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完美大結局精彩必看

74完美大結局(精彩必看!!!)

榮淺覺得一股滅頂的絕望衝擊着她。

她用力捶打着地面,“厲景呈,你給我出來,不要這樣,景呈!”血色的手掌印一個個交疊,觸目驚心,榮淺淚流滿面,如果可以,讓她一頭撞碎這鋼化玻璃她都願意,“景呈,你真得聽見我說什麼了嗎?你給我重複一遍,我沒聽見,厲景呈,嗚嗚嗚——”

無力的嗚咽聲迴盪在狹窄的空間內,可厲景呈卻完全聽不見了。冰冷的水刺穿了他的四肢百骸,他冷得已經無力浮動四肢,不想放棄,都只能放棄等死了。而似乎,他離那個字,僅僅就只有一步之遙而已。

榮淺的恐慌,他也看不見了,她反反覆覆一個動作,心都被抓空了,她彎下腰,“不要丟下我,求求你了。”

嗓音已經嘶啞到,說出來的話自己都聽不見。

就在此時,水面上折射出一道五顏六色的彩光,起初,並不明顯,榮淺的注意力也不在上面,厲景呈淹入水中,看到原先光潔的牆面上凸顯出一塊正方形形狀,不同的數字在跳躍着,顏色各異,令人看了眼花繚亂。

他憑着最後的力氣游到牆邊,手掌摩挲上去,這是一排獨特的序列號,根本就沒有辦法破譯。萬分之一的可能,就算厲景呈技術再精湛,也不可能破解。

可丟下來的這一點希冀,讓他放棄,他死也不甘心。

厲景呈伸出手指,輸入了一組平時用到概率最多的數字,但顯然,失敗了。

他先後用了兩組方法,可均顯示失敗。

系統提示音,說還有最後一次機會。

榮淺趴在窗口,隱約吊着最後的希望,她雙手緊握,連疼痛都感覺不到,厲景呈躍出水面深吸口氣,他沒有看向榮淺,怕那種絕望會再度令她心如死灰。

這根本就是個死局,之所以擺出來,是因爲想要逗弄一番而已,對於一個獵人來說,最喜歡看得莫過於獵物在臨死前的最後掙扎。

厲景呈胸腔內泛疼,人逐漸往下沉,他不想錯過最後的機會。

眼睛望向頭頂,那兒就是生命的亮光,他想到榮淺腹中的孩子,新生的生命,即代表了希望。

厲景呈伸手摸向牆面,按出了六個數字,那是寶寶的預產期。

他知道,他這會是必死無疑了。他緩緩閉起眼簾,哪怕狼狽,也不肯顯露出來。

預料中的警報聲並未傳來,一股力道似乎在拉着厲景呈往某個方向,水聲劇烈而清晰,他甚至完全不敢相信,原先緊閉的大門居然開了!

厲景呈被水流衝了出去,人不受控制,一直衝出了房間。

榮淺完全驚怔住,她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爲是在做夢。

厲景呈好不容易爬起身,他劇烈喘息了幾口,原先那扇沉重的鐵門也開了,他滿身溼漉向前,沉重地邁不開腳步,但他還是走得很快,前方有架高梯,厲景呈絲毫沒有猶豫爬了上去。

榮淺也在找着出口,她站起身,可又不敢亂跑,直到看見遠處有個人上來。

那種瞬間充斥而來的幸福感令榮淺痛哭出聲,她大步跑過去,厲景呈張開了懷抱,兩人相碰在一起時,面對厲景呈壓下來的吻,榮淺踮起腳尖迎合。

脣齒間廝磨糾纏,榮淺眼睛裡的滾燙抑制不住,厲景呈咬住她的脣瓣,半晌後,才用手指替她抹去淚水。

她撲入他懷裡,雙手在厲景呈背部緊扣,“我愛你,真的,我愛你。”

榮淺感覺到抱住她的臂膀在不住收攏,厲景呈在她頭頂親了親。“我也愛你,一直都愛着。”

他擡頭望向遠處,“我們走。”

榮淺跟在他身邊,一點點都不覺得累了,厲景呈邊走邊看着她的手心,“很疼吧?”

“不疼,我感覺不到。”

他們走過長長的隧道,不遠處就是盡頭,厲景呈渾身是水,被風一吹,冷得瑟瑟發抖。

“前面肯定有出口。”他攥緊榮淺的手大步過去。

兩人來到一間土坯房內,厲景呈看到牆頭有個電箱,裡面纏繞着五顏六色的電線,他抄起地上的一張椅子砸過去,整個煉獄般的地方瞬間沉浸在黑暗中。

厲景呈覺得風颳在身上,猶如刀割一般。

他摸黑向前,手觸及到一面柔軟的牆體,輕輕一推,人就走了出去。

兩人握緊手,撥開跟前的灌木,出路其實很簡單,鑽出去後回頭,發現前面不遠處就是東苑。

榮淺難以置信地勾起嘴角,“我們出來了?”

“快走!”

厲景呈攬住她肩頭大步離開。

之所以出路這麼簡單,是因爲從來就沒人能從那個地方出來,初試階段,許多人到最後一關就崩潰了,他們求饒認輸,爲此輸掉了大筆大筆的錢。

只是這個場景擺在厲景呈身上,就是玩真的。

他們沒有第一時間回到東苑,厲景呈抱住榮淺一路走,他渾身都溼透了,但胸前的體溫仍舊能給榮淺溫暖。

走出偏僻地,厲景呈打了車,來到一所酒店跟前,他似乎和酒店裡的人很熟,對方二話不說就給了司機打車費。

來到頂層,厲景呈伸手將門口的蓋子撥開,指紋鎖嘀地一下打開。

恆溫的暖氣瞬間啓動,榮淺縮着肩膀,厲景呈關上門後,立馬給她脫掉衣服,他進浴室放完水出來,又抱着榮淺進去。

身體完完全全浸入溫水中,榮淺舒服地輕哼出口,厲景呈也坐到了浴缸內,水龍頭還開着,榮淺背部靠在厲景呈胸前,他雙手不住替她搓揉雙臂,“怎麼樣,還冷嗎?”

她牙關顫抖,半晌說不出話。

厲景呈生怕她有事,懷着孕又不好隨便吃藥,他俯下身,脣瓣不住在她肩頭輕吻,掌心內的肌膚逐漸升溫,榮淺輕呼出口氣,整個人陷進他懷中,“景呈,我沒事,好多了。”

厲景呈起身,取過花灑,將水溫調高些,他揚高手臂,微燙的水衝到榮淺臉上,她閉起雙眼,濃密的眼睫毛不住顫動,她覺得舒服多了,整個人完完全全放鬆。頸間的肌膚髮紅,厲景呈丟開手裡的花灑,扮過榮淺的臉同她深吻。

她扭着上半身,厲景呈雙臂緊緊箍住她,驚心動魄的這些時間,令他們好像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榮淺紅着眼眶,眼淚混入了淌下的水漬中,走到今天,她從來也不知道,她會對厲景呈說,她愛他。

即將失去他的惶恐到這會還沒法平息,榮淺鼻尖發酸,厲景呈退開身時,看到她雙肩顫抖,“淺寶?”

她胸腔劇烈起伏了幾下,但實在壓抑不住,忽然就放聲大哭起來。

眼淚簌簌而落,榮淺哭得就像要背過氣一樣,厲景呈手忙腳亂起來,不住用手掌替她擦拭眼睛,“怎麼了,已經沒事了,是不是嚇壞了?”

榮淺的哽咽聲止都止不住,聽得厲景呈既難受又心疼,她忽然張開雙臂用力抱住厲景呈的脖子,“你爲什麼要騙我,你把我一個人送上去,當我看到你被隔在下面的時候,我有多害怕你知道嗎?”

厲景呈雙手抱住她瘦削的身體,“我知道。”

“你纔不知道,我當時覺得連哭都沒力氣了,哪怕給我一點點希望,我都願意吊着你的手,給你一口呼吸,可是……”榮淺再度哭出聲來,厲景呈臉埋在榮淺頸間,“如果換成是你,你也會這樣的,淺寶,我是很自私,我當時想到了小米餈,我想到,如果有人告訴她,爸爸媽媽都去了很遠的地方,她要怎麼面對?我不敢想,一想,心就疼得要死。但我把你抱上去了,即便我出不去,總還有你能陪着她,你可以編織一模一樣的謊言,說我到了遠方,但因爲是媽媽說出來的,她就會相信。”

榮淺抱緊他,身體因爲劇烈地哭泣而顫抖。

厲景呈掌心在她腰際摩挲,他拉起榮淺的手掌,上面有很多細碎的傷口,雖然不深,但看在他眼裡,一樣觸目驚心。

他親吻着她的手,榮淺湊上前對着他耳朵一口。

厲景呈差點跳開,榮淺雙眼紅腫,“我不要聽。”

男人摸了摸耳朵,“那好,你讓我說不出話就行了。”

他湊上前吻住她的脣瓣。

厲景呈不敢讓榮淺在浴室待太久,找了個寬大的浴巾將她裹起來後抱到大牀上,他纔要起身,就被榮淺拽住了浴袍的一角。

“我去給你倒杯水。”

“我不想喝。”

厲景呈讓她背靠牀頭,“數到三,我就回來了。”

他像是哄小米餈一樣對待榮淺,她閉了眼睛,“一、二、三——”

厲景呈泡了杯薑糖水,酒店內都有現成的薑糖包,榮淺的聲音傳到他耳朵裡,“怎麼還不回來?”

男人一邊吹着,一邊來到牀邊,“來,喝掉它。”

她伸手接過杯子,方纔的勁,到這會還沒有辦法緩過來,厲景呈躺到她身邊,“沒事了,虛驚一場,有我在,是不是什麼都不用怕?”

她喉嚨口還有些哽。“就是因爲你我才哭成這樣的。”

厲景呈這時,心裡面被積壓的不是後怕,反而是慶幸。

如果他不去,放榮淺一個人在那的話,他肯定已經完完全全失去她了。

“景呈,最後你到底怎麼出來的?”

“那個房間出現了一面密碼牆,且根本就沒有規律,兩次之後,我都絕望了,我躍出水面的瞬間,看到你趴在那裡哭,我就想到還未出世的寶寶。其實,我按出他預產期的數字時,壓根連萬分之一的希望都沒有抱,但我沒想到,還真是我兒子救了我一命。”

厲景呈的頭輕靠向榮淺的腹部,推開她身上的浴巾後,在她光滑的肌膚上親吻。

榮淺又想哭了,她強忍着,這時候,覺得平日裡那些害喜的反應其實也是一種幸福的體驗,厲景呈起身將她攬在懷裡,“快點睡吧,明天我們還要回東苑。”

她臉枕在男人的胸口處,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聲,不由莞爾。

“笑什麼?”

“好聽嘛。”

厲景呈揉下她的腦袋,“你這屬於冷笑話嗎?”

榮淺心安地閉起眼睛,但她一點點都睡不着,只覺這樣躺着,實實在在抱着身邊的這個男人,就是她此時最想做的。

厲景呈也睡不着,極度的疲倦後,他身心空虛的厲害,又覺得這一切極不真實,只有將榮淺擁着,他的心才能安下來。

翌日。

醫院。

厲景尋失去了和外界的全部聯絡,所幸,他讓人提前就爲厲景呈預備了大禮。

SMX是他精心創立起來的,包括密室也是,他苦心經營得還有他的愛情,可是,他現在兩手空空,什麼都沒了。

病房的門被打開,護士推了輛輪椅進來。

厲景尋被送出醫院時,沒想到,警察會帶他回厲家。

東苑的鐵門敞開着,裡面進進出出不少人,厲景尋看到一樣樣東西被擡出來,護士將他推進屋,倉庫的那堵牆已經被敲掉,整座地面都被掀開,而那個密室,如今再也藏不住秘密了。

他握住椅把的掌心收攏,看到榮淺和厲景呈從樓上下來。

厲景呈舉步上前,“沒想到,東苑地底下還有這樣的乾坤。”

厲景尋一動不動,也沒接口。

“我現在就讓人把這地給填了,”厲景呈面色冷峻,“老二,光SMX一條就夠你受的了,我沒想到,你是處處想將別人置於死地。”

厲景尋冷笑下,這個時候,既沒承認也沒否認。

門口,忽然傳來陣吵鬧聲。

鞏裕被帶了進來,她一邊掙扎,一邊吵嚷,“知道我是誰嗎?放開我,我什麼都沒做!”

她被推到厲景尋跟前,男人面色微緊,“這事跟我媽沒關係!”

“有沒有關係,警方說了算。”

鞏裕一聽,嚇得不行,她哪進過那種地方,“景呈啊,我們好歹是一家人,你用不着做這麼絕吧?”

她被人強行帶走,兩條腿在地上不斷掙動,“景尋,救救媽,景尋!”

鞏裕的聲音漸行漸遠,厲景尋的面目沉浸在陰暗中,他使勁捶了下輪椅上的腿。

警方帶他回去時,他不由看向東苑旁邊的那座大宅子,可他心心念唸的那抹身影並未出現。

直到他被推上車,盛書蘭這才撥開窗簾看向外面。

她雙目空洞無神,幸福似乎離她永遠只有一步之遙,厲景尋對她的好她全都看在眼裡,她只想安安穩穩,有個家,有個屬於自己的孩子,這難道都是奢侈嗎?

榮淺看着倉庫內的人正將東西從下面搬出來,她雙手圈緊厲景呈的腰,男人手掌摩挲着她的頭頂,“等厲家這邊的事解決後,我跟你回南盛市,好不好?”

他將她要說的話都說出來了,榮淺笑着點頭,“我好想家了,想念帝景,想念南盛市的每一寸土地。”

東苑下面的密室徹底被挖掘出來,就連考古專家都來了,只是很多古老的東西都被破壞掉,警方順藤摸瓜,也找出了跟厲景尋合夥的另一人,皇甫四少。

逮捕皇甫四少的消息,榮淺還是從新聞上得知的。

厲景尋仍舊被警方控制起來,厲青雲回來的這天,榮淺和厲景呈都去了。

有專人將厲青雲送到門口,“厲老,您年事已高,有些事就別摻和了,適當退下來,將機會留給年輕人吧。”

厲青雲繃着臉,目送那些人離開,他視線睨向厲景呈,旁邊的沈靜曼見狀,忙上前道,“青雲,你總算回來了,你不知道,景呈差點被老二害死,我們東苑下面居然暗藏玄機,青雲啊,你的孫子都差點胎死腹中啊!”

厲青雲一語未發,沈靜曼上前攙扶住他,卻不料,被他使勁揮開,趔趄下差點栽倒。

厲青雲轉身往裡走,沈靜曼怔愣片刻,厲景呈適時開口,“媽,我們就快要回南盛市了,你跟我們一起走吧?”

“我不走,”沈靜曼站立在大門口,她沒有嚐到絲毫勝利的喜悅,反而滿嘴苦澀說不出來。“這兒纔是我的家。”

厲青雲被卸了權,成日裡無所事事,厲景尋的事,他已經幫不上一點忙。

厲景呈和榮淺打算回南盛市前,去了趟厲家。

沈靜曼坐在沙發內,臉色難看,厲青雲回來後,把氣全撒在她身上,別說再住在一起了,就連好臉子都沒給過她。

厲景呈說明來意,“後天,我和榮淺就要回南盛市了。”

沈靜曼目露不捨,“這麼快?”

“公司這邊逐步穩定了,只要我們厲家擺明態度,相信外面的人還是會信任我們,至於小媽,她做過什麼事,警方會查個清楚。”

厲青雲一語不發,也沒有挽留,只是聽着厲景呈和沈靜曼在那你一言我一語。

榮淺走進盛書蘭的房間,看到她坐在窗臺前,頭髮披在肩頭,怔怔望向外面的風景。

榮淺上前,“我和景呈就要回南盛市了。”

盛書蘭眼簾動了動,“真好。”

“你跟媽想過去的話,我們也會安排好的,現在厲家這樣……”

盛書蘭眼眸被穿透進窗戶的陽光刺痛下,她好羨慕能那樣離開,可她的雙腿卻似乎被釘在了這,不能動彈,這兒,已經有了她的牽掛,“謝謝你,淺淺,但我不會走的,我還是留在這吧。”

這兒是她的根,盛書蘭和那些生長在厲家的女人一樣,缺了這份水源,外面的世界她們壓根就不適應。

沈靜曼守着厲青雲不肯走,現在,她也總算等到了這個男人,即便不會一心一意對她,但他身邊的人,總算只有她了。

南盛市。

厲景呈早就讓傭人將這兒打掃出來,回去的這天,剛進院子,小米餈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車,當着他們兩人的面跳起了小蘋果。

當晚,一家子就回了趟榮家。

在南盛市的步調,不急不緩,是榮淺最喜歡的。

早上,厲景呈送完小米餈去學校,回到帝景,家裡的大懶貓還睡着。

榮淺人呈大字型攤開,睡相極不老實,厲景呈起牀後,整個地盤都是她的。

他將手裡的東西提到榮淺面前,她鼻子吸了吸,眼睛都沒有睜開,“好香。”

厲景呈手指在包裝袋上輕敲兩下,榮淺睜開眼簾,潭底明顯一亮,“西樹泡芙!”

她坐起身,伸手抱過袋子,拿起一大個塞到嘴裡。

厲景呈坐在牀沿,單手撐在身側,眼角含笑看她,“牙都沒刷,以前暗戀你的那些男生知道你這麼邋遢嗎?”

“醫生都說了,早上起來噁心,就先吃東西,我這叫聽話懂不?”

厲景呈點頭,“懂,懂。”

她臉上露出滿足,厲景呈靠過去,前額同她相抵,“淺寶,我想再聽你說一遍那三字。”

“哪三個字啊?”她裝傻充愣。

“我愛你。”他脫口而出。

榮淺嘴角處沾上了奶油,她抿起笑來,“我有說過嗎?”

“你知道我多不容易纔等來你這三字嗎?我甚至覺得,這是我此生最大的奢侈,我厲景呈買得起全世界最奢侈的東西,卻買不來你一句奢侈的話。”男人想到那晚的情景,心有餘悸之餘,卻被滿滿的幸福感充盈着,“淺寶,我那麼那麼愛你,如今,總算也等到你了。”

厲景呈向來不吝嗇這般情話,榮淺拿起一個泡芙塞到他嘴裡,她微退開身,雙目緊盯厲景呈,“等我這三個字,真有那麼難嗎?”

