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而窒息的病房內。
瀟夜看着姚貝迪。
姚貝迪看着瀟夜。
阿彪和姚貝坤看着他們兩個人,所有人都沉默無語。
整個空間突然很靜止,仿若那一刻,就只有瀟夜額頭上血液一直不停往下流的動靜。
“滾。”姚貝迪吐出一個字。
緩緩的,很清楚。
瀟夜看着姚貝迪,看着她如此虛弱的模樣,卻在面對他的時候,依然釋放着無盡的仇恨。
她恨他。
那麼明顯到毫不掩飾。
其實一直都知道的。
知道她這麼的恨自己。
卻還是想要,靠近。
他沉默了好久,“你好好休息,我明天來接你出院。”
“你到底還有什麼自信?!瀟夜,你到底還有什麼自信覺得我會跟着你出院?!”姚貝迪諷刺無比,聲音即使都已經嘶啞不堪,還是那麼清楚的,那麼諷刺的,那麼一字一句的問瀟夜。
瀟夜杵在那裡,那麼高大一個人杵在那裡,就像石化了一般,僵硬的看着姚貝迪。
“不是想要離婚嗎?離婚協議在哪裡?我馬上就籤。我再也不想,再也不想見到你。”姚貝迪慘恨的說着,撕心裂肺。
“對不起。”瀟夜說,“我暫時不想離婚。”
姚貝迪狠狠的看着他。
“明天我來接你出院。”說完,瀟夜轉身離開。
頂着那鮮紅的血液,走出病房。
病房中突然響起劇烈的聲音,是姚貝迪突然抓狂到殺人的舉動,她拔掉營養液,從牀上蹦起來,瘋了一般的摔着病房裡面的東西,不停的往門外摔去,到處響起噼裡啪啦的聲音,姚貝坤一直捂着自己的頭,有一種自己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受傷的錯覺!
這兩個人要不要這麼激烈。
姚貝坤看着姚貝迪不停的發泄。
即使此刻瀟夜已經離開。
他總覺得,比起這麼躺在牀上一動不動,能夠用這種方式發泄,也算是姚貝迪作爲一個人而言最正常的舉動。所以姚貝坤一點都沒有去阻止,儘管總覺得受傷的好像是自己,依然認命的,任由姚貝迪這麼不停的摔着東西,直到,精疲力盡。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眼淚不停。
“爲什麼我不能殺了瀟夜,爲什麼?!”姚貝迪喃喃自語。
姚貝坤看姚貝迪似乎是發泄累了,她走過去,蹲坐在姚貝迪的身邊,“姐,其實瀟夜……盡力了。”
姚貝坤不願意多說起瀟夜。
這個男人讓他“又愛又恨”。
姚貝迪不知道,或許是故意不想知道,其實作爲旁觀人他看得清楚得很。
在救瀟笑的整個過程,瀟夜付出得比誰都多,甚至於用了自己的生命去營救,結果不是大家所想,但最痛苦那個人,絕對不只是姚貝迪。
瀟夜是眼睜睜看着瀟笑在自己面前自己手心中消失,那樣的痛苦並不是所有人能夠想象,而且這次事故,瀟夜也是從鬼門圈裡面走了一趟回來。
他甚至在想,經過了一個星期再來看姚貝迪,或許是真的身體到了一種極限,那個極限根本沒辦法讓自己能夠這麼完好的出現在姚貝迪面前,甚至於,還想要保護姚貝迪。
剛剛又是帶傷離開。
姚貝坤嘆了口氣,沒再多說。
這個時候,姚貝迪不是想要得聽到對任何人寬恕,這個時候的姚貝迪或許就是需要這麼一個去恨的力量,如果真的不恨了,她連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都沒有,她還有什麼,值得她活下去。
姚貝坤把姚貝迪從地上抱起來,輕輕的放在牀上。
