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吃太飽,回去怎麼吃你?”席司曜盯着她的眼睛,笑意滿滿地說道。
夜清歌一怔,緊接着臉紅耳赤,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回身坐好,繼續低頭吃飯。
從餐廳出來,迎面一陣風吹來,夜清歌有些冷,打了個哆嗦,身邊的人立即脫了外套搭在她身上,低聲說:“我去把車開過來,你站在裡面等我。”
“沒事的,我……”
夜清歌本來想說自己又不是紙糊的,風吹一下難道會散架啊,可是看他用那種深不見底的眼神看着自己,她便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好吧好吧,就聽他的。
席司曜滿意地勾了勾脣,摸摸她的臉,低語了一句‘乖’,然後才走開。
夜清歌轉身想要回餐廳裡,眼角的餘光忽而瞥到一個極爲熟悉的身影,她轉身的動作一頓,擡眼看向側面。
是他?
腦海中閃過‘霍行知’三個字的時候,夜清歌的腳步已經跟着那個人影而去了。
前面的人走得很快,似乎是急着去辦什麼事。
夜清歌雖然穿了平底鞋,依舊覺得很吃力,跟了沒幾分鐘,眼看前面的人即將穿過馬路消失在她的視線,她終於忍不住小跑起來。
“行知,行知……”她一邊跑一邊叫着霍行知的名字,可是前面的人沒有回頭。
“吱——”
耳邊驟然一聲刺耳的剎車聲,然後夜清歌就感覺到自己的身子猛地被人往後拽,額頭撞上了一個堅硬的胸膛。
有車主的咒罵聲傳來,緊接着是席司曜暴怒的吼聲,夾雜着粗重的呼吸,“你瘋了?”
她愣在那裡,兩眼無神地看着對面的馬路,剛剛的人,真的是他嗎?如果是,他聽到自己叫他,爲什麼不回頭呢?然一可着。
席司曜穩住自己又怕又怒的情緒,低頭凝着她,倏然覺得她的神情不對,“清歌,你怎麼了?”
夜清歌還愣在那裡,聽到他問自己,只是本能地回答:“我好像看到行知了……”
那個人的背影,真的太像了,和她記憶裡的霍行知的背影,一模一樣。
而席司曜在聽到她這句話之後,大腦停了幾秒,緊接着眼底的擔憂急速褪去,只剩一片空白。
他看着她,而她卻看着馬路的對面,那裡……沒有人。
我的小新娘,你明明就在我眼前,你的手還被我握在手裡,可是爲什麼我和你的心,卻像是隔了天涯那麼遠?
身後的寒氣越來越重,那種寒氣不是因爲天氣,而是從人身上散發出來的。
夜清歌猛地一驚,收回視線去看身邊的人,正好對上他溢滿痛苦的眸子,“席司曜……”
“走吧,我送你回去,剛剛接到電話,公司出了點事,我晚上就要趕回去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拉着她的手往停車的地方走去,頭也沒回。
他是來看她的,不是來看她是怎樣想別的男人的,他無法忍受,卻又不想傷到她。
夜清歌有些慌,抓着他的手,語無倫次地解釋:“席司曜,你聽我說,我只是看到一個像他的人,他可能不是霍行知,我、我……”
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停下腳步慌慌地看着他的背影。
席司曜這時也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回頭對上她不安的視線。
“席司曜,你聽我說,我……”
“我知道,你只是看到一個像他的人,或許不是真的他,但是清歌……”他忽然伸手,大力抓着她的肩頭,眼底裂開了一條縫一般,陰霾滾滾而來,“一個只是背影和他相像的人,就可以讓你如此魂不守舍,讓你不顧危險地去追逐,如果是他本人出現,你會怎樣?”u6y9。
席司曜幾乎不敢想象,如果剛剛那個人真的是霍行知,如果他轉回來,那麼她是不是會不顧一切地撲進他的懷抱。
縱然日相守,是否真的抵不過你遇到他時的奮不顧身?