厲景呈點了點頭。

榮淺伸出兩手捧住他的臉,她湊上前親吻着他的眉、他堅挺的鼻樑,以及他的臉頰,最後,兩人維持着前額相抵的動作,“景呈,其實沒有那麼難,你聽好了,我愛你,你什麼時候想聽,我可以隨時說給你聽。”

厲景呈手落向榮淺的臉龐,她不禁莞爾,“你看你臉上。”

方纔,她嘴角處沾滿了奶油,這會,厲景呈面上被她親得到處都是,他拉住榮淺的手,湊過去同她親吻。

晚間,厲景呈帶着小米餈和榮淺去商場。

小米餈已經會自己挑選衣服了,她在兒童專櫃前轉來轉去,時不時還讓服務員配套給她試穿。

厲景呈和榮淺坐在靠窗的位子,看着女兒興致勃勃的樣子,厲景呈輕啜口咖啡,眉頭輕揚,“這麼小就懂得愛美,肯定隨你。”

榮淺聽到這話,還想辯駁,“誰說的,我小時候可沒這樣,家裡人給我買什麼我就穿什麼。”

厲景呈嘴角才劃開,猛地一陣男音落到耳中。

“淺小二,你說這話也不會臉紅?”霍少弦彎腰,懷裡的橙橙下來後直奔衣櫃而去。

厲景呈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回南盛市就面臨着要經常能見到霍少弦,榮淺聽到他的聲音,面色還是很激動,“少弦!”

霍少弦也不客氣,拉開椅子徑自入座,睬都沒睬厲景呈下,“你跟小米餈這麼大的時候,早就會配衣服了,還每天都要穿不同樣的。”

榮淺不由失笑,“你都知道。”

“以後,還打算走嗎?”

厲景呈見兩人壓根當他不存在,他接過話,“將來的事誰說得準?”

霍少弦目光睇着榮淺,話卻是衝着厲景呈的,“我沒問你。”

榮淺見兩人又要嗆着,“我們打算待在南盛市了,逢年過節的時候,可能會去吏海看看。”

霍少弦脣瓣微展。“那就好。”

厲景呈沉着面容,他們留不留在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橙橙跑到小米餈身邊,兩人之前並不熟,但有了共同的愛好,很快就熱絡起來。

小米餈拿了套公主套裝在橙橙身上比了比,“好美美啊,你喜歡嗎?”

“喜歡。”

“那叫我爸爸買兩套,我們穿一樣的好嗎?”

“好。”

小米餈飛快跑了過來,拉着厲景呈的手,“我和橙橙都喜歡的,爸爸,給錢呀。”

榮淺看到橙橙也撲入霍少弦的懷裡,她手掌在腹部摩挲幾下,“以後,橙橙和小米餈也能一起長大……”

“青梅竹馬……”

霍少弦話還未說完,就被厲景呈接過口,“青梅竹馬形容的是男女。”

霍少弦一把抱起橙橙,“我說的就是我和榮淺。”

厲景呈被小米餈拉起身,走到櫃檯前去付款。

橙橙也跳下身後跟了過去。

榮淺握住手邊的杯子,“少弦,有合適的人嗎?”

他沒提防她會這麼問,霍少弦搖下頭,“至今爲止,還沒有找到。”

“你多留意一下身邊的……”榮淺目光落到他側面,“有時候,不是找不到了,是封閉了自己的心不想找。”

霍少弦喉間輕滾,視線觸及上榮淺,“淺小二,所以,你已經敞開心扉找到了是嗎?”

榮淺聽到這,心裡還是會不由發酸,但她不想騙霍少弦,“是,我找到了。”

厲景呈站在櫃檯前,手裡的卡遞出去,目光卻緊鎖在窗邊的兩人身上。

服務員示意他簽名,他接過筆,心不在焉地落下去,榮淺微微笑着,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兩人的神色都很輕鬆。

“厲少?”服務員輕喚。

他回神,“怎麼了?”

“請,請簽名。”

厲景呈低頭一看,字都寫在了櫃檯上。

橙橙拎着袋子跑回霍少弦身邊,“爸爸,叔叔給我買的新衣服,謝謝叔叔。”

她扭過頭,笑容甜美,厲景呈也不由勾勒下笑,“不用謝,你喜歡就好。”

兩個孩子儼然成了好朋友,霍少弦沒有多逗留,抱着橙橙離開時,橙橙和小米餈還約好了改天要一起去海洋館玩。

在商場內找了處餐廳吃飯,厲景呈翻看着菜單,榮淺跟小米餈說着話,男人冷不丁冒出句,“以後還是跟霍少弦少接觸爲好。”

“爲什麼?”

他不信榮淺不知道其中原委,“我看了心裡很不爽。”

“你就小氣吧。”

厲景呈被榮淺一句話堵得連飯都吃不下去。

回到帝景,小米餈瘋了一晚上,洗過澡後很好睡覺。

進了臥室,發現榮淺沒在,厲景呈換了套居家服,轉身下樓。

來到玻璃房,厲景呈老遠就看到裡面的燈亮着,他在門口駐足,沒有進去。

玻璃房的外頭有兩排實木花架,菱形的格子上吊着一盆盆蘭花。

回到南盛市後,很多小事都是榮淺親力親爲佈置的。

比如說,這個玻璃房。

厲景呈之前送到她手裡時,她連正眼都沒瞧過,現在,小到玻璃房外的每一串小小吊燈,以及裡面擺放的小擺設和沙發座椅,都是榮淺親自挑選的。

還在吏海的時候,她就已經在網上看好,並下了單。

厲景呈擡起腳步,不由莞爾,這就是在乎和不在乎的區別吧?

而今,他也終於嚐到了被人在乎的滋味,這滋味實在太好,似乎還帶着什麼癮。

走進去,看到榮淺穿了個圍兜,正在忙碌,手裡揉着買來的雕塑泥。

厲景呈上前,雙手圈緊她的腰,榮淺頭髮用夾子簡單地夾在腦後,“小米餈睡了?”

“嗯,穿好衣服就睡着了。”

榮淺掰開他的手,讓他坐到沙發上,厲景呈靠着柔軟的椅背,榮淺拉過張椅子,“你可不許亂動。”

“我知道的。”

榮淺旁邊攤滿了畫稿,有時候起得早,她就畫一些,這個男人,已經到了她閉眼就能勾勒出他生動五官的熟悉度,厲景呈看着她並未生疏的動作,想到自己和霍少弦一路以來的爭奪,目光落向她手中時,變得越發柔和了。

榮淺時不時擡頭,兩人相視而笑,厲景呈白日裡忙碌,晚上,又包攬了照顧小米餈的活,他頭靠在那,等榮淺再次擡頭看過去時,他已經睡着了。

她起身,放輕腳步來到他身側,榮淺拿起條毛毯蓋到厲景呈身上。

他眉眼一動,大掌抓住榮淺的小手。

她湊到厲景呈跟前,“回房睡吧。”

他順勢將榮淺勾到懷裡,“老婆,我剛纔做了個夢。”

“什麼夢?”

“我夢到我們的婚禮,空前盛大,你一手牽着小米餈,另一手抱住我們的兒子……”

榮淺笑着打斷他的話,“我纔不要呢,丟臉丟死了,都生過兩個娃了才舉行婚禮,人家怎麼想我啊?”

“人家只會想,這女人真是人生大贏家,有兒有女,還有那麼優秀的老公。”

她手掌在腹部摩挲了幾下,“景呈,我不需要什麼空前盛大的婚禮,就像你說的,我已經夠幸福了,不需要錦上添花。”

“但我需要。”厲景呈親了親她的前額,“我不想我的妻子被人指指點點,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老公,是你最大最堅固的靠山。”

男人撫摸着她的肩頭,“我想給你一次正式的婚禮。”

榮淺心知厲景呈的想法,當年,她和霍少弦離開後,她第一次爲霍少弦披上婚紗,對於厲景呈來說,這定然是他心頭的隱痛。

“那等我生完孩子,我可不想大着肚子穿婚紗。”

“好。”厲景呈面帶喜悅地答應下來。

榮淺懷孕七個月的時候,肚子就很大了,不少人說,她懷的肯定是男孩,從肚子的形狀就能看出來。

這天,她開車經過條商業街,嘴裡實在饞的厲害,便下了車。

榮淺走進咖啡館內,點了一杯咖啡後坐向靠窗的位子。

她沒有喝,就想聞聞咖啡味道解饞。

不遠處,幾名女子在說着話,其中一人擡頭,看到了榮淺。她跟同伴打個招呼,然後起身坐到榮淺對面。

聽到動靜,榮淺不由擡頭,看清楚來人後,眼裡略有吃驚。

莫希率先開口,“淺淺。”

“希子姐。”

莫希招手又要了杯咖啡,“孩子幾個月啦?”

“七個月了。”

“看樣子是個男孩哦。”

榮淺微笑,“男孩女孩都一樣的。”

莫希跟她閒聊了幾句,雙手捧住咖啡杯,“少弦肯定也知道你回來了吧?”

“是啊,剛回來時我們就見過了,現在橙橙和小米餈還成了好朋友,平日裡,偶爾也會在一起吃飯。”

莫希面色露出些不自然,榮淺看她眼,“你呢,跟孫佳麟還順利嗎?”

“別提了,孫家一直不同意我們的事,拖到現在也沒個結果。”

“只要他是真心喜歡你就行了。”

莫希無所謂地聳動下肩膀,“愛情這種東西是最無力的,反正我什麼都沒了,也只能跟着他。”

榮淺往咖啡裡放入方塊糖,也不喝,就攪拌着。

莫希早就嚐到了苦果,儘管霍少弦從未當着橙橙的面說她什麼,但女兒很敏感,她就算去陪她玩,橙橙對她也沒有之前的那種親近了。

她很後悔,如今,榮淺都是兩個孩子的媽了,可當初的自己卻走錯了一步,同最愛的男人失之交臂。

不遠處,友人在招呼她,莫希同榮淺告別後起身離開。

回到帝景,剛推門,就聽到裡面傳來說話聲。

榮淺往裡走了幾步,看到客廳內的沈靜曼。“媽。”

厲景呈朝她招下手,沈靜曼眼圈發紅,“淺淺回來了。”

榮淺注意到放在一邊的行李箱,她走過去坐到厲景呈身側,沈靜曼擦着眼淚,“我再也不要回去了。”

厲景呈聞言,點下頭,“你住在這好了。”

“自從家裡發生了那麼多事後,你爸看我更不順眼了,”沈靜曼指了指自己的臉,“他這一巴掌,我耳朵都差點聾了,現在聽你們講話也不怎麼清楚,他說我是掃把星,要是當年不娶我進門,就沒那麼多事發生了。”

厲青雲遷怒到沈靜曼身上,也很正常,厲景呈說道,“還有兩個多月,榮淺就要生了,你就住在帝景,正好可以照顧她。”

“我本來想讓書蘭也過來,可她不肯離開那,我是實在受不了了,這幾個月,你爸跟我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一開口就是罵我……”沈靜曼抹着眼淚,人明顯比榮淺他們離開時瘦了一大圈。

榮淺起身坐到沈靜曼身邊,“媽,正好,我有時候想出門沒人陪,現在好了。”

沈靜曼看她眼,然後拉過她的手。

離預產期越來越近,榮淺看着厲景呈走來走去的身影,那種興奮和緊張藏都藏不住,他走到牀邊,“還沒有感覺吧?”

“沒有呢,瞧你急得。”

“我緊張啊。”

“緊張什麼啊,又不是第一次。”

厲景呈拉過她的手,“這不一樣,你當初懷着小米餈,我知道你要走了,所有的心思都在怎麼留住你這件事上,我沒有體驗到那段時間獨有的興奮和期待,你摸摸,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榮淺失笑,門口傳來陣腳步聲,小米餈跑到牀前,她一開始很不開心媽媽要生小弟弟,可爸爸跟她講了很多‘大道理’,現在,她也跟他們一樣,好想快點能看到媽媽肚裡的寶寶。

小米餈摸了摸榮淺的肚子,“媽媽,小弟弟會從哪裡出來呀?”

“他在媽媽肚皮裡面,肯定就從肚皮出來啦。”

小米餈歪着小腦袋,“媽媽的肚皮沒有洞啊,我不懂耶。”

厲景呈接口,“等小弟弟敲門的時候,媽媽就會給他開門了。”

“真的嗎?”小米餈做出驚呼的樣子,雙手捂住嘴,“好怕怕啊。”

“所以,等小弟弟來的這天,你待在家裡知道嗎?”

“不過,我有個好朋友說,我們都是從媽媽胳肢窩爬出來的哦。”

榮淺回想起自己小時候,大人總也找這種藉口騙她,厲景呈抱起女兒讓她坐到自己腿上,小米餈眼裡露出期盼,“不知道小弟弟長什麼樣子呢,我喜歡帥帥的。”

厲景呈揚笑,“那必須帥啊。”

他的兒子,能不帥嗎?

爲了這句話,小米餈恨不得原地轉圈跳舞了,這樣,她以後就能帶個小帥哥出去啦。

榮淺懷孕時間,厲景呈替她拍了不少的照片,每個月都按時記錄,榮淺翻開相冊就能看到自己一天天的變化。八個多月時,肚子大的像個皮球,行動也不方便起來。

榮淺坐在牀沿,厲景呈蹲在她跟前,她上身只穿了件內衣,男人手中握着畫筆,正蹙緊眉頭在她肚子上畫着什麼。榮淺垂首緊盯,時不時吩咐,“這兒畫一下,對對,就是這兒。”

厲景呈畢竟沒幹過這種活,手上塗滿了顏料,就連臉上都有,柔軟的畫筆掃過榮淺的腹部,肚裡的孩子彷彿有了感應,一腳踹過來,肚皮凸起很明顯的一塊。

厲景呈覺得新奇極了,握着筆的手硬是動彈不了,肚皮上的笑臉圖案已經成形,正好是寶寶活潑好動的時間到了,榮淺單手撐在身後,“哎呦,又跟過山車似地亂動了。”

這次,可不就是光踢動那麼簡單了,榮淺肚皮上的臉隨着寶寶的動作而笑開,生動形象極了。厲景呈放下畫筆,抱住榮淺的腰,在她肚皮上親了親。

她笑着將手落向男人肩頭,“真後悔懷小米餈的時候,沒能好好珍惜。”

那時,只顧着遵循自己心中的意願,滿腦子都是帶着孩子逃離,而相對的,每天自然都心驚膽戰,也從未體會過當媽媽的悸動和幸福。

厲景呈擡起頭看向她,目光柔和輕鬆,“現在珍惜不也一樣嗎?以後,那些時間全都是我們的。”

榮淺輕笑起來,厲景呈拿起牀頭櫃上的單反,專注地替她拍着照片,榮淺雙手捧住肚皮,“這麼胖,醜死了,不該給你拍的。”

“以後寶寶看到這些照片,肯定會知道你懷着他時有多不易。”

門口傳來陣咔嚓聲,小米餈走了進來,榮淺聽到動靜,忙伸手去拿旁邊的上衣。小米餈目露好奇,瞅了瞅厲景呈和榮淺,“爸爸媽媽,你們在幹嗎?”

厲景呈臉色未變,“當然是幫媽媽拍照了。”

“拍照還要脫衣衣嗎?”小米餈走到榮淺身邊,“媽媽,爸爸騙人。”

榮淺用上衣擋住胸口,“爸爸沒騙人,你看,這是爸爸幫媽媽畫的,好看嗎?”她指着自己的肚皮,想將女兒的注意力轉移開。

小米餈看了看,又看看厲景呈,“爸爸,你嘴上爲什麼會有黑黑的東西,你偷吃顏料啊?”

肯定是方纔親的時候,不小心蹭到的,厲景呈將相機放回原位,他蹲下身,將女兒拉到跟前,“是啊,爸爸偷吃了顏料,你要不要?”

小米餈皺皺眉頭,“髒死了。”

“不會,味道好極了。”厲景呈說着,嘴巴湊過去就要親女兒,小米餈哇哇大叫起來,可無奈力氣太小,被厲景呈兩手握住肩膀就提溜到了跟前,男人湊過去,在她臉上狠狠一口。

榮淺笑着退到旁邊,小米餈擦了擦臉,“爸爸髒,爸爸髒。”厲景呈伸手將女兒抱起了身,又轉了兩個圈子,小米餈喜歡這樣,只一瞬,便被哄得開心大笑起來。

吏海。

窗外下着綿綿細雨,盛書蘭起牀後並未立即梳洗,而是披着外套來到陽臺上。花園內的花總是新舊相替,即便過去了最適合盛開的季節,卻也能夠有另一撥炫耀而燦爛地拂去這黯淡,取代掉那抹枯萎破敗的色彩。她伸出手掌,細雨滲透到掌心裡面,有種酥麻癢癢的感覺。盛書蘭本就有些多愁善感,如今,偌大的家就只有她和厲青雲,連沈靜曼都走了。

似乎想到今天還有什麼事,盛書蘭步履匆匆地回房,洗漱好後,特意從衣櫃內挑了件旗袍,古典優雅的盤扣,配上一抹綠色的翠竹,她將頭髮用木簪子盤起,拿了件斗篷外套後便走了出去。

來到樓底下,看到一抹身影坐在沙發內,盛書蘭步履儘量放輕,到了厲青雲身側,纔看到他在翻看張全家福。盛書蘭心頭不由被觸動下,她坐到男人身側,“爸,我今天要去見景尋。”

“去吧。”

“我知道您也關心他,要不是您的關係,我也見不到他。”

厲青雲合起相冊,重重嘆出口氣,“好好的一個家,居然成了這幅模樣。”

盛書蘭將手掌落到厲青雲肩頭,“爸,別多想了,我去去就回,晚上給您包餃子吃。”

厲青雲沒再說什麼,盛書蘭出去了,經過東苑時,她不由擡頭朝裡面看了眼,真是物是人非。剛走出大門,司機在外面等着她,盛書蘭還未上車,卻有抹身影從旁邊躥出來,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書蘭,書蘭啊,你幫幫我。”

盛書蘭嚇了一跳,心撲通撲通差點跳出來,她定睛細看,居然是鞏裕,“小,小媽?”

“是我,書蘭啊,你爸呢?”

“爸在屋裡。”

“讓我進去,我有話要跟他說。”鞏裕見狀,便要往裡面闖。盛書蘭忙扣住她的手臂,“小媽,您別這樣,您幫景尋的事,爸知道後氣得不行,您現在進去就是撞在他槍口上啊。”

“我不信,我和青雲那麼深的感情,我不相信他忍心讓我流落街頭,況且,都過去這麼久了,他肯定原諒我了,對了,那死老太婆不是走了嗎?青雲肯定是在給我騰地兒,等着我回來呢。”

聽着鞏裕的癡心妄想,盛書蘭不由嘆息,鞏裕才往裡面闖了兩步,就被自動神張開的鐵門給攔在外頭。她氣得臉色都變了,“攔我做什麼?沒長眼睛是不是?”