姚貝迪瞬間似乎又恢復了那個安靜,像空氣一般的模樣,她沉默着,眼眸一直木訥的看着陽臺外的遠方,這樣隔絕外界的姚貝迪,纔是最讓人擔心最讓人憂心的姚貝迪。
……
阿彪陪着瀟夜離開病房。
瀟夜身體其實一點都不好。
他離開病房的時候,大腿似乎都在打顫。
除了額頭上的新鮮傷口,身上還有很多舊傷。
他讓自己養了幾天,養的同時還在不停留意瀟笑的消息,甚至於所有救援團隊已經結束了,他還是在通過各種手段尋找,他說,這輩子除非真的見到了瀟笑的屍體,要不然他會一直找下去,一直找下去,天涯海角,一直尋找……
他說。
瀟笑不會這麼離開他們,不會這麼離開姚貝迪。
阿彪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瀟夜,其實很多人都很清楚,小小姐已經是凶多吉少,但他卻一直不放棄的,重複着在他們看來其實是“無謂”的事情。
“大哥。”走在前面的瀟夜腿突然狠狠的彎曲了一下。
瀟夜一把扶着牆壁,沒有讓自己徹底的跪下去。
身體有一刻是恍惚的,眼前一黑的感覺。
阿彪走過去,“大哥,我先送你去醫生那裡包紮。”
瀟夜沒有反抗。
阿彪扶着瀟夜往外科走去。
阿彪很多時候都在想,大哥突然還這麼配合治療並不是因爲自己,而且爲了照顧姚貝迪,他是想要好好照顧姚貝迪,而照顧姚貝迪的前提就是,自己需要一個健康的身體。
這是阿彪在瀟夜昏迷後硬送他來醫院時,他感受到的。
他不是一個感情敏感的人,卻因爲瀟夜在醫院醒來後不顧一切的要去海邊尋找瀟笑下落時,他說了一句,他說,“大哥,這個時候你應該保重自己的身體,否則怎麼照顧大嫂?”
那一刻瀟夜就突然安靜了。
安靜的配合着治療。
然後休養了幾天,來見姚貝迪。
姚貝迪真的恨極了瀟夜。
以後的路,到底還能怎麼走?!
……
額頭上縫了三針。
阿彪扶着瀟夜走出包紮室,阿彪以爲瀟夜應該離開病房了,瀟夜卻說,“我去見見姚貝迪的父母。”
“這個時候……”阿彪有些猶豫。
是誰也不應該這個時候去吧。
畢竟才經歷這樣的事情,那邊應該完全接受不了瀟夜的。
但是大哥堅持,阿彪只能扶着瀟夜去了姚母的病房。
姚母的病房就在姚貝迪的隔壁。
姚母一病不起,這段時間最裡面呢喃着的全部都是“笑笑”的名字,家裡面染上了非常悲痛的氣氛,仿若家裡面變成了灰色地帶一般,再也找不到一點點可以亮光的地方。
瀟夜出現在病房門口的時候。
姚父和姚母都激動了。
姚父厲聲道,“你來做什麼,我們這裡不歡迎你。”
瀟夜沉默,讓阿彪等在了門外,自己走了進去。
走進去後,他深深地鞠躬,頭幾乎都已經到達了地面。
姚父和姚母有些詫異的看着瀟夜突然異常的舉動。
要知道這個女婿別說這麼對他們,平時連見都見不到一面。
好久,瀟夜擡起頭,“對不起。我沒能夠救出笑笑。”
“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你毀了貝迪毀了笑笑,你別想着我們會原諒你!我們家從你和外面的女人一直牽扯不清的時候就早就不承認你女婿的身份了!何況你對我們,對貝迪,對笑笑,從來都沒有做出一個你的身份該做的事情,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得到誰的原諒,我們家不歡迎你!你馬上給我滾!”姚母字字句句,說得深惡痛絕。
瀟夜沉默着,接受他們的批評。
是啊。
前些年他到底都去做什麼了?!
對姚家人不聞不問,對姚貝迪不聞不問,對瀟笑不聞不問。
他到底都做了什麼?!
