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德伍德家族的事,權子衡跟紀遠風說過,紀遠風當時覺得沒有必要搞那麼大的項目,更何況是跟電子行業無關的房地產開發,於是不了了之。而裴靜冉聽了卻心動了,主動找上權子衡,包括這次約見勞倫斯先生的事。
裴靜冉收拾好東西,利落的下了樓。
紀遠風等在車裡,手搭在方向盤上無聊的看着街上行人來來往往,現在,他的日子過的平靜如一灘死水,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能激起他的興趣,除了保證遠風國際的正常運行,唯一的牽掛就是秋棠了。
秋棠……棠棠……糖糖……
嗯,這個疑惑還有沒解開。
紀遠風甩甩頭,眼睛的餘光撇到大樓裡走出來的人,轉頭看過去。裴靜冉正好偏了下頭,這一瞬間,紀遠風看到裴靜冉的側臉,突然覺得這樣的輪廓很熟悉……多年前的那個晚上,雖然被下了藥,可是朦朧中似乎看到了秋棠,對,這個側臉,跟秋棠的側臉很像,連母親都這樣說過。
紀遠風突然覺得腦海中一根弦兒蹦斷了,有什麼呼之欲出。會不會,裴靜冉跟秋棠之間,存在某種關係呢?
咔噠!砰!
裴靜冉上了車,坐在副駕駛座上,一下子關上車門,問道:“遠風,你想什麼呢?”
“……沒什麼!”紀遠風回過神來,“出發了,其他人都快到了。”
“嗯。”裴靜冉一邊繫着安全帶,“好。”
紀遠風平穩的發動車子,走過兩個路口,等紅燈的時候,狀似不經意的開口,“那天偶遇秋棠以後,你母親……還好吧?”
“怎麼?又在打聽秋棠的事?”裴靜冉揚了揚眉,滿臉不悅。
“如果我要打聽她的事,還需要通過你嗎?”紀遠風嘲諷一句。
裴靜冉眯眼瞪了紀遠風一下,“我母親好得很,只是什麼都沒跟我說,我問了也沒說……這樣,你滿意了?”
紀遠風皺了皺眉,“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奇怪,當然奇怪,可是我什麼都問不出來,能有什麼辦法?”裴靜冉緊皺着眉,有些埋怨,有些煩躁,“秋棠還真是……不僅征服了你,還征服了我媽。我從沒有像討厭她一樣討厭過其他人。”
紀遠風緊閉着脣沒有說話。
裴靜冉挑挑眉,“怎麼了?說秋棠討厭你不高興了?”
“嗯。”
“你……”裴靜冉沒想到紀遠風會這麼痛快的答應,怒氣噌的一下子升起來,“你不高興又如何?我只是表達我的想法。”
“我也只是表達了我自己的想法。”紀遠風眼睛目視前方,“背後說人壞話總是不好的,有人當着我的面說你不好,我也會不高興。”
心裡咯噔一聲,裴靜冉的心裡向被扔進一顆小石子,蕩起層層漣漪。
紀遠風沒有注意到裴靜冉情緒的波動,沒有意識到裴靜冉微微泛紅的臉,自顧自說道:“撇開別的不說,我覺得你跟秋棠性格,有很像的地方,或許沒有我……你會把她當成好朋友。”
“說來說去,還是爲了她。”裴靜冉一別臉,看向窗外。
紀遠風偏頭看着裴靜冉,默默的嘆了口氣,“好,好,不說她了。”
車廂裡陷入一陣沉默,裴靜冉突然覺得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她跟紀遠風之間的話題本來就少得可憐,不聊秋棠了,就成了無話可說。
車子一路向前,走了大概半個小時,來到一家傳統的中式餐館前停下。紀遠風跟裴靜冉一前一後下了車,門口的大紅燈籠在冷風中微微搖曳。
包廂裡,裴靜冉的父母跟紀遠風的母親已經先到了,三個長輩熱絡的聊着紀遠風跟裴靜冉的婚事。
“我已經找人看過日子了,三月初八再好不過。”紀母笑得合不攏嘴,“我把小冉當親生女兒來看的,訂婚都好幾年了,現在兩個人又都在國內發展,結婚正合適。”
“是呀,我也是這麼覺得。”裴母笑着迴應,“人老了,就想抱孫子了,我看,什麼時候先讓兩個孩子去把證領了呀?”
“哎呀,好啊!”紀母眼神一轉,“領了證,也好讓遠風幫忙打理下裴氏的事物,小冉她養好身體,好多給我們生兩個寶貝孫子!”
