揚忽然開口問道,一雙鬱黑的眸子裡,深沉得好似不見底的黑洞。
“十一年零七個月。”洪樾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將這個數字說了出來。
是啊,十一年,自從他進入三合會,她就認識他了。
他們一起走過青春年少,十一年的相處,曾經她甚至以爲他們是最般配的一對。
可現在呢?
一抹苦澀至極的笑,染上嘴角,洪樾捋了捋肩上的長髮,視線幽幽,。
“十一年啊,”雲飛揚雙手背在身後,修長的身軀立在落地窗前,窗外斑駁的日光微灑着飄落進來,在他身上染上了一層極其淺淡的光暈,宛如神祗!素來冷硬、剛毅的臉廓,似也被這微光柔和了許多,脣瓣那抹邪魅的笑,更是襯得他宛如要霍亂這凡塵俗世的妖!美得驚心動魄,只是淡淡站在一處,便是叫人移不開眼的風景畫卷。
“你應該知道我對待敵人的手段,”他忽然開口:“她,是我的女人,我不管你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從今往後,我決不允許任何人,用任何手段任何藉口,傷她一分,你懂嗎?”
洪樾臉色的血色頓退,心抽抽的痛,她慘敗的揚起一抹笑,笑得艱難:“當然,不僅是你在乎她,我也一樣,她是我的朋友,我怎麼會傷害她?”
他特地將自己留住,就只是爲了一通警告?
他就這麼不信任她?
窗外陽光明媚,可洪樾卻只覺得冷,刺骨的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