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我愛你(萬更求票!!) 無憂中文網
榮淺的淚水溢滿眼眶,她現在聽不進任何一句安慰的話。
她覺得生命的軌跡好像又回去了,同樣的遭遇,毀了她一次至純至美的愛情,如今,她一點點把握都沒有,而這次要毀掉的,就有可能是一個她好不容易堅守住的家庭。
厲景呈將她攬向自己,讓榮淺枕着他的肩頭。
小米餈從洗手間出來,看到這一幕,赤着腳跑過來,“爸爸媽媽,你們怎麼了?”
榮淺雙眼緊壓向厲景呈的肩膀,讓他的襯衣吸附儘自己的淚水,她勉強挽着笑擡頭,“沒什麼,媽媽正和爸爸說話呢。”
“媽媽,今天帶我去海洋館吧,我想看小海豚了。”
厲景呈大掌摸了摸女兒的臉,“今天我們不出去,讓錢姨陪你在院子裡玩好嗎?”
小米餈不甘心,還想鬧,可是看了眼榮淺之後,又乖乖安下心來。
也許真是母女連心,她覺得媽媽看上去好難過,她不能再這樣不乖了。
“好。”
厲景呈刻意讓傭人們帶着小米餈在另一邊,主屋這裡沒人來打擾。
榮淺坐在牀上,厲景呈下去給她準備午飯,二人世界太過安靜,安靜地令她開始胡思亂想。
她不知不覺地想到當年,霍少弦將她抱出去時,他心比她更難受,更難以接受。
也有過很長一段時期,霍少弦隻字不提她被強暴的事,他愛她,這是毋庸置疑的,榮淺也就是靠着霍少弦的這份愛,才慢慢走出來。
可這件事,就像是白紙被狠狠劃了一刀,手指一捅,口子就會裂開那麼大,想補救都來不及,這是個污點,自己接受不了,厲景呈現在能陪着她,可傷痛慢慢撫平後,就留下根刺紮在肉裡面,每每想起,不至於痛死,可那個地方就此成了禁區,一碰都不能碰。
只要他愛她,就不會不在乎。
況且,他是厲景呈。
曾經,他還拿捏着這件事來刺她,她和霍少弦的愛寸寸瓦解,全被他說中了,可如今,這種事偏偏落到他頭上。
其實,結果都是一樣的。
分開那麼難,在一起卻又更難。
慢慢的,鴻溝越來越大,最美好的東西被磨成最煎熬,抱在懷裡痛苦,可棄之又可惜。
厲家。
沈靜曼一整日心神不寧,鞏卿鞏裕就跟瘋了似的,厲景尋的房間毀成那樣,兩人還不得逮着機會大做文章。
厲青雲忍無可忍怒吼,“趕緊把那兔崽子給我找回來,看看是不是真死在了外面!”
老爺子都這樣說了,兩姐妹這才意識到厲景呈說得那些話並不是嚇唬她們這麼簡單。
“老爺,難道景尋真的出事了?”
“可老大是怎麼知道的?會不會是老大幹得?”
厲青雲也在滿世界找厲景尋,他被煩得頭疼,“趕緊滾開,讓我清靜清靜。”
盛書蘭來到客廳,見沈靜曼無精打采站在落地窗前,她小步上前,“媽,您別擔心了,沒事的。”
“你看看景呈那個樣,我真怕他發病。”
“病?”盛書蘭滿臉不解,“景呈有什麼病?”
沈靜曼意識到說錯話,趕忙噤聲,“景呈向來不會當着別人的面這樣動怒,你看看今兒,天還沒放亮,也不知道究竟怎麼了。”
“媽,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講。”
“什麼話?”
盛書蘭小心翼翼看她眼,“景呈說什麼smx是二少的,那是什麼地方,我們心裡都清楚,他這樣憤怒的原因,肯定跟榮淺有關。”
沈靜曼順着盛書蘭的心思往下一想,眼睛驟然圓睜,嘴裡的話說不完整,磕磕絆絆,“你,你是說榮淺出了那種事!”