他這麼高大一個人就這麼安靜的杵在他們面前。
姚父狠狠的說着,“瀟夜你走吧,別再這裡讓我們堵心了,我真是很後悔當初縱容姚貝迪嫁給你了,她從小那麼單純,她原本應該交給清清白白的正道人家,過着平平凡凡的生活,卻沒想到,嫁給你了你這種身份這種背景的人,這麼多年,她一直在我們面前維繫着你們的婚姻,即使我們早就知道,你對姚貝迪不帶任何感情,卻因爲不想傷害到她,卻因爲她真的愛你,一直默許着。默許着你們這段婚姻。以前是因爲瀟笑,所以成就了你們這段婚姻,現在瀟笑不在了,你們的婚姻就到此結束。”
“我愛姚貝迪。”瀟夜突然開口。
5個字,清清楚楚。
姚父和姚母一怔,似乎是以爲聽錯了。
“我愛她。所以我不想這段婚姻就這麼結束。”瀟夜很認真,“我想要照顧她,我想要和她重新開始,即使我知道這是天方夜譚。瀟笑的消失我承擔所有的責任,是我能力不夠,沒有把瀟笑救回來,是我太愚蠢,沒有看清楚身邊人的本質,一切的責任都是我。我願意接受你們帶給我的任何懲罰。但是請你們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照顧你們女兒一次,我想和姚貝迪重新開始。”
姚父和姚母看着彼此,那一刻兩個人突然都沒有說話,也貌似說不出來一句話。
應該是從來沒有想過,瀟夜會這麼誠懇到低聲下氣的和他們說話。
本來和瀟夜接觸的時間就不多,這個女婿從開始就沒能夠給他們留下任何好的印象,甚至於恨不得姚貝迪馬上和他離婚,也算是了結了他們心裡面的疙瘩。
現在此刻。
瀟夜站在他們面前請求他們在給他一次機會。
其實從很早之前,兒女的感情問題,他們就已經放手他們自己去處理,即使在感情方面過得如此不要的姚貝迪,他們也只是口上勸勸,也絕對不會真的插手什麼。
瀟夜根本就不需得到他們的承認。
對他們而言,姚貝迪的想法最重要。
沉默了很久的空間,姚父突然說道,“我憑什麼相信你。相信你還能夠給我女兒幸福!她被你害得還不夠慘?!你還要這麼的去刺激他?!”
“我現在不能用什麼來證明讓你們來相信我。因爲以前的我真的做得太差,差到不會得到任何人同情。但是……”瀟夜看着他們。
直直的看着他們。
突然“哐”的一聲跪在地上。
姚父和姚母看着瀟夜驚人的舉動。
“這本來應該是在和姚貝迪結婚的時候就該做的事情,這本來應該是在結婚前我請求你們把女兒交給我,我就該做的事情,卻拖到了現在。”瀟夜看着他們,真誠的說道,“爸,媽。請把姚貝迪交給我。”
爸,媽。
這是瀟夜第一次喊出這個稱呼。
他們以爲這輩子可能都聽不到女婿這麼叫自己。
姚父姚母看着跪在地上的瀟夜,終究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姚貝坤從姚貝迪的病房走出來,看着阿彪還站在門口,有些詫異,他一直以爲瀟夜應該是走了。
他有些納悶的準備走向自己母親的病房時,阿彪突然一把拉住了姚貝坤。
“別進去。”阿彪說。
“爲什麼?”姚貝坤眉頭一揚。
“大哥在裡面。”
“他在裡面我就不能進去嗎?”姚貝坤很是不爽的說着。
他要去和他父母商量,是不是應該讓姚貝迪出院,這麼一直待在醫院終究不是辦法。
他不爽的瞪了一眼阿彪,轉身就準備往病房裡面走去。
腳步突然,戛然而止。
那個跪在地上的是瀟夜?!
是瀟夜吧!
