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這一次不同往日,我們已經有了人證物證,東家還有何顧慮呢?”柳園青等了一會,見範小魚還是不表態,終於忍不住問道。
這幾年來,百靈閣明裡暗裡受桑家的欺負已經不知道多少回了,可因爲對方有強硬的後臺,爲了百靈閣的安寧和戲班子子弟們的安全,也爲了維護自己真實身份不被暴露,東家每一次都寧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願意最終對簿公堂,這些他都能理解。可現在人家先是狠毒地要人命,如今又來縱火,這口氣若是再嚥下去,誰心裡也憋氣不甘心啊!
“柳班主,你把這件事情想的太簡單了,顧慮多着呢?”範小魚的聲音裡聽不出喜怒哀樂,“雖然有了供詞,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桑家一口咬定不是他們指使的,怎麼辦?”
“這幾個人都是桑家長期圈養的打手,瓦子裡的人誰不知曉?他們就是想賴也不好賴吧?”羅意外地插口道。
“按理說是賴不了,可這世上的事情並不是依循公理而行的。桑家身後那錯綜複雜的關係你們也不是不知道,就算公理全部站在我們這一邊,這官司也不見得一定會贏。而且你們別忘了,今日這火併沒有放成功,桑家人不見火光,肯定早已知道計劃失敗,他們不可能就眼睜睜地任由我們去報官。何況以他們的一貫卑劣,說不定還會誣陷說這些桐油是我們自己潑的,甚至。他們還可以倒打一耙反告我們綁架了他們的人,並威逼他們承認放火。如果是這樣,你覺得我們還有勝算嗎?”
這話一出,衆人頓驚,柳園青更是狠狠地倒抽了口冷氣。半響後才蒼白着臉點頭道:“東家顧慮地沒錯。此刻桑家一定早得到消息了,只怕已有應對之策。這官司……”
他苦笑了一聲,極是沮喪地搖了搖頭。長嘆了一聲。
“那你就打算不告了嗎?”懶懶地坐在最邊上的丁澈忽道。其實範小魚本來沒打算讓他參與百靈閣的私事,可這傢伙卻沒有半絲“外人”的概念,自己擡腳就跟進來了,令得柳園青另眼看待了好幾眼,但見自家東家都沒趕人。他自然也不好說什麼。
範小魚忽然嘴角一勾:無聲地笑道:“告,當然告。”
柳園青又呆住了:“可東家你剛纔不是說……”
“我剛纔之所以這麼說,只是分析我們可能會遇到的問題,並不是說他們就一定會想到這些。做我們這一行地地位如何柳班主你應該再清楚不過,像我們這樣地身份如果要打官司,還沒上堂首先就先處於劣勢,因此些事情不能不事先考慮到,不然討不到公道不說,一個不小心。百靈閣就會從此消失也有可能。”
不是她膽小怕事。過於謹慎,而是這畢竟是個非民主的封建社會呀!
在這一刻。範小魚忽然感到深深地無奈,不禁有一絲後悔當日未曾藉機和趙幀相識,若是投了那一位皇帝的眼緣,攀上了這層關係,此刻百靈閣地安危自然無需考慮。
柳園青汗顏道:“是小人考慮不周,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你也是爲百靈閣着想,怎麼能怪你呢!”範小魚振作了一下精神,和悅地道:“柳班主,麻煩你讓人準備一些吃喝送上來,這件事我們還要想想再決定。”
“是。”柳園青知道她這是要私下和鷹衛商量的意思,忙先行退下。
“小魚,與其天天這麼提心吊膽的,不如我們還是把班子散了吧?”一直沉默不語的範通重重地嘆了口氣,現在我們家不同往日,也算小有豐盈,我們可以另外開家小飯館什麼地,就算錢少些,可日子卻能平平安安的。”
“師傅,百靈閣是小魚辛辛苦苦親自一手建起來的,要是隻是因爲一個桑家就……”看着戴了面具的範小魚一副沉靜你的神態,羅唯恐自己師父又惹的範小魚不悅,忙插口道,只是話說了一半就沒有再說下去,但範通已明白他的意思。百靈閣凝聚了範小魚無數的心血,除非萬不得已,又怎麼能如此隨便地就放棄呢?
“我只是覺得小魚這樣太累了。”範通疼惜地看着範小魚,彷彿能看到女兒面具之下那緊皺的眉頭。
羅說地他何嘗不知?可這世道地人心實在險惡呀!何況以他家現在的條件過過小日子已然足夠,又何必在去賺這些辛苦錢呢?早前他就曾經勸過範小魚收手,現在更加強烈希望如此,百靈閣在京城中名聲已經很大,就算戲班子解散了,這裡頭地每個成員都是其他瓦肆爭先邀請的對象,也不會斷了班中衆人的生路,也算善始善終了。
“累?人活在世上,又有哪個不累了?”自家老爹眼裡那個真誠範小魚自然是不會忽略的,但她只感嘆了一秒,眼中就重新聚起了寒意,“再說,就算明面上我們討不到公道,難道還不能來暗的麼?”
對於桑家人,她本來還留有一絲餘地,打算只用青瓶裡的藥,現在看來,倒要麻煩嶽瑜多配置一些永久性的了。馬越善越被人騎,人越善越被人欺,這個道理是亙古不變的。要比狠,可以,她範小魚奉陪,看到最後誰才玩得起!誰付出的代價才更大!
啪啪啪!
屋中忽然想起清脆的鼓掌聲,卻是丁澈正一臉“憨厚”地在拍手:“說的好,說的好,不過,不知道大東家打算怎麼個告法呢?”
“丁大公子聰明絕倫,不妨猜一猜!”範小魚故意道,她的心底雖然不壞,可是人家要是硬要自動來趟渾水,她也沒理由阻攔不是,何況她現在是在讓人家猜,而不是求人家,算不上人情。
“猜我是沒興趣猜的,我只知道百姓們對百靈閣的印象似乎很不錯,有道是“三人成虎”“衆口鑠金”,何況是事實確鑿,只要有某些人勾結的證據,就算是有人想官官相護顛倒黑白,只怕也是不容易的。”丁澈漫不經心吹着杯中漂浮的茶葉。
他的意思是充分地利用百姓之口,索性把事情鬧大,讓官府有所顧慮?沒想到他一個世家出身的公子哥還居然想到輿論力量。範小魚脣邊帶笑,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我覺得可以試試。”羅沉聲道,普通百姓想要取證可能十分困難,可他們的武功卻不是白練的,至於傳播方面,更是簡單,他那幾個手下以前就是在市井之中混的,半日之間就可以將事情渲染的紛紛揚揚。
“如果他們反過來陷害我們,說我們誣告呢?官府要反治我們的罪呢?”範小魚笑得更
丁澈悠悠一笑:“你們可是江湖人,總有機會和那些大人們好好談談吧?”
範小魚無語地看着他,居然公然暗示他們可以半夜三更去威脅,他還是丁謂的孫子、錢惟演的外孫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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