“我就是瞎猜的,我看景呈今天的樣子,也多虧二少不在,不然的話,他真有可能會動刀子。”
“當時我也嚇壞了,這孩子!”
盛書蘭目光落向窗外,澄淨的玻璃彷彿根本不是障礙,她手掌按上去,收回時,上面有個水霧形成的掌印。
“我們都在厲家好好的,不可能是爲了我們,如果是公司的事,就更不可能了,再說,景呈這樣趕過來,榮淺會不知道?可她並沒有跟着,媽,我忽然好擔心,我自己進過那種地方,我現在每晚還做着噩夢,你說榮淺要真出事,這可怎麼得了?”
沈靜曼被越說越怕,也越來越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
“不行,我得過去趟。”
“媽!”盛書蘭拉住她,“您看看景呈的樣子,難道您上去還能問嗎?這種事總歸不光彩的。”
沈靜曼沉着張臉,心裡被堵住似的難受,“不行,我還是擔心。”
“媽,”盛書蘭拉住她,“你聽我說,要不我們讓寶大師出面,就說景呈是做生意的,離開厲家後選址很重要,到時候再讓她推算推算我們幾個的命途,順便,也幫榮淺看看?”
沈靜曼被一語點醒,“這個主意好,書蘭,多虧你了,我這就聯繫寶大師。”
鞏裕正好從樓上下來,看到沈靜曼豁然開朗的樣子,她一聲怒斥,“書蘭,你在那做什麼?”
盛書蘭過去,怯生生喊了聲,“媽。”
“如今景尋下落不明,你還有心思在這跟別人閒聊,我的兒子可是你未婚夫,你別搞錯!”
沈靜曼經過鞏裕身側時,冷冷補了句,“是啊,趕緊網羅人去找吧,可別真的死在哪,三妹啊,我們都命苦,一輩子就這麼個孩子,你說要有個好歹,下半輩子可怎麼活?”
鞏裕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到底心裡懸着,也沒有心思跟沈靜曼爭吵。
榮淺下樓時,厲景呈將飯菜都準備好了。
他其實也沒有心思,但還是做了好幾個菜,榮淺手裡的筷子不住撥着米粒,厲景呈給她夾了筷她愛吃的菜。
榮淺塞到嘴中,然後艱難地咀嚼,她吃不下去。
厲景呈十指交扣後手肘支於桌面上,他也吃不下去。
當年,他強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對於施與者來說不會有任何的傷害,甚至還能得到變態的滿足,如若不是以後的相遇,厲景呈這輩子也只是將那個夜晚偶爾回憶下,回憶那種刺激和癲狂,如果她不是榮淺,他甚至連憐憫和愧疚都不會有。
厲景呈忽然強烈得感覺到,因果報應這句並不是空話。
榮淺只吃一口,再也沒法下嚥。
她放下筷子,眼簾擡起看向男人,“厲景呈。”
“是不是還不餓?”
“你公司要忙的話,你去吧,我真的沒事。”
厲景呈人往後靠,“公司沒什麼大事,我難得有時間在家陪你。”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我肯定不會想不開的。”
男人並未起身,而是將目光投落到榮淺身上,“我不怕你想不開,我就怕你壓在心裡面太難受,真的沒事,我也真的不在乎。”
“厲景呈,你愛我嗎?”榮淺忽然打斷他的話問道。
男人毫不猶豫說道,“愛,當然愛。”
“既然愛,怎麼可能不在乎,我不是被人牽牽手,”榮淺的手落到那雙筷子上,她眼簾往下垂,悲傷正從裡面一點一點漫出來,“厲景呈,我聽夠了太多安慰和說不在乎的話,我真得聽得太多了。”
他走到榮淺身側,看到她眼圈發紅,厲景呈心裡的憤怒完全被積壓在心裡,也找不到宣泄的端口,他伸手將榮淺攬到懷裡,“那你只需要記得一句話,不管你怎樣,我都會要你,只要你走出來了,我也就走出來了。”
榮淺側首看看他。
男人遇到這種情況,通常會有兩種反應,一種是一腳踢開,另一種是裝作不介意。
不會有第三種真正不在乎的可能。
吃過飯,榮淺上了樓。
下午時分,傭人抱着小米餈慌忙進來。
“厲少,小姐好像發燒了。”
厲景呈收回神,從沙發內起來將女兒接過手,一摸,果然燙得厲害,“早上不還好好的嗎?”
