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過去。
瀰漫在姚家的悲傷氣氛似乎並沒有散去,家裡面依然沉澱在讓人崩潰的壓抑中,姚母和姚貝迪依然經常,猝不及防的掉眼淚,撕心裂肺。
姚貝坤一在陪着她們。
目前也只有他有空餘時間陪着她們。
他父親還要照料這麼大一個公司,家裡面沒有人能夠幫他,姚父無法脫手。
姚貝坤其實想過幫他父親,但是隻要一想到自己穿着西裝革履坐在寬敞而規矩的辦公室裡面就渾身發毛,所以他還是自私的選擇了逃避,而他總覺得,有一天他姐可以承擔起這份責任。
這段時間道上也極度不太平,他有些遺憾錯過了很多!
聽說是,發生了很多腥風血雨的事情。
比如瀟夜在弄巨龍幫,弄得道上的人盡皆知。但凡和巨龍幫有點關係的小蝦米些都人心惶惶,因爲瀟夜的不留餘地、置之死地的架勢讓人感覺到了極大恐懼。聽說,瀟夜搶佔了巨龍幫所有生意,道上的那些交易,能搶的就搶,不能搶的就摧毀,不需要講任何道上規矩,甚至到了一種玉石俱焚的地步!漸漸地,沒人願意再和巨龍幫合作,巨龍幫突然就變成了一個空殼。
當然,巨龍幫在上海成立這麼多年,也絕非泛泛之輩,被瀟夜弄到這個地步也絕對不會忍氣吞聲,但由於實力確實懸殊,在和瀟夜正面相對了一段時間,遭受了到瀟夜那殘暴到不近人情的方式後,繼而又選擇了依靠黑幫協會的力量來討伐瀟夜。
當着那麼多長輩的面,瀟夜沒有給任何人面子,包括瀟老爺子。瀟夜放出的話是,“除非你們有能力弄死我,否則我和巨龍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誰要插手隨便,只要站在巨龍幫立場上的,一個不留!”
那些話讓那些年近半百的老頭子氣得吹鬍子瞪眼睛,活了這麼大把歲數,還沒有被誰這麼的威脅過,更何況對他們而言還是一個黃毛小子。
瀟夜丟下話後就走了,不需要得到任何的回答,也不需要承受無謂的攻擊。走得很霸氣。
瀟夜走了之後,所有人開始不停地對着瀟老爺子抱怨,說瀟夜目無尊長,不守道上規矩,不守江湖道義,不能縱容他如此發展下去,亂了規矩,讓道上人心惶惶,不得安寧。
瀟老爺子聽着抱怨,一直沒有開口。不發表意見,讓人捉摸不透。
一個長老級輩分的老大忍不住問道,“瀟老爺子,你是道上的泰斗,也是社團的主席,你至少也應該表個態,何況是你的兒子,所謂子不教父之過,瀟老爺子可不能半點徇私。”
瀟老爺子重重的嘆了口氣,說道,“剛剛各位也看到,瀟夜根本不聽人勸,不只是你們,我也沒能開口說一個字,他就走了。他現在變成這樣,確實我有責任。這樣,回頭我好好勸勸瀟夜,再給大家一個交待如何?”
