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世旻不說還不要緊,他這麼一說,盛夏立馬想起來,剛剛出門的時候還是大晴天,她又走的急,所以身上只穿了一件米白色的休閒襯衫。
這會子襯衫一溼,全部都貼在了身上不說,裡面文胸的花紋,包括自己的身體,都透着誘惑變得若隱若現起來。
想到這裡,盛夏下意識的擡手抱住了自己的胸,臉也嗖的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我回去換衣服!”
說完一句話,盛夏就跟腳底下踩了火箭一般,嗖的一下子就從齊世旻的眼前消失了。
齊世旻坐在牀上,看着盛夏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自主的勾了勾脣角。
吃過感冒藥,齊世旻很快又覺得眼皮打架,反正今天也沒有課了,索性就又躺在牀上睡了起來。
夏威夷的天,是藍色的!
齊世旻夢見自己又回到了夏威夷那片金色的沙灘上,這一次,沒有林蔓、沒有餘振霆,只有他和莫初心,二十歲的莫初心。
兩個人靜靜的坐在海灘上,看着眼前海浪一陣陣拍打着岸邊。
然後,齊世旻聽見莫初心在自己耳邊輕聲說:
“沒關係的,齊世旻,我原諒你了!”
齊世旻身子一僵,好像有好多話梗在喉嚨裡,卻怎樣也無法說出口。
他的眼眶有些溼潤,轉眸看着莫初心那張清秀的小臉,忽然間就生出一種衝動,想要上前去撫摸一下。
可是莫初心明明就近在咫尺,他卻無論怎樣伸長手臂,都無法觸碰到。
曾經這張臉,離自己那麼近、那麼近過,可是那個時候,他卻沒有珍惜。等到現在想要觸碰了,卻發現那麼遙遠。
齊世旻喉結上下動了動,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初心,不要走!”
然而莫初心卻只是看着她笑,她的笑無聲無息,卻又感覺到讓人無法碰觸,不管齊世旻怎樣哀求,她的身子都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到最後消失不見。
終於,齊世旻有些無力的放下了手臂,可是臉上卻又什麼東西,溼溼的。
“齊世旻?齊世旻?”
耳邊,響起了一個女人擔憂的聲音,齊世旻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漆黑,明亮,像是落入了陽光一般。
可惜,再炙熱明亮的陽光,也無法洗清他身上的黑暗。
是盛夏!
原來,是個夢!
齊世旻重新閉了閉眼睛,一擡手,才發現自己的臉上竟然真的溼了,他,剛剛是哭了麼?
盛夏定定的看着齊世旻,剛剛他應該是做夢了,可究竟是什麼樣的夢,會讓他眉心的鬱結那樣的深,好像怎樣都無法紓解開一般。
又是什麼樣的夢,讓他那麼痛苦,痛苦的,流下了眼淚?
盛夏終究是善解人意的,她知道齊世旻一定不想自己看見他剛剛那副狼狽的樣子,隨即斂了斂心神,裝作什麼都不明白一樣,大大咧咧的擡手拍了一下齊世旻的胳膊:
“喂!行不行了你,不就是感個冒發個燒,還能哭?
大老爺們生病而已,別那麼嬌氣啊!來,我看看你體溫降下去沒有!”
說着,盛夏拿開了齊世旻擋在臉上的胳膊,用電子溫度計在齊世旻的額頭上測了一下,很快,溫度顯示只有三十七度五了,盛夏這才如釋重負般重重的籲出一口氣:
“還好,還好,燒已經退了,晚上按時吃藥,估計明天就沒什麼事了!”
說着,盛夏放下溫度計,又從桌子上拿起一個碗,遞到了齊世旻的跟前:
“來吧,生病那個,喝點粥吧!”
齊世旻眸光深邃暗啞,定定的看着盛夏,看着她一雙澄澈明亮的大眼睛:
“你怎麼進來的?”
“拿鑰匙啊!”
盛夏一邊說,一邊騰出一隻手從口袋掏出一把鑰匙套在食指上,還煞有其事的轉了兩圈。
齊世旻好不容易舒展開的眉心一下子又擰結了起來,因爲他發現,自己的鑰匙不但放在桌子上,而且盛夏手裡那把,和自己那把也有些不大一樣。
似乎是猜測到了齊世旻心裡的想法,盛夏不由得笑了笑:
“那麼緊張幹什麼,剛剛趁你睡着的時候,我出去配了一把而已!”
齊世旻:“……”
其實,今天盛夏冒雨去給他買藥,淋了一身溼回來,又這樣照顧他,他心裡還是很感激的。而且對於之前自己對盛夏不冷不熱的態度和說過的那些殘忍的話,都感到有些歉疚。
可是沒想到,她竟然不經自己允許就偷偷配了自己公寓的鑰匙!