他忽然覺得無力,十六年等候,九個月相守,最後連一個背影也抵不過?
夜清歌被他的問題問得啞口無言,她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因爲她也不知道,如果霍行知出現,自己到底會怎樣?
會激動的落淚?還是會傻掉?亦或者當做朋友一樣,和他淡然地打招呼?
她的沉默,令席司曜幾乎要窒息,抓着她肩頭的手愈發用力,似是要將她的肩頭都捏碎。
夜清歌痛得眼底溢滿了晶瑩,淚霧濛濛地看着面前的人,低低地叫她的名字:“席司曜……”
席司曜卻突然放了手,自己往後退了兩步,反身一拳砸在了車子上。
“席司曜?”夜清歌跑上去,將他的手拉過來,看到指關節的地方已經溢出了血絲,心裡疼了起來,“你幹什麼?”
她知道她剛剛的反應讓他很不爽,她已經嫁給了他,再想着別人確實是她不對,可是、可是……
席司曜,你知不知道,如果沒有霍行知,這個世上哪裡還有夜清歌?
你知不知道,曾經的我,並不堅強,曾動過自殺的念頭,是他救了我。
你知不知道,他被迫背井離鄉,孤獨一人在外面,也是因爲我。
你知不知道,他在我心底住了很多很多年,要剔除他,談何容易?
她低低地哭了起來,低頭在他溢血的地方親了親,含糊不清地說:“對不起,我知道是我不好……”
席司曜仰頭閉了閉眼睛,胸腔裡有股氣在亂竄,撞到哪裡,哪裡就一陣陣悶疼。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沉聲說:“只是破皮,上點藥就好了,上車吧,我先送你回去。”
夜清歌搖頭,兩隻手緊緊地抱着他,抽泣着說:“不回去不回去,你把我送回去就要走了,我不要。”
她不要一個人住一大棟房子,她不要一個人吃飯,她不要一個人睡覺。
她不勇敢,她不堅強,她也只是個小女人而已。
“清歌……”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壓抑,因爲她的眼淚給了他很大的衝擊,他不想看到她哭,她哭他會心疼。
“席司曜,你爲什麼要這麼小氣?就算我嫁給你了,我難道就不能對朋友關心了嗎?我和他認識那麼多年,他從三年前消失,一點消息也沒有,我只是擔心,這樣也不可以嗎?”
她一邊哭一邊對他發脾氣,眼淚鼻涕往他身上蹭去,漸漸地就開始在他身上拍打。
席司曜皺起了眉頭,分明是她不對在先,怎麼這會兒變成他不對了?
夜清歌吸了吸鼻子,擡眼不滿地看着他,“要麼好幾天電話也不打一個,要麼一來就對我發脾氣,是,都是我不好,你什麼都是對的,這樣行了吧?”
她說完,又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推開他轉身毫無目的地亂走。
席司曜愣了愣,跟上去拽住她的手將她拉住,“去哪裡?”
夜清歌不理他,繼續往前走,走了幾步又往回繞,席司曜也就一直跟着她。
其實,兩人繞來繞去……還是在原地。
最後席司曜無奈了,將她困在懷裡,抵着她的額頭沉聲問:“你準備繞圈繞到什麼時候?”
“我又沒叫你跟着我繞,你可以自己回去啊,不是趕着回國嗎?不是公司出事了嗎?”夜清歌恨恨地瞪着他,騙子?明明就是生氣了,明明就是不想看到她,還說什麼公司出事了,大騙子?
席司曜皺了皺眉,不語,只是擡手在她耳邊的鬢髮出輕輕地撫。
他的眼神很深很沉,夜清歌一直盯着看,最終卻還是一無所獲,頓時,她有些懊惱,不知道他此刻心底到底在想什麼。
忽地,眼前的人忽然俯身逼近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我想帶你回國?”
夜清歌愣了愣,“怎麼、怎麼突然又要帶我回國了?”