整個人一下子就怔住了。
阿彪看着姚貝坤的模樣,一副我讓你別去看的表情吧。
別說姚貝坤如此,他看着當時都心驚。
不說瀟夜到底在上海是一個什麼角色,但這麼讓他給人下跪……
他實在受不了心裡面的撞擊。
姚貝坤自覺地退了出來,在走廊上來回走動,有些煩躁不安,口裡呢喃着,“你說瀟夜這貨是不是有病,淨做些讓人理解不了的事情……”
說是這麼說,姚貝坤內心的衝擊應該也很大。
阿彪聳了聳肩,“以前覺得大嫂在大哥身上毫無原則,現在突然覺得,大哥在大嫂身上,纔是毫無底線。”
“你懂個屁。到現在這個地步了,瀟夜再不表態,他只有和我姐玩完。媽的,現在才發現,瀟夜那死悶騷,也不是勞資想的白癡。只不過瀟夜這麼跪在我父母前面……媽的,我心臟確實不太好,畫面太猙獰,大爺我看不下去!”
特別是這段時間經常跟在瀟夜身邊,瀟夜對那些人的狠烈和手段,讓他實在不能和病房裡面的人混爲一談。
這完全就是刺激他的神經,觸動他的世界觀嘛?!
姚貝坤這麼在走廊上來回走了幾個圈。
瀟夜突然從病房裡面出來。
兩個人看着瀟夜,都有種好像發現了別人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猛地都低下頭,不去看瀟夜的視線。
瀟夜很淡定的對着阿彪說着,“明天過來幫姚貝迪出院。”
“是。”阿彪恭敬的點頭。
瀟夜轉眸看了一眼姚貝坤,“貝坤。”
“嗯?”姚貝坤猛地擡頭。
看着瀟夜那張慘不忍睹的臉,又莫名其的把眼神飄向一邊。
他們家的所有人都在埋怨他,恨他。
其實……
他不是那麼一個喜歡唧唧歪歪抓着什麼不放的人,所以乾脆什麼都不想。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明天我來接姚貝迪出院。”
“哦。”其實瀟夜用了比較溫和的口吻,姚貝坤那一刻似乎也像是接受到命令一般的,沒有反駁。
瀟夜對着姚貝坤微點了點頭,帶着阿彪離開了。
姚貝坤看着他們的背影。
好半響。
好半響,說不出一個字。
他是不是剛剛把姚貝迪給賣了……
……
瀟夜和阿彪坐在小車內。
很沉默的空間。
瀟夜在閉目養神。
“雷蕾在哪裡?”瀟夜閉着眼睛,冷聲的問道。
“在她居住的地方。這兩天一直在鬧自殺,說要見你。”阿彪輕描淡寫。
“現在去雷蕾那裡。”
“是。”阿彪點頭,對着司機交代了一番。
車子很快到達目的地。
瀟夜下車。
阿彪跟在瀟夜的身後。
雷蕾家門口站着兩個黑色西裝,看着瀟夜出現時,連忙恭敬的低頭,“大哥。”
“開門。”
“是。”
房門打開。
房間裡面很亂,到處一片狼藉。
雷蕾穿着一件大紅色真絲睡衣坐在地板上,頭髮凌亂,臉上沒有一點血色,仿若是木訥的動作,因爲感知到大門的打開,她擡頭看了一眼,垂下,似乎是反應了兩秒鐘,突然從地上蹦起來,看着瀟夜,整個人就像是突然打了雞血一般的從地上站起來衝向瀟夜,身體一下子撞擊到瀟夜的懷抱裡,激動地說着,“夜,你終於來看我了,你終於來了。你知道門口那兩條狗嗎?!他們不讓我出門,不讓我來找你,他們甚至限制我的自由!夜,你一定要好好處罰他們,一定要讓他們知道欺負我的下場。”
瀟夜冷冷的看着緊緊抓着她不放的雷蕾。
他眼眸一冷。
阿彪心領神會的走過去強勢的把雷蕾拉開。