“今早食慾就不是很好,也沒有像以往那樣有精神,是才燒起來的,我估摸着可能凍到了。”
厲景呈想到昨晚將她單獨抱進了客房,也沒讓保姆照顧着,小米餈睡覺向來不老實,肯定蹬被子,他心裡一陣疼惜,出了那麼大的事,他連女兒都沒顧及到。
小米餈難受地圈緊厲景呈的脖子,鼻息滾燙,兩個眼睛佈滿紅血絲,前額更是燙得厲害。
保姆取來溫度器一探,三十九點九,已經是高燒了。
他也不敢給小米餈隨便吃藥,再加上愧疚,厲景呈趕忙抱住女兒起身,“我送她去醫院。”
保姆跟在後面,厲景呈頭也沒回,“我自己去就行,看好家裡面,誰都不許進來,不論是誰,也別讓少奶奶出去,還有,”厲景呈在玄關處換好鞋子,“別告訴她小姐生病的事。”
“是。”
男人抱着女兒快步離開,小米餈不見了平日裡的嬉鬧,安靜地令人更加心疼。
沈靜曼和盛書蘭來的時候,厲景呈已經去醫院好一會了。
保安說什麼都不給開門,沈靜曼自然不依不饒,在外面鬧騰了好一會,直到保姆出來。
“太太,書蘭小姐。”
“快開門。”
“厲少吩咐了……”
沈靜曼一聲怒喝,“我是他親媽,他住的地方我還不能進?”
“不是,但厲少確實說過誰都不行。”
“你不想幹了是嗎?把我攔在外面,你讓榮淺來親自跟我說,看看她讓不讓我進去。”
保姆畢竟是保姆,再加上沈靜曼跟厲景呈的關係,她確實攔不住。
沈靜曼帶着盛書蘭和另一名中年男人往裡走。
進入客廳,沈靜曼看眼四周,“榮淺呢?”
“少奶奶身體不舒服,在樓上休息。”
“正好,去把她請下來,我帶了大師,順道給她看看。”
榮淺換好衣服來到樓下時,看到穿着黃大褂的中年男人正拿着個什麼玩意在客廳內走動,榮淺強打起精神,上前喊了聲,“媽。”
盛書蘭不由端詳着榮淺的臉,除了有些蒼白之外,似乎並沒別的異樣。
沈靜曼的目光也讓榮淺感覺到渾身不適,她任由寶大師在客廳內兜轉,“榮淺啊,沒去拍賣行?”
“嗯,今天休息。”
沈靜曼索性開門見山,“景呈今早來過趟家裡,把老二房裡的東西都給砸了,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榮淺神情微愕,“我不知道。”
“你是他老婆,真的不知道?”
她搖了搖頭。
沈靜曼有些失望,“我看他那副要將老二拆了的狠勁,擔心急了。”
榮淺的視線看向坐在一旁的盛書蘭,“那,二弟不在家裡嗎?”
“沒有,從昨天開始就不見人影,這會家裡也找瘋了。”
“書蘭,你們馬上就要結婚了,你也不知道嗎?”
盛書蘭忙搖搖頭,“他做什麼,從來不會跟我講得,我要是知道,我也不會隱瞞。”
沈靜曼猶在嘆息,盛書蘭看眼榮淺,“淺淺,你沒事吧,臉色好差。”
榮淺摸了摸自己的臉,“沒事啊,可能沒休息好。”
她看眼四周,沒見到厲景呈的身影,心裡忍不住不安起來。
寶大師看完風水後過來,沈靜曼虔誠起身,“怎樣?”
