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汐莞狠狠的咬着脣,身體似乎在顫抖,她對着顧子臣說,“我要回上海,立刻,馬上!”
顧子臣沉默了幾分鐘。
喬汐莞抓着顧子臣,“馬上送我回去。”
她實在不敢想象,現在的姚貝迪是有多難受。
“你跟我來。”顧子臣突然起身。
喬汐莞跟隨顧子臣的腳步上樓。
兩個人一前一後。
顧子臣走進房間,直接走向外陽臺,隨手拿了一支菸,抽了起來。
喬汐莞關上房門,走在顧子臣的旁邊。
她剛好到他頸窩的高度,她覺得這樣的身高差,很有安全感,所以偶爾會忍不住,靠近他的身體。
但是此刻的顧子臣很嚴肅。
嚴肅道,她有點不敢靠近。
顧子臣在吐出一圈煙霧後,深邃的眼眸看着喬汐莞,說道,“喬汐莞,我是不是告訴過你,你在我身邊,纔會安全。”
喬汐莞點頭。
“現在我再次明確告訴你,你如果離開了我身邊,離開了這裡,就相當於你就把自己暴露在了一個兇殘的世界裡,沒有任何保護,如果有人要對你怎麼樣,你就會被怎麼樣,沒人幫你。而我,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爲你,放棄我的事業。同時,我也不會讓我的同伴,爲你而犧牲。”顧子臣說,字字句句,都是沉着冷靜,所以不是因爲生氣而故意的威脅。
所以那一刻喬汐莞知道,顧子臣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她沉默着,眼眸垂下。
“所以,喬汐莞,我給你一天的考慮,晚上的時候給我答案,如果你執意要離開,我會送你離開,一個人。”顧子臣丟下一句話,走了。
走得,那麼冷漠。
喬汐莞看着顧子臣的背影。
眼眶有些紅。
她趴在外陽臺上。
這幾天的生死存亡讓她深刻的知道,顧子臣說的話一點都不誇張。
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對她怎樣,她一點反擊的能力都沒有。
她對他們而言,手無寸鐵之力,如果誰想要捏死她,估計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
她咬着脣,努力在讓自己放鬆,放鬆。
她不能要求顧子臣,或者顧子臣身邊的誰陪着她離開,因爲顧子臣剛剛說了,他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爲他放棄,也不允許自己的同伴爲了她,無謂的犧牲。
所以。
她該怎麼選擇?!
不回去上海?!等到所有一切都風平浪靜之後,等到顧子臣完成了他的事業後再回去?!
那個時候,又是什麼時候了?!
其實。
本來就沒有什麼好考慮的。
她突然轉身走出臥室。
喬汐莞以爲顧子臣去了樓下的客廳,卻沒想到,一打開房門,顧子臣就站在門口,修長的身體優雅的靠在牆壁上,似乎是在等她,也似乎只是單純的靠在那裡,無所事事。
“對不起,顧子臣,我要回去。”喬汐莞看着他,說道。
顧子臣沒有轉頭看她,手上不知道何時多了一條項鍊,她看了看,這不是在當初從土著那個島嶼離開時的大鑽石嗎?!什麼時候去了他那裡,她怎麼完全不知道。
“嗯。”顧子臣點頭。
這次顯得很平靜。
似乎是早就知道,喬汐莞的選擇一般。
好半響,他站直身體,面對着喬汐莞,將那顆已經做成了項鍊的鑽石掛在了喬汐莞的脖子上,“我讓人送你離開。”
喬汐莞捏着那顆磚石,看着顧子臣。
看着他大步離開的背影。
她咬着脣,不發一語。
半個小時後。
喬汐莞當時在房間收拾行李,她看了看,也沒覺得自己可以收拾什麼,整個房間裡面,全部都是別人的東西。所以她幾乎就是沉默着,等着顧子臣。
顧子臣推開房門,看着喬汐莞的模樣,說道,“這裡到上海,坐直升機到這裡的機場,2個小時,再坐客機回上海,3個半小時。”
“哦。”喬汐莞點頭。
“我現在讓高嵩送你離開。”
“嗯。”喬汐莞繼續點頭。
“這是你回到上海至少下飛機時要用到的,現金、手機、你的身份證。”顧子臣遞給她一個小包,包裡面裝了他口上說的這麼些東西。
喬汐莞默默的接過來。
“走吧。”顧子臣說,然後自然的牽起喬汐莞的手。
手心傳來他的溫度。
他以爲,顧子臣應該討厭透了她的自以爲是,沒敢想象他還會主動牽着她離開。
她和顧子臣一起下樓。
剛走到樓梯口。
迎面對上武大。
武大的手臂包得有些誇張,她看着喬汐莞和顧子臣的身影,皺了着眉頭,“聽說你要回上海?”