席司曜抿脣,危險地眯了眯眼睛,是很突然?因爲他突然覺得澳大利亞很不安全?霍行知那個情敵,就在這裡潛伏着?
他伸手將人拉到車子旁,打開車門將她塞了進去,動作表面上看上去,其實骨子裡卻是溫柔的。
夜清歌不滿地低叫了兩聲,最後迫於他眼神的`威,乖乖坐在座位上不敢動了。
席司曜自己繞到駕駛座那邊,矮身要坐進車裡的時候,微微側頭看了眼不遠處,眼底精光一閃。
霍行知,你終於準備出現了嗎?
其實之所以將夜清歌送來這裡,不僅僅是因爲這裡有蕭定卿,也因爲這裡有霍行知。
他早就查到了霍行知在澳大利亞,雖然他是自己的情敵,但是隻有情敵,纔會盡心盡力地去保護自己愛的女人,因爲,情敵同時也深愛着這個女人?
席司曜肯定,剛剛夜清歌看到的人,一定是霍行知本人?
他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人正用一種看怪胎的眼神看着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好幾遍。
良久,夜清歌終於忍不住了,不解地問:“你怎麼還不發動車子啊?”
他都坐進來好幾分鐘了,一直不動,反而眯着眼睛,那副精明透頂的樣子,像是要算計誰。
等等?
算計?他要算計誰?不會是要算計自己吧?
“席司曜,你在想什麼?”她問他,一臉的戒備。
席司曜拉回思緒,困惑地對上她警惕的眼神,不禁覺得好笑,“你問我在想什麼?我看是你在想什麼吧?而且——”
他一頓,俯身靠過來,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邪佞一笑:“而且還是在亂想。”
夜清歌臉上轟地一下,差點着火,“你、你亂說什麼?”
“我亂說?”席司曜挑着眉,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過她護在胸前的手,“你沒亂想幹嗎這麼一副戒備的樣子?怕我吃了你?”
“席、司、曜?”夜清歌一字一句地叫着他的名字,眼睛瞪得大大的,眼底亮急了。
他最熟悉這種眼神了,她盯着他,眼底只有他,容不下任何其他人或者物。
有些情不自禁,也有些獨佔欲作祟,他的吻落在了她的櫻脣上,輾轉蹂`躪了許久,直到她的脣腫了起來,他才放過她。
夜清歌伏在他的懷裡,呼吸急促得讓她有些心慌。
自己好像對他的吻越來越貪戀,不……不止是對他的吻,甚至對他的人,對他一切的一切,她都無法自拔地貪戀着。
“席司曜……”低低地叫了一聲,她擡頭,看着他。
席司曜勾了勾脣,對上她的視線,眸中漾着寵溺的笑,“要說什麼?”
“不要生氣,不要生悶氣,不要生我的氣……”她慢慢地說着,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眷戀地輕撫,“我十七歲那年,被劉敏拉去陪客戶,那個老男人很噁心,一直灌我酒,灌醉之後就開始在我身上亂摸,他的手又短又肥,很噁心……”
夜清歌說得很輕很慢,人卻還是顫抖了起來,聲音裡的苦楚令席司曜揪心。
“劉敏當時就坐在我對面,我求她救我,我求那個老男人放過我,可是他們都不聽,我的衣服被撕爛了,老男人把我按在桌上強吻,劉敏就看着,像是看戲一樣,我好恨她,我好恨……”
那一段往事是她心底不敢觸碰的痛,每每想起就噁心得恨不得將自己扒一層皮下來,似乎只有這樣,才能重新變乾淨。
夜清歌開始哭,人卻不抖了,只是那神情,如同靈魂出竅。
“他們好多人都看着,都在笑,看着老男人那張噁心的嘴在我身上亂親,他親了這裡,還有這裡,好惡心,我覺得自己也好惡心?”
