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和孫筱回了小區。
時至九點半。
兩個人在小區外挺安靜的一個小餐館吃早飯。
剛吃完,收到劇組微信羣的新消息,通知開工時間延續到元月三日,均是一愣。
原本,劇組放假三天,明早開工。
孫筱發信息問,“怎麼回事?”
統籌在裡面答,“放假還不好?大家這段時間辛苦了,好好休息幾天,元月三日早上正常開工。”
孫筱發了個“麼麼噠”的動態圖,朝陶夭道:“平白多了七天假,感覺跟中彩票似的,爽啊,我得好好規劃一下做什麼纔好。”
陶夭朝她淡淡一笑,看起來還虛弱得很。
孫筱頓時有點不好意思了,問她,“你呢?這下總該安心打針了吧,感覺你好像突然間瘦了好多。”
“嗯。”
陶夭應了一聲。
孫筱又道:“你是不是也一個人住?一個人打針能行嗎?”
“可以。”陶夭看着她笑,“你別擔心了。好不容易休息,去玩吧。”
孫筱略微想了想,沒再堅持。
兩個人在電梯裡分別。
陶夭回了家,開門後發現蘇瑾年已經不在了。
覺得累,她脫了大衣倒頭又睡了一覺,再醒來,發現已經到了晚上,室內光線昏暗得很。
她沒開燈,抱膝在牀上坐了很久,又覺得困,倒頭繼續睡。
一連幾天,日子基本上這樣過。
睡了醒,醒了又睡,反反覆覆發熱,怕尤可人擔心,沒去找她,實在覺得餓,起牀給自己下點麪條,到最後,家裡僅有的幾個雞蛋用完了。
平生第一次,她覺得茫然。
從小產生過許多次絕望的情緒,卻從來沒有這樣茫然無趣過。
似乎什麼都沒意思,讓人提不起興趣。
沒娛樂、沒社交。
她甚至連手機都沒開,直到手機自動關機了,都不知道。
再一次被餓醒,她起身去廚房裡煮麪條,才發現連麪條和香腸也已經沒有了,就那樣扶着櫥櫃看了半天,又轉身往客廳裡走。
誰料——
剛出廚房,頭重腳輕,栽倒在地。
暈沉沉再醒來,又是半夜。
躺在熱乎乎的地板上,她勾起脣角想笑,兩行淚卻順着臉頰一直往下流。
她想起了自己的爸爸。
他臨去的時候,也是這樣嗎?縱然在世間仍有所牽掛,卻如釋重負赴死,死亡,有時候好像一種解脫,死了,就和一切告別,什麼也不用再想了。
她想起了蘇瑾年。
他會傷心欲絕吧,知道自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應該會傷心欲絕吧?可,到了這一刻,她卻無法確定,他會爲她傷心多久,以後會不會和別的女孩子相愛,甚至結婚。
總會結婚的吧?
這世上,誰離開誰都能活,地球離了誰也照樣轉。
她想起了許蔓。
她剛生了兒子,還有一個女兒,兒女雙全,自己縱死,對她也不會產生任何影響,也許,她還會覺得鬆一口氣呢。自己這錯誤,總算沒有了,她坐穩了豪門闊太的位置,高枕無憂。
她想起了耿寧和尤可人。
她還欠着他們錢,總共三萬,可他們都是良善寬厚的人,應該不會和她計較吧?
畢竟,她已經死了呀,這世上,誰會和一個死人計較呢。
最後,她想起了吳叔。
他也是在一個冬天救了自己,當時她又冷又餓還帶着傷,很絕望。
其實——
現在也餓,也難受,可最起碼不冷。
過了五年,她即便死,也能死在熱乎乎的地暖上,算是一種進步了吧,她沒有衣不蔽體、暴屍街頭。
想着想着,她輕輕地笑出了聲,聲音裡一點釋懷一點輕嘲。
慢慢地,她閉上了眼睛。
可——
不知道爲什麼,腦海裡突然想起不久前陵園那一幕。
她想起了那兩張卡。
卡里一共兩百三十萬,是要給吳曉麗的錢。
卡還在,她還沒給。
她若是就此死了,到了下面,要怎麼和吳叔說起這個事?不行的,他那麼相信她。
陶夭在黑暗裡睜開眼睛。
渾身無力,她連站起來都做不到。
所幸,她和手機距離並不遠。
陶夭爬了過去。
找到手機,插了充電器充電,等了幾分鐘,手機屏幕終於亮起的時候,她捂了一下眼睛。
之後,支撐着身子翻出了最近通話。
尤可人的號碼就在第一個。
陶夭鬆一口氣,攥緊手機放在耳邊,等那邊一接通,開口道:“可人,麗舍雲端,救我。”
話落,她手一鬆,徹底暈了過去。
——
“啪”一聲。
程牧開了牀頭燈,看着手機屏幕,緊緊地擰了眉。
屏幕上顯示通話結束。
來電:貓。
宴會後那一晚,陶夭穿禮服裙下車,距離劇組所在的酒店稍微還有點距離,他便要了電話,問平安。
誰料,接通就迎來一聲吼。
程牧眉頭擰得更緊了一些,回撥過去。
兩遍,無人接聽。
他索性不打了,起身,蹙着眉穿了衣服,直接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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