“嗯。”喬汐莞說。
武大看着她,卻沒有說一個字。
喬汐莞嘴角微微一笑,“我在上海等你們回來。”
武大笑了一下,那個笑容有些諷刺。
在諷刺她的單純無知。
喬汐莞咬了咬脣,忽視武大的表情說道,“我走了,你們保重。”
武大微點頭,率先下了樓。
顧子臣拉着喬汐莞的手不自覺得緊了緊,帶着她下樓,然後客廳中的所有人都一路注目禮的看着顧子臣帶着喬汐莞離開,離開大廳,依然穿過優雅的花園小徑,門口處站崗的幾個人依然一絲不苟,井然有序。
高嵩已經在大門口恭候。
門口停着一輛軍用越野車,高嵩示意喬汐莞坐上去。
“顧子臣,我先走了。”喬汐莞說,然後放開他的手。
顧子臣點頭,“保護好自己。”
“我會盡最大努力的,我不會那麼輕易的死。”喬汐莞一字一句肯定道。
“相信你。”顧子臣似乎是笑了一下。
“那我走了。”
顧子臣點頭。
喬汐莞走向越野車,高嵩禮節的爲她打開車門。
喬汐莞上車的那一瞬間,又陡然轉身跑向顧子臣,一個重重的吻印在顧子臣的脣瓣上,好久好久,“顧子臣,我等你回上海。”
顧子臣揚了揚嘴角,“我儘量不讓你失望。”
喬汐莞大步坐進越野車。
她其實怕耽擱得越久,越不想要離開。
但是現在,她不能不離開。
對於她而言,除了愛情,還有很多,是她放不下的東西。
重生一世後,她想要珍惜很多東西,就算貪心甚至貪婪也好,她不會再讓自己這一輩子,還活在遺憾之中。
車子穩穩的行駛在公路上。
高嵩開着車,突然開口,“怎麼這個時候選擇回上海?”
“有點重要的事情。”
“哦。”高嵩點頭,“但是這個時候對你而言不太安全,你當初和顧子臣經歷了那麼多後,那邊或許已經把你成爲了鎖定目標,如果他們想要從你下手,你的處境堪憂。”
“我知道。”她腦袋不笨,雖然她的體能在她們看來就是一渣,但是很多他們能夠想到的東西,她都能夠想到。
顧子臣不會說得那麼明白,就是因爲他知道,她都懂。
可是她也存在僥倖。
對於她一個平凡人而言,那邊把目標鎖定她也得不到什麼好處,她自認爲自己還沒有重要到這個地步。
高嵩聳肩,“我只是隨口說說。”
喬汐莞笑了笑,眼眸轉頭看向外面陌生的環境。
10多分鐘,高嵩停車,帶着她走向停在空地上的一輛直升飛機。
喬汐莞坐進去,高嵩把她交給了辛正純。
辛正純架勢着飛機直接往機場開去,2個小時時間降落在機場位置,沒有經過任何手續,而她剛剛落地,機場就有專門的工作人員開車過來接她。
辛正純對她揮了揮手。
喬汐莞感謝着離開。
工作人員將車子停靠在一輛客機前,一直帶着她坐進了頭等艙。
所有一切,在短短時間,安排得井然有序。
那一刻喬汐莞才真的實質性的感受到,她離開的那個地方,在z國而言,是擁有着多麼大的權利。
她躺在飛機上,閉目養神。
飛機緩緩起飛。
喬汐莞透過玻璃看着這座陌生的城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越來越遠。
3個半小時。
她回到了上海。
回到了這座她生活了20多年的城市。
熟悉的一幕一幕,熟悉的所有一切。
她拿出顧子臣給她的那個小包,翻出手機,然後撥打電話。
她給姚貝迪打電話。
那邊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她沉默了一會兒,想了想直接打了個出租車,到了姚貝迪家的小區。
有可能在這裡,也有可能在姚家別墅。
只能賭運氣。
總覺得,或許姚貝迪就是會在這個地方。
如果瀟夜還不至於那麼渣的話。
她沉默着,走進電梯,到達姚貝迪的樓層,走向大門,按下門鈴。
大門過了兩分鐘後打開。
出現在她面前的瀟夜,看上去還是那個瀟夜,卻總覺得和當初印象中那個有些自大的男人不太一樣,總覺得什麼地方變了,又一時間找不出來,什麼地方變了。
兩個人這麼對視了兩秒。
瀟夜說,“進來吧。”
喬汐莞走進去,脫鞋子。
“不用脫了,家裡已經很亂了。”
喬汐莞一怔,擡頭,打量。
果然,那個曾經整潔到不像人居住的房間,此刻凌亂不堪,到處都是家居被摔破後的碎渣痕跡,沙發上的墊子,茶几上的東西,全部都已經滾在了地上,家裡就像是被人搶劫了一番。
喬汐莞問瀟夜,“是姚貝迪的傑作嗎?”