“別說了,乖,別說了。”席司曜摟着她,低聲安撫,眼底卻是殺氣暗涌。
“不,你讓我說,我要說。”夜清歌搖頭,哭着說下去,“是霍行知救了我,他一個人衝進來,被老男人的保鏢打得渾身是傷,可是他抱着我,死都不放手,他和我說:清歌,除非我死了,否則我絕不會讓別人侵犯你?你是最美好的。”
在她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席司曜的心底涌上了無限的嫉妒,爲什麼當初她需要人保護的時候,自己不在她身邊?
“席司曜,不要生我的氣,我沒法忘記這段過去,也就意味着我無法忘記霍行知,他不止救過我一次,沒有他就沒有我,我對他,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種感情,也許是愛,也許是比愛還深刻的感情,也許只是親情,或者是一種依賴,不要氣好不好……”
她主動貼過去,用自己的臉貼着他的,眼淚流到了他的臉上。
席司曜有些愣愣的,因爲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這樣淚流滿面地求自己不要生氣。
清歌,我的清歌,你的心裡漸漸有我了是不是?
“我不氣,可是我想知道,你這裡……有我嗎?”他一手擁着她,一手平放在她的心口,凝聲問。
夜清歌定定地看着他,心底糾結成一片,好亂好亂。
覺得自己是愛眼前這個人的,可是腦海中一閃過‘愛’這個字,霍行知的身影就隨之而來,她頭痛欲裂?
“我不知道我心裡有沒有你,我只知道,你不在的時候我會想你,你來了我就不想你走,你給我點時間,好不好?”
她扁着嘴,哀哀地說着,那模樣可憐得像只受了傷的小獸,讓人不忍心再說重話。
席司曜的手指點在了她的鼻尖上,眸光深深,“好,我給你時間,但是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離開我?”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重重地說道。
夜清歌有一瞬的遲疑,在看到他的眉心微微地皺起,她很重地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沒有你的允許,我一定不離開你。”
也許這個承諾自己未必做得到,但是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她想答應他,不是騙他,而是在騙自己。
她有多想和他走到天荒地老,她就有多不安。
席司曜,我們一定要好好的,因爲我們還有一個孩子,我們的孩子。
——
回到住處,洗了澡夜清歌就上牀睡覺了,不知是不是因爲今天的情緒起伏有些大,她覺得很累,上牀沒一會兒就開始昏昏欲睡。
席司曜還在一邊打電話,她隱隱約約聽到他吩咐唐越去查什麼事情,想聽得更清楚一點,腦子卻亂得一塌糊塗,怎麼都聽不清。
後來是什麼時候睡着得她已經不記得,中間醒來過一次,發現自己在席司曜的懷裡,她翻了個身,便又安心地睡着了。
夜涼如水,席司曜低頭看了看懷裡的人,確定她已經熟睡之後,他才起身下牀去了書房。
蕭醫生接到他的電話的時候正準備睡覺,聽他在電話裡問‘她心情不是很好,最近哭了好幾次,會不會對孩子有影響’,頓時笑了起來。
席司曜眉頭一皺,“你笑什麼?”
“我笑你太緊張了。”蕭醫生和藹地說道,“阿曜,女人懷孕之後呢,情緒是會變得脆弱一些,因爲她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她肚子裡還有一個,她需要雙倍的安全感,她需要雙份的寵愛,所以你有時間要多陪她,凡是順着她一些,就算她錯了,你也要說她是對的。”
席司曜對此毫無意見,今天下午的事件已經充分讓他意識到,懷孕的女人是女王,她對的也是對的,她錯的也是對的,總之錯的絕對是別人。
蕭醫生又說:“阿曜,還有一件事我上次忘了提醒你,夜小姐她體質特殊,懷孕比較困難,這個孩子來得真的很不容易,你們要好好珍惜。”
“體質特殊?”席司曜的聲音募地提高,“你的意思是……我們可能就只有這一個孩子?”