雷蕾一離開瀟夜的懷抱,整個人就崩潰了般的不停的大吵大鬧甚至拳打腳踢,“阿彪你放開我,你這條愚蠢的狗,你放開我,你什麼東西,居然敢這麼來拉我,勞資要殺了你。”
阿彪被雷蕾弄得有些氣喘吁吁。
瀟夜就這麼沉默的一直看着雷蕾瘋了一般的模樣。
他說,“雷蕾,你知道我是殺你的。”
那麼瘋狂那麼不受控制的雷蕾整個人一下子突然就安靜了,也不說話也不鬧也不動了,就像一個瓷娃娃一般安靜的看着瀟夜,看着他那張冷酷的臉。
她不相信的看着她,不相信的問道,“夜,你在和我開玩笑的是嗎?我這麼愛你,這麼愛你,我從10幾歲就跟着你,你說過會照顧我一輩子了,你現在居然爲了姚貝迪那個賤人說要殺了我?!你知道我的感受嗎?我爲你傷害了那麼多,我被人lun奸,我失去了子宮,我所有一切都沒有了,你還說要殺我,你覺得對我公平嗎?我那麼愛你。”
“沒有公平不公平,只有我想或者不想。”對於雷蕾的激動,瀟夜顯得冷漠甚至是冷血,他就這麼無動於衷的冷眼看着雷蕾,一字一句告訴她,“對我而言,這輩子除了姚貝迪,我不會愛任何人。”
“不……”雷蕾捂着自己的耳朵,“我不相信你不愛我,我不相信你只愛姚貝迪那個女人,我不相信。你是愛我的,瀟夜你是愛我的,你分明是愛我的對不對……你現在肯定是生氣,生氣瀟笑突然死了……”
“瀟笑沒有死!”瀟夜厲聲吼道。
那樣嗜血的眼眸,讓人從小心底開始發寒。
“對,瀟笑沒有死,瀟笑只不過是失蹤了而已。”雷蕾連忙順着他的話說道,“我叫人綁架瀟笑真的沒有想過加害於她,我甚至說了,如果他們傷害到了瀟笑我一分錢也不會給他們,我只是想要讓你們快點離婚而已,我只是愛你,我所有做的一切都是愛你的。你相信我瀟夜,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對瀟笑做出傷害的,你要理解我,我生不出來孩子了,我真的是想要把瀟笑當成自己的孩子對待。”
“雷蕾,我的底線是什麼你應該是清楚的。”瀟夜說,那麼冷,“就算對你存在內疚,也因爲這次的事情煙消雲散,我會殺了你,然後把你扔向瀟笑消失的那片大海里面,即使……即使瀟笑有什麼不測,也需要有個人陪。雷蕾,希望真的如你所所,你會待瀟笑,當成自己的孩子。”
“不。瀟夜你不能殺了我。”雷蕾激動無比,恐懼也在無限增加。
其實這段時間她一直都處於現在這麼一個驚恐的狀態,她想要自殺又突然鼓不起勇氣,她知道她這次自殺後,瀟夜絕對再也不會救她,或許她沒有自殺死的時候,他還會補上一刀。
她一直在期盼,一直在期盼瀟夜還有那麼一點念舊情。
一直期盼瀟夜不會殘忍到真的對她出手。
但是現在這麼冷冷冰冰出現在自己面前,沒有一點血色冷酷無比的男人,真的是來要她命的。
她不想死。
更多的是不甘心死。
她還沒與真的得到瀟夜,她還沒有讓姚貝迪那個女人得到該有的下場,她還沒有踩着姚貝迪的身體,高傲的告訴她,瀟夜是我的,是我雷蕾一個人的……她什麼都沒有實現,她不要死。
她哭得很傷心。
眼淚一直不停的往下流。
“瀟夜,你不能殺了我,我求你了,不要殺了我,真的不是我的錯,真的不是……瀟夜我跟着你這麼多年,我這麼愛你,我現在被你害成了這個樣子,你居然還要來殺我,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你就不怕你和姚貝迪躺在一張牀上時,不會心安嗎?你就不怕我做鬼都不放開你嗎?”