瀟老爺子說得很官方。
按照以前,鐵定的已經給了一個解決方案了。
瀟老爺子無奈的說着,“今天就先這樣吧,我找瀟夜單獨談了再說。”
大家不歡而散。
明顯的瀟老爺子有些包庇成分。
後來聽說,巨龍幫被瀟夜逼的有些緊,還有些充當正義的其他社團成員組團來讓瀟老爺子討說法,瀟老爺子剛開始會委婉解說,後期就直接以身體不適拒絕,放出去的話是,“那是年輕人的事情,應該讓年輕人自己解決,我們當年也是這麼走過來的,而且道上已經平靜很多了,偶爾波瀾,不足爲奇。”
瀟老爺子的護短非常明顯,有些不服氣的覺得壞了江湖規矩的人還在鬧騰,在經過幾次打壓之後,敢這麼開口說話的少之又少,巨龍幫徹底的孤立無援,一天天被瀟夜幾乎逼到絕境。
今日。
瀟夜讓阿彪又捅完了巨龍幫的一個場子後,離開了浩瀚之巔。
他在這裡幾乎已經耗了半個月了,偶爾會離開一會兒,都是去姚家別墅區坐坐,能夠碰到就碰到,不能夠碰到,就這麼默默地待一會兒,然後又離開。
今日似乎也是如此。
瀟夜讓小弟開着車,到了姚家別墅。
別墅區依然繁花似錦,遠遠的地方還是有孩子在遊樂區嬉笑的聲音。
上次姚貝迪就是在這個地方哭得撕心裂肺。
這裡,應該是笑笑經常玩的地方。
真的錯過了很多,很多……
夜幕降臨。
夜燈初上。
別墅區一片雅靜。
“走吧。”瀟夜對着駕駛臺的小弟說着。
姚貝迪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門了。
車子緩緩起步。
瀟夜靠在小車內,閉目養神。
車子突然停下。
瀟夜鷹眸微睜。
“大哥,是坤爺。”小弟轉頭,恭敬的說道。
瀟夜擡眸,看着車窗戶外的姚貝坤。
他的小弟喊姚貝坤爲爺。
嘴角微微揚了揚。
車窗戶搖下,姚貝坤開口,“瀟夜,你就這麼走了?”
要不然呢?!
“到家裡吃飯。”姚貝坤說。
瀟夜有些詫異,身體也有些緊張的。
從來沒有和姚貝迪的家人吃過飯,他也沒有想過,至少暫時沒有想那麼多。
“下來吧,我爸吩咐的。”姚貝坤說。
這句話,讓瀟夜更加愣怔了。
如果是姚貝坤的主意,他覺得憑姚貝坤這樣的性格也不是沒有可能,可換做是姚貝迪的父親,他真的有些不知所措,按理,他們兩老口應該很不喜歡他。
“怎麼這麼囉嗦,快開飯了,你再不下來,不等你了。”姚貝坤自顧自的說着,然後轉身走進去。
他爸剛剛對他說的話他丫的也差點驚出眼珠子了。
當時他在客廳看電視,家裡面的傭人在廚房忙進忙出的,等着姚父回來開飯。
姚父回來得一般比較準時,今天到家後,對着他就說這,“你讓瀟夜到家裡來吃飯。”
他愣怔了半天,被他老爸一陣暴力後,才嗷嗷着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
瀟夜的車子在外面。
這段時間他的車子基本上都會在這裡一會兒。
他們家的人都看在眼裡。
莫非是他爸突然就想通了,願意認可瀟夜了?!