“不是不是。”蕭醫生意識到他誤會了,連忙解釋,“不是說你們只有這一個孩子,我是說她懷孕比較困難,但是這次她不也懷孕了麼?這一次一定要讓她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這一次順利的話,後面懷孕的機率會大一些,如果流產,下一次想懷孕,就更難了。”
席司曜提着的心忽然重重地跌下去,跌入了深不見底的寒潭。
什麼叫如果流產,下一次想懷孕,就更難了?
默了默,他忽而說:“蕭醫生,麻煩你來這邊,專門照顧她。”
那邊的蕭醫生明顯驚了下,緊接着說道:“可是阿曜,我……”
“蕭醫生,你是定卿的姑姑,你應該知道,像我和定卿這樣的身份,背後有太多的人想要我們的命,我不相信別人,麻煩你過來幫我照顧她。”
他從不輕易開口求人,但是爲了她和孩子,他不介意對別人低頭,更何況,這個人,還是蕭定卿的姑姑。
蕭醫生猶豫了幾分鐘,嘆了口氣,“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過兩天我就過去那邊,我會打電話給定卿的。”
“不,蕭醫生,麻煩你明天就過來,我叫人專門送你過來。”席司曜沉聲說道,那種語氣,根本是毫無商量的餘地。
蕭醫生有些哭笑不得,“阿曜,我可以看在你是定卿兄弟的面子上才答應的,你太過分了啊。”
“蕭醫生……”
“阿曜,你這幾天還在那邊,主要保證她情緒上不受影響,其他的沒什麼問題,她身體的底子還是不錯的,就是體質特殊了一些,你回國前,我一定過來,好不好?”
席司曜抿了抿脣,對方是蕭定卿的姑姑,自己總不能派人去把她綁來吧,無奈之下,他只好說:“好,請你務必早點過來。”
蕭醫生一笑,打趣他:“現在這麼寶貝,早先不好好珍惜,男人啊……”
她的話還沒說完,那邊已經‘啪’地一聲掛了電話。
席司曜臉色黑了黑,正要起身,書房的門忽然被推開,夜清歌睡眼惺忪地站在那裡。
看到他,她移動腳步走了過來,眼神漸漸清明起來。
他坐在書桌後面,只開了一盞檯燈的室內並不明亮,他的臉在臺燈光暈之外,有些意外的看着此時出現的人。
夜清歌走到他身邊,主動依偎進他的懷裡,雙手摟着他的脖子,頭枕在他的肩上,靜默着不說話。
剛剛醒來看不到他,忽然覺得很不安,走到書房門口聽到他的聲音,提着的心才漸漸地放鬆下來。
她突然覺得倦,倦極,但又只在他懷裡才能安睡。
極安靜的夜,席司曜就這麼抱着他們母子倆,臉貼着她的臉,大手在她背後輕輕地拍,柔聲問:“我讓蕭醫生過來照顧你,好不好?”
其實他已經決定了,這麼說,純粹是覺得此刻氣氛太好,他想和她說說話。
夜清歌懶懶地靠在他的肩頭,閉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他便不說話,輕輕地拍着她。
良久,耳邊傳來她的聲音:“你和蕭醫生聯繫過了嗎?”
“嗯,她這幾天就會過來,在我回國之前。”
夜清歌不說話,其實剛剛在門口,她模模糊糊地聽到他在和誰說來這邊的事,現在想來剛剛和他打電話的那個人就是蕭醫生了吧。
“這幾天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有的話要及時告訴我。”他忽而又開口,溫熱的手掌在她的後頸輕撫。
夜清歌的眼眶有些熱,黏在他的懷裡不想動也不想說話。
眼皮越來越重,好似下一秒就會徹底熟睡,但是她卻不着急回去臥室的牀上,因爲他的懷裡比哪裡都讓她安心。
席司曜低頭看了她一眼,勾着脣無聲地笑了笑,接着就站了起來。
她懷孕之後體重有增加,但是席司曜還是覺得她太瘦了,抱在懷裡,根本就沒什麼重量。
夜清歌雙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半夢半醒間覺得今夜異常地安靜,而他的腳步也格外的輕,抱着她走在回臥室的路上,居然像是沒有抱着一樣。
一夜好眠,第二天睜眼的時候,看到他就躺在自己的身邊,她居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司曜……”她伸手撫上他的臉,輕輕地叫他的名字,第一次,這麼叫他。
以前她都是席司曜席司曜的叫,在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早晨,她輕柔地叫了一聲‘司曜’。
席司曜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好半天才從喉嚨口擠出一句話來:“你叫我……什麼?”