“風水是極好的,有利於招財,陽光充裕充足,也能保證厲家子孫滿堂。”
沈靜曼最愛聽這些話,“那就好,那就好。”
“不過……”
“不過什麼?”沈靜曼心再度懸起。
寶大師的兩眼看向榮淺,“少奶奶面色發白,印堂發青,恐怕要招禍啊。”
榮淺倚在沙發內,完全不信這些話,沈靜曼再一看她,可不是嗎,臉色白得跟紙片一樣,一看就倒黴樣。
“寶大師,那麻煩您給算算。”
“好,”寶大師坐在沙發內,“先前生辰八字都給過了,我就算一卦看看。”
榮淺沒想到沈靜曼這樣迷信,連盛書蘭都一副信以爲真的樣子。
寶大師將輪盤和一柄長劍放到茶几上,他掐指一算,嘴裡唸唸有詞,“少奶奶福相啊,家境澤厚,將來也是大富大貴的命,不過,幼時喪母,也將您這種恩澤折了不少。不過,以後不管是夫家還是孃家,事業都會順利興旺,更上一層樓。”
沈靜曼激動地拍了拍盛書蘭的手背,就像是真有無數座金山放到她眼跟前似的。
榮淺卻一點聽不進去,她沒有媽媽,八成是沈靜曼透露給這人的。
寶大師繼續掐算,“少奶奶這一生比較坎坷,前生是一棵開在懸崖上的桃花樹,美則美,卻無人懂得欣賞。”
榮淺冷着臉,越說越玄乎。
“而如今,少奶奶身上的桃花香味未散盡,容易招蜂引蝶,您和厲少自然是絕配,天造地設,只不過覬覦的人太多,這點,少奶奶必須時刻謹記。”
榮淺心想真能編,不過,轉念一想,似乎是真有不少人將主意打到她身上。
“少奶奶身上,有兩個大劫,且這劫數都是一樣的,”寶大師說完,手指不住掐着,片刻後才繼續,“第一劫,在您還未成年之時,桃花枝椏遭到躪壓,第二劫……”
榮淺原本無神的雙眼咻地圓睜,一道呼吸卡在喉嚨口,變得困難起來。
寶大師方纔查看風水時,將四周的簾子都給拉上了。
厲景呈抱着小米餈回來,保姆在門口迎他,滿臉焦急,“厲少,太太帶着書蘭小姐和一名自稱大師的人來了。”
厲景呈將懷裡的女兒交到對方手裡,“睡着了,別吵着她。”
“是。”
男人進去時,沒有發出一點的聲響。
寶大師猶在繼續,“哎呀,不好,我應該早點提醒少奶奶纔是。”
沈靜曼急得不行,“怎麼了?”
“這第二劫,”寶大師目光猶如一道明鏡似地射向榮淺,“已經在昨晚發生過了。”
榮淺放在沙發上的手掌想要握住些什麼,卻發現抓不到一點實質性的東西,她整個人好像被忽然拋到了汪洋大海中,連救命的稻草都不見一根。
厲景呈看着榮淺的惶恐、害怕,她坐立不安地連口都開不了,就這麼一擊被人打中最痛處。
沈靜曼想到寶大師的話,“您說兩個劫數一樣,莫非?”
“同樣的劫數,”寶大師似乎欲言又止,“可施與者卻是不同的人。”
厲景呈的腳步正在往裡走。
榮淺放在膝蓋上的兩手緊握,十指的指甲掐進自己的手背內,她的小手沒有多少肉,掐進去的時候,似乎刺進了骨頭裡面。
沈靜曼驚得幾乎跳起來,“你說什麼?”
榮淺耳膜嗡嗡直響,拼命忍着眼裡的溫熱,盛書蘭忙拉過沈靜曼,“媽,您別急啊,聽寶大師慢慢說完。”
榮淺想要開口,她想吼問一句,還沒說夠嗎?還有什麼是要慢慢說的?
可心裡的鬱結還未疏散,她難受地根本連嘴巴都張不開。
隱約間,好像有熟悉的腳步聲,她不用看,只是用聽得似乎就已經安心了。
厲景呈走到茶几前,目光極寒,森冷而陰鷙地逼向三人,“誰讓你們進來的?”