啊,鬼知道那老頭子在打什麼鬼主意。
反正他就是一個傳話員。
他走進大廳。
姚貝迪和姚母都相繼的樓上下來,圍坐在飯廳。
原本和諧的家庭,似乎突然因爲誰,僵硬了一秒。
所有人轉頭看着那個,看上去像是不速之客。
瀟夜出現在他們家大廳。
他第一次來這個地方。
不知道原來裡面,其實看上去還很溫馨,至少比他們家溫馨太多。
飯桌子上圍坐了一圈,他就杵在飯廳外的客廳中央,即使看上去很冷漠,也依然不難看出,他的無所適從。
姚貝坤看多了瀟夜在道上的樣子,這麼拘謹到不知所措的模樣,讓他真的再次差點把眼珠子給瞪了出來,但轉念又覺得,但凡遇到姚貝迪的事情,瀟夜的異樣也可以覺得是,理所當然。
這段時間,均是如此。
“過來吃飯。”姚父開口,聲音不溫不熱。
瀟夜點頭,走向飯廳,有些生澀的聲音說着,“謝謝……爸。”
謝謝,爸。
姚貝迪就這麼看着瀟夜,看着他坐在了她身邊的位置。
爸,爸爸。
曾經做夢都想要瀟夜陪着自己回來吃飯,叫着她的父母“爸爸媽媽”,可是到自己心灰意冷那一刻都得不到這樣的稱呼,如今,如今,瀟夜到底是,做給誰看。
整個過程中,瀟夜其實是沒有把視線放在姚貝迪身上的,至少不敢和她眼神對視,他怕看到她眼裡的厭惡和不屑,他就是默默的坐在她的身邊,然後默默的坐在姚家的飯桌上吃飯。
一頓飯很安靜。
瀟夜一直暗自觀察着姚貝迪,看着她幾乎不怎麼動筷子,吃得很少很少,然後是第一個放下筷子,沒有說一個字,轉身就走了,上了樓。
瀟夜喉嚨微動。
姚貝迪如此疏遠的距離……
“我姐這段時間都吃的很少,和你沒關係。”姚貝坤說。
瀟夜僵硬的身體,微微點頭。
“你多吃點。”姚貝坤招呼着。
“嗯。”瀟夜應了聲,又突然加了句,“謝謝。”
不擅長說“謝謝”的人,也開始因爲誰,在一直默默的改變。
姚貝坤不想對這段感情冠上什麼詞語來形容,他只是覺得,如果可以不錯過,就儘量不要錯過吧!
晚飯結束。
瀟夜坐在了大廳的沙發上。
姚父姚母還有姚貝坤也在,姚貝迪吃完飯後,就一直在樓上沒有下來。
“張嫂。”姚母對着一邊的傭人,“給大小姐送杯營養牛奶去,看着她喝完了再下來。”
“是的,夫人。”張嫂連忙去兌牛奶。
瀟夜看着傭人的背影,眼眸微動,依然一言不發。
瀟夜真的不是一個會討好長輩的人。
所有人在客廳坐了半個小時,瀟夜沒有主動說一個字。姚貝坤真的覺得,瀟夜想要真的融入這個家庭,還真的有漫漫長路等着他……
“夫人。”張嫂端着滿滿一杯牛奶從樓上下來,低聲叫着姚母。
“怎麼了?”
“大小姐一直不喝牛奶,我都陪了她半個小時,牛奶都冷了。”張嫂捧着牛奶杯,欲哭無淚。
姚母臉色微變了變。
平時都乖乖的喝了的,今天怎麼……
她看了看瀟夜,站起來,“你再去熱熱,我拿給貝迪喝。”
“好。”張嫂連忙點頭。
沒多一會兒,張嫂又端着熱牛奶出現。
瀟夜看着姚母上樓的背影,好半響對着姚父恭敬道,“我可以上去看看嗎?”
姚父轉眼看了一眼瀟夜,然後點了點頭。
瀟夜從沙發上站起來,大步的往2樓走去。
“上樓右轉第三間。”姚貝坤在後面大聲地說着。
他都有些無語,姚貝迪和瀟夜結婚將近七年,瀟夜居然找不到姚貝迪的臥室。
……
樓上。
瀟夜的腳步停在門口。
耳邊聽着姚母苦口婆心的聲音,她說,“貝迪,你身體那麼不好,把牛奶喝了。”
“我喝不下。”
“乖,不能喝不下就不喝。你平時吃飯吃得這麼少,再不補充點營養,怎麼能行。我可不想再送你去醫院,你也別讓爸媽這麼操心好嗎?”姚母一直在勸說,溫婉的聲音,溫柔無比。
姚貝迪似乎是和姚母僵持了一會兒,還是拿起牛奶一乾二淨。
姚母難得的露出了笑容,“這樣纔是我的乖女兒。”
“媽,瀟夜走了嗎?”姚貝迪突然開口,聲音不冷不熱。
站在門口處的瀟夜身體不自覺得緊繃。
“剛上來的時候還沒走。”姚母說。
姚貝迪似乎臉色微邊。