瀟夜微點頭,然後什麼話都沒說。
終於。
終於還是觸碰到了姚貝迪的底線。
喬汐莞大步走了進去。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她在2樓房間裡。”
喬汐莞快步的走向2樓,然後推開姚貝迪的房門。
房門剛一打開,一個什麼東西就這麼扔了過來。
喬汐莞想,如果是什麼玻璃鋼鐵類東西,她現在肯定中彩了,她是不是應該慶幸,姚貝迪隨手拿在手上的東西,是一個枕頭。
她就這麼木訥的和姚貝迪對視着。
姚貝迪原本憤怒的臉上,突然就變了。
她似乎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面前的人,眼眶的紅潤瞬間起了水暈。
“小溪……”她叫她。
喬汐莞想,那一刻在面對那麼無助的姚貝迪,在面對姚貝迪那麼傷痛那麼脆弱的聲音時,她做的所有決定都是值的的。
這個世界上,很多東西都是這樣,有得有失。
她走進去,坐在姚貝迪的牀邊,她說,“對不起貝迪,我回來晚了,我發生了些事情……”
如果早知道。
她早就回來了,不會耽擱一秒。
“小溪。”姚貝迪一下子抱着她。
姚貝迪從來不會親近任何人,那一刻,仿若是不顧所以的一把抱着喬汐莞,崩潰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小溪,我好難受,我心裡好難受,笑笑不在了,笑笑不在了……”
那麼的撕心裂肺。
印象中的姚貝迪,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是默默的承受,不管自己受了多大的傷害也不會讓別人擔心,不管做什麼,總是不想要麻煩了別人,但是此刻……
此刻不受控制的顫抖,不受控制的將自己的難過全部都暴露了出來。
姚貝迪大概,再也忍不下去了。
在經歷了這麼殘忍的事情後,一點都忍不下去了。
所以她只能崩潰的,崩潰的發泄。
喬汐莞將姚貝迪狠狠地抱在懷裡。即使那一刻,有點點牽扯到她後背的傷口。
可此刻,她卻是真的很想要,很想要給姚貝迪溫暖,給她點力量,細微的,一點點也好。
從來沒有聽到姚貝迪那麼放肆的哭過。
從來沒有聽到姚貝迪這麼撕心裂肺過。
她狠狠的抓着喬汐莞的衣服,崩潰的情緒,在她的哭聲中,無比淒涼。
喬汐莞咬着脣,甚至是不受控制的,眼淚往下一直掉。
一直掉。
曾經那個一直在自己身後躲藏着,一直崇拜她,一直對她巴心巴肺的妹妹,現在正在遭受着,人世界最殘忍的事情,有時候她真的覺得上帝一點都不公平,像姚貝迪這麼善良這麼純潔的女人,上帝爲什麼不給她配備一個良婿,即使沒有那個人,讓她的人生平順點不好嗎?!