“媽,您別鬧了,把爸引到這兒來對您沒有好處的。”

“你也學會這樣跟我說話了?你們都看我落魄了是不是?”鞏裕激動地叫囂着,伸手就要去拉鐵門,一擡頭,遠遠地看到有抹熟悉的身影從遠處走來,鞏裕忙收住手中動作,她兩手摸了摸頭髮。等到厲青雲出來,她高興地迎上前,“青雲,你總算肯見我了。”

厲青雲雙手交叉後落到手拐的龍頭上,他目光望向遠方,身後的傭人提着兩個行李箱放到他跟前。厲青雲的注意力這才落到鞏裕身上,“這裡面是你換洗的衣物,提着它們,走吧。”

鞏裕一下怔在原地,似乎沒想到厲青雲會來動真格的,她難以置信地搖着頭,“青雲,我們好歹夫妻一場啊,就算我真的做錯了什麼,難道你真忍心把我趕出家門?”

“我們本來就不是法律上的夫妻,你做出那些事的時候,想過景呈是我兒子嗎?”

“說到底,你還是偏心。”

“我偏心?”厲青雲自嘲地輕笑出聲,“我要不偏心,說不定就不會有這些事了,你們那樣爲所欲爲,還不是因爲我的這份偏心嗎?”

鞏裕朝着旁邊的牆上靠去,“青雲,你現在身邊沒有人,讓我留下來吧。”

“首飾和錢,我沒有留給你,銀行卡里的金額,也已經凍結了,鞏裕,對,我們好歹夫妻一場,所以我放過你,你走吧。”

“你!”鞏裕瞪大雙目,“你居然這樣絕情。”

厲青雲一腳踢向那個皮箱,木質盒子滾動了好幾下,最終停落在鞏裕腳旁,“給我滾。”

“青雲,你這樣對我,總要給我個理由吧?”鞏裕糾纏不休,而旁邊的盛書蘭看在眼中,卻彷彿看見了從前的自己,哭哭啼啼,眼裡心裡都只看見一個男人,以他爲天,以他爲神,可到頭來呢?幸好,幸好,她是及時剎住了腳步,而鞏裕這一腳踩得那麼深,怕是怎麼都收不回來了。

“事到如今,你還讓我給你理由?”厲青雲聽到這番話,更是怒不可遏,“滾,給我滾。”

“老爺,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厲青雲冷哼聲,轉身就要進去,“以後誰敢放她進來,我就打斷誰的腿。”

他拄着手拐大步進去了,鞏裕想要緊隨,卻被關在了鐵門外,盛書蘭眼睜睜看着,終究還是轉身朝着停在一旁的車走去。

“書蘭!”鞏裕轉身,將注意力放到盛書蘭身上,“你去哪?”

“我去看景尋。”

“可,可以探望嗎?”

盛書蘭已經站在了車旁,她面色淡然地點頭,“可以,但爸說了,他不想見景尋,而我不能帶任何人去。”

鞏裕聞言,眼圈發紅,聲音不由有些激動,“那我呢,我也不行嗎?”

“小媽,養不教父之過,但很大一部分和家裡的成長環境也有關係,景尋跟我一樣,從小耳濡目染了這個家的陰暗,他走錯至今,似乎也情有可原。”說完,便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鞏裕怔了怔,完全沒想到盛書蘭會說出這番話,就憑她的膽子,居然也敢說這種話?

車子載着盛書蘭快速離開,鞏裕欲要追出去,卻被腳旁的木箱給絆了一跤,她狼狽坐在地上,身後是她唯一的家,可她已經回不去了,兒子沒了,丈夫沒了,什麼都沒了。

厲景尋被帶走後,盛書蘭連一面都沒見過他。

單獨的小房間內,兩名警衛一左一右站着,儘管是白天,屋內卻開着明亮的燈光。靠北的牆面上有扇窗,很高很窄,給人一種莫名的逼迫感。

厲景尋被帶進來的時候,就看到盛書蘭擡着頭,正出神地望向那扇窗戶。

他放輕腳步走去,最後坐到了盛書蘭對面,直到拉動椅子的聲音傳到她耳朵裡,盛書蘭這纔回神,她眼簾擡起看着對面的男人。厲景尋的頭髮很短,卻顯得精神不少,他長得本就好看,發短了,只不過是另一番感覺。男人目光近乎貪婪地盯着她看,盛書蘭一語不發,眼圈卻慢慢紅透,最終隱忍不住,輕哽出聲。

厲景尋喉間滾動了下,他靠坐回去,將目光別開,“你來做什麼?”

盛書蘭雙手放在桌上,“爸也很想你。”

男人冷哼了下,“那又能怎樣呢?”

“景尋,你被帶走的那天,我其實是在家,只是我沒出來。”

“既然那天就不想見我了,今天還來做什麼呢?”

盛書蘭端望他片刻,“我不捨得把你留在這。”

厲景尋微微怔了下,“有什麼不捨得的?”

“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嗎?我總是習慣跟在景呈的後面,而你呢,又習慣跟着我,我一直很後悔,在你追着我腳步的時候,我就不該去追着已經追不上的人,我應該等你的,那樣的話,可能我們就不會這樣陰差陽錯了。”

厲景尋不免動容,可並沒有很明顯地表露出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思?律師說我最起碼被判15年以上,書蘭,等我到時候出來的時候,你還能認得出我嗎?”

“怎麼會認不出,我覺得,應該和你現在的樣子差不多。”

厲景尋微微笑起來,眼裡的幽暗和陰鷙比起先前褪去不少,“書蘭,接下來的日子,好好找個人,即便找不到老大那樣的,但憑着你的條件,愛你的男人不會少的。”

“景尋,你胡說什麼呢?”盛書蘭口氣有些僵硬,不忍再聽他說下去,便冷冷打斷他的話,“你覺得我這樣,還會去找別人嗎?”

厲景尋聽着,眼眸中透出難以置信,他完全沒想到這一層,他冷下神色,“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以後還不找人了?”

“當然不,我會等你出來。”

“誰要你等我?”厲景尋口氣寒森,她居然還存着這樣的心思,“你聽不懂我的話嗎?我至少要坐十五年牢,你瘋了是不是?”

“我沒瘋,我冷靜着呢,景尋,我不會再找人的,與其勉勉強強尋個人磨合一輩子,我還不如在家養養花看看書等你,你安心改過……”

“我說了用不着你這樣!”厲景尋一拳捶向桌面,“我不用你的同情。”

“冷靜點!”身後的看守上前,按住厲景尋的肩膀。他雙手緊握成拳,犀利的眸光卻似要在她身上扎出一個個洞來,“盛書蘭,你膽子越來越大了,我不稀罕你等,你也別讓我揹負這麼重的責任,你要做老女人,我不攔着你,但你別給自己臉上貼出這麼一層富麗堂皇的金紙來!”

他試圖激怒她,也試圖讓她轉身就走,可盛書蘭面色如常,好像根本沒將他那些話聽進去,她只是安安靜靜地站起身,“坐牢是你的事,等你,就是我的事了,你的事我管不了幫不了,那我的事,你也別管。”

厲景尋就沒見過這麼死心眼的女人,他怒極起身,伸手就要去掐她的肩膀,“我說了,我不稀罕你這樣。”

守衛來不及制止,盛書蘭已經乖乖後退一步,沒讓他碰到自己,“稀不稀罕,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景尋,這次機會是我好不容易盼來的,你爲什麼非要這樣呢?我從小就沒什麼主見,但是這次,誰也不會幫我拿主意了,我會按着自己的想法走,你現在不想見我,那我先走了,你也彆氣,因爲氣也沒用,你在裡面也管不着我在外面怎樣。”

說完,便拿了包快速離開了。

“盛書蘭!”

她頭也沒回,便徑自走了出去。

……

不知過去了多久,外面的雪花下得那麼大,落在肩頭,都能清清楚楚看到它的形狀。盛書蘭站在陽臺上,伸手接了幾片,吏海從沒下過這麼大的雪,站在陽臺上望出去,院子裡銀裝素裹,地上也像是鋪了一層白色的毯子。她雙手放到脣邊呵氣,厲景尋的判刑下來了,果然如他先前所言,判了二十年。

樓下的院子內,忽然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那是有人踩着雪地發出的動靜,盛書蘭擡首看去,是個年輕的男人。家裡已經很久沒來客人了,自從厲家出事後,厲青雲手中的實權也卸了,大部分時間都是父女倆人待着。盛書蘭不由好奇,便轉身回屋下了樓。

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一陣焦急的聲音傳來,“厲老,不好了,二少自殺了!”

“什,什麼!”厲青雲的聲音透露出幾許滄桑和顫抖,盛書蘭的腳步硬生生釘在原地,手扶了把旁邊的欄杆,身體這才站穩了,不至於往下栽。

“不知找了什麼東西割腕的,沒有搶救過來。”

盛書蘭伸手捂住嘴,樓下傳來男人的驚呼聲,“厲老,厲老!”

她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雙腳發麻,男人背起厲青雲將他送出去,盛書蘭手指掐着欄杆,狠狠用力,指甲折斷後刺到肉裡面,她卻感覺不到這份痛。她木然轉身,猶如傀儡般一步步回到房間。回到陽臺,那股子冷冽挾裹着血腥味衝到盛書蘭的面上,淚水不住淌落,她哽咽出聲,她覺得害怕極了,肯定是因爲她去找了他,厲景尋不想連累她,所以才選擇這樣的方式讓她斷了等待他的念想。

盛書蘭雙手撐住欄杆,嚎啕大哭起來,她傷心欲絕,是啊,他是斷了她的念想,連她最後支撐着活下去的力氣都被他抽乾淨了。

她望了望院子裡的地面,白雪覆蓋住了鵝卵石的堅硬,好像顯得不那麼可怕了。盛書蘭雙腿跨上欄杆,身子輕輕一躍,跳了下去……

“啊——”

她猛地睜開眼,伸手摸了摸,臉上冰冷一片,司機擔憂地扭頭望着她,“您沒事吧,剛纔大喊大叫的,我怎麼喊您都不答應。”

盛書蘭擦着眼淚,胸腔內疼痛的厲害,看來是方纔哭得太動情,她視線望向窗外,車就停在路邊,她推開車門下去,呼吸到了新鮮空氣,整個人舒適不少。

路邊,正好有一輛車停在那,周邊擺滿了盆栽,她蹲下身來,出神地看着其中一盆不起眼的花。

方纔的那個夢境很真實,她慶幸那只是個夢而已。活着的感覺真好,她相信厲景尋也不會捨得她,就這樣走了。她抱起兩盆花,“多少錢?”

“二十。”

盛書蘭給了錢,然後上車,坐到車內,她垂首盯着懷中的花卉,嘴角輕挽,不由輕輕念道,“以後,我每年都會在院子裡栽一些花,等你回來的時候,滿院子都是花香味,景尋,那樣的話,你一定不會忘了回家的路的。”

她擡首,再度看向窗外,盛書蘭一點不覺得日子難熬,真的,她覺得這樣真的挺好。等厲景尋還完了債,他們還是能在一起,而且不用再背任何沉重的枷鎖。

真好啊。

榮淺分娩的這天,儘管做了十足的準備,但還是難免手忙腳亂。

推進手術室的剎那,榮淺疼得不住扭動,厲景呈一腳已經跨進去了,她伸手抓住男人的衣袖,“不行,你不能進去。”

厲景呈彎下腰,俊顏湊到榮淺跟前,“不是說好了嗎?這次,我肯定陪着你。”

“不要,”榮淺直搖頭,“你在裡面,我生不出來,而且我不要你看到我這個樣子。”

“別鬧,我就在旁邊陪着你。”

榮淺捂着肚子在那喊,“那我不生了……”

厲景呈急得汗都快出來了,可沒法子,生不生他也沒法做主,只好乖乖守在外面。

榮淺先前幻想着厲景呈剪臍帶的一幕,腦補出的溫馨就能令她醉了,可後來看了個帖子,說有個男人就是因爲看完了妻子分娩的過程,最後導致自己某方面功能不行了。

榮淺可不想害了厲景呈呀。

男人在外面焦急等待四個多小時,這才聽到裡面傳來哇哇的哭聲,他撲到手術室門跟前,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護士第一時間抱着孩子出來,“恭喜恭喜,是個男孩。”

厲景呈不住朝裡張望,“我老婆呢?”

“您放心,一會就出來了。”

小米餈和沈靜曼都留在病房內,看到榮淺的牀被推進去,小米餈不住在旁打轉,好不容易醫護人員都出去了,她這才得已來到榮淺的牀邊,“媽媽,你痛嗎?”

榮淺精疲力盡,擡起手掌摸了摸女兒的腦袋,“痛啊,但是媽媽能忍受。”

“媽媽真勇敢。”

厲景呈也來到牀前,他彎腰在榮淺前額處烙上一吻,“老婆,辛苦了。”

剛生產完,幾乎用盡榮淺全部的力氣,她眯起眼簾,看到厲景呈的臉就在跟前,她伸手摸了摸,“我真慶幸沒讓你進去,我當時的樣子,肯定面色猙獰。”

“很痛吧。”厲景呈心疼地摸了摸她前額,“我在外面都能聽到你的叫喊聲。”

榮淺虛弱地點點頭,“我最怕痛了,不過還算好。”

沈靜曼走了過來,彎腰小聲地說着話,“景呈,別跟淺淺說太多話,讓她多休息休息。”

“好。”厲景呈拉過椅子,陪在旁邊。

“要不你跟保姆回去吧,把小米餈帶着。”

厲景呈頭也沒回,“媽,您去吧,我在這陪着就好。”

沈靜曼聽聞,也沒多說,點了點頭,“月嫂在這呢,有事你喊她就成。”

“嗯。”

這第一晚,勢必是最難受的。榮淺體力耗盡,睡得迷迷糊糊,厲景呈在旁望着點滴瓶,到了後半夜,才掛完水,護士替她拔針時,榮淺腦袋動了下。

厲景呈放下手中的雜誌起身,他手掌撥開她頰側的頭髮,“怎麼了,不再睡會?”

“景呈,我難受。”她呢喃聲,頭髮已經被汗水浸溼。

男人面色透露出些許的緊張,“哪裡難受?”

“傷口,疼。”

厲景呈瞅着她難忍的樣子,分外心疼,“我去喊護士過來。”

榮淺見他起身,忙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別去,沒用的。”

他回到她牀前,摸了摸她的臉,“那怎麼辦,我幫你洗洗吧?”

她難受地直搖頭,厲景呈坐向牀沿,替她將手背上的膠帶撕去,針眼處還帶着鮮明的血漬,榮淺已經睡不着了,只是難過地哼哼,厲景呈見狀,乾脆起身將兒子抱了過來。

小傢伙也結實,七斤六兩,這會窩在榮淺的懷裡,厲景呈彎腰親吻他的眉心,“你看看,兒子長得是不是很像我?”

剛起身,孩子就閉着眼睛哇哇大哭起來,厲景呈有些手忙腳亂,“這小傢伙,這麼不給面子。”

“應該是餓了。”

月嫂匆忙從外面進來,拿了奶瓶去沖泡,厲景呈抱起兒子在臂彎間,繞着榮淺的牀走來走去哄他,“寶寶不哭哈,別吵到媽媽,今天是你第一天到這兒來,肯定不習慣……”

榮淺躺在牀上一動不動,因爲連每個呼吸都能牽連到那邊的痛,她看着厲景呈的樣子,聽着他的話,只覺再多的難受都是值得的,因爲它換來了自己的幸福。

沈靜曼如願以償抱得孫子,開心得合不攏嘴,榮淺是順產,在醫院經過幾天的恢復之後,就出院了。

厲景呈喜得麟兒,一有空就趴在小牀邊看兒子,小米餈都吃醋好幾次了,榮淺動作緩慢地走出房間,聽到沈靜曼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來。

“青雲,你可算接我電話了,淺淺生了,是個男孩……”

“對啊對啊,長得很可愛,和景呈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沈靜曼的聲音帶着雀躍,“你抽空來一趟吧?那可是我們厲家的長孫啊。”

榮淺站定住腳步,沈靜曼雖然來了南盛市,可心卻留在吏海,留在了自己的丈夫身邊。

“青雲啊,我們好歹夫妻一場……”

沈靜曼的聲音卡在半途,不用想都能知道,厲青雲肯定是掛了電話。

榮淺悄然離開,不想讓沈靜曼發現她。

晚飯期間,榮淺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上面加鋪了一層綿軟的墊子,厲景呈替她盛了碗湯,榮淺看到沈靜曼有些心不在焉,“景呈,改天,你親自去趟吏海,接爸過來看看孫子吧。”

厲景呈握着筷子的手一緊,“我給他打過電話,他說跟我已經斷絕關係了,孫子也和厲家無關。”

沈靜曼聽到這,筷子一下掉到地上,“他真這樣說的?”

“媽,爸既然這樣說了,你以後也別想着再回吏海的事了。”

沈靜曼喉間輕哽,但當着小米餈的面,也不好表露什麼,她站起身,“你們慢慢吃,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先上樓休息了。”

榮淺視線從沈靜曼的身上收回,她看向坐在旁邊的厲景呈,“我相信終有一天,爸會想清楚的,天底下哪有誰不想見自己兒子的?”

厲景呈拿了把勺子給她,“等舉行婚禮的時候,我再去找他趟。”

榮淺點了點頭。

第一次坐月子的時候,榮淺倒沒吃那麼多苦,除了吃飯的時間,她幾乎都是躺着的,躺着乖乖長肉那種。

電腦沒收、手機沒收、電視遙控器沒收,就連牀頭原本擺着的雜誌都消失的乾乾淨淨,可想而知,一個大活人吃飽了躺在牀上,每每睜大眼睛盯着天花板的場面是有多可憐。不止這樣,家裡的傭人在厲景呈地授意下,還對她進行了慘絕人寰地投喂,一天五頓,點心之類的還從不重複。

榮淺睡了覺,剛睜開眼,就看到沈靜曼端着個碗進來,“淺淺啊,把雞湯喝了吧。”

“媽,我還不餓呢。”

現在的沈靜曼,那叫一個盡心盡責,“你要是覺得餓就來不及了,月子裡落下的毛病很難根治,還好你這是第二次坐月子,好好養養,把以前那些小毛病帶走了纔好呢。”

她將碗放到牀頭櫃上,彎腰攙扶榮淺起來,“我在裡面下了幾個蝦仁小餛飩,很鮮的,吃吧。”

榮淺硬着頭皮將滿滿一碗都吃乾淨,“媽,我頭好癢,我想洗頭。”

“這可不行啊,你才生完孩子幾天呢,再忍忍吧。”

沈靜曼出去後,榮淺重新躺回牀上,厲景呈回來時,她見到救星般起牀,“景呈,我又躺了一整天,全身都快散架了。”

“媽說,你想洗頭?”

