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剛在院子裡停下，徐嫂已經送裡面迎了出來，“小姐，姑爺，太太正在裡頭等你們呢。”
“徐嫂。”
夏曦羽甜甜地喚了一聲，手，自然地挽住申擎的手臂，看上去心情很好，完全沒有像是兩夫妻鬧彆扭的樣子。
申擎的身子，在夏曦羽挽住他的時候，驟然僵了一下，猛然側目看向夏曦羽，夏曦羽卻只是對着徐嫂微笑。
申擎很快便明白了什麼，夏曦羽這樣的笑容，雖然沒有過於做作，卻也有幾分刻意，他明白，她只是在演戲給徐嫂看罷了。
更確切地說，是要演給正在屋內焦急等着他們的夏母看的。
申擎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苦澀地收回了目光，配合着夏曦羽，進了屋。
“媽。”
“媽。”
兩人不約而同地喚了一聲，隨後走進去。
夏琳的目光，淡淡地掃向兩人相互挽着的雙臂，卻沒有夏曦羽意料中的那般高興，反而滿臉的愁容。
夏曦羽的心裡有些打鼓，她是真的不想讓自己的母親再爲她而費心費神了。
夏琳已經從沙發上緩緩站了起來，比起前段時間，她的情況又差了許多。
“媽，您身體不好就別特地在這裡等我們了，我們又不是什麼客人。”
夏曦羽上前，扶住夏琳，無奈道。
夏琳沒有跟她閒話，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小羽，陪媽出去走走。”
夏曦羽的心裡，一陣咯噔，卻也只好應下，“好啊，媽。”
傭人已經推着輪椅過來了，夏琳坐上去之後，夏曦羽推着她往後院走去。
“小羽，你跟阿擎就別在我面前演戲了，我看得出來，你們之間的關係很差。”
夏曦羽放在輪椅手把上的指尖，狠狠地顫了一顫，“媽……”
“我知道是因爲什麼事。”
夏琳回頭來，那張消瘦到骨頭凸起的臉，在此時嚴肅得讓夏曦羽心慌。
“因爲申方儒派人開車撞我的事，是嗎？”
“媽……”
夏曦羽震驚地看着夏琳的眼睛，聲帶也有些顫抖。
“小羽，這些事，媽都知道，比你跟阿擎知道得還要早。”
“那……那您爲什麼……”
夏曦羽的問題到了嘴邊，又收住了，她當然知道，是因爲什麼。
因爲她，因爲她愛着申擎，她不想讓她在這件事上爲難。
只聽夏琳重重地嘆了口氣，“小羽，媽媽如今的情況，你我心裡都清楚，我沒多少日子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只要你能好好的，媽走得也會安心，不要因爲過去的事再做一些無謂的糾纏了。”
夏曦羽的心，在顫抖，心，痛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媽，你不要總是爲我想這麼多，好不好？”
她走到夏琳面前，蹲了下來，握着她的手，淚如雨下。
“傻孩子，媽不牽掛你，還能牽掛誰呀。”
夏琳摸着夏曦羽的腦袋，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口道：“對了，林晉昌最近有沒有找過你？”
既然他在申擎這邊沒得到什麼好處，她猜他一定會找上小羽的。
果然，夏曦羽點了點頭，“他下午跟他兒子來找我了，給了我那份申方儒買兇殺人的證據。”
現在讓她再稱呼申方儒爸爸，她是絕對叫不出口的。
她把下午林晉昌父子在她面前的那一番表演，細細地說了一遍。
夏琳並沒有什麼大的反應，只是冷笑了一聲，眼中滿是嘲諷。
“媽，外面冷，我們先回屋吧。”
“也好。”
雖然只是說了一會兒話，可對夏琳來說，已經很耗精力了。
回到房間之後，夏琳叫住了準備出去的夏曦羽，“小羽，把那份證據給我看看。”
夏曦羽一愣，也沒想太多，點了點頭，“好。”
她從隨身的包裡取出那個文件袋，遞到夏琳面前。
“放這裡吧，我先睡一會兒，等會兒再看。”
“好。”
夏曦羽將文件袋放好之後，幫夏琳蓋好被子，轉身走出了門。
走了幾步，夏曦羽又覺得有些不對勁，想了想，還是走了回來。
剛推開門，便看到夏琳站在碎紙機前，文件袋裡的那一份紙質的證據，全部被她放入了碎紙機中。
“媽，你幹什麼呢！”
夏曦羽快速上前去攔，可已經晚了。
那一份證據，在碎紙機裡，已經成了難以修復的碎片。
“媽，這是唯一一份指正申方儒的證據，你怎麼能把它給銷燬了呢。”
夏曦羽又急又氣，她是下定主意不會放過申方儒，也不會再跟申擎繼續維持這段可笑的婚姻。
比起夏曦羽的急躁，夏琳卻是一臉的溫和，臉上露出雲淡風輕的微笑，安撫地拍了拍夏曦羽的手背，道：“小羽，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那場車禍不是也沒讓媽出什麼事嗎？”
她的手，在下一秒，緊緊地握着夏曦羽的手，像是把全部的力量都壓在了上面，帶着沉重的囑託。
“小羽，聽媽媽的話，跟阿擎好好過下去，相信媽媽，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比阿擎更愛你，更能保護好你，媽沒別的要求，也不需要什麼公道，媽唯一的希望，就是能看到你一生安好快樂。”
“媽……”
夏曦羽痛苦地抱住夏琳骨瘦如柴的身子，“媽，他幫着他爸爸隱瞞了這麼嚴重的事情，你要我怎麼去接受他，媽，我真的做不到。”
“小羽，他是太害怕失去你，才那樣瞞着你，你聽媽媽的，好不好，不要離開阿擎，小羽……”
夏琳的情緒開始激動起來，臉色，又慘白了幾分。
“媽，你先躺下休息，別再想別的事了。”
“小羽，你答應媽媽，如果你跟阿擎離婚了，媽就算是死了，也不會瞑目的，小羽……”
“好，我答應你，我都答應你，我不跟申擎離婚，我答應你。”
爲了安撫好夏琳，夏曦羽只能應了下來，可是，她的心裡又怎麼可能真的做得到。
在夏季吃完了晚飯，申擎和夏曦羽從夏家離開。
一路上，雙方無言，安靜地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在醫院門口停下吧。”
半小時後，夏曦羽指着前方的附一醫門口，神色清冷地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