兩個人如此相擁,痛哭流涕。
瀟夜默默的轉身,離開。
姚貝迪可以依賴,可以依靠任何人,除了他。
有時候覺得自己很多餘。
不僅僅是多餘,更是,可恥。
……
不知道哭了多久。
姚貝迪一直抓着喬汐莞的手,然後沉沉的睡了過去。
真的不知道這段時間姚貝迪是怎麼走過來的,她瘦了很多,很多。巴掌大的臉上,仿若就剩下了那雙大眼眸,而那雙靈動的大眼眸,變得如此的無神。
她幫姚貝迪順了順凌亂的長頭髮。
應該是好不容易睡着。
姚貝迪眼底的青影很是明顯。
她這麼陪着她坐了好一會兒,好一會兒後,她再次幫姚貝迪擰了擰被子,走出她的房間。
夕陽西斜。
她看到透過夕陽穿透進來的光亮溫暖的照耀在姚貝迪的臉頰上。
原本那麼安靜,那麼祥和。
可當她醒來時……
鼻子微酸。
她默默的關上她的房門,往樓下走去。
樓下似乎已經全部都收拾乾淨。
這棟偌大的房子裡面,她沒有看到任何其他傭人,所以一切都是瀟夜做的。
到了今時今日,做這些到底還有什麼作用嗎?!
她看着瀟夜,看着他靜靜的坐在沙發上,仿若石化了一般的,一動不動。看着喬汐莞出現,他擡頭,緩緩開口說道,“喬汐莞,謝謝你。”
聲音低沉暗啞。
一點也聽不出來以前的,張揚。
喬汐莞徑直的坐在沙發上,他的對面。
剛剛脫口而出想要諷刺瀟夜的話,陡然又咽下了肚子。
不管瀟夜以前做了什麼,現在畢竟失去的,是他的親生骨肉,況且,很有可能,他還會失去,樓上那個女人。
兩個人這麼沉默了一會兒。
喬汐莞說,“姚貝迪現在情緒還處於很不受控制階段嗎?”
“應該,好些了。”瀟夜說,看上去很平靜的臉,卻是在真的,很認真的闡述着姚貝迪現在的情況,“前幾天會比較激動,見着誰都激動,亦或者一動不動,仿若不存在這個世界一般。現在基本上已經稍微有點正常人的需求了,比如吃飯,比如喝水……只不過。”
瀟夜沉默着,仿若在控制情緒一般的,微嚥了咽喉嚨。
“只不過,這些所有正常人有的舉動,都會在見到我之後蕩然無存,她會排斥我,就像,你剛剛進門的時候看到的那樣,會瘋了一般的,排斥我。”瀟夜說得很平靜。
喬汐莞看着他的臉,那個和記憶中真的發生了變化的男人。
那個從來不屑和別人說太多話的男人,現在居然這麼一點一點的,在給他講姚貝迪的事情。
“瀟夜,姚貝迪爲什麼這麼排斥你?瀟笑的離開,和你有關係嗎?”喬汐莞問他。
如果不是和瀟夜有關係,姚貝迪應該不會這麼毫無理智的,把所有不痛快全部都發泄在瀟夜的身上。
“嗯。”瀟夜點頭,“是雷蕾綁架了瀟笑,逼迫我離婚,然後發生了意外,瀟笑被海水沖走……”
果然。如此。
喬汐莞看着瀟夜,儘管不想要對這個男人表露任何情緒。
但她真的只能用同情來看待他。
如果真的是這樣,姚貝迪應該一輩子都不會原諒瀟夜,一輩子都不會!
所以。
“瀟夜,你想過離婚嗎?”