榮淺伸手摸了摸頭髮,“你看都起油了,我就洗一下,馬上吹乾。”

“不行,以後落下頭疼病怎麼辦?”

“你怎麼也這麼思想陳舊,人家美國人生完孩子當天就洗頭了。”

厲景呈按着她的肩膀,讓她躺回去,“你和她們體質能一樣嗎?”

“怎麼不一樣了?”

厲景呈對上她的視線,嘴角噙起抹意味深長的笑,“等你做某項運動時,能做到跟她們那樣臉不紅氣不喘不大聲喊救命,我就相信你的話。”

榮淺輕咬了下脣瓣,“厲景呈,不是你躺在這,你來試試?”

“我知道你難受,再忍忍,一個月很快就能過去的。”

榮淺有些委屈,鼻子酸酸的,“可我這樣很無聊,小米餈去上課了,兒子睡着後我沒別的事做,你至少把我的電腦還給我,我保證每天只看一會會,好不好?”

“當然不行,你的眼睛還要不要了?”

榮淺挫敗地鑽進被窩內,“煩死了,討厭!”

晚上睡覺的時候也不安生,榮淺總覺得身上熱氣好重,輕薄的被子全被她踢了,她還想把窗戶打開。可厲景呈情願把她捂着,也不能讓她以後遭罪。榮淺覺得自己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心情難免會受到影響。

這天,厲景呈和女兒都在家,小米餈吵着要去兒童樂園玩,她抓着男人的手撒嬌,“爸爸,有了小弟弟,你們肯定不愛我了。”

厲景呈哪裡捨得看到女兒委屈,當下便答應帶她出去。“小米餈乖,爸爸去發份電郵,你去換套衣服。”

榮淺看着女兒蹦來蹦去的身影,羨慕得不行,等到他們出去後,榮淺悄悄起身,抱着僥倖心理走出房間,來到厲景呈的書房門口。手握上去輕擰下,果然能開,榮淺幾乎按捺不住雀躍,快步進去。她那臺IPAD就放在厲景呈的書架上,榮淺忙拿過來後塞到自己的睡衣裡面,她強忍激動,快步往外走。

回到房間,榮淺不敢將聲音開得太大,她躲在被子裡面看起電視,下午的點心時間一過,她就知道傭人幾乎不會再進她房間了,生孩子期間追得美劇正好能補上,榮淺越看越着迷,漸漸忘記了時間。

小米餈好不容易放風一次,回來時雙手舉着厲景呈給她買的玩具,男人進小房間去看會兒子,小米餈便輕聲推開主臥的門,想要去跟媽媽分享下。

門被推開道縫,小米餈擠進去個腦袋,她看到榮淺整個人都悶在被子裡,小米餈好奇地往前走,輕輕喊了一聲,“媽媽,我回來了。”

被中的人壓根沒聽見,看的正出神。

小米餈乾脆不說話了,想要給媽媽個驚喜,她躡手躡腳來到牀邊,伸手就將榮淺悶在頭上的被子給抽開。她一眼看到媽媽手裡捧着IPAD,榮淺着實被嚇了一跳,但看到跟前站着的是女兒,立馬放鬆下來。

“媽媽!”小米餈撅起小嘴,滿臉不悅,平日裡爸爸就讓她幫忙監督,不能讓媽媽碰不該碰的東西,“你怎麼能這樣呢?”

“小米餈,你聽媽媽說嘛……”

“爸爸,”小米餈忽然揚聲,“媽媽偷看電腦!”

榮淺急得立馬坐起身,她伸出食指放到嘴邊,“噓,別喊,你到媽媽這來,媽媽給你買新衣服和玩具。”

小米餈看了看手中的芭比公主,今天老爸把她哄得很開心,她肯定是要站在爸爸這邊的。她扭過頭朝着門外大步跑去,“爸爸,你快來啊,媽媽躲在被窩裡看電視,爸爸——”她聲音又高又尖,恨不得把房頂都掀出個洞來,小米餈站在門口,模樣誇張,一手指着牀上的榮淺,“爸爸,媽媽偷電腦了,你快來,快快。”

榮淺着急之下,也不知道該將電腦藏在哪,厲景呈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榮淺怔怔坐在牀上,心裡越想越難受,她不就是看個電視嗎怎麼了?他們都各自有自己的樂趣,就她不行,跟個犯人似的。

厲景呈已經走到了小米餈跟前,他蹲下身,“寶貝,怎麼了?”

小米餈一臉正氣,“爸爸,媽媽偷看電腦被我看見了,你快去管管她吧。”

男人聞言,臉色立馬變了,他起身朝着臥室內走來,上前幾步,卻看到他的小妻子坐在牀中央正輕聲啜泣,厲景呈瞬時亂了手腳,他慌忙坐向牀沿,一把將她摟近自己,雙手胡亂替她擦着淚,“淺寶,怎麼了?怎麼還哭了?”

榮淺聞言,更覺委屈,她眼淚汩汩而出,厲景呈看到她放在旁邊的IPAD,因爲事出突然,還來不及按暫停,正播放着美劇的下集預告。

“我一個人在家太無聊了,我都快要瘋了,你們還這樣對我……”她哽咽着,最後趴在厲景呈肩頭不肯起來了。男人見狀,自然心疼的不行,他強行將榮淺推開,從牀頭櫃的紙巾盒內抽出紙給她擦着眼淚,“乖,不哭了,這樣對眼睛不好,不許哭,乖乖,我不說你還不行嗎?”

榮淺抽泣着,鼻頭通紅,厲景呈小心翼翼給她掖着眼眶處的淚珠,小米餈站到旁邊來,“媽媽羞羞,被逮到了還哭。”

厲景呈扭過頭,“別惹媽媽生氣,自己外面玩去吧。”

小米餈做了個鬼臉,“羞羞,爸爸,你快把電腦藏藏好吧,別被媽媽再找到了。”

這女兒,真是簡直了。榮淺朝她輕瞪眼,小米餈撇了撇嘴,似乎對她這一套很是看不起的樣子,她搖了搖手中的玩具,“我跟小弟弟玩去。”

等女兒離開房間後,榮淺的哭聲也慢慢止住,厲景呈指腹在她眼下輕按摩,“我還沒說呢,你倒先是哭了,怪不得女兒笑你。”

“你們是一路的,把我孤立開,我當然要難受。”

“我和你纔是一路的,你是我老婆啊。”

“少來。”榮淺將IPAD朝被窩裡塞了塞,這個動作自然沒能逃過厲景呈的雙眼,他將東西拿出來,榮淺伸手要去拿,厲景呈側身避開,“今天就算了,可以後不行,你又看電視又哭的,眼睛真不要了是不是?”

“你想我在家悶死嗎?”

“下次你想看電視,告訴我。”

榮淺滿臉的不悅,“告訴你有什麼用?你又不給我看。”

“我會想辦法的。”

“那好,我現在就要看。”

厲景呈聽了,二話不說拒絕,“今天不行,總要讓眼睛歇歇。”

“那明天。”

男人沒法,只得妥協一步,“那你想看什麼?”

“重返二十。”

榮淺就不信,厲景呈會真的讓她看。

第二天,吃過午飯,榮淺剛給兒子餵過奶,厲景呈便推門進來了。

他走到牀邊,順手拿起塊毯子披到榮淺身上,厲景呈掀開被子將她抱起身,榮淺手臂下意識勾住他的脖子,“去哪?”

“看電影。”

“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厲景呈抱起她出去,來到樓上的影院內,音效效果奇好,就如身臨其境在頂級電影院中般,厲景呈選了個上好的位子入座,讓榮淺坐在自己腿上,又用毯子將她四周包裹好。

榮淺面色難以抑制地激動,她近乎貪婪地盯着大屏幕,伸手指着上面的畫面,“歸亞蕾,我蠻喜歡她的。”

厲景呈在旁邊的座位上拿起樣東西,朝着榮淺的眼睛戴去,瞬間而來的黑暗令她往後退縮,榮淺定睛細看,居然是個眼罩,“這,你給我戴這個幹嘛?”

“這些情節只需要用耳朵聽就行了,保護眼睛是關鍵。”

榮淺哭笑不得,“都說是看電影了,不能看畫面,那不是望梅止渴嗎?況且我這還望不見呢。”

“那你喜歡怎樣,要不要抱你回去,讓你繼續躺在牀上?”

榮淺頓時沒了聲響,厲景呈替她將眼罩戴好,確保她不能偷看,“靠着我,我給你解說。”

榮淺之前只是聽說過這部電影,但主要的演員還沒開始瞭解,“你快和我說說,男主角是誰?”

厲景呈蹙着眉,“可能是這個孫子吧。”

“長得怎樣?誰演的?”

“很嫩,個子比我矮一些,頭髮黃黃的,皮膚挺白。”

“你連他比你矮都能看得出來?”

厲景呈輕聳肩頭,“我目測的。”

榮淺豎起耳朵,可看不到畫面,心彷彿被貓爪子一道道、不輕不重得在撓着似的,她手臂悄悄從厲景呈懷間掙脫出,剛要撥弄下眼罩,就被他重新束縛住,“別亂動。”

“求求你了,就看這次,保證以後不偷看還不行嗎?”

“看電影的時候別說話。”厲景呈兩手將她圈緊,“也別亂動,那邊的傷口長好了嗎?”

榮淺併攏起雙腿,看了會,聽聲音,這應該是個煽情的畫面,可她只能憑着聲音去感覺,“現在放到哪裡了?”

“這人回到二十歲後,想到了自己曾經的經歷。”厲景呈說的很籠統,榮淺再度發問,“那年輕的女主是誰演的?”

他拿起旁邊的電腦,照着上面搜索出來的信息念,“楊子姍,1986年11月6日出生於江蘇南京,中國女演員、歌手,曾就讀於南京藝術學院音樂表演專業。2012年憑藉在電影《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中飾演的鄭微一角而成名……”

榮淺抿了下嘴角,“你還真是照着百度,一字不差地念啊?”

“我又不認識,我當然只能這樣念,你應該慶幸我的體貼,不然,你現在連腦補的畫面都沒有。”

“厲景呈!”

厲景呈吻了吻她的嘴角,“好了,繼續聽吧,不懂的時候再問我。”

榮淺也算是在打發時間,可這隔靴搔癢,就好比看美劇的時候沒有翻譯一樣,她看了會,“是不是,又出來個男主?”

“嗯,看樣子,他們相愛了。”

“可她是奶奶啊,那麼大歲數了。”

厲景呈手掌輕撫她腰際,“最後,應該還會變回以前的樣子。”

“爲什麼?”

“因爲重返二十這種事,本來就不會發生。”

榮淺沉默許久,似乎陷入了劇情中,“可如果真的可以呢?景呈,當我們老了,小米餈和兒子都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們會不會變成多餘的人?”

“看吧,就知道你坐月子期間多愁善感,還是不該給你看這些片子。”

“景呈,我很怕老,也怕死,我好想這樣一直下去,永遠保持着我的年輕。”

厲景呈聞言,笑着將她拉向自己,“那女兒和兒子呢?他們總歸要長大,去體驗我們曾經經歷過的那些事,如果真的如你所願,對他們也是不公平的。”

榮淺擡起手,摘下眼罩,目光在一片幽暗中攫住厲景呈的眸子,“景呈,你一定答應我,要跟我一起變老,等兒女都長大後,你照顧我,包容我,適時安撫我的惶恐和胡思亂想好嗎?”

“放心吧,”厲景呈攥緊她的手掌,微用下力,“我一直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他欲要替她戴回眼罩,榮淺忙不迭湊過去在他臉上重重親了口,“看樣子馬上就要結束了,讓我看一會會嘛,好歹看個結局。”

見他似乎還不肯答應,她抱住他的脖子搖晃幾下,“好嘛好嘛。”榮淺知道他愛吃這套,又湊上去吻了吻他柔軟的脣瓣,“好嘛,嗯?”

“好吧。”厲景呈無奈道。

最後的結局,果然如厲景呈所預料的那樣,鹿晗所扮演的孫子出了車禍,當女主角的兒子讓她自私一點,不用再管家人,讓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時,榮淺眼眶不由溼潤,可她沒敢哭出來,只能忍着吸了吸鼻子。她幾乎已經能預料到了,一個人生活在世上,不僅僅是爲了自己,她愛的人其實遠遠比自己的快樂要重要多了。

最後的畫面,變回了老奶奶的女主角和兒子媳婦有說有笑在一起看着電視,厲景呈將她的臉扳向自己,“沒哭吧?”

榮淺擦了擦眼睛,“纔沒有呢。”

“走,我抱你回房。”

帶着榮淺回到臥室,厲景呈將她放到大牀上,“這會總不能再說我壓迫你了吧?”

榮淺拉起被子,蓋住嘴角處蔓延出來的笑,“景呈,我有沒有說過,你對我真的很好?”

“好像沒說過。”

“沒說過嗎?我記得很久之前就說過了。”

厲景呈莞爾,伸手揉了揉小妻子的頭頂,“你心裡清楚,就好。”

“你會每天都帶我看電影嗎?”

“得寸進尺了吧?”

榮淺就喜歡這樣和他說話,她不由側着腦袋,“好嘛,好嘛。”

“只要你肯乖乖戴好眼罩,我可以考慮。”

榮淺兩手作勢捂住自己的眼睛,“你看,我乖吧。”

厲景呈盯着身下的妻子,雖然生了兩個孩子,可她在他眼中,仍舊稚氣未退、純淨逼人。這也是他給予她的最好保護,他情願她永遠長不大,他情願自己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

門外,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小米餈推了門進來,看到爸爸兩手撐在媽媽的身側,正不知說着什麼話,她大搖大擺進來,“爸爸,陪我玩啦。”

厲景呈偏下頭,看到女兒穿了條公主裙,白色的打底褲,頭髮軟軟地窩在肩頭,他目光不由放柔,“小米餈乖,先和阿姨下樓玩會,爸爸先陪陪媽媽好嗎?”

“你都陪媽媽一個下午啦,小弟弟也不陪我,爸爸,你快跟我去搭積木嘛。”

兩人正情到濃時,厲景呈自己也捨不得馬上離開,“寶寶乖,媽媽一個人很無聊,爸爸只陪一會兒。”

“媽媽纔不無聊呢,她會偷看電視。”小米餈毫不留情戳穿。

榮淺一聽,整張臉從被窩中鑽出來,“小米餈,給我自己玩去,再不聽話,把你玩具都沒收。”

“爸爸你看,媽媽欺負我。”小米餈嘴巴撅得老高,擺明是受到委屈了。厲景呈一把將她拉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準撅嘴巴,以後習慣了怎麼辦?”

“那爸爸陪我玩?”小米餈立馬揚笑,擺出習慣性的小狗腿一般的笑。

榮淺想到昨晚被告狀的事,心裡不由小小鬱結了下,她伸手抱住厲景呈的臂膀,“老公,再陪我會吧,給我講個故事,我真的好無聊哦。”

小米餈見到榮淺這樣,也跟着過去吊住厲景呈一遍手臂,“爸爸,陪我啦。”

“老公,你不想我再哭吧,到時候眼睛會壞掉……”

“小米餈,”厲景呈果斷衝女兒道,“自己去玩,半個小時後,爸爸來陪你。”

小女孩委屈地站在原地,看了看厲景呈,再看了看榮淺,忽然哇地放聲大哭起來,“哇哇哇哇,你們都不喜歡我了,你們喜歡小弟弟,爸爸喜歡媽媽,沒人喜歡小米餈了,嗚嗚嗚。”

兩人對望眼,也不着急,偏偏其中還有着幾分惡趣味,有時候榮淺看小米餈得意的厲害了,就想弄哭她,而最有效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跟她搶厲景呈的寵愛。

女兒哭得傷心無比,厲景呈笑着伸手將她抱到懷裡,每次都這樣,哄人的總是他。“寶寶不哭,媽媽逗你玩的,我們最愛的是你。”

“真,真的嗎?”小米餈抽泣着,榮淺湊上前親了親她的小臉蛋,“當然是真的,我們愛你,也愛弟弟,寶貝不哭哈。”

小米餈破涕爲笑,擦了擦眼淚,“囡囡很乖,我去自己玩,爸爸你先陪會媽媽吧。”

哭過後的半小時,總是她最乖最甜美的時候,榮淺笑着靠向牀頭,將手放入了厲景呈掌心內。小兒子一百天後,厲景呈就張羅着跟榮淺的婚禮。

他去了趟吏海,可還是沒能把厲青雲請來。

帝景內,光月嫂就有兩個,榮淺除了餵奶外,別的事基本不用操心。

她只知道厲景呈一直在操忙婚禮的事,但並不知道具體是哪天。

這日,天剛朦朦亮,榮淺就被厲景呈拉起身,換好衣服出門,榮淺看眼天色,“這麼早,你帶我去哪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來到威厲的頂層,直升機已經在候着了。

厲景呈拉住榮淺的手上去,來到目的地後,他雙手捂住榮淺的眼睛,“我帶你來得這個地方,你肯定喜歡。”

“你怎麼不事先告訴我?小米餈和兒子怎麼辦呢?”

“放心吧,有人會照顧好他們的。”厲景呈示意榮淺擡腿,清風拂面,榮淺雖然看不見,但這種略帶冷冽的風吹到身上,舒服極了。

榮淺往前跨步,雙腳觸及到水,她忙縮了回來。

厲景呈笑着在她耳邊道,“別怕,有我呢,往前走幾步,就順着這條路。”

榮淺大着膽子向前,厲景呈的手還是沒放開,等到他示意她停住腳步,厲景呈看了眼跟前的人,“準備好了嗎?”

“你要給我什麼驚喜嗎?”

厲景呈的手鬆開。

榮淺睜眼,最初的光線射到眼中,她覺得有些不適應,眼裡被一望無際的藍色充斥着,她忙看眼腳下,她踩着泳池的邊緣,整座露天泳池和海是相連的,榮淺不由失笑,“這兒是哪,好美啊!”

“你回頭看看。”

榮淺側過身,看到一座酒店坐落於這樣的人間仙境中,她站在原地沒動,就怕一個踩空,整個人都會掉進海里去。

不遠處,歐式建築的涼亭內傳來一陣悠揚的鋼琴聲,飛舞而起的髮絲在榮淺的耳畔交相纏繞,她背靠着厲景呈,腦袋枕在他的肩頭,厲景呈薄脣烙在她臉頰處,“今天,我們就在這兒舉行婚禮。”

“什麼?”榮淺驚得正起身,杏眸圓睜,“我什麼都沒準備。”

“我都替你準備好了。”

“不是,”榮淺轉過身看他,“你怎麼不提前告訴我呢?哪有人結婚還搞突然襲擊的啊,我昨晚也沒做臉,早知道是今天,我還要減減肥呢。”

厲景呈笑着將她抱進懷裡,“你就算胖成一個大包子,你還是我最愛的老婆。”

“那今天,來的人多嗎?”