姚母嘆了口氣說道,“你說你和瀟夜這輩子到底是怎麼了?!在你那麼愛他的時候他不屑一顧,在他這麼對你的時候,你卻心灰意冷,你們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麼孽,這輩子要變成這樣。”
姚貝迪沉默不語。
瀟夜在門口,也是。
“這段時間我和你爸都看在眼裡,瀟夜對你是認真的,要不然每天下午也不會在家門口待這麼久了。你爸今天讓他到家裡來吃飯,也多多少少,不說認可,至少是不再那麼排斥瀟夜。貝迪,我知道你心裡面苦,但人這一輩子,要珍惜的還是得珍惜。你們還年輕,以後再生個孩子也不是問題。所以如果還對瀟夜有一點感情和留戀,就不要這樣……”
“沒有了,媽。”姚貝迪說,直接打斷了姚母苦口婆心的勸導,她說,“我不可能還能和瀟夜重新在一起。我看到他,永遠都會想到笑笑,想到笑笑的離開……我根本就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我和他在一起,只會互相折磨,我們不可能還能夠回到從前,我們之間也絕對不會有‘從新來過’。”
絕對不會有“從新來過”。
瀟夜聽着姚貝迪冷冷冰冰的話。
後面還有些什麼,他承認他聽不下去了。
他從小就不喜歡去逃避一件事情。
這次,他選擇了逃避。
他裝作什麼都不聽不到,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他轉身下樓了。
他連推開那扇門的勇氣都沒有。
他離開。
走在客廳,恭敬地對着姚父,“爸,我先走了。”
姚父和姚貝坤看着瀟夜的臉色,看着他那麼高大一個人,瀰漫着說不出來的孤獨和無力。
“瀟夜。”姚父突然叫住他。
瀟夜轉頭。
“以後多來家裡坐坐。”姚父說。
瀟夜那一刻是真的有些感動。
他很少會感動。
他承認他的感情沒有一般人的充沛,但是作爲人類最基本的喜怒哀樂他也會有,只是隱忍得比較厲害。而感動,他不曾記得,自己真的被感動過……
這個詞語,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杵在門口,看着姚父。
他以爲姚家的人會埋怨他一輩子,畢竟笑笑的離開和他脫不了關係,他甚至想過,一輩子都會得不到他們的原諒,一輩子面對他的都是冷嘲熱諷。
卻沒有想過,那個在他看來一直激烈反對他和姚貝迪在一起的姚父,居然讓他多到家裡來坐坐。
他點頭,用力的點頭。
姚父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上了樓。
姚貝坤整個人被驚住了。
他爸這是吃錯藥了,平時最不待見瀟夜的人,不就是他嗎?!
今晚讓他進來吃飯就不說了,他當他爸突然抽風,但剛剛那句讓瀟夜多在家裡來坐坐是什麼意思?!
老頭子不會是迴光返照,是要入土的節奏了吧?!
打住。
他這是在詛咒他老爺子!
回神過來之時,瀟夜也已經離開了。
偌大的別墅又安靜了下來。
這個家少了笑笑,就真的少了“笑笑”。
……
瀟夜坐着黑色轎車,緩緩地離開了姚家別墅。
從剛開始到現在,一直響個不停。
他開的靜音,當做沒聽到,當做沒有看到。
其實他知道,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阿彪不會給他打電話,還打得這麼頻繁。
他接通,“阿彪。”
“大哥。場子出了點事情。”那邊聲音又快又急。
“你說。”
“現在警察把會所封了,客人都被趕了出去,說我們這裡隱藏了藥品。”阿彪說着。
“讓他們搜。”
“搜了,確實搜到了一包海洛因,分量不少。”
“你現在在哪裡?”
“我們現在都在會所裡面,警察一直在等你。”
“我馬上過來。”瀟夜點頭。
放下電話,瀟夜平靜的臉看着夜色朦朧的上海夜晚。
他其實早就料到,總會有些突發事情發生,張龍從來都不是省油的燈!