“司曜。”夜清歌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又叫了一遍。
他忽然伸手將她抱緊,在她耳邊低啞地嘶吼:“再叫一遍?”
“唔……別抱這麼近,我不能呼吸了。”夜清歌雙手抵着他,皺着眉頭低呼。
席司曜一驚,連忙鬆開自己的手,卻又覺得忽然間不知所措,似是個毛頭小子,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走向她心裡的路到處都是荊棘,他一路走,一路跌跌撞撞,渾身都是別人看不見的傷。
夜清歌被他眼底浮現的激動所震撼,心裡有些疼,主動抱了抱他,“不要這樣看我,你的眼神像是在控訴。”
“控訴什麼?”
“控訴我以前很殘忍。”
殘忍到嫁給你這麼久,都沒有好好地叫過你的名字。
席司曜眸光一閃一爍,忍不住低頭吻她,純粹的吻,不沾染任何情慾,只因他此刻內心的激動。
牀頭櫃上的手機就是在這個時候大煞風景地鈴聲大作起來,席司曜皺眉,戀戀不捨地從她的脣上移走自己的脣,低咒了一聲才轉身去接。
電話是唐越打來的,“少爺,我接到了老爺的電話。”
“什麼事?”
“他吩咐我去辦一些事情,是有關於你的……婚事。”
席司曜眉心一跳,這些天不是忙公司的事就是忙着往這邊跑,而和夜清歌膩在一起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捨不得用來想別的事情,滿心滿眼都是她。
可是他忘了,之前席天浩說過,要着手安排他和程子言的婚事?
揉了揉額角,他的語氣之中帶上了罕見的無奈,“好,我知道了,你先不用管這些事,盯着那邊的人,我會打電話給爺爺。”
“是。”唐越應聲,隨即掛了電話。
席司曜回頭,見夜清歌一直盯着自己,不禁挑眉,“怎麼了?”
夜清歌嚥了咽口水,忽然覺得心虛,因爲她剛剛豎着耳朵在聽他和唐越在說什麼,只是沒聽清楚。
垂了垂視線,她的聲音低低的,“唐越剛剛在電話裡,說了什麼?”
“我的婚事。”席司曜也不準備隱瞞,她昨天已經清楚明白地告訴了他,如果她什麼都不知道,她會不安。
那麼,他就把能告訴她的事情都告訴她。
夜清歌滿臉震驚,“你、你的婚事?”
他要娶誰?司徒青煙?還是程子言?
席司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她身邊坐下來,將她攬在自己的懷裡,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子言懷孕了,爺爺以爲孩子是我的,所以要我娶她。”
“那你告訴爺爺,孩子不是你的,你不要娶程子言。”夜清歌脫口而出。
她說得有多快,就說明她有多害怕。
席司曜有些心疼,凝眉看着她,“清歌,我從來沒有同意過要娶子言,我也不會娶她,不要怕。”
“可是……”夜清歌低下了頭,聲音也弱了下去,“可是你爺爺一定會讓你娶她的,一定會的。”
她不得不承認許久以來自己不願也不敢承認的事實,她知道席司曜不會娶程子言,如果要娶,他早就可以娶了。
在花城,席家的男人本來就可以娶兩個老婆,沒有人會有異議。
席司曜靜默了許久,而後緩緩開口,聲音堅定得像是在發誓,“我不會娶別人,一定不會。”
“好,你說的,你不會娶別人,我當真了。”夜清歌揪着他的衣領,惡狠狠地說:“如果你敢娶別的女人,我就消失給你看,帶着孩子,永遠消失,你這輩子都別想找到我?”