“想過,但是不想離。”瀟夜看着喬汐莞,一字一句說道,“我不想離婚,我想照顧姚貝迪。”
“但是你都說了,他很排斥你,或許你放手,選擇一條你們都好的方式,儘管她會一直傷痛現在發生的事情,但至少她不會一直活在仇恨裡面。”
“不敢放手。”瀟夜低沉的嗓音,顯得那麼的無可奈何,“一放手,姚貝迪就真的不在了。”
是的。
如果瀟夜現在放手,姚貝迪絕對不會再回頭,絕對不會。
她看着瀟夜的模樣,原本很多,在飛機上的時候想了很多怎麼打擊瀟夜的詞語到此刻真正見到這個男人時,又默默的咽回了肚子裡面,這個時候,或許不需要任何人的指責,瀟夜也已經覺得自己這個是世界上,最可惡的那個人了。他自己也不會原諒自己犯下的錯誤。
“雷蕾現在怎麼樣了?”喬汐莞問。
“不知道,也或許,死了。”瀟夜說得,毫無感情。
喬汐莞也沒有多問。
不管瀟夜對雷蕾存在什麼感情,但如果笑笑真的是因爲雷蕾離去,那麼雷蕾也不可能會有好下場。
所以不用問太多,結果很明顯。
她看了看時間。
天色已黑。
她的目的是回來陪姚貝迪,這個時候她反而覺得,應該多給這個男人一點時間,也或許,或許……會有所改變。
她真的不是一個很容易心軟的人。
但她不得不承認,這一刻在她面對着瀟夜的時候,卻不想要急着趕他離開姚貝迪的身邊。
所以。
她希望能夠給他們一點時間,不知道結果如何。
總是嘗試了才知道。
她起身,“明天我來看姚貝迪。”
“謝謝。”瀟夜由衷的說着。“我不知道姚貝迪和你們的感情到底深到什麼程度,但是在這個世界上,姚貝迪能夠真正依賴,能夠真正放開心扉的,可能只會對你。”
“我知道,所以我回來了。”喬汐莞說。
說完,轉身直接離開了。
她其實不知道姚貝迪能不能走出這段時間的傷痛,但是她會盡力陪着她。
……
喬汐莞離開。
房間又如死了一般的寂靜。
瀟夜坐在沙發上,沒有任何動作。
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會覺得自己那麼的無力,無力到,會很想要依靠外界的力量。
比如在這次對姚貝迪的事情上,他第一次想要請求喬汐莞,請求她多到家裡來,陪陪姚貝迪。
因爲他,做不到。
姚貝迪不會讓他親近。
他望着頭頂上的天花板。
天色已經黑盡。
頭頂上的水晶吊燈就這麼張狂的照耀在他的臉頰上,總覺得每一道璀璨的光線,都是對他人生的一個否定,一個赤。裸。裸。的諷刺……
他真的無知了很多很多年。
他沉默着,好久,從沙發上站起來。
他去廚房衝了一杯熱牛奶。
醫生說,姚貝迪需要吃一些營養的食物。
他不知道他爲她準備的東西她會不會要,卻一次又一次的,這麼想要靠近。
他推開姚貝迪的房間。
大牀上空空無人。
瀟夜整個人一怔,耳邊似乎聽到了水嘩啦啦的聲音。
微微鬆了口氣,他將熱牛奶放在姚貝迪的牀頭,轉身欲走。
陡然又停了停腳步。
他想等姚貝迪出來了再走,他可以稍微動作快點的不讓她看到自己,但是他想要看到她安全的出來後,再離開。
他就站在門口的位置。
眼眸一直鎖定着浴室的方向。
他不知道姚貝迪去了浴室多久,他看了看時間,從他進來這個房間開始已經有半個小時了,半個小時,姚貝迪還在裡面,水聲一直不斷……
猛然。
一陣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就像是突然毛骨悚然一般的驚恐,他大步走向浴室,一把擰開浴室的房門,衝進去,眼眸一緊,看着浴缸裡面,隱隱約約有個身影埋在裡面,一動不動……
“姚貝迪!”瀟夜上前,一把將姚貝迪從浴缸裡面拉出來,整個心跳在不停的加速,加速。
姚貝迪緩緩的睜開眼睛,看着近距離下的瀟夜。
看着瀟夜滿臉的擔憂,那麼明顯到,似乎並不是裝出來的。
她真的有那麼一刻想死,她洗澡,坐在浴缸裡面,看着水不停的留在自己身上,她想起笑笑以前到這邊來的時候,她和笑笑坐在一個浴缸裡面,她幫笑笑洗澡,笑笑還會好奇的指着自己的胸部,問道,爲什麼媽媽的那裡和自己長得不一樣?!
想着想着,就想到了,瀟笑掉進海水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她把自己捂在水裡面。
那種窒息感露面而來。
原來,這麼這麼難受。
原來她的笑笑在離開的時候,是這般的難受。
她一直溺在水裡面,一直溺在水裡面不出來,她想,如果就這麼去了,就這麼去了,或許她還能找到笑笑……
而後,就感覺到耳邊一陣急促的聲音,她突然就被狠狠的拉出了水面。
她木訥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看着他嘴角在那一刻似乎微微的送了口氣一般。
她殘忍的一笑。
“啪”!