……
翌日。秋高氣爽。
喬汐莞坐在環宇辦公室裡面,對着電腦,點開了今日的頭版頭條。
瀟夜出事了?!
她沉默着看着新聞裡面的內容。
瀟夜涉嫌販毒昨晚被警方帶到了警局。
這倒是有些讓人始料不及。
而且據她所知,瀟夜是做過很多犯法的事情,可毒品他絕對不會去碰,這倒是被誰誣陷得這麼徹底的?!
她皺了皺眉頭,想了想給阿彪打了個電話。
那邊接通,聲音疲倦,依然恭敬無比,“喬小姐你好。”
“阿彪,瀟夜是怎麼回事?”
“警方昨天接到通知說我們浩瀚之巔藏毒,然後封了我們的會所,搜出了一包分量十足的海洛因。大哥昨晚上被警方帶到了警局去協助調查,目前還沒有出來。不過警方不敢對大哥怎麼樣的,也就是做做樣子。”阿彪說。
“不會出什麼大事吧?”喬汐莞問道。
“放心吧喬小姐,大哥做事情一向有分寸,他既然願意跟着警察去警局,就絕對有大哥道理,而且這事兒本來就是被冤枉的,對大哥而言這是一樁小事兒,很好解決。”阿彪直白的說着,對瀟夜倒是,認可得很。
不過想來也是,瀟夜是道上的人,整個上海灘無人不知。
所以這麼多年警察都不敢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突然因爲區區一包毒品就讓瀟夜如此,讓人也有些想不明白。而她相信,這個時候瀟夜願意這麼配合警方,指不定是在和警方合作,然後一併的拿下陷害他的人。
敏感點的人都知道瀟夜這段時間在弄張龍,而着誣陷瀟夜的人指不定就是張龍一夥兒,瀟夜也學聰明,開始用正當手段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這麼突然想通,喬汐莞也覺得沒有什麼是值得擔憂的,準備掛斷電話之際,阿彪突然開口說道,“喬小姐,你和大嫂是好朋友是嗎?”
“是,怎麼了?”喬汐莞問道。
“大哥出了這種事情,上海灘都知道了。而且有些報道對大哥也有些負面影響,大哥不太在乎別人怎麼看,但是大嫂那裡,還希望你給大嫂做個解釋,藏毒的事情大哥真的沒有做過,這個時候去警局也是因爲一些其他原因,別讓大嫂誤會了,也別讓她擔心,大哥會沒事兒。”阿彪一字一句。
喬汐莞嘴角突然一揚,眉頭動了動,“這些話是你拜託我的,還是瀟夜?”
那邊的人沉默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汗顏。
“是瀟夜吧。”這男人倒是聰明,知道我會給阿彪打電話。
“喬小姐,你不要說出去,大哥臉皮很薄。”阿彪不太喜歡撒謊的,承認了。
喬汐莞忍不住笑了笑,“好,我知道了,你給瀟夜說一聲,讓他把自己弄乾淨了出來,姚貝迪經不住他骯髒的身體。”
“喬小姐……”阿彪真的欲哭無淚。
麻煩不要當着他的面,這麼直白的說他老大的壞話行嗎?!