“你說呢?”

榮淺雙手捂住臉,語調間帶出撒嬌的味道,“不要嘛,我最起碼要減掉十斤,穿婚紗纔好看。”

“你這是豐滿,好不容易長點肉,”厲景呈親了親她的嘴角,“快去吧,化妝師都準備好了,還有禮服和婚紗,都需要你自己挑選。”

榮淺坐到化妝鏡前時,還覺得自己好像尚未從早上的那個夢裡面醒來。

換上婚紗出去,婚禮的現場就佈置在海邊,涼亭內的神父已經在裡面候着。

當榮安深朝她伸出手時,她激動地差點哭出來,儘管榮安深還未恢復如初,可他卻能挽着女兒的手,清清楚楚說出這麼一句話,“淺淺,爸爸祝你幸福安康一輩子。”

她眼眶通紅,手掌不由握緊,兩邊的禮臺上擺滿了香檳玫瑰,一時間,掌聲如鳴,榮淺看到林南跟何暮站在人羣的前方,各自身邊都有心愛的伴侶。

後面,還有榮家的親戚、她的朋友們、她拍賣行的同事……

簡單而熟悉的婚禮進行曲,在這樣的場合下顯得格外煽情,榮淺覺得自己的每一步跨出去,都是那樣不真實,就好像踩在了棉花糖上。

走上幾節臺階,榮安深將她的手交到厲景呈掌心內,他五指收攏握緊,純白色的西裝將男人的臉襯出一層別樣的明媚,厲景呈胸腔內的激動跳躍着,他說不出別的話,嘴巴張了張,“老婆,你今天真美。”

他們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可聽到這樣的誇讚,榮淺不禁紅了臉。

林南跟何暮穿着波西尼亞長裙,兩人手裡均拿着花籃。

她們看到自己的朋友滿臉笑意,幸福而知足,林南鼻尖不由發酸,想到榮淺這麼多年的不容易。

何暮見她眼圈通紅,“今天是淺淺的好日子,不管之前怎樣,現在總算苦盡甘來了。”

林南輕點頭,聽着神父莊嚴的聲音傳到耳朵裡,這般青天白日之下,又是在這樣碧海連天的地方舉行的婚禮,林南還未飲上一口酒,就覺得自己已經醉了。

她們看到英俊的新郎執起新娘的手,“我,鄭重發誓,接受你成爲我的妻子,從今日起,不論禍福,貴賤,疾病還是健康,都愛你,珍視你,直到死亡。”

其實,他很久很久以前,就接受了榮淺作爲他的妻子。

有那麼一個恍惚的瞬間,榮淺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想到她和霍少弦跑到那個小鎮上,想到他們在教堂裡的宣誓,榮淺目光不由瞥向人羣中,她看到了榮擇,看到了江頌佳,看到很多親人朋友,卻唯獨沒看到霍少弦。

她眼淚不知不覺淌落出來,心裡被幸福填得滿滿當當,卻仍有一種說不明的情愫在涌動,榮淺上前步,踮起腳尖吻向厲景呈的脣瓣,“老公,我也是,我們相守相愛一輩子,好不好?”

林南噗嗤笑場,“我還沒見過新娘主動的呢。”

厲景呈雙手捧住她的臉,“淺寶,你放心,我好不容易纔盼來你這樣的一句話,我肯定會守着你,以後,不論你野蠻還是暴力,我都不會離開你。”

她不由莞爾,厲景呈牽起她的手,兩人步下臺階,衆人掌心內的鮮花往上拋起,白色的頭紗輕撫到榮淺面上,人羣中,多少驚羨,又有多少嚮往的?

“哇哇哇——”

忽然,一陣哭聲由遠及近,榮淺看到月嫂抱着兒子大步走來,後面還跟着小臉通紅的女兒。

小米餈邊跑邊喊,“媽媽,小弟弟一點不乖,剛纔就在哭,囡囡都哄他大半天啦。”

月嫂也知道這樣的場合下,不能打擾,可她也是沒辦法啊,厲景呈望眼,“看樣子是餓了,餵過了嗎?”

“奶粉不肯喝,估計跟小姐小時候一樣,就喜歡母乳。”

厲景呈面色微沉,“我們待會還要敬酒,你哄着點。”

“哇哇!”沒想到,兒子扯開嗓門哭得更兇了,小米餈雙手捂住耳朵,“媽媽,給弟弟餵奶啦!他會把肚子餓扁掉的。”

榮淺聽到這樣的哭聲,也心疼,她伸手將孩子接過去,兒子到了她懷裡,腦袋不住朝她胸前拱,小手撕扯着榮淺的禮服,林南跟何暮都看呆了,這婚禮可真是充滿戲劇性,他們不僅帶着一雙兒女,還要上演現場版媽媽我餓了?

“乖,別揪,媽媽的衣服……”

厲景呈手臂護住榮淺肩膀,忙帶着她大步回酒店。

榮淺一頓就將兒子喂得飽飽的,他滿足地哼唧兩聲,開始在牀上做擡頭動作。

所有的賓客都被安排在酒店,第二天,還有會專車接送他們去周邊遊玩。

厲景呈沒讓榮淺喝酒,用完晚餐,兩人躺在海景房的大牀上,厲景呈拉起榮淺的手,欣賞着他們無名指上的對戒。

“這是我看過的,最最好看的戒指。”

榮淺腦袋擺動下,“好累,快睡覺吧。”

“睡覺?”厲景呈一把撐起身,“春宵一刻值千金,這麼好的機會別浪費了。”

榮淺連聲抗議,“我們就是舉行個婚禮而已,都老夫老妻多少年啦!”

可厲景呈不幹,他這輩子,還沒享受過洞房花燭夜呢!

他扣起榮淺的手掌,十指交握,兩枚戒指也恰到好處地疊在一起,在燈下泛着暖光。榮淺看在眼裡,不由拉開了眸中的笑意,“景呈。”

“嗯?”

“謝謝你給了我這樣的婚禮。”

厲景呈單手撐起上半身,目光輕柔拂過妻子的臉,有了這層名分,他看榮淺時,似乎又多了層別樣的感覺。他低頭輕吻她的額頭,如羽毛般輕柔的吻掃過她的鼻樑,然後一直往下。

榮淺脣角始終勾翹起,厲景呈維持着同她十指交扣的動作,他另一手將她摟入懷裡,甜蜜的話語在她脣齒間蔓延開,“親愛的,新婚快樂。”

榮淺欲要回應,多餘的話卻被他堵住,不得不吞嚥入喉間。

南盛市。

霍少弦坐在餐廳內,旁邊的李芬然在旁勸,“少弦,待會跟人好好說會話,你也老大不小了,遇上相親的機會你總那麼排斥……”

“媽,”他忽然冒出句話,“今天是淺小二結婚的日子。”

李芬然一怔,很快做出反應,“你看,淺淺都生了兩個孩子了,以前的事,你也該放下了,少弦,你現在帶着橙橙,媽不再要求什麼門當戶對了,只要找個家世清白穩妥點的姑娘就行。”

霍少弦沒說話,半晌後,家裡的表姑就帶着他相親的對象來了。

他擡頭一看,有些吃驚。

女人看到他,腳步立馬定住,表姑拉着她趕忙入座,“這位是我家晗晗的家庭老師,姓蕭,蕭老師,快坐啊。”

李芬然仔細看了眼,模樣俊俏,既然是做老師的,人品肯定也差不了。

她哪裡能想到,這位蕭老師跟霍少弦的淵源還很深。

蕭老師侷促地坐在那裡,霍少弦的表姑在那邊做着介紹,說好只是來吃頓便飯,可越聽,怎麼越像是在相親呢?

霍少弦擺弄着手裡的打火機,一雙眸子緊盯在女人身上。李芬然倒是高興得很,蕭老師很少說話,更多時候甚至不敢去看霍少弦。

杯中的飲料很快見了底,霍少弦親自給她倒上一杯,表姑和李芬然見狀,心想這下可有戲了。以前,大大小小的場面經歷不少,霍少弦向來都是提前離開的。

女人望着杯中續起的飲料,“謝謝。”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蕭謹言。”

“謹言慎行的謹言?”

“對。”

女人不由擡頭朝他看了眼,他們之間雖然陌生,卻有過最直接最原始且最親密的接觸,而自始至終,他卻連她叫什麼都不知道。

霍少弦輕啜口杯中的檸檬水,他並不是真的什麼都不在乎,那晚之後,他讓人去初步調查了蕭謹言的資料,只是這個名字在他這兒並不重要,他自然也就忘得乾乾淨淨了。

席間,蕭謹言起身去洗手間,身邊的兩個女人見狀,趕忙發動攻勢,“少弦,怎樣,滿意嗎?”

“什麼怎麼樣?”

表姑立馬急了,“當然是這姑娘怎樣了。”

“我是來吃飯的,又不是相親。”

“你個孩子。”李芬然雖然這樣講,卻也是拿他沒辦法。

表姑見狀,熱情勁也就下去不少,“本來,就是因爲我挺喜歡謹言的,才說帶來給你們看看,但我也明白,你們兩家家境懸殊很大,就算再不計較,但至少也要小康水平是不是?謹言還有個弟弟,她爸爸身體也不怎麼好,現在,她上班那點工資還在供着弟弟上學,在別的小姑娘忙着打扮談戀愛的時候,她就四下找兼職了。這個情況呢,我肯定是不能瞞着你們的,當然,我也只是跟她說來吃個便飯,你們要看不上,也不必明說,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李芬然聽聞,面色不由肅然,“這樣啊,那似乎是差了些。”

“不過呢,小姑娘人品是不錯。”

“這拖家帶口的,我們霍家倒不是差這幾個小錢,只是傳出去的話……”

霍少弦看到那抹纖瘦的身影從不遠處走來,他提聲打斷李芬然的話,“行了,這種事我自己會做主的。”

蕭謹言回到座位上,整頓飯下來,氣氛一直不錯,表姑還讓兩人留下了聯繫方式。

離開酒店前,李芬然忍不住再度打探,“怎麼樣?你心裡到底怎麼想的?”

“嗯,還行。”

“我看着倒也不錯,雖然家裡沒什麼錢,可談吐舉止均不俗氣,她以後只要對橙橙好就行,”李芬然對蕭老師的初次印象很好,“少弦,如果你沒有離過婚,我們沒有橙橙,那霍家的媳婦必須要配得上你才行,現在,媽也什麼都看淡了,我們家境本來就不差,一家人和睦幸福纔是最要緊的。”

“媽,你方纔不還心生嫌棄嗎?”

“我是難得看到你肯跟一個女人這樣說話。”

表姑和蕭謹言走在後面,霍少弦等了會,直至她們來到自己跟前,這纔開口道,“表姑,蕭小姐,我送你們回去。”

“不用了,”蕭謹言連忙拒絕,“這兒門口就有車,我自己回去就好。”

“那可不行,”表姑插了句話進來,“這樣吧,我自己也開了車,少弦,你送蕭老師,我跟你媽媽一道回家,成嗎?”

霍少弦不容蕭謹言拒絕,便點頭答應,“行。”

門童取了車過來,兩人上車,許久沉默,霍少弦單手支於車窗外,這樣的夜晚,看不出任何的不尋常,可是,今晚對於榮淺來說,肯定是刻骨銘心的吧?

他掏出支菸點上,一邊抽着,一邊扭頭朝蕭謹言看了眼,“聽說你還有個弟弟,不會就叫慎行吧?”

“你怎麼知道?”

霍少弦不由輕笑出聲,“給你們起名字的人可真省心。”

蕭謹言聞言,臉色微變,平靜波瀾的面上總算有了別的神情,“很好笑嗎?我爸媽文化水平不高,可這四個字卻記得清清楚楚,我不覺得有哪裡不好聽。”

霍少弦吸了口煙,再度朝她看眼,他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加速前行。

車子停下來時,蕭謹言朝外看眼,霍少弦已經徑自下了車。他走過去幾步,替她將車門打開,“下來。”

她以爲是方纔的話令他不高興了,纔會將自己丟在半道,不過這樣也好,省得坐在一起尷尬。她剛要提起腳步走,卻被霍少弦牽着手腕向前,“走,陪我去喝幾杯。”

“喂,”蕭謹言站在原地不肯動,“我不喝酒!”

霍少弦沒給她掙扎的機會,直接將她拖進了酒吧內。

剛進入內場,嘈雜的音樂聲躥到耳朵裡,霍少弦掐着她的手腕,將她按坐在桌前,他熟練地點酒,又將煙和打火機放到吧檯上。蕭謹言環顧四周,這兒本就是個能滋生曖昧的地方,看看,多少陌生男女在纏綿熱舞,緊貼的身軀,勾人的話語,儘管已經出格,卻總有一種即便如此,也要大膽嘗試的錯覺。

霍少弦輕抿口酒,蕭謹言如坐鍼氈,她看眼時間,已經不早了,她擡頭看了看霍少弦,“我要回去了。”

“你說什麼?”霍少弦聽不清,湊近了些。

“我說,我回去還要備課。”

霍少弦身子靠回去,手肘壓向吧檯臺沿,單手撐起了側臉,目光如炬盯着蕭謹言看,她被他盯得渾身不適起來,蕭謹言動了下,想要從高腳凳上離開,卻見霍少弦再度靠了過來。他離她那麼近,臉幾乎貼到蕭謹言,她驚得怔在原地沒敢動。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蕭謹言茫然地搖了搖頭,她垂下視線,看到男人修長的手指朝胸口狠狠戳了幾下,一股無以名狀的悲傷同這般氛圍格格不入,卻偏偏在此刻圍攏了過來,她聽到男人的口氣幾乎是痛心疾首的,“今天,是我的淺小二結婚的日子。”

他反反覆覆,至少說了五遍,“今天,是我的淺小二,結婚的日子!”

蕭謹言不語,卻覺心頭悶悶的,似乎也被這樣的情愫感染了,她莫名覺得難受起來,霍少弦頭一點,下巴磕在她肩頭。

從遠處看,他們就像是對親暱的情侶般,蕭謹言垂在身側的手想要擡起去碰觸,但最終還是落了回去。

霍少弦在她耳邊繼續道,“你知道淺小二是誰嗎?”

見她不回答,霍少弦退開些身,兩人仍舊靠得那麼近,鼻樑幾乎要碰觸到一塊,如此近的距離,她毫不費力便望進了霍少弦的眼底。那兒,猶如一灘深淵般,幽暗、難以觸及,更多的均是一種名爲悲傷的東西。霍少弦的手掌繞到蕭謹言頸後,用力將她扣向自己,“記得我和你的第一次嗎?”

蕭謹言聞言,臉色酡紅,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畢竟她的第一次是不光彩的,還跟錢掛上了鉤。但顯然,霍少弦並未糾結在這個問題上,對她那晚爲什麼賣了身,也是絲毫的不關心,他仿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我總算如願以償,將最心愛的女人傷了個徹徹底底,如今她結婚了,幸福了,我還在這緬懷過去做什麼呢?”

她努力了片刻,還是將手掌落向霍少弦背部,“霍少,如果她現在很幸福的話,您應該祝福她。”

“可是,我呢?”霍少弦再度戳了戳自己胸口處,“她愛上了別人,那我怎麼辦?我愛她如初,這樣痛苦的日子,我又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

蕭謹言聽得出他話中的無奈,“你們,相愛很久了嗎?”

“十五年,你說久不久?”

蕭謹言不由抿脣,十五年,真是一段漫長的時間,怪不得……

霍少弦喝了不少酒,意識逐漸迷糊,平時的自律也在酒精面前轟然潰塌,說到底,也只是輸給了自己此時的心情而已。“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該祝福她,我只是茫然,不知道自己該何處安身?我的淺小二,我既希望她能從以前的事中走出來,又希望她不要愛上別人,說到底,我纔是最自私的。我只是難受,難受,她爲什麼要去愛他……”

霍少弦最後的話,變成了呢喃,蕭謹言卻猶如感同身受般,清楚他心裡撕裂般的痛和不甘,他兩手改爲將她摟在懷裡,“我還深知,就算她無法愛上別人,我們也是不可能的了。”

這難道,不就是最大的悲哀嗎?

他整個人幾乎都掛在蕭謹言身上,很沉,那一晚,她也記得清清楚楚,她躺在霍少弦的牀上,外面的人一直在捶門,可霍少弦卻始終沒去開。她漸漸也明白過來,自己充當的是什麼角色了。後來,她在浴室內沖洗,聽到外面有大聲的說話聲,聽到榮淺的那句:霍少弦,你是不是一定要用這種方式,讓我看到自己有多髒?

當時,蕭謹言躲在浴室裡,擦拭着自己的身體,她覺得那句話就是在說她。

霍少弦顯然是喝多了,蕭謹言將他的東西塞回他兜內,這才吃力地架起他往外走,穿過一片長廊,兩人很快來到酒店門口。

恰好,有好幾人從外頭進來,走在前面的孫佳麟懷中摟着個女人,兩幫人馬擦肩而過時,莫希不由頓下腳步,她看到了霍少弦。

孫佳麟摟住她腰際的手,因着她這番動作而落下去,莫希的視線轉而落到蕭謹言臉上,她幾乎一眼就將對方認出來了。心中漾出無比的諷刺感,莫希上前步,“少弦,你怎麼喝成這樣?”

霍少弦醉眼醺醺看向來人,到底還是有些意識的,他嫌惡地拍開莫希伸過來的手,“走開。”

莫希怔在原地,蕭謹言攙着霍少弦慢慢下了臺階,莫希到底沒追上去,等她回神去找孫佳麟時,竟見他已經大步走出去了老遠。

蕭謹言不會開車,霍少弦這樣,自然也開不了車,她只能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

一上車,霍少弦便緊閉雙眼,司機頭也不回問道,“請問去哪?”

霍少弦的住處,她知道,但這幅樣子送回去,難免要以爲他們花天酒地去了,蕭謹言看了看窗外,“司機師傅,您往前開,幫我留意下有沒有賓館。”

“好咧。”

車開出去一會,正好轉彎時,霍少弦人稍稍朝着蕭謹言的方向側去,頭一低枕在了她肩頭。

車內的電臺中發出一道女聲,“癡心的話早已麻木,思念的痛還那麼刻骨……”

蕭謹言不由垂首望了眼霍少弦,他雙目緊閉,究竟是真醉了,還是不想睜開眼來面對現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翌日。

房間門反覆被推開,可大牀上的人影始終維持那個睡姿,並沒醒來。

直到快要接近中午時分,霍少弦這才睜眼。他緩緩起身,手掌輕敲幾下額頭,入目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陌生的,早就褪了色的窗簾,廉價的地板、嗡嗡作響的空調一看就有好幾年工齡了。霍少弦思來想去,怎麼都記不起來,他到底是怎樣爬上這張牀的?

