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就這麼快?”
三環對着蘇玉婷猛然的點着頭,這話已經是小娘說的第二十一遍了,三環的腦袋都快點成慣性,無風自動。
“我不嫁!”
但是這話對着三環說,沒什麼實際意義,更像是少女出嫁之前的矜持。如果真的不想嫁,這就不好解釋爲什麼蘇玉婷只在她老父親面前象徵性的掙扎了一下,就從了呢?
“小娘不是要讓那壞人生不如死麼!”三環的話具有鼓動性。
對,對,我要讓他生不如死。蘇玉婷咬牙切齒,只是至今她都沒有什麼好辦法!
三環看着她的眼光一閃一閃,就像是高速公路上的限速燈。
“你有什麼辦法了?”蘇玉婷儘管不是很相信三環能想出什麼好主意。
三環很神秘,她壓低了聲音,顯得很陰沉:“姑爺不是有個貼身的丫頭嗎?深受他的寵愛,若是小娘嫁過去做了主母,將那丫頭許個家人,這無疑奪了他最心愛的東西,肯定會生不如死的!”
蘇玉婷很吃驚的看着三環。
三環趕緊閉上嘴巴,這個主意冒出來的時候,自己都感覺汗毛都豎起來了。這是平時善良的自己嗎?三環爲自己的惡毒感到了羞愧。
“這樣的話,以後不要說!”
蘇玉婷很嚴肅的看着三環,小臉一片冷清。
“是,是三環不該起了壞心思!”三環老老實實的承認了自己的惡毒。
“機會總得慢慢尋找!”
蘇玉婷這話說出來,驚得三環縮了縮脖子。
這一主一僕說着飄着砒霜味道的話的時候,二丫在河邊打了一個寒顫,很莫名的看着簡有之忙上忙下的指揮着一衆工匠。
“小莊主,小莊主!”一個瘦小的漢子飛奔過來。
簡有之認得,就是那個試酒後得了二兩銀子的張三。
“小莊主,韓衙內來尋你!就在莊子裡等着!”張三氣喘吁吁。懷裡揣着韓武彥打賞的一兩銀子。
韓武彥這廝如今闊綽了,出手就是一兩銀子的打賞。
“他說什麼了?”
“只說要邀了從前的兄弟朋友,一起吃酒!別的不曾說!”
“前面帶路!”簡有之很拉風的一揮手。
“我也去!”二丫及時的現身。
簡有之皺起眉頭:“此乃單身男子的聚會,女孩子就不要去了。更何況這說不定是我結束單身生活的最後一次聚會了,非常具有紀念價值啊!”
二丫瞪着簡有之,憤憤不平!
“張三!看好二丫!”簡有之跑過去一塊碎銀子,“做得好,日後升你做高級家丁!”
張三接過銀子,暗自在手中捏了捏,大約又是一兩。頓時兩眼瞪得溜圓,使勁點頭,看着二丫,就像是一隻好鬥的公雞看着一隻黃鼠狼,既害怕又不想退縮!
二丫自從跟隨了簡有之,隨着簡有之地位的上升,在莊戶人家中的地位也顯著提高。
果然有做狗腿子的潛質啊!
簡有之得意洋洋的揚長而去。背後二丫在張三的阻擋之下,憤怒、跺腳。
清明上河,河中畫舫,岸上燈火。
一羣外帶冠帽,斜束腰帶的紈絝子弟,正在船上喝酒划拳。
“各位兄弟!”
酒至半酣,韓武彥站起身來,嘴角流着口水,搖搖晃晃,舉起酒杯。衆紈絝都停下來,等着韓武彥。
“諸位兄弟,如今俺也算是有錢人了!”韓武彥很豪氣,“今天開銷全部算在俺身上,儘管吃喝,完了,去眠花樓,俺要聽胭脂唱曲!”
衆人頓時馬屁如潮。
這請客還好說,後面那句完全就是醉話了!
“莫不如將胭脂姑娘請到這畫舫上來!我等這般有身份的人,怎麼可以屈就?”還有人比韓武彥醉得更厲害。
簡有之不得不站出來了。在他看來,花幾百兩銀子去請一個“小姐”來唱曲,這決定太無厘頭,他決定製止這些官二代和富二代的無恥荒淫的行爲。
“諸位且聽我一言!”
衆人都將臉朝着簡有之。
“你們打算花多少銀兩請胭脂姑娘?”
韓武彥一臉茫然,他只知道,去眠花樓聽曲要兩百兩,至於讓胭脂姑娘移步畫舫,卻不知道要費多少銀子。
“四百兩!”一個懂行情的舉起手,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頓時感覺萬衆矚目,自豪萬分。
“莫非兄臺聽過?”衆人的語氣不善。
這人慌了,忙道:“不——不是,是順道,有人請客!”
“這筆銀子莫非是韓兄出了?”簡有之道。
韓武彥很牛氣的點頭道:“正是!”一拍胸口。
“莫不如將這銀子給我,我給兄弟們唱一個曲子,如何?”
衆人頓時驚呆。
“若是流光兄能將那瓶子上的詞寫全了,唱出來,我等便將銀子給你,不去那眠花樓請胭脂姑娘就是!”
看來紈絝裡也有明白人啊!
韓武彥也猛然的點頭。這個主意不錯,若是將這首詞寫全了,改日傳揚出去,這次紈絝們的荒淫無恥的聚會,就會變成一次才子們切磋的佳話!日後再找藉口出去眠花宿醉就可有正當的藉口了,好歹也算是個才子,或者沾了才子的光芒!
“這個——”簡有之面有難色,“不如換一首?”