“我掛了。”喬汐莞直接掛斷了電話。
忽然又重重的嘆了口氣。
想要讓姚貝迪重新接受瀟夜,還真的是有些天方夜譚。
她看了看手腕上的時間,埋頭處理一些工作上面的事情。
一直到了中午下班時刻,喬汐莞才放下手上的事情,去了姚貝迪家的別墅。
受人之託。
她從來不食言而肥。
而且好長一段時間因爲顧子寒發生的一些事情,她來的也少了些。
她走進姚家別墅大廳,一家人正準備吃飯。
喬汐莞笑着說,“來得早還不如來得巧,我都快餓死了。”
“莞莞,快過來吃飯。”姚母熱情的招呼着。
這段時間喬汐莞經常串門,姚母對喬汐莞慢慢就熟悉了,而且不得說姚母對喬汐莞印象很好,自然就親熱了起來。
喬汐莞也不客氣,坐在了飯桌上,傭人拿來碗筷,給她添飯。
姚貝坤看着喬汐莞,眼睛都笑眯了,不停的給她夾菜,她的餐盤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
喬汐莞轉頭看着姚貝坤,對於他的過度熱情……
好吧。
她回頭默默扒飯。
她實在受不了姚貝坤看着她,隨時都是一副流口水的樣子,會嚴重的影響她的食慾。
喬汐莞很會活躍氣氛,這個家很久沒有這麼愉快的吃完一頓飯。
吃完之後,姚母還非常熱情的招呼着喬汐莞在沙發上坐着,親自削着水果,賢惠的切成一小牙一小牙的,邊做邊說着,“以前笑笑就喜歡我親手削的水果,她說外婆削的水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水果。”
聲音一下子就哽咽了。
姚母眼眶紅了又紅。
喬汐莞看着姚母,心裡有些難受。
姚貝迪咬着脣,擡頭看着頂上的水晶燈,有人說過,這樣,包裹在眼眶裡面的眼淚,就不容易掉下來。
姚貝坤無奈搖頭。
每天都是這樣,但凡一談到笑笑,就是這般的,憂傷。
“阿姨,你這塊水果沒有切均勻。”喬汐莞深呼吸,突然很認真的指着其中一小塊。
“有嗎?”姚母揉了揉眼睛,看着盤子裡面的一小牙。
“有的,你看其他都是這麼大塊,這個這麼小塊。阿姨的手法還得在進一步啊!以前我媽削這些可厲害了,就像是機器削的一樣,一塊一塊整齊得都捨不得吃掉。”喬汐莞自豪的說着。
“有這麼厲害嗎?”姚母有些嫉妒的說着,“我也就這一小塊有些瑕疵而已,大不了我自己吃了。”
說着,姚母還很小孩子的,一口吃掉。
喬汐莞忍不住笑了笑。
家裡的氣氛突然就扭轉了很多。
以前一般都會感傷很長一段時間,今天就只是一瞬間而已。
姚貝坤再次對喬汐莞,俯首稱臣。
“莞莞,以前我有一個朋友,削水果纔是真的一流,阿姨也不得不服,遺憾的是,走得早了。你這麼說你母親很厲害,我倒是想要見識見識,看什麼時候讓你媽也到家裡來做客怎麼樣?”姚母突然來了興致的說道。
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什麼,是讓她能夠有興趣的事情了。
“我媽過世了。”喬汐莞說,看上去很平靜。
姚母有些無措,連忙說着,“對不起啊,莞莞,我也只是……”
“沒關係的阿姨。之前我媽去世的時候,我也好長一段時間接受不過來,每天都特別特別的想她。後來我突然有一年就想通了,我們活着的人,給死去的人最好的交代就是,好好地活着,讓她們覺得我們是幸福的,不要因爲太過思念她們就一直不能放寬心的生活,這樣她們纔會真的死不瞑目。”喬汐莞說着,在勸慰。
姚母當然知道喬汐莞的意思,放下小刀,忍不住拉了拉喬汐莞的手,“莞莞,你真是讓阿姨很感動。”