他開始去找自己的手機,想看看幾點了,目光撇過牀頭櫃,看到自己的手機下壓着張紙條,他伸手拿了過來。

此時,門口傳來陣異動。

一個小小的腦袋從門外擠進來,蕭謹言沒想到霍少弦忽然醒了,看到坐在牀上的身影,她不由怔了怔。

霍少弦無奈搖下頭,這個地方爲了節省空間,居然推開門就能看到牀。他朝蕭謹言招招手,“你進來。”

她小步往裡走,到了電視機旁,便不肯上前了,霍少弦往那一坐,被子落在腰間,上半身風光一覽無餘,見她跟個木頭人似地定在那,霍少弦視線落向手中的字條。

上面寫着,“你昨晚吐得很厲害,衣服我替你拿回去洗了,醒酒藥和水也替你準備好了,你要是中途醒來,記得吃,要是沒衣服穿,記得打我電話,我號碼是XX……”

霍少弦目光落到她手中的袋子上,“你就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自己回去了?”

“這兒沒有洗衣機,再說,就在我家附近,我走回去才十幾分鍾。”蕭謹言總不能說,138元一晚的房間,她不捨得同時開兩個。

她將洗好的衣服放到牀尾,然後揚起另一隻手裡的東西,“給你帶了早餐,不過看你醒的晚,可能冷掉了。”

霍少弦並沒立馬起牀的意思,他人往後靠,枕着牀頭,“爲什麼不選個好點的酒店?”

這話倒是把蕭謹言問住了,動輒上千一晚的地方,她可不敢帶他去,況且,他醉的迷迷糊糊的,睡哪不都是一樣嗎?

應該是看出她的窘迫,霍少弦抓了下鬆散的髮絲,“我錢夾就在身上,裡面也有現金,你……”

“你要是嫌這兒不好,那趕緊起來吧。”蕭謹言不動聲色打斷他的話。

男人環顧下四周,嘴裡切了聲,“這兒本來就不好。”

她走過去,將手裡的打包盒放到牀頭櫃上,“霍少,有件事我必須跟您講清楚,昨晚,我不知道會跟您見面,也沒想過要高攀誰。”

“說完了?”

“我話裡的意思,您肯定能明白。”

霍少弦目光總算落到了她臉上,“原來你也看出來了,這是一場相親。”

蕭謹言嘴角挽起抹自嘲的弧度,“是啊,只不過,又是場別出心裁的相親。”

“說說,怎麼個別出心裁法?”

“難道不是嗎?應該說,算得上是史上最具懸殊感的相親,霍少,謝謝您昨晚很給我面子,至少沒有掉頭就走。”

霍少弦盯着她看了半晌,腦中不由印出另外一張臉,他接觸最深的女人就是榮淺,然後,應該算是莫希。而她們的共同點,都是擁有能和他匹配的家世。他和榮淺在一起的時候,總習慣於給她最好的,因爲她值得擁有這種。霍少弦垂落下眼簾,又看到那些參差不齊的木地板,他接觸過的女人當中,完全沒有蕭謹言這樣的。她應該是真的缺錢,不然的話,不至於會將自己的第一次交給個陌生人。

可她說話鏗鏘有力,態度堅定,當初拿了錢後,若不是後來被莫希設計,她早就乖乖遠離他的圈子,從未想過有任何糾纏。

霍少弦手中還拿着那張紙,“這是你的手機號?”

“嗯。”昨晚也留過了,怕他忘記,所以又寫了一遍。

“你現在要起牀嗎?馬上就要過12點了。”

“急什麼?”霍少弦將紙放到旁邊。

蕭謹言兩手交握下,“你要還想睡,我可以再去續一晚。”

霍少弦總算聽出了裡面的意思,他伸手掩住面容,讓自己清醒些,“你把我衣服給我,我起來。”

蕭謹言走到牀尾處,將裡面的衣服拿出來遞給霍少弦,衣服早已洗的乾乾淨淨,皁香味撲鼻而來,哪裡還看得出半分髒污,“其實你不用洗,我可以讓人送套新的過來。”

“沒事,”蕭謹言話語反而坦蕩,“我爸身體不好,有時候也會吐,我媽聞不得那味道,都是我洗的。”

霍少弦聞言,不由擡眸多看了她眼。

蕭謹言提着方纔的打包盒,“我在外面等你。”

約莫半小時後,才見霍少弦慢吞吞出來。看到走廊內的環境,霍少弦越發沉默,兩人雙雙下樓,經過大廳,蕭謹言朝着前臺而去。霍少弦伸手拉住她,“還不走?我餓了。”

“還有押金呢,我去取。”

“也沒幾個錢,不用了。”

這話在蕭謹言聽來,簡直就是個笑話,她耐着性子同霍少弦道,“你等下,馬上就好。”

說完,霍少弦就看到她快步走了過去。蕭謹言拿出房卡和押金條,前臺拿了對講機,示意人過去收拾查房,霍少弦等了一分鐘,有些不耐煩,乾脆也走了過去。

“怎麼還不好?”

“人家要查房的。”

“環境那麼破,規矩倒是一大堆!”

前臺小姑娘一聽,臉色也不好看了,她狠狠看眼霍少弦,皮相這麼好有什麼用,出來開個房間都要女人花錢,還不是小白臉一個嗎?

這時,對講機發出聲刺啦啦的響聲,一陣並不純正的普通話從裡面傳出來,“哎呦,亂成這樣,蓋得被子全在衛生間的地上,到處是水,連房間都是……”

蕭謹言下巴都快掉了,“怎麼會這樣?”

前臺沒好氣地說道,“對不起,押金不能退了,您這樣,我們被子肯定報廢掉,一牀被子100多……”

霍少弦聽不下去了,拉了把蕭謹言,見她還不肯走,乾脆攬住她的肩膀將她硬生生拖了出去,“丟人現眼。”

到底是誰丟人現眼啊?到了外頭,蕭謹言從他懷間掙開,“喂,被子爲什麼在洗手間?”

“那洗手間裡還有別人的頭髮,你知道多噁心嗎?被子當然是拿來墊腳的,我不過是洗個頭,水一下溫一下涼,我沒找他們算賬都不錯了,以後開房,千萬別來這種地方!”

蕭謹言瞅着路人奇異的目光,趕忙閉上嘴,跟着霍少弦出去兩步,男人雙手插在腰際,張望片刻,冷不丁轉身望向她,“我的車呢?”

“昨晚你喝醉了,我喊得出租車。”

霍少弦的視線落到蕭謹言提着的打包盒上,“附近哪裡有吃的嗎?”

“有,對面街上就有。”

霍少弦解開領口一顆釦子,“領路吧。”

蕭謹言刻意找了家環境不錯的,霍少弦經過昨晚那麼一折騰,肚子早就空了,兩人沉默吃起中飯來,飯後,他們走出飯店,霍少弦看眼時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你就在這攔車吧,出租車不難打。”

霍少弦點下頭,蕭謹言手中仍舊提着那個打包盒,他看了,心中說不出的滋味。平時在酒宴上浪費的東西,他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鮑魚魚翅在他們眼裡,不過跟尋常人眼中的白米粥一樣。對蕭謹言來說,花這個錢給霍少弦買份早餐,她一點不心疼,哪怕這是她平時也不捨得吃的,但霍少弦不吃,她若爲了所謂的面子將它丟棄,那她捨不得。

節儉是一種美德,可它卻錯誤的成爲了有些人衡量別人是否有骨氣的標準。

榮淺和厲景呈回到南盛市,已經是三天後了。

倒完時差,榮淺還躺在牀上不肯起來,厲景呈抱着兒子進來,“看,睡得正香呢。”

“我不開心。”榮淺別過頭,嘴巴撅得老高。

厲景呈完全沒想到她會來這麼一出,此時,更是摸不着頭腦,“怎麼了?還是婚禮的時候累着了?”

“厲景呈,人家都有求婚的,可你呢?什麼表示都沒有,只說孩子要出生了,未婚生子不好辦戶口,拿着我的戶口本就去了,我也太冤了吧。”

原來是在這不平衡呢,厲景呈抱着兒子坐向牀沿,“我們都兒女雙全了,你這幸福感應該爆棚纔是,不就是個求婚嗎?要不我改天給你補上?”

“那算什麼,失去意義了。”

厲景呈單手抱着兒子,另一手繞過榮淺頸後,將她拉向自己,“多少女人擁有最感人的求婚,最溫馨的結婚典禮,可到最後還是同愛人分開。衡量幸福的標準,是要看身邊站着的人,是不是跟你合適,淺寶,我們已經擁有了兩個孩子,這就是我能給你的最好的證明。”

榮淺不由笑出聲來,“就你嘴巴能說。”厲景呈笑着親向她的脣瓣,“是,我承認我能說。”

有些老親沒來參加婚禮,榮淺要將喜糖親自送過去。

來到商場取了禮盒,榮淺急匆匆往外走,今天是週末,商場內人很多,她不經意擡頭,看到對面走廊上站着的男人好像是霍少弦。

榮淺想到他沒來婚禮,她快步過去,想要給他送盒喜糖。

繞過行行色色的商鋪,榮淺纔要開口,冷不丁看到有個女人走向霍少弦。

男人原本想給她打電話,問她到哪了,這會見到人影,他將手機放回兜內,“走吧。”

女人腳步沒動,“去哪?”

一撥吵嚷的學生互相推搡着經過,霍少弦拉過女人到自己跟前。

榮淺往後退了兩步,沒讓他看見自己,轉身就往商場外面走。

她和霍少弦的那一段,已經早早翻過去了,在霍少弦還有猶豫餘情的時候,榮淺就該比他更早地抽離乾淨。

而且,榮淺也認出了那個女人,既然有了一而再,她和霍少弦之間,也算緣分使然,將來必定會有故事發生。

他們誰都沒發現榮淺,蕭謹言往後退了步,男人身上的香水味揮散的恰到好處,她不由擡頭看他,“你怎麼會打電話讓我出來?”

當時看到來電顯示,她也嚇了一跳,蕭謹言以爲那次過後,霍少弦不可能再聯繫她。

“想請你幫個忙。”

“什麼忙?”

“待會就知道了。”霍少弦拉住她的手臂,將她往前帶。來到進口超市內,霍少弦推着小車在前面走,蕭謹言亦步亦趨跟着,難道他就想讓自己過來陪他買東西?

霍少弦買了不少水果,蕭謹言就在旁邊看着,男人準備結賬時問她,“你有什麼要買的嗎?”

她忙擺了擺手。“不用。”

霍少弦也沒堅持,付了款後提着東西往外走。

蕭謹言跟他走出商場,“我先回去了。”

“我不是讓你幫我個忙嗎?”霍少弦擋住她的去路,蕭謹言看了眼他手中的購物袋,“你還想去買什麼嗎?”

“上車吧。”

蕭謹言坐進副駕駛座內,一路上,霍少弦均沉着臉,雙手緊握方向盤,削而薄的嘴脣抿成道直線,她乾脆不說話,直到車子行入蔥鬱的小道內,然後慢慢停穩在一處帶有紅磚瓦片的建築前。她下了車,擡頭一看,居然發現霍少弦帶她來的地方,是墓園。

蕭謹言站立在那半晌沒動,只覺微風瑟瑟,無形中有種令人戰慄的恐懼感。霍少弦提着果籃站到蕭謹言身側,“進去吧。”

她沒有多問,乖乖跟了霍少弦進去。他對這兒很熟悉,修長的腿一步步穿過墓園,最終停在了某座墓碑前。蕭謹言看到上面有張年輕的女人照片,霍少弦將果籃放到墓碑前,蕭謹言視線往下落,看到一排熟悉的字體:女兒榮淺,泣立。

這居然是榮淺的媽媽,而她那麼年輕的時候,就不在了。

霍少弦將蕭謹言拉向自己,“榮嬸,這是我女朋友,今天我是特意帶來給你看看的。”

蕭謹言驚了跳,當着已經不在的人亂說話,這可是大忌。她剛要反駁,霍少弦便已經鬆了手,“你去旁邊等我,我馬上就好。”

蕭謹言答應聲,下了幾個臺階,站在不遠處等他。她看到霍少弦蹲下身,一遍遍擦拭着墓碑四周,而他說了些什麼,蕭謹言並不能聽得真切。

霍少弦掏出打火機,一打打燒着紙錢,“榮嬸,你肯定也看到了,淺淺過得很好,我最近總是夢到我們小時候的事,還夢到你,我知道是你想我了,所以我今天才帶謹言來看看你。她是我新交的女朋友,是個老師,性子倒也溫和,我總怕你怪淺淺,榮嬸,我和她不能走到一起,不是她的錯,都是我。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沒有信守跟她走一輩子的承諾……”

蕭謹言看到霍少弦蹲在那,燃起的菸灰氤氳而上,她不由握住手掌,將目光別開。

榮淺抱着一束康乃馨往裡走,她遠遠就看到了霍少弦。她並未止步,到了跟前,纔看到了站在下方的蕭謹言。榮淺朝她點下頭,蕭謹言亦是微笑重複了這個動作,榮淺收回視線,擡起腳步走到霍少弦身後,“少弦。”

男人將燒剩下的紙錢都丟進盆中,榮淺上前,把鮮花插進了墓碑旁的花瓶內,再將另一手手中的喜糖放到媽媽的墓前。

霍少弦站起身,“一個人過來的?”

“嗯,從商場定好喜糖後,我就過來給媽媽送一盒。”榮淺擡頭看向身邊的男人,“怎麼想到今天來看媽媽了?”

“咱媽總是來夢裡找我,我想,她是又看中了哪件喜歡的首飾。”

榮淺聽到咱媽兩字,心底抑制不住溢出陣心酸,“真的嗎?難道在那邊還要比美不成?”

“當然要,咱媽說最近有個風韻猶存大會,她要置辦首飾和旗袍,她沒找你嗎?”

“沒有,可能是看我比較忙。”兩人有模有樣對着話,霍少弦盯向榮淺的側臉,棱角有致的脣瓣不由淺勾下,“看來,她還是和我更親些。”

榮淺眨了下微微發酸的眼眸,“你怎麼不說,她知道你比我有錢呢?”

蕭謹言站在下方,清清楚楚看到霍少弦面部揚起的輕鬆弧度,“是,而且我比你出手大方。”

“你當心着吧,當心我媽天天來找你。”

霍少弦不由失笑,被榮淺三兩句話給說得整個人狀態都不一樣了,榮淺陪着媽媽說了會話,回頭看蕭謹言還站着,“我先走了。”

“好。”

榮淺走出去兩步,霍少弦提聲喊住她,“淺小二。”

她停下腳步,扭過頭看他,“怎麼啦?”

“我也喜歡上別人了。”霍少弦冷不丁說出這樣句話。

榮淺吃驚了下,目光不由別向蕭謹言,而這句話,蕭謹言也是聽得清清楚楚的,榮淺收起眼裡些微的愕然,她由衷展顏,“少弦,我很高興你能說出這樣的話。”

“感覺這種東西是很奇怪的,淺小二,祝我們都幸福。”

榮淺重重點了下頭,“對,我們一定要都幸福,誰都不要落下誰。”

霍少弦站在原地,看着榮淺逐漸走遠的背影出神,蕭謹言回到他身側,既然不捨得,既然心中有眷戀,又何必要自欺欺人呢?回去的路上,蕭謹言臉別向窗外,霍少弦透過內後視鏡朝她看眼,“對不起。”

“啊?”她扭頭看向他。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蕭謹言笑了笑,“沒關係。”

“任何女人在得知自己被當成了擋箭牌後,肯定都不會輕輕鬆鬆說出沒關係三字。”

“我真的沒關係,”蕭謹言雙手交握後放向膝蓋,“反正也不是真的,況且,我沒什麼大損失啊。”

霍少弦忽然將車停穩到路邊,他整個人靠進椅背內,“要不,我們試試吧?”

蕭謹言沒敢第一時間迴應,怕是自己聽錯了,霍少弦沒有給她多餘的反應時間,他徑自往下說道,“我的情況你也清楚了,離過婚,有一個女兒叫橙橙,我不在乎什麼門當戶對,說句實話,我們的第一次……那也是我的第一次。所以我想,我跟你還是有緣分的,既然這樣,何不試試呢?跟我結婚後,你至少不用爲生活勞碌奔波,因爲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一定會力所能及地幫你,當然,這也要看你對我有沒有感覺了。”

蕭謹言完全被這席話給震住了,霍少弦笑了笑,重新發動引擎,“我可以給你些時間考慮,三天之後,我再打電話給你……”

蕭謹言沒有拒絕,輕輕垂下了頭。

轉眼,快要過年了。

厲青雲終於耐不住,主動給沈靜曼打了個電話。她接起時,語氣掩不住激動,“喂,青雲。”

“過年,你們回來嗎?”

沈靜曼手掌收攏,“回,當然回,只要你別把我們關在門外就好。”

厲青雲的聲音透着些許滄桑,“讓景呈把孫子和孫女都帶着。”

“放心吧,肯定會帶回來給你看的。”沈靜曼開心得半晌合不攏嘴,走進客廳不住說道,“景呈,淺淺啊,青雲說他要見見孫子,讓我們回吏海去過年呢。”

“真的嗎?”榮淺坐起身,拉了拉厲景呈的手臂,“那我們可得好好準備下。”

回去之前,厲景呈專門帶着榮淺和小米餈去了趟麥德龍。

小傢伙進了超市,撒腿就跑,最感興趣的無非就是玩具和零食了。榮淺和厲景呈跟在後面,好不容易看到小米餈的身影,等到走近些後,竟湊巧看到了霍少弦一家。

不,應該算是有希望重組的家庭吧。蕭謹言蹲在貨架前,正跟橙橙挑選着學習機,小米餈也好奇地湊在旁邊。橙橙揚起白嫩的小臉,伸手指了指小米餈,“爸爸,這是我的好朋友。”

霍少弦微笑點下頭,小米餈聽聞,兩手抱住了橙橙的肩膀。榮淺和霍少弦打了招呼,看到蕭謹言起身,手中拿着款學習機,“就買這個吧。”

“好,聽你的。”霍少弦接過去,將東西放進購物車。橙橙拉着蕭謹言的手,正和旁邊的小夥伴敘舊,“小米餈,你改天來我家玩吧,我們一起學習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爸說藺安市即將開一個水上樂園,到時候我們去玩啊?”