紀遠風跟裴靜冉走到門口便聽見長輩們的對話,臉色又紅又白。
“爸,媽!伯母!”裴靜冉推開門,假裝什麼都沒聽到,笑着開口打招呼,“我加班來着,來晚了。”
“媽,伯父,伯母。”紀遠風隨後進來,也是淺淺的打了聲招呼。
“不晚,一點都不晚。”自動結束剛剛的話題,裴母笑着開口,多看了紀遠風一眼。原來,秋棠四年前跟遠風談過戀愛……裴父點點頭,“菜都點好了,一會兒上來正好吃,咱們一家人坐在一起,不必拘束。”
“是啊……”
“大家就是坐在一起聊聊天……”
菜很快就上齊了,幾個人一邊聊着一邊吃飯,氣氛很活躍。只是途中,紀母卻推脫有事先行離開,紀遠風皺眉,這麼不禮貌的行爲怎麼像是他母親做的,可是裴靜冉的父母似乎也完全沒有怪罪的樣子,他才覺得有些詫異,後來才發現,敢情這三位長輩都商量好的。
“遠風,你覺得我們家小冉怎麼樣啊?”裴父開口,當着裴母跟裴靜冉的面直接問,“這麼久了,你們兩個人都拖着不結婚,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啊?”
“我……”
“沒有問題!”裴靜冉快一步回答,壓過紀遠風的聲音,神色激動,“爸!你亂想什麼呢!我跟他好好的,就是這兩年太忙了,我還不想結婚。”
裴母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深究的問道:“遠風是不是喜歡別人啊?”
紀遠風心一沉,沒有回答。
而這樣默認的答案,讓裴父忍不住怒上心頭,拔高聲音,“你跟小冉已經訂婚,再有什麼別的想法,也給我打消!我的女兒不能讓人辜負。”
裴靜冉緊緊攥着手,低着頭,呼吸有些急促,幾秒之後,突然起身,‘刷’的一聲,板凳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裴靜冉飛快的轉身,“我……我去趟洗手間!”
“小冉!”
“小冉!”
裴父裴母相繼大喊,卻沒有喚回裴靜冉,房門‘哐’的一聲被關上,房間裡陷入一片寂靜。
過了許久,紀遠風深吸一口氣,也起身,不過他的動作卻是很緩慢的,站直之後,朝裴父裴母深深地鞠了一躬,“伯父,伯母,對不起,我可能沒有辦法那麼快愛上小冉。可是,既然決定要跟她結婚,我一定會對她負責,也會努力愛上她。過去的感情,我已經開始慢慢忘記了,以後的生活中,我不會讓小冉受委屈,請兩位長輩相信我!”
聽完紀遠風真誠的話,裴父跟裴母相視一眼,裴父的怒氣稍稍平息,卻還是哼聲,“以後看你的表現。”
“好。”
裴母欲言又止,抿抿脣,終於問出口,“是秋棠嗎?遠風你想要忘記的人,是秋棠嗎?”
紀遠風瞳孔猛地一震顫,擡起頭來,定定的怔忪幾秒,點頭,“是。”
“那……”裴母眼眶一下子紅了,“那她現在,幸福嗎?她跟,跟SG的總裁,真的結婚了嗎?”
“我只知道,她很幸福。”紀遠風臉上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他們是否結婚,我不知道……那,我先出去找找小冉!伯父伯母,你們先吃着!”紀遠風又微微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咔噠……
紀遠風走出房間,手臂朝後伸着,手還握在門把上。他深呼吸幾下,卻依舊心亂如麻。是不是,一步錯步步錯?他跟秋棠再無可能,所有的事實都告訴他,再無可能……“好端端的,怎麼又哭了?不是說好不哭了嗎?”房間裡突然傳來裴父的聲音,“一提到秋棠,你總是哭?這兩年尤其嚴重。”
聽到‘秋棠’兩個字,紀遠風本想離開的腳步一頓,猛地睜開眼,鬼使神差的,讓自己變成了一個偷聽者。
“我也不想的,可是……”裴母哽咽着開口,“知道她受了罪,我很難受,知道她現在很幸福,我又很高興……除了哭,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那你打算一直這樣偷偷哭嗎?”
“當然不是!”裴母急急地反駁,“我回鄴城,就是爲了找她的,我要來找回我的女兒,把虧欠了她從小到大的母愛補還給她的!”
女兒?!紀遠風瞳孔一縮,不自覺的張大嘴巴,腦袋裡嗡嗡的一片空白。裴靜冉的母親,也是秋棠的母親!秋棠,是鄭嵐心的女兒!
“過兩天,我要親口告訴秋棠,她是我的女兒。”裴母依舊啜泣,“她從我的身體中剝離開之後,我一面都沒有見過她,也沒有抱過她,就將她送給了她的叔叔,雖然是親叔叔,可畢竟不是之前骨肉……每次想到這個,我二十幾年來,我連做夢都會哭醒。我當時,爲什麼會那麼狠心!我恨我自己,嗚嗚……”
“噝……”
紀遠風倒吸了一口冷氣。竟然,秋棠身上竟然藏了一個這麼大的秘密?!原來,秋棠口中那個對她一直不好的人,是她的親叔叔!那她生父,不就是她以爲的大伯,秋偉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