一個巴掌毫無預兆的,猛地扇在了瀟夜的臉頰上。
瀟夜就這麼,直直的感受着,臉上的疼痛。
“放開我。”她說,一字一句。
瀟夜抓着她手臂的手,一點都沒有鬆懈。
“放開我,瀟夜!”姚貝迪狠烈的聲音,那麼冷那麼涼。
“你洗了很久了,我帶你出去。”
“我說,不、需、要!”姚貝迪冷聲。
瀟夜卻似乎沒有聽到一般的,徑直把姚貝迪從浴缸裡面拉出來。
姚貝迪一絲不掛,出來後,感覺到一陣涼意。
瀟夜隨手拿過一張浴巾,包裹在姚貝迪的身上,然後橫抱着她出去。
“瀟夜放開我。”姚貝迪突然瘋狂一般的尖叫。
瀟夜抱着她的手一緊。
“放開我!你讓我覺得很噁心,噁心!”姚貝迪怒吼。
瀟夜的臉色微動,手臂僵硬着,卻沒有放開她。
姚貝迪嗜血的眼眸冷冷的看着瀟夜沉默的臉,她突然靠近瀟夜,對着瀟夜的肩膀,狠狠的咬了下去。
“嗯。”瀟夜忍着痛。
姚貝迪似乎是用盡了全力般的發泄,她甚至感覺到嘴角有了血腥味,卻依然沒有鬆口,恨不得咬掉他的血肉一般,報復,報復。
瀟夜任由姚貝迪這麼咬着。
直到,姚貝迪真的覺得累了。
她鬆口,雪白的牙齒上,似乎還有血漬,染在了姚貝迪的脣瓣上,讓她蒼白的嘴脣有了一絲顏色,顯得如是的猙獰。
“瀟夜,放開我。”姚貝迪狠狠的說道。
瀟夜依然,沉默。
緩緩,他將姚貝迪放下來。
“你出去。”姚貝迪怒吼。
瀟夜一動不動。
“瀟夜,你非要讓我恨死你嗎?”姚貝迪尖叫無比。
瀟夜沉默着,“我只是想要陪着你。”
“哐!”姚貝迪隨手拿起浴室裡面曾經用過的一瓶保養品,用力的扔在浴室的玻璃上,強力的觸碰聲,玻璃“嘩嘩”碎掉的聲音。
“你真的是想要逼瘋我!”姚貝迪丟下一句話,大步的走了出去。
瀟夜看着面前破碎的玻璃,看着自己在玻璃面前,被碎玻璃片撕扯得,如此,支離破碎的一張臉。
……
喬汐莞離開姚貝迪的家,站在小區門口,招了一輛出租車。
她坐在出租車裡面。
出租車司機轉頭,有些詫異,“小姐你去哪裡?”
去哪裡?!
她揚眉,看着上海的夜景。
“紫陽別墅區,顧家大院。”喬汐莞一字一句。
該面對的,終究會面對。
司機一聽到目的地,開着車瘋狂的在上海街頭行駛。
到達目的地,喬汐莞付錢。
她擡頭看着顧家大院的大門,腳步終究還是停了停。
她不是聖人,不會毫無情緒。
這麼沉默了兩秒,她推開顧家大院的大門,走進去。
仿若想起了剛剛從監獄出來時走進這個家的感覺,當時也是這般的帶着一絲忐忑,帶着對未知的迷茫以及帶着一絲,想要大展拳腳的抱負。
她嘴角拉出一抹諷刺的笑。
一晃,都已經過了大半年了。
曾經的晚春,已經到了深秋。
她沉着的走進大廳。
大廳中,燈光璀璨,透亮無比。
她的出現,成功引起了客廳中所有人的矚目。
那個時候還不算太晚,所以顧耀其、齊慧芬還有顧子俊在客廳,也似乎理所當然。
大廳因爲她而安靜,偌大的空間似乎只有電視的聲音。
好半響。
“喬汐莞,你居然還好意思回來?!”是齊慧芬,尖叫的聲音。
喬汐莞眼眸微動,冷冷的看着齊慧芬,“在顧子臣沒有說和我離婚前,這裡就是我的家。”
“你好意思說這裡是你的家?你老實交代這段時間去了哪裡?!媒體都說你和齊凌楓一起消失的?你跟他做了什麼苟且之事?!你還好意思回來,你甚至還好意思提起顧子臣?!喬汐莞,是你一個人回來的嗎?!齊凌楓呢?!”齊慧芬無比慘恨的聲音,尖銳無比。
喬汐莞就這麼直直的看着齊慧芬。
所以現在上海所有人都不知道,齊凌楓其實已經墜崖身亡了?!