“好的呢。”

榮淺朝小米餈伸下手,“走吧,我們還要去給爺爺挑選禮物呢。”

“媽媽,我想跟橙橙多玩會,我們好久沒見面了。”小米餈拉住了橙橙的小手,儼然一副好夥伴的樣子。榮淺有些爲難,“可媽媽要買很多東西呢,時間不夠哦。”

“沒事,”霍少弦在旁說道,“讓她跟橙橙玩吧,我們東西買的差不多了,我替你看着。”

榮淺剛要答應,就聽到不遠處有陣女聲激動地傳了過來,莫希甩開孫佳麟的手,大步上前,她過來後蹲到橙橙的面前,雙手落到她肩頭,“橙橙,我的乖寶貝,我是媽媽啊。”

橙橙看了看她,卻是稍微往後退一步,身子不由靠向蕭謹言。莫希因爲她的這番動作而失落,她攥緊橙橙的手,“乖女兒,連媽媽你都不認識了嗎?”

橙橙抿緊脣瓣,就是不肯開口,莫希的視線從她拉着的另一隻手往上看,直到此刻,纔看清楚站在霍少弦身邊的女人。她心頭被鈍鈍地鑿了下,甚至還維持着蹲下的動作,就揚聲質問道,“霍少弦,你是想給橙橙找個新媽媽嗎?她還這麼小,怎麼能接受得了這樣的事實?你別忘了,我纔是她的媽媽!”

“不可理喻。”霍少弦彎下腰,將女兒的手拉了回來,“莫希,我們離婚了,我跟誰在一起不用你管。”

“誰說我管不了,”莫希猛地站起身,“她就是不行,她憑什麼?”她的嗓音尖銳起來,旁邊選購的顧客都朝着這邊張望。

榮淺看到孫佳麟臉色不善地過來,拉了把莫希的手臂,“你鬧什麼呢你?”

“霍少弦,你把橙橙讓給我吧。”莫希目光迎上對面的男人,“她喊別人媽媽,我受不了,少弦,橙橙是我辛辛苦苦生下來的。”

霍少弦看到孫佳麟,臉色漸沉,儘管和莫希已經離婚,可她在婚姻期間揹着他出軌卻是不爭的事實,“莫希,有句話叫好聚好散。”

莫希眼眶微紅,“可爲什麼一定要是她呢?”

“這就要問你了。”

她後退了步,想到當初那個愚蠢的決定,莫希鼻尖發酸,視線怔怔盯着女兒,“寶貝,你小時候不是最喜歡媽媽嗎?你這是怎麼了?”

橙橙握緊蕭謹言的手,語氣弱弱道,“蕭老師……”

這一聲,無疑加劇了莫希心中的怨恨,她上前步欲要拉過橙橙,站在旁邊的小米餈見狀,一把拉住莫希的袖子,“你這個壞女人,你放開橙橙。”

莫希隨手一甩,小米餈像個無力的洋娃娃似地撞在了旁邊的貨架上,“哇哇哇——”

厲景呈見狀,大步上前,他臉色藏有慍怒,伸手將女兒抱起身,“怎麼了?摔哪了?”

小米餈撫着自己的額頭不住痛哭,“爸爸,痛啊,好痛,嗚嗚嗚。”

榮淺心急如焚來到身邊,拉開女兒的手,所幸沒有流血,額頭被標價牌給劃了道紅色的痕跡,厲景呈心疼地替女兒吹着。霍少弦見狀,一把抱起橙橙,側過身朝莫希怒喝,“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既然當初有了人,何必現在還要想不通,橙橙跟了你,難道你就不會給她找個後爸?”

厲景呈抱着女兒離開,在經過孫佳麟跟前時,狠狠朝他看了眼,“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換句話說,這種女人還要來做什麼?”

孫佳麟臉色一陣難看,榮淺跟着厲景呈快步離開了,橙橙雙手抱住霍少弦的脖子,“我不要跟媽媽,我要跟爸爸,我喜歡爸爸。”

莫希淚水忍不住涌了出來,霍少弦看得一陣心煩,衝旁邊的蕭謹言道,“走吧。”

這一場鬧劇,就這麼散開了,孫佳麟站到莫希跟前,“你他媽把我當成什麼了?莫希,我自問沒有對不起你過,你讓我這張臉往哪裡擱?”

“別說得這麼好聽,孫佳麟,我沒名沒分跟着你,你還想要求我做到哪一步呢?”

孫佳麟氣得朝她指了指,“行,那咱就這麼耗着吧,誰也別想比誰好過!”

霍少弦匆匆抱着橙橙來到結賬的地方,到了停車場,他臉色仍舊肅然,就像結了層冰霜似的,沉重的腳步聲落在地面上,咚咚的好像踩在人的心頭,蕭謹言大步跟着,橙橙目光看向她時,蕭謹言指了指霍少弦。

橙橙立馬心領神會,她兩手圈緊霍少弦脖子,“爸爸不生氣,我最愛你了。”

霍少弦的腳步明顯慢下來,他輕拉開些與女兒的距離,“爸爸也最愛你。”

“嘻嘻,”橙橙湊過去在他臉上吧唧一口,“我們相親相愛呦。”

霍少弦被逗樂了,來到自己的車前,抱着女兒倚向車門,“告訴爸爸,你這是怎麼了?媽媽之前不還來看過你嗎?”

對於女兒今天的態度,霍少弦很是奇怪。

橙橙聽聞後,有些委屈,濃密的眼睫毛輕顫動兩下,“奶奶說,媽媽丟下了橙橙,我覺得也是,人家小米餈有爸爸媽媽在一起,可我的媽媽爲什麼要先和那個叔叔好呢?”

她小小年紀能說出這樣的話,自然也是李芬然教的。即便再有教養,在這種問題上也不免義憤填膺,況且又視這孫女爲寶貝一樣,當然恨不得將莫希徹底排除出去。

霍少弦聽到這樣的話,只是蹙緊眉頭,卻不知該怎樣去和女兒交流。蕭謹言倚向旁邊,“橙橙,你要明白,一個寶貝降落到這個世上,就會擁有兩個最愛她的人,那就是她的爸爸和媽媽。”

“可是,媽媽不要我了啊。”

“媽媽不會不要你的,”蕭謹言溫言軟語說着,這樣的語調令人聽了十分舒適,連霍少弦都不禁回頭多看她兩眼,“很多事情,橙橙還小,也不明白,等長大以後就知道了。以後呢,在橙橙想媽媽的時候,你就說出來,讓媽媽帶你去玩,你也要像爸爸一樣,去愛媽媽,行嗎?”

“好,我知道了。”

霍少弦一看女兒那乖巧的勁,蕭謹言果然是做老師的料,幾句話就將難題給解了。他騰出隻手握着她,“那你呢,你也不生氣?”

“還好啦。”

“還好是什麼意思?”

“還好就是還好嘛。”

霍少弦笑着,伸手將她攬到自己懷裡,“上車吧,我想吃你包的餛飩。”

“我也想吃。”橙橙伸長腦袋,轉眼就撲到了蕭謹言的懷裡。她抱着小女娃坐進了後車座內,霍少弦扣起安全帶,車子緩緩發動,經過緩速帶時有較明顯的顛簸感。有個道理,他很久很久以前就明白了。他霍少弦這一輩子,最愛的女人只有榮淺,而適合跟他生活在一起的,卻絕對不是榮淺。

“少弦,”後座內的女人湊上前問道,“你想吃餛飩,那去趟菜市場吧,那裡的餛飩皮新鮮。”

“好,”霍少弦眉角眼梢染着笑,“你抱好橙橙,讓她睡一會也行。”

“嗯。”

輕輕巧巧的一句應聲,令霍少弦方纔鬱結的心情總算散開了,他靠向椅背,穩穩開着車向前。

厲景呈和榮淺回去的這天,車剛停穩,厲青雲就大步走來了,“快給我看看,我的大孫子和大孫女呢?”

小米餈飛撲過去,雙手抱住他的腿,“爺爺。”

盛書蘭穿了一襲冬裝旗袍,她迎上前走向榮淺,“可算回來了,等你們老半天了。”

走進客廳,家裡只有兩個保姆,大過年的,他們若不回去,這麼大的宅子指不定冷清成什麼樣。

厲青雲抱過寶寶,沈靜曼去了樓上,盛書蘭忙着沏茶,她和榮淺坐到沙發上,“平時,家裡就只有我和爸,不過這次,爸的意思是肯讓媽回來了。”

“那就好,夫妻老來伴,以後彼此也能有個照應。”

“小媽也放出來了,她多次找回來過,不過,爸都讓管家將她拒之門外了,起初,爸生景呈的氣,但久而久之,他也反省了自己,若不是他對她縱容,也出不了這麼多事。”

榮淺看了眼盛書蘭,“那你呢,你最近怎樣?”

“我?”盛書蘭輕笑,“淺淺,景尋判下來了,二十二年。”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盛書蘭手裡捧着杯花茶,“我只會種種花,我打算來年開個花茶小店,打發打發時間,也能自己賺點錢。”

“挺好的,”榮淺猶豫片刻,還是問出了口,“那……你對自己的將來,是怎麼考慮的?”

她垂下眼簾,盯着茶杯中漂浮的玫瑰花,“景尋已經在爲自己贖罪了,二十二年,一個人生命中最美好的光陰,我去見過他一面,他做出那種事,我沒有多餘的話能跟他講,但我離開時只跟他說了一句,我等他,等他贖完罪出來,重新做人,重新愛我。”

榮淺不由吃驚,“你真想好了?”

“其實,時間可以過得很快,二十二年,很容易,可我要重新找一個人,卻很難。”

榮淺不由對盛書蘭刮目相看,“那你覺得無聊想說話的時候,可以來南盛市住一段時間。”

“好。”

客廳內,厲青雲抱着孫子愛不釋手,他固執了這麼久,還是拗不過這難耐的寂寞。

除夕這晚,下雪了。

吃過晚飯,傭人已經在院子裡準備好了煙火。

厲景呈拉着榮淺的手,踩過簌簌白雪向前,今年,還是要由他們來點燃煙火,榮淺站在厲景呈的身邊,她回過頭,看到沈靜曼緊緊挨着厲青雲,厲青雲的手裡則抱着正四處張望的孫子。

盛書蘭雙手搭着小米餈的肩膀,兩人正有說有笑,厲景呈的視線跟着她望去,他伸手攬過榮淺的肩膀。

鵝毛大雪還在飄飛,可檐口的燈光消融了它的冰冷,小米餈跑進了院子,“媽媽,我也要放煙花。”

盛書蘭不放心,跟了過去。

厲景呈拗不過女兒,抓着她的手,將打火機湊過去。

榮淺和盛書蘭捂着耳朵站在後面,煙火竄燃的瞬間,天空的黑暗被綴亮,一雙雙眸子裡滿溢出的幸福驚豔了夜空,厲景呈回到榮淺身側,她擡着頭,男人居高臨下看她。

厲景呈伸手拂開她頰側的碎髮,她的小臉被絢爛的煙花襯出極致的明媚,“淺寶,如此良辰美景,你覺得我們應該做些什麼?”

“嗯?做什麼?”

厲景呈含笑,湊過去吻住她的脣。榮淺嬌笑開,輕推下厲景呈的胸膛,“女兒還在這呢。”

小米餈正出神的和盛書蘭一起看煙花,完全沒注意到這邊,厲景呈雙手抱着榮淺的腰,煙火放過許久,等到天空中恢復寧靜後,一家人才相繼往屋裡走去。

圍坐在沙發前,小米餈穿着大紅色的襖子,周邊走一圈潔白的細絨,頭戴一頂白色的羊絨帽,她雙手交扣後走到厲青雲跟前,“爺爺,我祝你身體健康,恭喜發財哦。”

厲青雲開始派發紅包,大孫子自然也免不了,小米餈一手拿着一個,將其中一份送到弟弟眼前,“你要嗎?”

紅紅的面上有喜慶的圖案,對於剛出生不久的孩子來說,甚是吸引人。小子伸出手要去拿,小米餈卻揚高了手臂,“弟弟,你又不會拿錢去買東西,還是姐姐拿着吧,以後給你買好吃的行嗎?”

小子一看,自然是不答應,癟了癟嘴就想哭,小米餈湊過去跟他商量,“別哭嘛,我只是替你保管而已啊。”

榮淺看不下去了,“小米餈,別欺負弟弟。”

一旁的盛書蘭笑着將小米餈拉過去,也塞給她兩個紅包,“一個給你,一個給弟弟。”

榮淺看了,自然要客氣,盛書蘭笑着道,“紅包是肯定要給的,大過年的,高興嘛。”

小米餈開心地揚着手裡東西,厲景呈放下手中的水杯,“快給弟弟。”

“噢。”爸爸都說話了,那就沒辦法了,小米餈上前,心裡卻還有另外種盤算,“爸爸,那要是小弟弟自己不要的話,可以把紅包給我嗎?”

“等他不要了再說。”

小米餈聞言,背過身,把其中兩個紅包打開後,將裡面的錢全部抽出來塞回兜內,她拿着兩個空紅包喜滋滋回到弟弟跟前,“喏,給你吧,別說姐姐欺負你了。”

小子看了看,開心地伸手捏住,手臂直搖擺後咯咯笑出聲來。

“爸爸媽媽,你們看,是弟弟自己不要的,他就愛那個紅包呀。”小米餈爲了彰顯出她這個姐姐的大度,又將另外兩個紅包內的錢全部拿掉,再將空紅包給了弟弟。她一邊拍着自己鼓鼓的口袋,一邊摸了摸弟弟的腦袋,“看吧,姐姐對你多好啊,你要乖哦。”

而那善良又可愛又不懂事的弟弟,回報給她一個大大的笑臉。

榮淺湊到厲景呈耳邊說道,“看吧,以後你女兒把你兒子賣了,他估計還要替她數錢呢。”

“這一點,我女兒比較像我。”厲景呈笑着迴應。

由於家裡有孩子,晚上倒並沒鬧太晚,連往年要打的麻將也取消了。厲景呈帶着榮淺回臥室休息,小米餈睡在大牀中央,兒子則睡在旁邊的嬰兒牀內。

這一覺,榮淺睡得舒適極了,懷中的小米餈又在亂蹬腿,她不由睜開眼,替女兒將被子蓋好。餘光卻睇到牀邊坐了個人影,榮淺望過去,看到厲景呈趴在小牀邊沿,一手正摸着兒子的小臉。屋內暖氣充足,男人只穿了件白色的襯衣,在家很是隨性,下襬也沒塞入褲腰間,彎腰的瞬間,鎖骨處一派迷人春光。榮淺坐起身,挪到厲景呈身側,雙手摟住他的肩膀,“大清早的不睡覺,幹什麼呢?”

“剛纔兒子哭了兩聲,我起來看看。”

“是餓了嗎?”

“應該是尿布太潮了,我給換掉了。”厲景呈伸手將她抱入自己懷中,“你再睡會。”

榮淺懶洋洋將頭枕向男人肩膀,“不想睡了。”

“外面下着雪呢。”

“真的嗎?”榮淺擡頭望出去。

厲景呈拍拍她的小臉,“這麼興奮做什麼?”

“我想起來出去走走。”榮淺從厲景呈懷中掙脫出來,“趁着兩個小傢伙沒醒,陪我去。”

換上了保暖的衣物,兩人走進庭院,厲景呈在頭頂撐了把傘,老遠看到沈靜曼站在門外,依稀還能見到她和一個女人正說着什麼話。走近了些,才發現居然是鞏裕。

“你還來做什麼?”

“大姐,你替我求求情吧……”

沈靜曼冷冷打斷她的話,“你想得倒美,鞏裕啊,鬥了這麼些年你總算看清了吧,能留在青雲身邊的人,始終只有我一個。”

鞏裕的臉色在這漫天雪地中顯得難看極了,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慘白和落魄,她嘴脣哆嗦,“是,我承認,我現在什麼都不求,只想有個安身的地方,大姐……”

厲景呈招過一旁的門衛,“你們要是人手不夠,我可以加派人過來,以後不要讓她出現在這個門口,明白了嗎?”

“是是!”

鞏裕撲過來嘶喊,“你們把我害成這樣,我只想見老爺一面啊……”

厲景呈摟過榮淺的肩膀,轉身朝着路的另一頭走去,她雙手放到嘴邊呵着氣,腳下一串串腳步延伸開,厲景呈拉過她的一隻手,“很久以前我就說過,我爸就只該有一個老婆,你看,現在多清淨,以後也能清淨了。”

“我看她挺慘的,就算被趕出去,也不至於露宿街頭吧?”

“鞏家本就不是名門望族,平時還要靠着鞏裕姐妹倆接濟,後來家裡的長輩相繼過世,況且我爸將鞏裕銀行卡里的錢都凍結了,她的日子又哪裡能好過呢?”

榮淺輕點下頭,拉着厲景呈往前快步走,她扭頭,笑開時,嘴角往上翹起,“那也是她活該。”

厲景呈伸手摟住她,“別走得太快,路面滑。”

“景呈,我忽然覺得時間過得好快啊,我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

“要不,我們再生一個?”

榮淺笑着跳上男人的背,“你少來!當我是母豬啊?”

同樣覺得時間過得快的,還有小米餈。她發現弟弟最近的變化很大,不止嘴裡面咿咿呀呀會說話了,還會在牀上快速地爬來爬去了呢。

爸爸還是每天要去公司,媽媽陪他們的時間多了不少。可大部分時間,小米餈都願意跟着弟弟玩的,比如,此時。

榮淺抱着電腦坐在陽臺上,林南開了個淘寶店,生意不錯,閒暇時候總讓她去刷單。榮淺看着琳琅滿目的外貿美衣,心頭一陣癢癢,她從林南這已經買了不少衣服了,可總是改不掉手賤的毛病。

小米餈偷偷推門進了房間,她躡手躡腳來到牀前,將手中的盒子放到地上,“媽媽,我陪弟弟玩哦。”

“好,你們都要乖乖的。”榮淺頭也不回道。

小米餈將一個粉紅色的盒子放到牀上,弟弟手裡握着玩具,正自娛自樂,小米餈脫掉鞋子上了牀,“弟弟,我給你說哦,媽媽給我買了好多健達奇趣蛋,裡面都會有不同的玩具,可媽媽一天只給我一個,這是我從書房裡面偷出來的。”

小米餈做了個噓的動作,她打開盒子,拆了其中一個,裡面是芭比娃娃,她開心地捂着嘴偷樂,又接連把剩下幾個全拆了,弟弟好奇地瞅着她,小米餈看了看腳邊,那叫一片狼藉啊。待會被媽媽發現的話,說不定會捱揍,她靈機一動,趴到弟弟耳邊道,“我們把裡面的巧克力全部吃掉吧,那樣媽媽就找不到了,好嗎?”