“衝着我來都行。”瀟夜說,“我早該結束你的一切。我最後悔的事情莫過於就是,我縱容你這麼一次又一次的在我的生命裡不停的揮霍。雷蕾,所有的一切衝着我來,不管我內疚不內疚,不管我會不會覺得對不起你,不管你死後要來怎麼的糾纏,衝着我來。我瀟夜就算是喪盡天良,也絕地不會再讓姚貝迪受到一點點傷害。”
雷蕾蹲坐在地上,那一刻仿若沒有了力氣一般。
瀟夜可以爲了姚貝迪殺盡天下人。
瀟夜可以爲了姚貝迪做任何沒有底線的事情。
因爲,他要保護她。
而自己呢?!
自己成了他第一個要除掉的隱患。
她突然笑了。
這麼多年,還是輸了,
輸在一個情字上面。
她愛的真的不比姚貝迪少。
她認識瀟夜真的不比姚貝迪晚。
可是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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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輸給了姚貝迪,狠狠的輸給了那個女人。
她真的好不甘心。
真的好不甘心。
她突然猛地一下從地上站起來,猛地一下一頭撞向茶几。
房門內響起劇烈的聲音。
額頭上的血順着臉往下流。
她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
她要當着瀟夜的面自殺,她要讓瀟夜知道,他對她做了多麼殘忍的事情。
瀟夜看着雷蕾,看着她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模樣,眼眸一擡,對着阿彪說道,“如果沒死,再做做手腳,扔到大海里面。”
“是。”
瀟夜轉身離開。
冷漠的背影,冷血的話語。
他內心,連顫抖都不會爲此顫抖一下。
他離開雷蕾的房間。
阿彪看着瀟夜離開,蹲下身體摸了摸雷蕾的脈搏。
沒有死。
這麼撞頭,不是真的撞對了位置,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
他站起來,拿起電話,撥打,“姚貝坤,你真的要親自來弄雷蕾?”
“她死沒?”
“暫時沒死,不過受傷嚴重。”
“好,你給我把她送到醫院來,我要好好的,貼身的照顧她。”
“……”
“明天姚貝迪出院,我正好有了空餘時間。這個女人,就不能這麼,愉快的死去。”姚貝坤一字一句。
阿彪放下電話。
他第一次認同了姚貝坤,第一次覺得,這個女人真的不能這麼愉快的死去。
……
翌日。
瀟夜在阿彪的陪同下,接姚貝迪出院。
瀟夜親自去辦理的出院手續,然後很安靜的聽着醫生交代了很多事宜,要吃的藥,平時的注意事項,如果不吃東西,身體很差還是要繼續輸液,很多很多,瀟夜沉默着一一的記下。
辦理好所有一切,瀟夜去病房接姚貝迪。
姚貝迪看着瀟夜,冷冷的看着他。
瀟夜走過去對着她說道,“我們出院了。”
姚貝迪這次意外的沒有反抗,她站起來,從沙發上站起來,似乎是默認着和瀟夜離開。
瀟夜其實是有些詫異的,他一直以爲姚貝迪不會跟他走,他會在接她出院的過程中,遭受到她的冷嘲熱諷,亦或者拳腳相向,他做好了所有準備,卻看到姚貝迪已經走出了病房。
瀟夜轉頭看了一眼姚貝坤。
姚貝坤錶示不清楚姚貝迪在想什麼,但忠懇的提醒了瀟夜,這絕對不是好事兒,所以不要慶幸。
瀟夜帶着要姚貝迪坐在小車內,因爲怕她不自在,自己坐在了前天,丟下了阿彪。
在坐車的整個過程中,瀟夜一直在小聲的提醒司機開慢開穩一點。
因爲醫生說了她身體不好,低血糖容易感覺大眩暈。
而那麼一輛高級的勞斯萊斯在路上就跟顯擺似得,開得穩重無比,後面的車排上了長龍。
瀟夜絲毫不在意。
姚貝迪肯定更加不會在意什麼。
一路原本只有20分鐘的車程,硬生生的開了將近一個小時。
到達地下車庫,瀟夜一點一點清理着姚貝迪的東西,其實東西不多,很多都是遺囑和藥品,他清點完了所有一切後,轉頭姚貝迪已經自己做着電梯上樓了。