沈靜曼激動不已,指着對面的榮淺,“景呈,她是不是被……”
男人目光掃過茶几,拿起那柄桃木劍,忽然擡起腿將它對摺掰斷,寶大師嚇得哆嗦下,厲景呈手裡的東西丟砸到他臉上,“憑着這兩根爛木頭就敢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沈靜曼不住擺手,“寶大師很有威望,景呈,你可別觸犯啊!”
厲景呈抄起桌上的那個香案,忽然走近寶大師跟前,“你能掐會算是嗎?你給自己算一卦,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寶大師擡起手臂護住臉,“你想做什麼?”
“我給你時間算一卦。”
“我說的全是真的,少奶奶真是棵桃花樹,真的招蜂引蝶啊。”
厲景呈大掌扣住寶大師的下頷,將他的牙關撬開後,手裡的香案使勁往裡塞。
寶大師揮着雙手掙扎,沈靜曼在旁拉着他的手,“景呈,快鬆手,你這是不敬啊。”
“躲開!”厲景呈一甩手,一拳砸在香案上。
男人慘叫聲,牙齒斷了兩顆,嘴角處不住淌着血。
盛書蘭嚇得捂住耳朵,連榮淺也怔住了。
厲景呈一把提着對方的衣領將他丟開,“滾。”
寶大師哪裡還敢逗留,連滾帶爬地往外跑,沈靜曼心有餘悸,以前怎麼就沒發現自己的兒子這麼暴力?
盛書蘭艱難地站起身,“媽,我,我們也走吧?”
厲景呈一個陰冷的目光丟向沈靜曼,“把這人帶過來,是誰的主意?”
盛書蘭艱難地吞嚥下口水,沈靜曼瞅着兒子的臉,居然也有些害怕。
“我就是想讓他看看風水,沒別的意思。”
“是誰的主意?”
盛書蘭杵在一邊不敢開口,沈靜曼也裝做啞巴。
厲景呈踱步向前,他走到盛書蘭跟前,扯過她的領口將她拉向自己,“我有沒有說過,榮淺在的地方,不讓你再來?”
“我,我陪着媽,”盛書蘭被他提得踮起腳尖,“景呈,你別這樣,我好怕。”
榮淺心口堵塞地難受,她拍了拍胸前,“景呈,我想睡會。”
厲景呈猛地伸手將盛書蘭推開,正好保姆過來,男人揮下手,“都出去,我現在一個人都不想見。”
“你!”沈靜曼欲要上前,盛書蘭見狀忙拉住她的手臂,“媽,我們還是先離開吧。”
保姆瞅着氣氛不對,也趕緊說話,“是啊太太,你們先走吧。”
榮淺眼見幾人走出客廳,上半身這才無力地倚靠進沙發內,厲景呈坐到她身側。
榮淺兩手遮住臉,半晌後,纔有哭聲從指縫間傳出。
厲景呈將她攬進懷裡,榮淺十指揪住他的衣領,“我能讓自己一點點走出來,也能讓自己慢慢不去想,我想把最痛苦的都壓在心底,可是怎麼辦?厲景呈,我受不了別人一次次有意無意地提起。哪怕他們是拍拍我的肩膀對我說,你真勇敢,這些話我都不要聽到,我不堅強,一點也不,那都是我裝得,也是我自己逼得……”
男人使勁將她抱着,雙臂收緊,要將榮淺嵌在裡面一般。
如果可以的話,他很想把榮淺護在懷裡,每分每秒都不分開,那樣的話,他的懷抱至少能替她擋住外面所有的流言蜚語和傷害。
“厲景呈,這一關好難啊,我走不過去了。”
榮淺痛哭出聲,她麻痹自己一天,卻抵不過別人的一句話。
她好怕以後都會這樣,聽到或者看到哪怕是電視中的一個案例,她興許都會受不了。
那種被人侵佔的羞辱和崩潰,又豈是看得開幾個字就能完全遮掩去的?