衆人都搖頭。
“好吧!”簡有之點點頭,乾咳了一聲,在船上踱了幾步,站在船頭,迎風而立,雙手背在身後,昂首挺胸,不緩不急的念着,“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不是這首,不是這首!”
衆人不依。
“這個詞也算好詞麼?”韓武彥小心翼翼的問簡有之。
“果然好詞!”還沒等簡有之回答,便聽到不遠處一個聲音清脆悅耳,宛如黃鶯出谷,動人心魄,“好一首蝶戀花!”
衆紈絝出來,只見一座巨大的畫舫從旁邊經過,那畫舫雕刻精細,華貴異常。再看看自己的畫舫,衆紈絝羞愧難當,掩面低頭。
看到那巨大的畫舫緩緩停下來,聽得裡面有人高聲傳話:“那邊是那些青年才俊?我家小娘欲請過來一敘,探討詩詞,觀摩才藝!”
遠遠觀看,乃是一個清秀可人,美豔無比的小婢女,站在船頭,提着燈籠。
“在下黃色文!”
“在下秦瑟翩!”
“在下常自胃!”
……
一衆紈絝爭先恐後的報出自己的名字。
“在下——韓武彥——”韓武彥這廝的聲音最高,力壓衆紈絝,一舉奪魁!
簡有之以爲自己吟出一首好詞,便會博得掌聲雷動,從此名聲大振,看來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和紈絝一起吟詩詞,無異於向古人要QQ號,完全是無厘頭。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簡有之還沒有來的及報上自己的大名,就聽到那丫頭指揮着艄公將畫舫靠過來。
“在下——”
話來未說完,就聽到那侍女道:“我家主人請諸位才俊上船!”
衆紈絝大喜,慌忙登船,爭先恐後。
侍女招待衆紈絝在寬大的船艙裡卸了下來,陸續又有衣裙鮮麗的侍女出來,奉上香茶。衆紈絝正襟危坐,只等正主出來。
“果然是青年才俊!”
正期盼之間,只見一個青年男子緩步走了出來,一臉微笑,就正中主位坐了下來!
衆人滿心失望,又拿眼睛朝着內裡瞟了瞟!看看還有什麼絕色美女出現。方纔聽那聲音,卻不是絕色美女纔有的嗎?
那青年男子看衆人眼光,不由啞然失笑,然後拍了拍手。就見那背後屏風一轉,一個娉婷的人影出現,頓時滿室生輝,光豔照人,射得衆人眼都快瞎了。
“啊——”
有人失聲的叫了一聲。
“胭脂姑娘!”
果然是美人兒啊!
那屏風後出來的便是萬衆矚目,豔名遠播,萬中無一,空前絕後的眠花樓兩百兩姑娘——胭脂!
“見過諸位才俊公子!”
胭脂巧笑嫣然,只是微微的一蹲身,微微的一笑,便足以讓這些紈絝們魂不守舍起來。兩百兩啊,兩百兩!難怪價錢這麼貴!
“好,這裡是兩百兩,胭脂姑娘給我們唱一曲!”
這聲音很豪氣!韓武彥果然如今是財大氣粗了,說出兩百兩來,都不見他喘一口粗氣,真真是好氣魄。
胭脂順着青年的手,坐在他的旁邊的春凳上,抿着嘴笑了一笑道:“這位公子擡愛,原本不應該推辭的,只是今日奴家是這位大官人的賓客,若要聽胭脂唱曲,還需這位大官人應了,才行的!”
衆紈絝頓時將目光聚焦在那青年身上。
那青年環視了一下衆人,不禁微微一笑道:“在下楊昉,方纔聽到衆位才俊中有人吟得一首好詞,卻不知是哪位?”
頓時衆人都沉默下來。聽到沒有?在座的都是才俊啊,冒名頂替的事情還是不屑於做的,至於那詞好不好,自然是不重要的。
“咳咳!”簡有之這時候挺身而去,終於輪到自己了。
“在下簡有之,方纔那首詞就是在下吟的。不知胭脂姑娘還入的耳?”那楊昉自然被簡有之忽略掉了。只是他也不生氣,微笑着看着簡有之。
胭脂姑娘的眼睛亮了亮,微微側頭看了看楊昉,面帶微笑:“你便是那個釀出了聽香酒的簡有之麼?”
“對,對,對,俺兄弟就是簡有之!”韓武彥哈哈大笑。
“這裡有聽香美酒,正好招待諸位!”楊昉大笑,拍手,頓時一羣花花綠綠的侍女捧着聽香酒和食物就上來了,自然是那白色瓷瓶的白蘭地了。
“奴家今日與大官人有緣,便爲大官人彈一曲,如何?”胭脂眨着眉目看着簡有之,一汪春水啊,看的簡有之心肝一顫一顫的。
這女人成精了。
也不等簡有之答應,便有侍女送來了琵琶,只聽的“叮咚”一聲,清脆的聲音讓衆人精神一振,那詞兒便從那紅潤飽滿的脣裡流淌出來。
彷彿陽春三月,春花滿地。
唱的卻是方纔簡有之吟的這一首蝶戀花。
餘音繞樑,三日不絕啊!三月不知肉味啊!
這些詞兒在簡有之心裡翻騰,端上來的酒肉卻吃了不少,滿嘴流油,一邊吃一邊點頭。
一曲終了,胭脂看着簡有之的眼神有點幽怨,聲音很輕柔,卻又如江南糯軟的餈粑一樣:“莫非奴家唱得不入大官人的耳?”
簡有之忙點頭頭,順手抹了一下嘴巴上的汁液:“果然是好曲子,今日聽胭脂姑娘一曲,胃口大開,好久沒吃的這麼暢快了!”
衆紈絝頓時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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