“喬汐莞,你是啞巴嗎?!我在問你話?!到底有半點教養沒有!”齊慧芬嫌惡無比的說着。
“媽。”喬汐莞看着齊慧芬,“我趕了幾個小時後飛機,又處理了些事情,我現在很累,我不想和你吵架。你的那些莫須有我現在也不想反駁你,我需要休息。”
喬汐莞說得很冷靜。
越是這般冷靜這般不在乎,越是讓齊慧芬氣得身體發抖。
她狠狠的看着喬汐莞,狠狠的看着她,一副想要撕了她那張處事不驚的臉一般,奈何下身根本無法動彈,想要站起來走過去,也無能爲力。
喬汐莞也不在乎齊慧芬此刻的模樣,轉身欲走。
“喬汐莞,到了現在,你就不準備解釋一番?!”顧耀其嚴厲的聲音,顯得威嚴了很多。
喬汐莞停了停腳步,轉頭對着顧耀其一字一句,“爸,我不是不想要對你解釋,我只是現在不瞭解上海到底出了一個什麼情況,我明天給你一個答覆。”
雖然僅僅只離開了一個星期。
但這一個星期對她而言,卻像是經歷了萬多事情,不只是跟着顧子臣經歷的那些生死存亡,還有上海那些,變幻莫測的商業變動。
所以,她需要花一點時間,瞭解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麼。
總覺得齊凌楓留下來的爛攤子,絕對夠她善後收拾。
她沒有得到顧耀其的答覆,直接走向了2樓。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真的太多太多,多到,有種地球要爆炸的錯覺。
她回到房間。
熟悉的房間。
她徑直的躺在那張大牀上。
她說她要等顧子臣回到上海……
可是顧子臣到底要好久纔會回來!
她沉默着,把自己捂在被子裡面。
腦海裡面一片混亂。
如果不是因爲貝迪,她或許真的會考慮,晚點回來,等着顧子臣一起回來。
翻身。
準備起牀去洗個澡。
房門外突然想起敲門的聲音。
喬汐莞其實是有些不耐煩的,這個時候她真的沒有什麼好解釋。
無奈的打開房門。
顧子俊站在門口,有些侷促不安,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說道,“你這段時間到底去了哪裡?”
“做什麼?”
“我只是很好奇,你去了什麼地方,突然消失了這麼久?上海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你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一點音訊都沒有,大哥也聯繫不到。”顧子俊說。
很多好奇,想要知道。
喬汐莞沉默了兩秒,說道,“子俊,我只會告訴你,這段時間我和顧子臣在一起。”
“大哥爲什麼不回來?”
“他有事。”
“……”
“子俊,正好,我現在有點事情問你。”喬汐莞不想去解釋太多,倒是本來想着明天再去了解的事情,正好顧子俊在,也就順便問了。
顧子俊點頭。
喬汐莞說,“這段時間顧氏有沒有發生什麼異樣?比如董事會有沒有發生變動,股權有沒有其他非顧氏的人來加入,公司的主動權在誰的手上?”
顧子俊詫異無比,“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顧氏雖然在你離開後變得有些被動,特別是在傅氏的合作方案上,不過因爲工程已經開始,倒也沒有出什麼大問題,一切都是爸在親自操刀,你說的這些,是什麼意思?”
喬汐莞眉頭微緊。
難道她預估錯了?!
齊凌楓在出事之前沒有對顧氏做手腳?!還是說,他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會出事,根本沒來得及?!
不可能。
齊凌楓做事情絕對不可能這麼不謹慎,而且他當時分明從小木屋離開了一整天,那一整天時間絕對可以讓他做很多事情,重要的是,他們一起從小木屋離開的時候,齊凌楓分明有一種,要徹底離開的感覺。
那樣的感覺就是,一切都已經處理妥當。
“喬汐莞?”顧子俊看喬汐莞如此沉默,心裡有些沒底的,叫着她的名字。
喬汐莞回神,“沒事兒了,我就是隨口問問。”
“哦。”顧子俊點頭。
“我很累了,需要休息,有什麼事情我們明天再說。”
“那……好。”顧子俊只得點頭。
喬汐莞抿脣關上房門。
看來明天,她得先去一趟環宇。
那個地方或許齊凌楓留下來了些什麼,蛛絲馬跡。
……
一夜幾乎無眠。
再累的時候,心裡面想着事情,也讓自己不得安睡。
她沉默着刷牙,起牀。
然後習慣性的準備給武大打電話,又陡然諷刺的笑了笑,走向別墅大門口,然後給小猴子的司機打了電話,坐着他的車去了環宇。
她的出現。
員工又開始,行注目禮。
喬汐莞對於這些顯然沒有任何興趣。
他直接走向總裁辦公室,推開房門。
唐雲澤坐在辦公室裡面似乎是在處理文件,擡頭看着喬汐莞,整個人是絕對愣怔了半分鐘,連忙從辦公椅上面站起來,“喬總,你回來了。”
喬汐莞微點頭,示意他坐下。
兩個人對立而坐。
喬汐莞看着他,問道,“這段時間公司有沒有什麼異樣?”