“你就好好待在,我不會再讓人靠近這兒,這地方只屬於你,我保證。”
榮淺搖着頭,淚水透過襯衣滲至男人胸前。
“是我心裡走不出來,我心要是足夠堅硬的話,別人說什麼都是空的。”榮淺張着嘴,輕輕咬在他身前。
“你咬吧,狠狠地咬。”
榮淺逐漸加重力道,她以爲她堅不可摧,可實際上她不堪一擊。
厲景呈手掌在她腦後輕撫,她下了很大的力,他也很痛,可除了痛,那感覺還不及心裡的萬分之一難受。
如果讓他身體上的痛能代替她,他願意讓自己狠狠地痛。
榮淺臉蒙在他身前,“我都這樣了,厲景呈你還愛我做什麼?”
“這個問題,我很早之前就想過了,當你帶着頌頌回南盛市,我第一直覺,那孩子肯定是我的,可後來發現不是,我儘管一氣之下要和盛書蘭訂婚,但我問問自己,能不能不愛你?我也找出了答案,不能,在接受放開你和接受你爲別的男人生過孩子之間,我情願接受後者。那麼,我既然連這樣都能接受了,還會接受不了這一次的事嗎?”
厲景呈的胸前已經被浸溼,他看到榮淺那顆黑色的頭顱不安地在他胸前擺動。
“不想了好麼?”
榮淺點頭,厲景呈也知道不可能,他親吻着榮淺的頭頂,“我愛你。”
榮淺雙手交扣在厲景呈背後。
她真的好怕,而且這種恐懼感,她根本就沒法跟厲景呈說。
因爲,現在發生的所有事,幾乎正在按着當年的軌跡一步步向前,她沒法不去想。
她第一次出事時,霍少弦也是這樣抱着她,跟她說,我愛你。
他也說,我真的不在乎,你要儘快走出來。
他還說,淺小二,我會娶你,我會要你。
榮淺手臂使勁箍住身前的厲景呈,她沒有信心,更沒有那個自信。
起初的心疼和憤怒過後,她不知道厲景呈以後心裡會藏着什麼,他們的感情甚至比不上之前的那段堅固,如果這樣了,風浪來襲之時,榮淺要用什麼去擊擋呢?
到時候的潰不成軍,她真得能接受得了嗎?
榮淺擡起雙手抱緊他的脖子,將哭聲隱在喉間,她不住輕哽,厲景呈吻着她的臉,想將那一點點溫暖傳遞給她。
晚上,榮淺幾乎沒吃飯。
小米餈生病的事厲景呈也沒告訴她,他讓女兒跟着保姆睡,所幸吃過退燒藥,到睡覺時已經好多了。
厲景呈來到樓上,見榮淺也睡下了,這才穿上外套出門。
東苑外。
盛書蘭怎麼都沒想到厲景呈會找到她,還把她約在外面。
她換了身衣服出去,遠遠看到厲景呈的車,盛書蘭儘管對今天下午的事很害怕,但她實在不願錯過這個機會。
她小跑着來到車前,厲景呈落下車窗,“上來吧。”
盛書蘭坐進副駕駛座內,男人發動引擎,她不由側首看他,“景呈,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帶你去個地方。”
她小心翼翼觀察着厲景呈的臉色,盛書蘭攥緊衣角,他臉上早沒了方纔的怒意。
“下午的事不好意思啊,你也知道,家裡人都相信寶大師,他其實就是去看看風水的。”
“你知道我向來不信那些。”
盛書蘭乖巧地坐在副駕駛座內,她點點頭,“是,寶大師也不知怎麼算的,非說榮淺前世是棵桃花樹。”
厲景呈側首看向她,眼裡夾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我要是將錢丟到他跟前,你信不信,他還能說榮淺前世是武則天?”
盛書蘭聞言,不由噤聲。
車子快速開向前,盛書蘭看着窗外。
“景呈,你記不記得,這條路以前我們經常開過,你還會帶我兜風的。”
厲景呈專注向前。
盛書蘭似乎找到些美好的記憶,“早些年,你也總會在門口等我,開着爸的車帶我出來玩,那時候真好啊。”
她完全沉浸在那個氛圍裡面,“景呈,不遠處還有家甜品店的,你記得嗎?”
