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京城是別有一番風韻的,眼裡眉間全被金色擠滿,唯獨一絲留白的喘息,是天邊慵懶的雲朵,一陣風而四散,一陣風而成海。
頂棚車窗徐徐打開,略帶涼意的風嗚嗚的吹了進來,撩起寧夏脖子邊的發。她極其緊張,目不轉睛的盯着前面的路,她倒要看看方時佑要把她帶去哪裡。
其實她真的沒必要擔心的,像方少爺那種身份的人可是不屑於拐賣劣質婦女兒童的。雖說是郊外的地處卻因爲季節而美的正動人,路兩旁的美景勝過油畫裡的濃郁的堆砌。
時間不大,寧夏緊張的神經就鬆弛了下來,目光被那無比繁複又和諧的色彩吸引着,早已忘記了自己身在何方。她按下了車窗,讓那秋日的風撫平她近來小小緊張沉悶的心情。那微涼的氣息衝破她的大腦,衝破她的鼻腔,似乎要將她整個人都穿透。這是好久沒有過的舒爽與自在,彷彿站在天邊將自己放飛。
沉沉的呼着氣,寧夏的臉被冷風吹的發白。漸漸的,指尖已經被吹的冰涼,可她樂卻在其中,兩眼微闔想讓清涼襲來的更猛烈一些。
深而均勻的呼吸,層層將她滌盪的清風,就差一點她便忘記了自己還在方時佑的車裡坐着。
電動車窗嗡的一聲升了上來,迎面的吹拂就那樣停止了。寧夏皺着眉扭臉,不知道這位方少爺爲什麼要連自己這麼點兒的快樂都奪走。
“看什麼看,再吹下去,就要感冒了。”
方時佑冷語道。他知道某些人仰仗着自己的膘肥體壯而忽略了穿着的衣衫單薄,而那顆貪涼的心又實在太過活躍,竟就那麼嗚嗚的吹着。
“我身體好得很!”寧夏自然不服氣。她眼中的方時佑想整人可以弄出千個萬個的理由,自然不差這種小事情上的卑劣。她伸手按下電動按鈕,車窗便再次徐徐下降。
“誰管你死活啊,我說的是我冷,我要感冒了!”
在這個女人身上,最多見的就是好心沒好報。方時佑在窗戶沒完全降下來之前也按住了電動按鈕讓它即刻升了回去,而口中再也不肯說一句軟話好話。也是的,她那種態度的,誰還要管她是不是感冒還是死活。
“我要下車。”
“爲什麼?”
“車裡太悶了。”
“好,前面,馬上。”
兩個人的對話簡潔的像是最高指令的概括版,好像多一個字都會彼此嫌惡。起碼她是嫌惡的,而他,完全是性格使然。
方時佑說的馬上真的就是馬上,筆直的大路突然轉彎,一個高檔的度假村就赫然在目了。車子從容駛入,只消一個人臉識別。點剎車,駐車,面前矗立的是一棟單體小二層,既是人們所言的別墅一類的東西。
“方先生。”保安已然在門口等候爲其開門,顯然這個地方是他的私人專屬。方時佑點了點頭,衝着車上的寧夏喊道:“還不下車?”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拉扯和僅剩的一點點自尊,寧夏還是下了車跟在方時佑的身後進了屋子。
進門的鞋帽處整齊的擺放着一大一小兩雙拖鞋,一雙是略深的駝色,一雙是暖暖的橙黃,一眼望去那色彩竟是無比的協調,帶着家獨有的從容溫暖。顯然這是成對售出的東西,若是倉皇拼湊定做不到如此和諧。
很明白的這地處是有女主人的,亦或者說是經常有固定的女人來往。仔細想來也難免不是這方少爺金屋藏嬌的地處,這番極具韻致的裝飾到絕對是個風花雪月,假裝清高的調情好地處。
寧夏擡頭打量了一番室內的陳設,除了死氣卻又找不出一絲半毫其他的氣息。清清淡淡木香自然的散佈在空氣中,天然的古樸典雅就那樣靜立着,好似過了多少個世紀卻毫早已沒有了生命力。
這裡是一水中國古典裝修風格的處所,處處皆有匠心,只是濃重的色彩加之沒有人味兒讓本來頗具意境的設計和裝潢變得陰森起來。不由的寧夏收腹提氣,似躲閃的一般貼在大門上沒有前行一步。
方時佑倒是從容的換鞋走了進去,回頭卻發現寧夏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怎麼不進來?”