瀟夜沉默着,等了一會兒電梯,纔上去。
入戶電梯。
瀟夜走進客廳,姚貝迪不在這裡。
他有些心驚的,來不及放下任何東西,直接走向2樓,然後推開姚貝迪的房間。
房間內,姚貝迪坐在牀頭上,雙手抱着自己的雙腿,頭埋在膝蓋間,仿若習慣了這麼一個,保護自己的動作。
瀟夜鬆了一口氣。
他現在真的很怕姚貝迪突然消失。
他輕輕地給她關上房門。
現在房間裡面的所有房門都不能上鎖,他怕姚貝迪把自己鎖在某一個房間,所以再姚貝迪出院前,他把所有的鎖全部都卸掉了。
他下樓,把姚貝迪的東西分類放好。
看了看時間。
覺得這個點是應該做飯了。
他其實不太會做飯,但是熬粥應該不難。
他之前看過很多菜譜,醫生說現在姚貝迪的身體狀況,可以適當的吃點清稀飯最好,慢慢的,讓她的而身體機能恢復了些,才能夠吃點油葷的大魚大肉。
他按照書裡面的方法,淘米,加水,然後一直守着廚房熬粥。
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有慧根。
半個小時後,一大碗清粥被他熬得很好,看上去軟軟的,不幹不清。
他盛了些出來,放在一個小碗裡面,然後稍微冰涼了一下,端着走向2樓。
推開姚貝迪的房間,姚貝迪依然保持着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瀟夜將稀飯斷在她面前,低聲的開口,“吃點飯。”
那個蹲坐着的人影似乎是動了一下。
然後又突然當沒有聽到一般的,一動不動。
“吃飯了,姚貝迪。醫生說你現在要吃點清稀飯。”瀟夜繼續說道。
姚貝迪沉默了一會兒,她擡頭,看着瀟夜。
眼神呆滯,似乎不聚光一般的,就這麼看着他,呆呆的看着他。
“我餵你嗎?”瀟夜揚了揚手上的碗和勺子。
姚貝迪冷冷的看着瀟夜,手突然一揚。
那碗在瀟夜手上的稀飯和勺子,就這麼始料不及的的被姚貝迪一下子推翻在地上,還有些溫度的稀飯就這麼直接的倒在了瀟夜的手上。
還好。
剛剛怕燙着姚貝迪,他稍微溫了一下,雖然還有一定的燙度,但還不足滾燙到受不了。
瀟夜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姚貝迪無動於衷的看着他,“瀟夜,這不算什麼,比起心裡面的痛,這算什麼?!”
是不算什麼。
瀟夜沉默着。
沉默着說道,“如果不吃飯,就又只有輸水。”
“我不需要你管!”姚貝迪尖叫。
“你休息一會兒吧,我給醫生打電話。”
“瀟夜,你到底憑什麼,這麼理所當然的要站在我面前,要這麼的出現在這裡。你應該去找雷蕾,我成全你,我成全你去和那個女人,雙宿雙飛!”姚貝迪大聲尖叫,諷刺無比。
瀟夜撿起地上的碗,離開。
無力反駁。
如果姚貝迪的恨能夠支撐着她這麼生存下去,他真的不介意一直被她這麼恨着。
真的不介意。
他下樓,拿起電話,“阿彪,幫我找個最好的醫生過來,姚貝迪姚輸營養液。”
“是。”
掛斷電話,瀟夜把碗筷放在廚房。
洗了洗剛剛被燙傷的地方,有點紅,只是有點紅腫而已,並沒有起泡。
他轉身走向客廳,找到醫藥箱,拿了一盒燙傷軟膏,擦藥。
他身體上的傷很多,第一次開始學着要保護好自己。
因爲是右手受傷,左手有些不方便的,有些笨拙的一點一點擦拭紅腫的地方,眼眸突然一頓,他看着姚貝迪突然從2樓上走下來,一步一步,看着他在擦藥的時候,似乎是冷冷的笑了一下,似乎又只是錯覺一般的,她徑直走向廚房。
廚房裡面又響起了劇烈的摔打聲音。
因爲是開放式廚房,瀟夜其實能夠看清楚廚房裡面所有的動靜。
姚貝迪在摔掉他剛剛煮的稀飯,憤怒的,摔在地上,滿地都是。
然後,自己開始淘米,煮飯。
她站在廚房裡面,看着水開。
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很想把那滾燙的開水,直接倒在瀟夜的身上,她很怕,瀟夜感受不到她現在的滋味,她真的很怕,瀟夜比她更好過。
所以她跟着瀟夜來到了這裡。
想要報復一個人,不就是要這樣?!要隨時隨地的看着他的難受嗎?!