“記得,”厲景呈回她一句,“我現在就帶你去個以前我們常去的地方。”
盛書蘭聞言,不由雀躍,目光也變得興奮。
厲景呈一路開車來到遊樂場。
盛書蘭推開車門,滿臉的驚喜掩藏不住,她開心地跳起身來,“我都忘了上次是什麼時候來的了。”
厲景呈冷冷劃開嘴角,“今晚隨便你怎麼玩,就我們兩個。”
她握起雙手,趕忙跟在厲景呈身後進去。
經過一排歐式建築,長長的羅馬柱形成一道屏障,半山腰射下來的燈光絢麗奪目,噴泉濺起的水花足有好幾米高,盛書蘭轉着圈,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幾歲的模樣,厲景呈擡起長腿跨向前,她來不及欣賞美景,只好跟上。
看到旋轉木馬,盛書蘭很想玩,可厲景呈已經坐上觀光車,她不得不跟過去。
來到海灘邊,這是人工挖出來的,面積並不大,周邊散落着黃沙和一串串腳步。
厲景呈打開一道柵欄,看着跟前的遊樂項目。
極速風車。
盛書蘭吞嚥下口水,“景呈,你想玩?”
那時候,他就專愛這種刺激的,可她從來不敢玩。
厲景呈拉過盛書蘭的手,她不由害怕,腳步往後退縮,“我不要,我怕。”
“膽子放大些,有什麼好怕的?我陪你。”
盛書蘭還是要走,厲景呈拽着她,他將她強行按進座椅內,扣好安全帶之後,再鎖上。
她拉住厲景呈的手,“景呈,你陪我。”
男人走到邊上,伸手拍了拍座椅,“你知道這個最高點,有多高嗎?”
“我,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這個項目刺激在哪嗎?”
盛書蘭嚇得都快要哭出來,“不知道,景呈你放開我吧,我不要玩這個。”
“其實不算恐怖,就是將你的身體三百六十度旋轉,拋到最頂端的時候,會死過去一樣,你閉上眼睛就行了。”
盛書蘭一把抓住厲景呈的手臂,“我不玩,放開我!”
“書蘭,我問你個問題,你說實話。”
“好好,你問。”
“老二在哪?”
盛書蘭直襬頭,“我真的不知道,他離開後就沒回來過,你在家裡不是也沒找到他嗎?”
“你是他的未婚妻,難道他的一舉一動你不瞭解?”
“景呈,我真不知道,他平日裡也不會跟我說,你相信我。”
厲景呈拍了拍盛書蘭的肩膀。
他向後退了兩步,拿起放在旁邊的對講機。
極速風車緩緩上升,盛書蘭看到自己的腿離開地面,她驚恐地睜大雙眼,“景呈,我有恐高症,你快放了我好不好?”
身下的座椅往前開,速度越來越快,盛書蘭的兩條腿騰空擺動,她嚇得閉眼,可到了這上面,閉眼根本就沒用。
強烈的失重感令她呼吸驟停,心臟慢了不知道多少拍,拋到最頂端時,盛書蘭不由睜眼,看到遠處的建築都在眼皮子底下,她抑制不住尖叫出聲,還來不及反應,座椅猛地翻過來,整個人撲出去直直往下栽,儘管有安全帶拉着,可那種恐懼感是盛書蘭這輩子感受到過得最最強烈的。
她眼淚刷刷往外淌,喊得嗓子沙啞,“救命啊,救命,景呈!”
厲景呈拿起對講機放到嘴邊,“我再問你一遍,老二在哪?”
“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會騙你,嗚嗚嗚,放我下去吧,我不想死。”
這並不是平行地擺動,盛書蘭被顛得全身器官都擠到一起去,她睜開眼,身子好像就要撞到前面的樹,她嚇得咬緊牙關,一下又從幾十米的高空直直跌落!
心臟瞬間停止跳動,強烈的不適感令她撕開嗓門求救,“景呈!”
“別以爲你這樣,我就能信你,你是老二的人,不可能對他的事一點都不瞭解,書蘭,我們都是從那個家裡出來的,你想說你就單純到不諧世音嗎?”
盛書蘭嗓子啞了,話都說不出來。
一圈後,人漸漸落回地面,她雙腿着地,兩手扳住旁邊,厲景呈走上前,“還是不肯說嗎?”
