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瀅心放在腹上的雙手,陡然間緊緊攥起了手指,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溫馨雅這首《十里埋伏》難度在《陽春白雪》之上,最是考驗技法和指法,尤其是第八段,九里山大戰,我能進各種指法技法,幾乎沒有間斷,不停的變換,轉換,交替,甚至是疊加,這一點她縱然自恃琴藝高超,也做不到溫馨雅這樣的完美。
而溫馨雅用古琴挑戰《十面埋伏》這首琵琶曲,而且能詮釋出,琵琶曲才能表達的各種意境,這已經非技法和指點能解釋得了的,靠的是高超的琴技,她自持古琴造詣極高,但是卻依然不敢生出挑戰的心思。
此時,她幾乎咬斷了銀牙,夏如雅說溫馨雅中了曼陀羅之毒,曼陀羅之毒,會影響溫馨雅的心神,溫馨雅此局必敗無疑,根本就是鬼話連篇,溫馨雅根本沒有中毒,否則這樣難的曲子,她根本彈不下來,她被夏如雅騙了,夏如雅分明就是想害她。
思及至此,她不禁頹然。
如今她輸了比試,她這麼多年辛苦建立的名聲一朝盡喪,她用自己上一屆千金宴魁首的才女之名,成全了溫馨雅的盛名,溫馨雅的才名實至名歸。
衆人提起溫馨雅,勢必會說道:“瞧,溫馨雅連千金宴的魁首林瀅心都打敗了!”
她恨恨的看向夏如雅,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得罪了夏如雅,她居然會這樣害她,她的內心說不出的悔恨。
而此時,夏如雅的心情,也並不怎麼美妙。
她就算不通琴藝,但是也能聽出,溫馨雅和林瀅心孰高孰低,誰輸誰贏,她震驚得無以復加,簡直到了不可置信的地步,這怎麼可能呢?
她明明算計好的,溫馨雅這個時候,曼陀羅毒已經發作,曼陀羅毒會影響她的精神,繼而影響她的發揮,最終敗於林瀅心的手中。
可是溫馨雅此時的模樣,根本一點也不像曼陀羅毒發作的樣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算計好的陰謀,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現了誤差?難道溫馨雅並沒有中毒?
不,不可能的,她親眼看到溫馨雅用了茶水和糕點,她不可能不中毒的。
難道,溫馨雅知道,茶水和糕點被人動了手腳,所以並沒有真的用那些茶水和糕點,而是故意裝模作用的麻痹她們?
不可能,這是絕不可能的,溫馨雅不可能知曉,她會在她的茶水和糕點裡動手腳,她根本不可能知道她的算計。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夏如雅整個人猶如魔怔了一般似的,盯着溫馨雅,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來。
夏如雅的眼神,溼滑陰冷的仿若毒蛇,溫馨雅又怎麼可能沒有感覺到,她擡起眼,定定的朝着夏如雅看過去,眼中閃動着冰冷的警告之色。
夏如雅這才恍然驚覺,自己露了情緒,在溫馨雅的面前失了態,她慌亂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垂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啪啪”稀稀落落的掌聲參差不齊的響了起來。
大家被掌聲驚醒,接着更多人鼓起掌起來。
“啪啪啪啪”的掌聲,仿若雷動,在座的衆人,激動的鼓起掌心,鼓掌的力道,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掌聲久久過境。
一位擅長琴藝的評審,激動的說道:“這首《十面埋伏》最考驗技法和指法,以及對琴技的造詣,衆人皆知,古琴的音色悠長古樸,並不適合彈奏音色激烈,感情豐富的《十里埋伏》,但是溫大小姐用古琴,詮釋了只有琵琶才能彈奏出來的扣人心絃,她的古琴造詣,已經臻至大成。”
博雅軒的主人亦道:“這首《十里埋伏》最難的就是,各種技法相互變換,轉換,交替,疊加,還有各種指點變化,若非琴藝高超之人,彈不出這樣變化多端的曲子。”
幾位評審也紛紛讚不絕口。
彷彿已經忘記了先前,林瀅心還彈了一首《陽春白雪》,聽過了如此扣人心絃之曲,林瀅心的琴音,便顯得平庸了幾分。
說是切搓,自然一舉評斷勝負,但是輸贏和高低,皆在衆人心中。
林瀅心已經輸了。
溫馨雅的四藝之才,力壓了上一屆千金宴的二藝魁首的林瀅心。
杜若昕難得,沒有開啓嘲諷模式,語氣平平道:“你的琴技,倒還真是不錯。”
溫馨雅看了她一眼,並未說話。
這個結果,溫馨雅並不意外,林瀅心方纔那首《陽春白雪》,只要是懂琴藝的人都能聽出,雜音紛亂,琴香紛雜,是心亂之象,她並沒有彈出真正的水準。
輸了,也是理所當然。
夏如雅垂着頭,思緒有些茫然。
爲了在千金宴上算計溫馨雅,她可謂是煞費苦心,甚至連博雅軒主人這張底牌都暴露了出去,可是到頭來,卻是一場算計,一場空。
溫馨雅沒有輸了鬥琴。
溫馨雅也沒有因爲曼陀羅毒發作,而情緒失控,落下一個暴躁張狂之名。
她確實因爲花茶之技,扳回了一成,爲洗白名聲,做好了鋪墊。
但是,卻因爲溫馨雅並沒有落入她的圈套,算計始終只完成了一半。
聽着底下的衆人,紛紛議論溫馨雅如何才華過人的話,她心中的嫉妒,不甘和憤恨,如潮水一般將她淹沒,讓她整個人深陷在陰暗溼滑的情緒當中。
“京城的書香世家之中,好久都沒有出現過四藝才女了,溫馨雅果然厲害,雖然還有許多真正的才女,沒能來參加千金宴,但是她的程度,就算和那些人一比,亦不落下乘。”
“之前京城有許多關於她的傳聞,我還以爲她真的是浪得虛名呢,沒想到她居然真是一個有才的,估計那些流言蜚語,都是有人惡意中傷她的。”
“我從小就跟着祖母學習琴棋書畫,至今已經十載有餘,但是溫馨雅從前流落在外,跟着莫公學習,也不過三載有餘,便有如此成就,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誰讓她有一個文壇大儒的外公呢?”
“話不能這樣說,借杜若昕之前說的話,就算有一個文壇大儒的外公,也未必能成爲琴棋書畫樣樣皆精的才女!”
“呵呵,也是……有人都做了莫公十二年外孫女兒,也沒成爲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