“你敢?”席司曜咬牙低吼,神情比她還兇狠。
“如果你敢娶別的女人,你看我敢不敢消失?”
以前一想到他可能會娶第二個老婆,心裡只是覺得好笑,覺得諷刺,稍稍有些難過。
此刻一想到他可能會娶第二個老婆,就覺得鋪天蓋地都是無法承受的心痛,痛得她呼吸都困難。
席司曜盯着她看了許久,心底像是明白了什麼,握住她揪着自己衣領的手,與她十指相扣,低喃:“清歌……”
夜清歌心裡軟得一塌糊塗,每次他這樣叫她的名字,她就覺得人生很滿足。
——
兩人在家裡膩了一天,吃了晚飯席司曜被她趕到廚房去洗碗。
有人說過,男人在洗碗的時候是最帥的。
某人堂堂大少爺,皺着眉頭對着那堆油膩膩的碗盤,回頭看她,“我叫人過來洗。”
“不行?”夜清歌怒目,“吃飯前你自己答應會洗碗的,出爾反爾不是男人?”
席司曜眸子一眯,脫了手上的手套大步走過來,一把摟住她的腰身將她抵在了廚房的牆壁上,下身惡劣地蹭着她,聲音啞啞,無比邪魅,“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最清楚?”
夜清歌惱羞成怒,雙手拍打在他的肩頭,“你不洗碗,還耍無賴,今晚不準進我房間,你睡客房?”
“偏不?”某人挑着眉頭,一臉的‘我就耍無賴,你奈我何’,看得夜清歌牙癢癢。
她盯着他,只見他神采飛揚,眼底熠熠生輝,臉上的每一根線條都是上帝的傑作,完美得讓人無可挑剔。
其實,他真的長得很好看呢?
席司曜見她盯着自己,漸漸走神,不滿地皺眉,捏着她的下巴,低頭在她柔軟的櫻脣上咬了一口,“在想什麼呢?”
夜清歌眨巴眨巴眼睛,無辜憐人的模樣惹得某人瞬間慾火焚身?
他收緊了手臂,捏着她下巴的手漸漸往下移去,停留在她的左胸上,忽而一捏。
“唔……”夜清歌瞪大了眼睛,眼底又羞又驚。
該死?她再用這樣的眼神看着自己,自己真的控制不住要失控了?
席司曜狠狠深呼吸了幾次,然後放開她,往後退了一步,咬牙低咒,這種被撩撥得全身着了火卻又得不到撲滅的感覺真是弱爆了?
他轉身走到水槽邊,把剛剛扔在一邊的手套撿起來戴上,憤憤地開始洗碗,水槽裡頓時發出一陣碗盤碰撞的聲音。
夜清歌在他身後狡黠一下,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無聲說道:寶寶啊,你看你爸爸現在像不像個孩子?他被你氣到了呢。
旋即,她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從他背後抱住他,小臉貼在他的背脊上,輕輕地,甜蜜地蹭了蹭。
“走開?”某人慾求不滿,口氣很差。
“偏不?”夜清歌學着他剛剛的語氣,輕笑着說道。
席司曜惱火地摔了手裡的洗碗布,轉回來瞪她,“你再玩火,信不信我在這裡要了你?”
夜清歌歪了歪頭,篤定地說道:“你不會。”
“你……”席司曜被她氣得夠嗆,可是他又不能真的在這裡要她,以他現在的情緒,難免待會兒做起來不會失控,要是傷了她或者傷了孩子,到時候後悔的就是他自己?
夜清歌見他吃癟地轉回去,認命地洗碗,她笑得更明媚,從他的腋下探出頭,柔柔地笑着看他。
席司曜沒好氣,“幹、嗎?”
“嗯……”夜清歌假裝皺眉想了一下,然後又假裝很自然地問,“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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