她咬着脣,狠狠的咬着。
從來沒有恨一個人,恨到這個地步。
她看着滾燙的稀飯。
然後盛了一碗,端在飯廳,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起來。
她吃得很慢。
因爲很燙。
因爲每吃進去一口,就有一種欲。望想要吐出來,仿若面前的白稀飯真的是讓人難吃到崩潰的東西,她吃進去,好半響才能夠嚥下去。
這麼一口一口。
突然。
“嘔。”姚貝迪猛地一下全部都吐了出來,吐在地上,到處都是。
瀟夜坐在沙發上,想要站起來過去看看,又沉默着,看着她因爲嘔吐突然有了血色臉頰。
姚貝迪這麼休息了一會兒,她擦了擦嘴角,繼續吃了兩口。
越吃胃裡面越難受。
她強迫自己嚥下去。
她還不能死。
至少不能把自己這兒餓死。
在沒有看到瀟夜那麼難過之前,她爲什麼要死?!
還有雷蕾。
還有那個綁架了她瀟笑,然後讓瀟笑消失了的女人,她要去見見那個女人,她要去看看她的下場。
就算瀟夜不動她,她也會想盡辦法,即使罪犯法律,她也會殺了那個女人。
她不停的讓自己吃東西,不停的吃。
然後,稀里嘩啦,全部都吐了出來。
瀟夜捏着手指,終於忍不住走過去,“你怎麼了?”
“你滾!”姚貝迪怒吼。
瀟夜看着他。
“我夠狼狽了瀟夜,你還想看到我怎麼樣?!我突然對吃飯什麼胃口都沒有了,我吃進去的東西,就噁心的想要全部都吐出來,夠了吧?!看到我這樣的下場,你夠了吧?!”姚貝迪薰紅着眼眶,狠狠的問他。
瀟夜抿着脣,脣瓣在那一刻似乎都已經抿得發白。
“滾!”姚貝迪尖叫。
瀟夜看着她的模樣,默默的轉身離開。
身後,突然響起碗筷摔在地上的聲音,不用回頭也知道,姚貝迪此刻正在狂暴的摔着東西。
似乎沒有什麼可以發泄,只有這麼不停地,製造各種聲音。
正時。
房門外響起敲門的聲音。
瀟夜開門。
阿彪帶着一個醫生出現在門口。
瀟夜看着以上,一字一句說道,“她情緒很激動,吃東西就吐出來,應該是胃裡面開始排斥食物,會不會是厭食症?!”
“多久了?”
“不知道,平時她沒有吃東西,現在才吃了一點粥就變成這樣。”
“如果是心理上的厭食症問題不大,過段時間就會好,按照你太太的情況,應該是這段時間突然遭受的打擊所致。我進去檢查一下最好。”
“但是她現在很激動,我怕……”瀟夜猶豫了一秒,道,“你進來吧。”
醫生和阿彪走進來。
房間裡面雜亂不堪。
飯廳和廚房到處都是破碎的碗筷。
阿彪看了一眼瀟夜,他冷靜的臉一直對着姚貝迪。
他轉頭又看了看姚貝迪,看着他姚貝迪趴在飯桌上,身體在一直微微的抽搐……
這樣家。
還算,一個家嗎?!
------題外話------
小宅至理名言:過程虐你千百倍,結局待你如初戀。
你們的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