“沒有什麼,只是你突然消失,然後我確實有些無能接手,這段時間我管理起來倒是有些吃力。”唐雲澤有些汗顏的說道。
“除此之前,有其他事情發生沒有?”
“沒有。”唐雲澤說,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對了,齊凌楓消失前,來找過我。”
“找你做什麼?”喬汐莞眼眸一緊。
“也沒說什麼,就是讓我在你回來後,給他的律師打電話。現在要不要打電話?”唐雲澤問道。
“打。”喬汐莞一字一句。
她倒是很想要知道,齊凌楓到底搞了什麼鬼。
“好的。”唐雲澤連忙翻閱齊凌楓留下來的電話號碼,撥打,“喂,你好,齊凌楓說過在喬汐莞回來後就給你打電話。”
“喬汐莞現在在哪裡?”那邊問道。
“在環宇。”
“我馬上過來。”
說完,掛斷電話。
唐雲澤指着電話,對着喬汐莞說道,“他說馬上過來。”
“恩。”喬汐莞點頭。
等了約20分鐘。
一個穿着西裝革履,大概40多歲的男人出現,然後非常禮節的自我介紹道,“你好喬小姐,我是齊凌楓先生的私人律師,我姓張,張正陽。”
“你好。”喬汐莞伸手,與之交握。
“能不能單獨談。”張正陽一本正經的問道。
唐雲澤很識趣的說道,“我出去一會兒。”
喬汐莞點頭。
偌大單獨辦公室內,只有喬汐莞以及張正陽兩個人。
張正陽從公文包裡面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喬汐莞,“這是齊先生已經簽字的,股份轉讓文件,您只需要簽下你自己的名字,這份股份轉讓合同就立即生效。”
喬汐莞詫異,看着轉讓書上的白底黑字。
“環宇集團百分之四十二的股份無條件轉讓……顧氏集團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無條件轉讓……”
喬汐莞突然有些緊張的看着文件下面的簽字。
“齊凌楓”三個人,瀟瀟灑灑。
喬汐莞沉默着,那一刻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齊凌楓爲什麼會把所有的股份都讓給她?!
齊凌楓做了那麼多不是想要報復顧家嗎?到了臨門一腳,他卻突然做出來這樣的舉動?!
這是……
爲什麼?!
她是真的不會相信,齊凌楓會良心發現。
張正陽似乎也感覺到了喬汐莞的震驚,開口說道,“我當初也問過齊先生,問他是不是考慮清楚了,他說,考慮得從未有過的清楚,還說,這是欠你的,都還給你。”
欠我的……
欠我什麼?!
三條人命,一個公司。
所以這點真的能夠償還得了嗎?!
齊凌楓。
你的如意算盤是不是打得太好了點。
她咬着脣。
狠狠的咬着。
她是真的很恨齊凌楓,真的很恨他,不管他有多少苦衷,但是他的罪行就是不可原諒,所以她不會爲了這個男人而有任何的心軟,她覺得,他的死,就是罪有應得,不管他當初是不是手下留情的放過他,她都不會對他有任何憐憫。
所以此刻,她也不會有任何情緒。
就算有一秒的感動,也不能說明什麼。
她拿起包金鋼筆,洋洋灑灑的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張正陽把那份文件留了一份給喬汐莞莞,自己收好了一份。
“對了,這是齊先生給你的,說你看了就知道是什麼了。”張正陽遞給她一個黑色的u盤。
喬汐莞緊捏着u盤。
齊凌楓是不是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自己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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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小宅說的今天揭穿雷蕾,估計又要等到明天了。
每次都是劇情掌控失敗,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