方時佑一轉身坐在了沙發上收拾跟前的一方茶具,像是要把她當客人招待的意思。寧夏沉吟了一剎才踢掉了腳上的鞋子,默默的走了進去。
木質的地板在迎着光的情況下仍看不到一絲浮塵,可見這個沒人氣的地方仍是有人在打掃和保養的。寧夏就那樣赤着腳走了進去,室內設計用料的考究與陳列器具的奢華是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的。
寧夏坐在了方時佑一旁的椅子上,木質的硬度讓她無法不端正姿態,而沒有抱枕的情況下她就只能將兩手交握在一起,略顯侷促。
他弄了一杯茶給她吃,卻在低頭時看見了她是赤着腳的。她總是這麼有礙觀瞻。他記起上一次她爲自己擔心焦急的能踢了鞋光着腳就跑,倒最後纔想起來去揀鞋子回來穿。那並不雅觀的一幕讓他瞧見,卻久久記憶至今,每每在腦海翻閱依舊絲絲扣扣都印在腦海裡,哪怕她一個極細小的摸頭髮的動作。
他很多時候都會在心裡罵她傻罵她蠢的,可是有些人有些時候的莫名傻氣還是很讓人心疼的,心疼到他不知道能爲她做些什麼。其實他是做了的,只是不知道那些東西全都不和她的意而已。這一刻,他看着她赤着的腳,心中微微一縮,連帶着眉心都起了小丘。
所謂寒從腳底入,坐的時間久了就算喝着熱茶依舊不能阻止涼氣的攀升。寧夏往後縮了縮身子腳便離了地,只是冰冰涼的腳冷的難受儼然已經麻木。寧夏輕輕搓動,想讓腿腳恢復了知覺與靈活。
“怎麼不穿鞋?”方時佑佯裝剛剛發現她光腳的模樣,目光中是驚訝中帶着點兒嫌惡。
“這樣挺好的。”寧夏假意的笑笑,憨憨的擡手把劉海兒梳向腦後。她不敢穿着鞋進來踩亂他方大少爺的閒情雅緻,當然,更不敢用他大少爺身邊某位女士的東西。她明白自己極有可能成爲某位少爺與其某一位女伴斷絕關係的炮灰,所以爲了避免中槍,當然躲得越遠越好。要知道,女人的心思比針尖兒還細,比針眼兒還小。
不久後他便提了漁具叫她出門,她小跑着跟上,頗有幾分小媳婦兒的模樣。
於是,便有了後面的長途跋涉,他開着車去了更遠的地方,一路上秋高氣爽的,如果不是旁邊坐着這個男人,寧夏覺得這應該十分美好。
他墨鏡帽子的全副武裝,頗爲自得的坐在那裡釣魚看杆子。她卻百無聊賴,沒了電的手機怎麼戳都還是黑屏。
他來了興致也給了她一根杆子,只是她手忙腳亂的立馬讓魚鉤扎破了手,疼的直呵氣。
“我真就奇怪了,丫的智商是不是負數,你公司是怎麼敢用你這種人的。”
他還想再罵兩句什麼,可是看着她滴滴冒血的圓乎乎的指尖卻又說不出其他難聽的話來了。他從口袋裡抽~chu一張紙巾遞給她,卻見她連接都不肯接,背過身去用嘴去咬那小小的傷口。
哪裡再敢勞她動手,他直接支好了杆子只讓她看着。雖然他明白這種時候可能有些人真的沒有閒情雅緻來垂釣。所以,寧夏就那樣看着杆子睡了過去。秋天太陽高卻是風涼,寧夏坐在陰涼處更容易着涼,沒辦法,方時佑就脫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中午吃的是他釣上來的魚,燒湯一條,紅燒一條,清蒸一條,鮮美的寧夏直呲牙。只是她不知道里面有一條大魚是她杆子上釣上來的,只是她當時睡的死,全是方時佑一手包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