齊世旻的臉色有些難看,隨即開口冷冷的朝着盛夏說了一句:
“鑰匙給我!”
“不給!”
盛夏毫不留情的一口拒絕,順便又把鑰匙揣回到口袋裡,把碗遞到齊世旻跟前:
“趕緊吃吧,你一天都沒吃什麼東西了,雖然燒退下來了,但是不吃東西也不行啊!來吧,我煮粥的手藝還不錯,你嚐嚐……”
“盛夏!”
面對盛夏的關切,齊世旻絲毫不爲所動,臉上的表情依舊很疏冷,他一字一頓:
“今天的事我很謝謝你,可是我之前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我們之間不可能,所以你……
不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和精力!”
齊世旻一句話說完,明顯的看見盛夏的眼瞼垂了下去,像是不敢看自己的眼睛一樣。之前還端着碗的動作,也開始無力的下垂。
她身體小小的,就那樣蜷縮在凳子上,一聲不吭的垂着頭,一瞬間,齊世旻心裡又生出一股愧疚感。
她明明沒什麼錯,錯的,其實是自己而已!
“對不起……”
“怎麼辦?”
齊世旻剛開口道歉,忽然間聽盛夏說了一句。
“你說的話,我竟無言以對!”
盛夏的口吻有些頹然挫敗,齊世旻心裡也不忍,但是有些事情,不及早的劃清界限,受傷的,只會是兩個人。
這個道理,他以前不懂,可是現在,他卻懂了。
齊世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看着盛夏手裡的白粥,軟軟糯糯,晶瑩剔透,想了想,還是伸出了手。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觸碰到碗邊的那一剎那,盛夏忽然間改了口氣:
“但是我就想浪費時間和精力,你管的着麼?
我時間多,精力多,沒地方使,剛好你出現了,你就勉爲其難的講究一下吧!”
說罷,盛夏重新擡起頭,嘴角輕輕的上揚:
“想喝粥了,來,給你!”
齊世旻有些怔楞的看着盛夏,看着她嘴角和眼底的笑容,忽然間覺得有些頭疼。
這個女人……
竟然讓他有種無力的感覺。
上一世他那麼多女人,每一個他對付起來都覺得遊刃有餘,偏偏就沒遇到過一個盛夏這樣的。而且她的出發點都是好的,心底也是善良的。
她不會像施心貝、海倫一樣心裡充滿的算計,所以他根本狠不下心來。
最主要的是,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爲了利益和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不顧一切傷害所有人的齊世旻了。
寧叫我負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負我的那個齊世旻,早已經死了,死在夏威夷金色的沙灘上,死在了莫初心的原諒和救贖中。
片刻,齊世旻有些無力的重重嘆息了一聲,隨即支起身子,靠在牀頭,伸手接過了盛夏手裡的白粥,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見狀,盛夏眼底的笑意不由得濃烈了幾分,但是很快,她便凜起了神色。
“齊世旻,我有些話,想要對你說!”
齊世旻依舊低頭喝着粥:
“如果我說不讓你說,你會不說麼?”
“不會!”
呵呵!
齊世旻心裡有些無力的笑了笑:
“所以呢,你還問我做什麼?想說就說吧!”
盛夏定了定心神:
“莫初心給我打過電話了,所以我知道你爲什麼會……生病,齊世旻,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有時候,別人說的挺對的!”
齊世旻有些不大明白盛夏的話,握着勺子的手不由得頓了頓:
“別人說什麼了?”
“忘記一個人、一段感情最好的辦法,就是重新找一個人,重新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盛夏這麼一說,齊世旻立馬明白了她想要表達什麼意思,不禁勾了勾脣角,片刻,緩緩擡起頭。
他的眼眸永遠如鷹隼一般,深邃、漆黑、銳利而又充滿鋒芒,每一次直視,都會讓盛夏的心不由自主的漏跳一拍。
“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跟你在一起,藉以來忘記莫初心?”
“我覺得挺好的啊,你不覺得麼?”
盛夏眨巴了兩下眼睛,目光那叫一個真誠,齊世旻知道,她是說真的。
輕輕搖了搖頭:
“盛夏,這是在利用你,對你不公平!”
“可是我願意啊!我高興啊!我……我就是……”
“賤”這個字,盛夏當着齊世旻的面,實在是說不出口,雖然事實確實如此,她卻沒有辦法親口當着齊世旻這麼說自己。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這樣!
但是喜歡一個人沒有錯,努力去爭取也沒有錯,她不覺得賤,就有什麼不對。
看着盛夏有些泛紅的眼眶,齊世旻心中終是涌起了一絲不忍,或許,他也可以試着開始,一段新的生活吧!
可以麼?
片刻,齊世旻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白粥,擡起頭,重新看向了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