盛書蘭小臉蒼白,手掌一下握住厲景呈的腕部,“景呈,我們青梅竹馬長大,我會不會對你說謊,你不知道嗎?”
“青梅竹馬又怎樣,有時候越是身邊的人,才越看不透,書蘭,我對你已經足夠容忍,夠對得起你對我付出得這二十幾年感情了。”
盛書蘭聞言,不由輕笑出聲,“要抹去,多麼簡單啊。”
“smx是老二開得,你也別跟我說不信,那裡面有什麼勾當,你自己也見識過,我勸你還是早點撇清得好。”
“誰給過我選擇的權利?我要是不跟他在一起,爸就逼你娶我?你肯嗎?”
面對盛書蘭地質問,厲景呈只是報以一笑,“這樣說來,全是在爲我好了?”
盛書蘭眼淚淌過臉龐,她本來就是在爲他考慮,可在他眼中,怕只是覺得她一廂情願吧。
“昨晚的事,你知不知道?”
“昨晚什麼事?”
厲景呈替她身前的安全鎖打開,單手推住不讓盛書蘭下來,“老二對你也不過這樣,看到你害怕驚叫,他躲在哪,還是真的死了?”
“景呈,我們有話好好說,好不好?我嚇壞了,我真的好難受,放我下來。”
厲景呈往後退了步,看着極速風車一點點上升。
嘗試過這種恐懼,盛書蘭這輩子都不想再來一次。
她擺動着腦袋,“不要,不要!”
恐懼聲被帶至半空,五顏六色的彩光打在厲景呈那張邪魅俊朗的臉上,盛書蘭身體感覺栽出去,沒有了安全鎖,她真的嚇壞了,嗓子完全啞掉,一點點聲音發不出來,恐懼積壓在心裡,到達頂端後地墜落,她感覺自己就要死了。
地面越來越近,就好像站在十幾層的高樓往下跳一模一樣。
身子猛地被拉回去,風車陡然停住,就在地面一米上方,盛書蘭聽到咔嚓一聲,她的人衝出那道安全欄,整個人撲倒在地上。
厲景呈走到她跟前,盛書蘭嚇得全身抽搐,身子一顫一顫。
男人蹲下身,盛書蘭嘴裡只有幾個細碎的音節,“我,我真的不知道二少在哪。”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厲景呈看着她的樣子,真是嚇壞了,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但是你要記住,我跟榮淺已經搬出了厲家,我們需要清靜的生活,書蘭,別以爲我不知道那個寶大師是誰攛掇着請來的。”
“景呈,你誤會了,真的不是我。”
“榮淺不在的三年,我一直記得你的好,所以纔會對你百般縱容,書蘭,有一句話叫適可而止。”
盛書蘭掌心被磨破了皮,厲景呈按住她的肩頭,“那個大師還說,榮淺的劫發生在昨晚,你還敢說你不知道老二在哪?”
她捏緊雙手,“寶大師本來就有算命的本事……”
“你轉告老二,別讓我逮着他,落到我手裡,我就讓他不得好死。”
盛書蘭哆嗦下,厲景呈起身,目光森林地越過她。
盛書蘭看着厲景呈轉身離開,背影蕭瑟而決絕。
她眼淚落到冰冷的地面上,“景呈,不要丟下我,帶我一起走。”
盛書蘭艱難地爬坐起身,卻只看到男人走了那麼遠的影子。
厲景呈開車回到家,偌大的別墅沉浸在黑暗的靜謐和悲愴之中。
他來到樓上,榮淺一直睡着,男人躡手躡腳走到牀邊,他伸出手摸了摸榮淺的臉,厲景呈的半邊身影沉浸在劃出的影子內。
另一隻手,慢慢攥成了拳頭,他也是人,人心都是肉長的,一刀一刀割下去,怎麼會不疼?
他又問自己,愛不愛榮淺,那肯定是愛。
愛,就必須要接受一切。
厲景呈心裡怎麼會不痛?怎麼會一點點不在乎?
但他當着榮淺的面,可以痛,卻不可以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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