弟弟睜着一雙大眼睛看她,他不說話,小米餈就自動地認爲他同意了。

她找來把小勺子,你一勺我一勺地和弟弟分享,裡頭的巧克力比較濃郁,味道較甜,再加上小米餈方纔上樓前吃了塊抹茶蛋糕,這會哪裡還能吃得下去。反而是弟弟表現勇猛,一勺舔進去後,張開嘴還想要。小米餈開心地啓動投喂模式,弟弟砸吧着嘴,這味道好極了,甜甜的,棒棒的。

“小米餈,你在做什麼呢?”媽媽的聲音冷不丁從陽臺傳來,小米餈嚇得挺了挺脊背,“媽媽,我和弟弟在玩呢。”

榮淺聽聞,別回目光繼續下單。

小米餈生怕被媽媽發現,加緊了動作,吃了好幾個後,弟弟也是撐了,不肯再吃。榮淺拿起水杯,發現已經見底,她起身準備去倒水,經過大牀,下意識朝那邊一看,這一眼不得了,驚得她手裡的水杯差點打翻在地。

她快步走過去,“寶寶,怎麼了,你這是怎麼了?別嚇我啊!”榮淺語調都變了,一把撈起兒子,他的嘴邊全是黑黑的不明物,小米餈心虛地坐在那,“媽媽,弟弟偷吃我的健達奇趣蛋。”

榮淺目光掃了眼,看到被子上的狼藉,“弟弟吃的是巧克力?”

“嗯,”小米餈還沒來得及將這些東西藏起來,就被媽媽發現了,只好隨口編起謊話,“我說不能吃,媽媽一天只讓我開一個的,可弟弟非要吃的,我只好給他打開了。”

“小米餈!”榮淺語調微沉,臉色也不悅起來,“弟弟還不會講話!”

“可他眼睛會說話啊,他就一直盯着我手裡的蛋看,他就是想吃啊。”

榮淺抽出溼巾給兒子將嘴巴擦拭乾淨,看向女兒的目光有些兇,“你給我站到地上去,等爸爸回來後,我讓他收拾你。”

“本來就是弟弟要吃的。”

“去站好!”榮淺抱起兒子,小米餈見媽媽生氣了,忙不迭爬下牀,乖乖朝着旁邊一站。

“弟弟還不能吃這些東西,他還小。”

小米餈不服氣,弱弱迴應一句,“可他喜歡吃啊,他吃了還砸吧小嘴巴呢,就這樣,吧唧吧唧——”

榮淺真是被打敗了,“好好站着,不許講話!”

厲景呈回來時,小米餈還站在房間內,看到他進來,小嘴撅了下,“爸爸。”

“這是怎麼了?”

小米餈眼淚汪汪的樣子,看着很是可憐,“媽媽讓我站在這裡不許動,我腳好酸。”

“你自己跟爸爸說,做了什麼壞事?”榮淺抱着兒子,臉色肅然,看來一時難以消氣。厲景呈走到牀邊,伸手將女兒抱了起來,榮淺拍下他手背,“不能這樣寵她。”

小米餈雙手順勢摟住男人的脖子,“我就是給弟弟吃了些巧克力,他自己也愛吃啊。”

厲景呈目光掃向牀頭櫃,那些拆出來的玩具已經被榮淺歸攏在了一起,他垂首看向女兒,“你是不是想要這裡面的玩具,生怕媽媽說你,這才讓弟弟把巧克力全吃了?”

真是一點瞞不過她這個聰明的老爸呀,小米餈沒法耍賴,不輕不重應了聲,“嗯。”

“以後不準這樣,弟弟還小,有些東西不能吃,明白嗎?”

“我明白了,”小米餈乖乖應道,“爸爸,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那就好。”厲景呈對待女兒,要比榮淺寬容得多,只要小米餈能低頭認錯,擺出一副乖巧的模樣,他從來不會多去罵她,更別說是打她了。

弟弟一週歲的那天,學會走路了。小米餈牽着他,起初還能慢慢走,弟弟也高興,跟着姐姐到處轉,後來小米餈嫌他太慢,便拉着他飛奔,還沒跑出去兩步,就一頭栽倒在地板上。

這種事在榮淺看來,都不新鮮了,兒子被這坑姐害過不知道多少次,想必她都數不清了。

週歲之前,厲景呈就說過要帶全家去藺安市玩,小米餈喜歡那兒的樂園,如今好不容易開張,看了電視上的廣告,幾乎天天纏着他。

等再過些日子,天氣好了些,厲景呈便帶着全家去了趟藺安市。

封城樂園,是有藺安市封家開設的一個大型遊樂場所,又以封家掌舵人封騁的名字諧音命名。榮淺帶着女兒進了水上樂園去玩水,兒子在來的路上就睡着了,保姆只好帶他在休息間內先美美睡一覺。

樂園內最高的一幢歐式建築頂層,放眼望去,幾乎與摩天輪齊平的高度,俯瞰之下,更是將美景一覽無餘。

厲景呈輕啜口茶,桌上擺滿精緻的小點心,他擡起眼簾看向對面的男人,封騁單手撐着下頷,精美俊倫的側臉連厲景呈都不得不歎服,自從封騁全面接手封家後,性子倒是越發顯得沉穩老辣。他放下茶杯,“我二弟判了二十二年。”

“我早聽說了,”封騁擡起長腿,“二十二年,都不夠贖他罪的。”

“我一直沒有細問,他到底是怎樣和你結上仇的?”

封騁似乎也在尋思着,“大概,他連怎麼惹到我的都不知道吧,”他兩手交扣放到膝蓋上,“我小姨有次差點被綁了,幸虧沒被帶走,你說,我沒把他當場撞死,是不是已經算他好命了?”

“小姨?”厲景呈並未立即反應過來。

“我女人。”

他這麼一說,厲景呈便心下明瞭,當初在遊輪上的一幕躥入腦中,他噙了抹意味深長的笑,“恭喜封少,心想事成。”

封騁嘴角也不由勾起,目光移過去落到一面牆上,他想到了那天將唐意壓在那狠狠要了她的場面,他喉間不由輕滾,眼中流露出異樣的情動,他適時收回手,“你們可以在這多住兩天,到時候,我來安排住處,就住在樂園內。”

“那就不客氣了。”

封騁端起玻璃杯,朝遠方看了看,“這兒能順利開張,也算不容易。”

“我之前也關注過新聞,你說得,是有人在這自殺的事吧?”

封騁站起身,修長挺拔的身子映在金碎的陽光後,他微微側首朝厲景呈笑着說道,“爲了搶一個女人,我與人結下不少樑子,不過好在這些事都過去了,我身邊的人一個個離我而去,而我只要緊緊抓着那個人在我身邊就好了。”

封騁難得發出這樣的感慨,厲景呈起身來到他旁邊,他遙望向遠處,整個封城樂園包括了好幾個主題元素,有水上樂園、糖果樂園等。這不止是個商業投資,更多的來說,應該繼承了某種夢想吧,像他們這種家庭成長的孩子,從小缺乏的歡樂童年。

厲景呈抱着睡醒的兒子來到泳池,這兒是單獨隔開的區域,榮淺帶着小米餈在游泳,厲景呈給兒子套上救生圈,將他護在身旁。小米餈腰間栓了個粉色的救生圈,她游到厲景呈身旁,“爸爸,弟弟又不會,帶着他一點不好玩。”

“你當初就讓媽媽教你游泳,怎麼到現在還要救生圈?”

小米餈兩手撲騰起來,“因爲我還小啊,媽媽說水裡很危險的。”

“所以呢,一樣的道理,弟弟還小,我們要多帶他出來玩玩。”

“可他什麼都不懂。”小米餈還是很嫌棄,她完全想象不到,她那麼小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時光如梭,一晃三年過去,於厲景呈來說,生活並沒有多大的改變。

兒子已經上了幼兒園,小小年紀,身高超過一米一,榮淺總是感慨時間過得太快,孩子長大了,自己就老了。

精緻的糕點擺在茶几上,再配上一杯玫瑰桂圓茶,年輕的老師擡了擡鼻樑上的眼鏡,“您別客氣,只是次尋常的家訪而已。”

“宋老師,我家小小米在幼兒園還乖嗎?”

宋老師反應半晌,才明白過來,原來榮淺在家裡管兒子喊小小米,“挺乖的,別的小朋友剛開學都有不好的情緒,也可能會哭,他適應能力非常強,而且總是笑眯眯的。”

做媽媽的都喜歡自己孩子被誇,榮淺聞言,眼睛彎成了月牙形。“對,他性格還比較活潑。”

“而且他在我們班裡,是長得最高的男生,參加各項活動很積極,就是……”老師頓了下,繼而又笑着開口道,“特別喜歡抱女同學,有時候抱住了不肯撒手,這點,我們挺爲難的,幾個膽小的女生都嚇哭了。”

“啊?”榮淺一時不知該怎樣反應,但嘴上還是說道,“可能太喜歡和人玩了。”

“是的,”宋老師手中捧着玫瑰茶,“其實,他還喜歡親女孩子,而且,還是班裡漂亮乾淨的女生。”

榮淺這回是完全懵了。宋老師坐了沒多久,起身準備告辭,恰好厲景呈從樓上下來,他徑自走到老師跟前,手中的紅包塞了過去。

那老師嚇得忙將手抽回去,“這,這是做什麼?”

“你別客氣,我家兒子平時淘氣,難免有用得着你們操心的時候,收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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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老師不住擺手,“這可不行,要被學校知道的話,可是要開除的。”

“在這兒拿,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

榮淺杵在旁邊,一早也聽說過要塞紅包的事,她看到宋老師紅了臉,拿起包避開厲景呈,“真的不用,你們放心吧,我們會一視同仁,好好照顧孩子的。”

說完,邁開腳步快速離開了。厲景呈見狀,將錢包丟向茶几,“誰要她一視同仁了,我是要她特殊關照。”

“你這樣的教育問題可不對。”榮淺挨着厲景呈入座,她馬尾高高束在腦後,面容素淨如玉,時間並沒在這張臉上刻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門外,忽然傳來陣嘈雜聲,沈靜曼和厲青雲分別帶着孫子孫女進來,他們是來這玩幾天的。

小小米穿了件寶藍色的套衫,一邊走,一邊和身後的姐姐對話,“姐姐,你真的不跟我玩奧特曼嗎?”

“我不喜歡那東西。”小米餈清脆的嗓音傳來,手臂上搭了件粉紅色的外套,一雙白色的靴子被她換下後,她大步走進客廳,“爸爸、媽媽,弟弟真煩,我今天還要做作業的,可他偏拉我出門。”

小米餈走到榮淺跟前,轉眼間,已經長成大姑娘了,肌膚彈指可破,一頭長髮微微蓬鬆,“我真搞不懂,弟弟怎麼老想着奧特曼和怪獸,有什麼好玩的。”

她儼然一副大人的口吻,身後的小跟屁蟲過來,“姐姐,你不想跟我玩嗎?”

那語氣,透露得真叫一個委屈,小米餈朝他看了眼,再看看厲景呈,“爸爸,你能讓弟弟別老親我嗎?”

“嗯?”這似乎是個大問題,榮淺不由正色,“小小米,你爲什麼總是喜歡親女孩子?”

“因爲我喜歡姐姐啊,喜歡就要親親。”

“親姐姐是可以啦,但是在學校裡可不行。”榮淺試圖糾正兒子的這種行爲。

“就是,”小米餈在旁幫腔,“都這麼大的人了,纔不要跟你親親。”

“可爸爸總是親我們啊。”小小米仰着腦袋,滿臉不解。小米餈走過去坐到厲景呈身邊,從小到大,她就一直和他親,小米餈兩手挽着厲景呈的手臂,“爸爸親我可以,你就不行。”

“啊?爲什麼?”小小米還小,自然不懂。

“因爲爸爸比你帥!”

儘管只有四歲,可小小米深知,帥就是夸人的意思,他癟了癟嘴巴,“纔不是呢?我帥,我最帥,我比爸爸帥!”

“行了行了,”榮淺聽得頭都快炸開了,“來,到媽媽這來。”

“愛哭鬼,”小米餈靠着厲景呈的手臂,見他這樣,就想逗他,“你就不帥,爸爸比你帥!”

“哼,我帥!”

“你不帥,你這麼小,這麼矮,說話還不清楚,也不會講英文,穿衣服這麼醜,你就沒有爸爸帥!”

兒子顯然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可他壓根說不過姐姐啊,只能紅了眼眶,“媽媽說我帥的。”

“可媽媽的老公是爸爸啊。”

“那我要做媽媽的老公。”

厲景呈一聽,咳咳,這玩大了啊,小米餈聽了,笑得兩條腿直搖晃,“哈哈哈哈,笑死了,你不止不帥,你還是個大笨蛋。”

“我不是大笨蛋!”小小米臉色通紅,眼淚刷地淌出來,“你纔是大笨蛋。”

“你個愛哭鬼。”

這樣的場景,隔三差五就會上演,榮淺總是能想到自己以前故意將小米餈逗哭,似乎也是這樣欠揍的。小米餈畢竟長大了些,有時候跟弟弟好得就跟一個人似的,可有時候呢,又說他太小太幼稚,非把他弄哭了才行。

爺爺奶奶見狀,自然心疼,厲青雲上前抱住小小米,“大孫子不哭,乖,你最帥了。”說完,看了眼厲景呈,“看兒子被欺負成這樣,你也不管管。”

“爸,這沒什麼好管的,鍛鍊口才呢,誰把誰弄哭,那就是誰的本事。”

厲青雲聽到這,簡直是難以置信了,抱起孫子吃力地往外走,“這不明擺着欺負我孫子嗎?我孫子還小呢,嘴巴哪裡能厲害得了?”

沈靜曼在旁幫着,“就是,我的乖乖孫子,哎呦,可憐了,奶奶回房給你糖吃。”

小米餈打了勝仗,喜滋滋就回了房間,客廳內恢復靜謐,厲景呈將電視打開,伸手將榮淺抱到了腿上。

她輕拍他肩頭,“做什麼呢?家裡都是人。”

“放心吧,孩子們相繼在長大,我們也需要自己的獨處時間。”他將榮淺的小手攥在掌心內,厲景呈想,一輩子最大的幸福,莫過於牽着榮淺的手,看着兩個孩子慢慢長大,看着家裡的老人逐個老去,而他們,終有一天也會白首。

雖然很俗,但白首偕老,不就是這樣嗎?

如若沒有遇上你,縱使傾城滿色有何用。

鍾心一見,勝過傾城萬眷。

縱不遇傾城,但願只遇你。

遇見你,便遇上我的明媚傾城。

而榮淺,便是他的傾城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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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講封騁和唐意的故事,而且已經完結,有木有很爽,有木有超級爽歪歪的感覺?

想看封騁強取豪奪嗎?想看激情連連的掠奪戲份嗎?想看封騁瘋子一般的行爲嗎?盡在《危情試愛》,比《豪門隱婚》更勁爆的開場!

號外:據說,唐意被欺負的不行,想要將第一次給男友是嗎?

親媽:恩恩,是滴。

號外:那成了嗎(星星眼,虐人狀態,女主是要留給男主的!)

親媽:望天,當然沒成啦!你們想看瘋子闖進酒店搶人的瘋勁嗎?哎呦,可勁爆咧,大庭廣衆之下……我不說了,你們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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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歷時300多天,《豪門隱婚》終於能打上完結標籤了,謝謝每一個親們的支持,我明白大家的不容易,如今,大故事小故事均已結束,我們明年見

本書完結,看看其他書:
29 結婚回厲家105 爸媽唐意懷上了101 這感覺太爽了10 厲景呈我向你打過求救電話69 真想看看封少哭的樣子28 淺寶你愛上我了嗎36 把你補償給我52 遇到難事不準躲我幫你52 遇到難事不準躲我幫你51 把你拴我褲腰帶上12 兩年前下19 向你小姨道歉69 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你救哪個20 你和厲景呈曾經來過這個酒店17 甦醒他對她沒了那種寵溺44 我孩子的媽媽永遠只有你一個63 幫你檢查下傷口而已推薦看34 封大少的難堪奇遇04 特殊的生日禮04 特殊的生日禮41 封大少打臉了吧98 寶貝失蹤下35 無家可歸60 被算計的兩人46 榮淺我只是愛你有錯嗎第一高潮58 別人想碰你休想精16 越是這樣我越是喜歡33 神秘照片13 他對一個人好時必有算計19 愛情圈套40 扛了就走42 心裡愛着誰你也要管02 霍少弦大婚榮淺失蹤精彩58 別人想碰你休想精47 厲景呈的青梅竹馬22 再次使壞17 甦醒他對她沒了那種寵溺01 項鍊下的疤痕21 我愛的只有她18 不會了你別淹死我精彩看02 霍少弦大婚榮淺失蹤精彩41 昨晚爲什麼那樣對我59 爲她照亮回去的路感人滴34 我的手很嚇人吧42 滿月酒風波19 寵你入骨73 扇封騁一個巴掌60 厲景呈你不要臉臉臉20 你和厲景呈曾經來過這個酒店01 遊戲24 陰險狡詐的事他來做20 你和厲景呈曾經來過這個酒店41 昨晚爲什麼那樣對我50 逃離20 堅強的後盾30 差點身陷smx86 我們在談戀愛公開滴64 被他看見的致命擁抱30 訂婚52 枯萎的美人37 大鬧榮家94 封騁出事65 爸爸救救我55 公然奪子精35 知道四年前的真相奔潰痛絕精必看46 把他當成另一個他70 厲景呈的幸災樂禍89 想我69 真想看看封少哭的樣子43 打了他07 他吻我也吻11 要我的人他姓厲82 放手或擁緊的抉擇49 厲景呈我要走了62 你心裡究竟是有霍少弦呢還是有我呢21 另一面的封騁87 步步追心49 險境42 心裡愛着誰你也要管49 戲逗小姨07 她遲早是我的50 他是唐意的男朋友11 爲你好34 真相呼之即出霍少痛打厲景呈50 我的生命中從此不再有你高潮31 我是厲景呈的85 萬能封大少34 封大少的難堪奇遇15 指認他是兇手59 她訂婚的真相41 昨晚爲什麼那樣對我14 你若走了我怎麼辦05 還一個人情21 被送到別人的房門口33 我信你意製造車禍34 真相呼之即出霍少痛打厲景呈40 扛了就走14 你若走了我怎麼辦55 被丟棄的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