“阿姨才放讓我感動呢。我一直以爲我媽去世後我就再也吃不到這麼好看的水果了,忍不住開始流口水了。”喬汐莞舔着舌頭,故意說道。
“看你這孩子,想吃到家裡來,阿姨隨時都給你做。快,拿着牙籤,放開肚子吃。”姚母連忙說着。
喬汐莞也不客氣的,大口大口吃着,要露出滿意的,甜甜的笑。
姚貝坤和姚貝迪就坐在沙發上看着喬汐莞和姚母的互動。
從笑笑走了之後,姚母真的很少這樣了。
兩個人對喬汐莞均是投以,感激的笑容。
這個家,就是太……悲傷了。
而喬汐莞就像一縷陽光一樣,讓人從身到心的溫暖。
……
吃過水果。
姚母回房間午休。
喬汐莞陪着姚貝迪回到她的房間。
“莞莞,你想你爸爸媽媽嗎?”姚貝迪突然問道。
“嗯。”喬汐莞說,“你知道我以前真的很不孝的,現在很遺憾,什麼都沒有給他們回報,就這麼過去了,其實我的遺憾真的並不比你們的少,只是……我相信我爸爸媽媽不想看到我活得不開心。”
姚貝迪笑了一下,“要是我能夠有你這份開闊該多好?!從小就很羨慕小溪,覺得小溪做什麼都是威風和帥氣的,從來都不會躲着哭泣,不像我這樣,這麼懦弱……”
喬汐莞拉着姚貝迪的手,“不是你懦弱,而是需要時間。時間可以彌補一切傷害,貝迪,我們現在誰都沒有逼你馬上好起來,但是你要答應我們,一定要慢慢的,讓自己學會面對,學會堅強。”
姚貝迪點頭,“嗯。”
“關於瀟夜。”喬汐莞開口。
“你也要說什麼嗎?”姚貝迪對瀟夜的排斥,根深蒂固。
“我只是一個傳話筒,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喬汐莞說,“今天瀟夜的事情你應該也知道吧,他被帶去了警局。”
“做了這麼多壞事兒,總會被警察抓住把柄的。”姚貝迪表現得很平靜。
“但是這麼多年瀟夜一次都沒有被警察逮捕過,瀟夜的父親也沒有。”喬汐莞說。
姚貝迪沒什麼表情的,也沒有說話。
“瀟夜不碰毒品你知道的。”
“人都是會變得。”姚貝迪說,“曾經我一直覺得我愛瀟夜,愛到沒有了自己,愛到瀟夜做什麼,我都可以忍耐都可以原諒,就算是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和其他的女人上牀我都可以白癡的一般當做不知道……到現在,我原來也可以這麼的恨他,只要一想到他,就恨不得殺了他。”
“……”好吧,喬汐莞覺得姚貝迪是極端了,但不得不說,人確實會變。
要不然當年自己那麼愛的齊凌楓,愛到以爲全世界再也不會有第二男人讓她動心,卻稀裡糊塗的,還是愛上了顧子臣。
她抿了抿脣,決定直截了當,“我就是告訴你一聲,瀟夜是被冤枉的,瀟夜之所以去警局也是因爲一些其他原因,他不會有事兒。”
“莞莞,能不說他了好嗎?”姚貝迪問她。
“好。”喬汐莞一口答應。
說多了,姚貝迪指不定更加反感。
人都有反抗情緒,越是這般的大家都爲瀟夜說情的時候,指不定姚貝迪越是的受不了。
所以識趣的不再多說。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天,喬汐莞回去上班。
車子一路往環宇開去。
是自己錯覺的嗎?!
總覺得這段時間仿若有人在跟着她,但是左右環顧又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也沒有發現什麼刻意的車輛。
真的是自己太敏感了嗎?!
還是說?!
她整個人一驚,臉色微微有些變化。
她拿起電話習慣性的給瀟夜撥打,轉念又想起他現在還在警察局,忙的又撥打了另外一個電話,“喂,阿彪。”
“喬小姐,你好。”
“你現在幫我找幾個保鏢過來。”
“怎麼了?”聽着喬汐莞突然有些激動聲音,阿彪有些詫異。
“別問我爲什麼了,你幫我找2個,不,還是4個吧,算了,你給我6個。讓他們馬上到環宇來找我,我急用。”喬汐莞說得又快又急。
“喬小姐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需不需要我這邊幫忙?”感覺到喬汐莞的緊張,阿彪也嚴肅了很多。
“不用了,你只要給我拿6個人來就行了。”喬汐莞說。
有些事情,不想要把無關緊要的人牽扯進去。
“哦,那我馬上安排。”阿彪連忙回答道。
喬汐莞掛斷電話,握着。
她一直以爲都過了大半個月了,應該不會再有什麼,之前的擔心其實都是多餘的。但這兩天的心神不寧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就知道自己運氣不可能一直這麼好,就算未雨綢繆也罷,她要學會保護自己,至少不給任何人增加負擔。
這麼想着,車子已經到達環宇大廈。
她直接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坐在辦公椅上,心跳還一直在微微的加速。
半個小時後,阿彪的6個保鏢就一一的來報道了。
6個人,穿着黑色西裝,不言苟笑到有些嚇人的臉,彪悍的身材,發達的肌肉,看上去應該也是精挑細選。
喬汐莞讓6個人在門口候着她,寸步不離的跟着自己。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
喬汐莞想了想,拿起電話,“雲澤,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是。”
唐雲澤快速的出現在她的面前,有些心驚的看了看門口的方向,忍不住問道,“喬總,你這是……”
“沒什麼,就是覺得這樣比較帥。”喬汐莞看上去很平靜。
“哦。”唐雲澤可不覺得這麼簡單。
喬總不像是喜歡顯擺的人。
“雲澤,你幫我找個律師。”喬汐莞說。
“怎麼了,要打官司?”
“不是,擬定一份股權轉讓合同。”
“你是要把顧氏的股份轉讓出去嗎?”
“不止。”喬汐莞深思了一會兒,說道,“讓律師來了再說。”
“好。”
唐雲澤出去。
約20分鐘,律師匆匆忙忙的趕到。
“喬總。”
“恩,你幫我擬定兩份協議書。”喬汐莞說,沉默了一會兒,字字句句的說道,“第一份是顧氏百分之四十的轉讓協議,待顧氏和傅氏的合作案結束後,環宇獲得了相應利潤分成後,按照當初協議價賣給顧氏集團。第二份是環宇集團繼承權,一旦我出事之後,我名下所有的動產不動產全部由顧明路繼承,在顧明路未滿20歲之前,環宇集團所有的股份都不得進行轉讓和出賣,即使顧明路自己簽字也不行。20歲後,顧明路有權利對環宇集團進行任何操作。”
律師點頭,不停的用筆記本記錄着,也有些不明白的問道,“喬總,你還這麼年輕,其實不用這麼早就立下遺囑。”
“世事難料,誰都不知道最後會怎麼樣?!我只希望在發生意外的時候,能夠給我重要的人留下一部分東西,不像以前那樣……”喬汐莞欲言又止,轉移話題說道,“你就先這麼擬定吧,寫好了之後我先簽字,你存檔,等時機成熟了,你再拿給相應的人。”
“是。”律師點頭。
喬汐莞看着律師靈活的手指不停的敲打着鍵盤。
似乎是覈對了好幾次,2個多小時後,律師將文件打印出來,拿給喬汐莞覈對。
喬汐莞對細節進行部分改動,然後簽下大名。
律師恭敬的收了起來,放進文件夾裡面。
“喬總要是沒什麼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
“恩。”
律師離開。
喬汐莞辦公室恢復冷靜,一切都處理妥當。
下午下班。
6個保鏢跟在她的身後,別提多壯觀。
一路走過,員工無不驚訝。
喬汐莞一臉冷漠。
她上車。
2個保鏢跟着她坐進小車內。
另外4個保鏢開車跟在她的身後。
她一直以爲,這樣至少有了一定的安全保障,對於上海灘這麼大一個幫派而言肯定也是人才輩出,而且阿彪給她親自挑選的她真的沒有任何懷疑,所以她想她應該不至於這麼快的就被擒拿。
事實卻是。
他們的車子在上海街頭就行駛了不到10分鐘,她就完全的,失去了意識。
失去意識那一刻,頭頂上飄出無數草泥馬。
要不要這麼讓人,毫無反抗之力?!
------題外話------
咱們莞莞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恩。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