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船一直向着羌吳國方向而去,一直劃到出了吉姆斯城,畫舫船才停下。
水手們忙着固定畫舫船。
護衛們則擺放桌案,貢品、香爐、火燭。
跑得快已經無聲哭了出來。
明悅雙眼也泛着淚花。
明菲沒有哭,她要堅強,她把眼淚留在心中就好,因爲她是兩小隻的臂膀、後盾、靠山,所以,她要堅強,不能哭。
小雅也已經無聲抹淚。
護衛們擺上一切物品,便無聲退下,沒有打擾到他們。
跑得快一襲白色孝服,跪在桌案前,桌案上,有畫師給大母畫得肖像。
大母慈眉秀目,滿臉祥和,眼神慈愛。
跑得快磕了三個頭,對着畫像道:“大母,快兒把您的骨灰帶來了,送您來鄒羌河,順着鄒羌河,流向羌吳國去,流向咱們的家鄉。”
跑得快磕一次頭,便會抓起一把甕中大母的骨灰,撒向湍急的河中。
骨灰落進河中,瞬間被河水吞噬,好無痕跡。
“大母,您先走,您走好,等快兒長大,也到羌吳國去,尋找咱們的根,即使快兒沒了爹孃,但快兒相信還有族人在,哪怕族人不在,也會有遠房親戚在。”
又是一個頭,又是一把骨灰,又是一句話。
“大母,快兒到底姓什麼?爲何別人都有姓氏,爲何快兒沒有?”
……
“大母,快兒當初要上學堂,想讓大母給取個名字,您卻說讓快兒自己取。當時快兒便想問您快兒的姓氏,但您不願意講,快兒也沒再勉強,便給自己取了明輝這個名字,怎樣?快兒喜歡明字,所以給自己取了明姓。”
……
“但是,快兒雖然喜歡明字,明字卻代替不了快兒的姓氏,快兒終有一天要去羌吳,尋回自己的根。”
……
“大母,快兒兒時,您便常說,快兒是有福氣的人,將來會遇到貴人。可不是!您真的說着了,快兒遇到了菲姨與悅兒,她們是快兒一輩子的貴人,也是與您一樣,是快兒這輩子最重要的親人。”
……
“大母,快兒會努力習文學武,將來會成爲大丈夫、大國士,您不用擔心快兒,快兒一切都好。”成爲人人不敢得罪的大人物,才能保護好菲姨與悅兒。
……
從朝霞清晨,一直到太陽西斜,大甕中的骨灰,跑得快才傾撒乾淨。
當最後一捧骨灰飄落進河中後,跑得快沙啞的嗓音,說着無限眷念的話。
“大母,我想您……”
明菲與明悅,也一直在他身後靜靜地陪着他。
瞧着撒骨灰儀式完成,明菲忙道:“小快,您身子如何?可還撐得住?”
跑得快雙腿早已麻痹無知覺,但他卻流着淚,笑出聲,“菲姨,我很好。”
明菲心疼極了,忙讓暗衛小心地把他從蒲團上抱起,向着畫舫船內的房間而去。
隨行的太醫趕忙上前幫小快檢查身體。
太醫把過脈,查看過病情後,說道:“大小姐,表少爺染了風寒。”
“嚴重嗎?”明菲問。
“具體不好說。”太醫道:“前幾日表少爺纔剛大病初癒,如今因傷心過重,再加上外面天寒地凍,又是在潮溼的河水之上跪了一整日,染上風寒,也是情理之中。”
“先麻煩太醫去配藥,先用些降溫的藥,把發熱症狀退下去再說。”明菲道。
“是,老夫這就去。”大太醫帶着藥童,退了下去。
好在太醫有隨身攜帶的好些藥材,足夠給跑得快現場在畫舫船上熬藥。
畫舫船向着吉姆斯城而回。
明菲坐在跑得快牀頭,明悅也是趴在牀頭。
跑得快額頭上放置着冰帕子,正在物理降溫。
明菲摸着小款滾燙的臉頰,心疼道:“你這孩子,何苦這麼爲難自己,讓大母看到,又得心疼。”
跑得快眼淚卻掉了下來,他道:“菲姨,若是大母能看到,那我情願每日生病,那樣就能每時每刻都能見到大母。”
“傻瓜,大母在天堂看着你就好了,你爲何還要不顧你自己身體?”明菲道。
“菲姨……我想讓你抱我。”跑得快吸吸鼻子,一臉的祈求。
他把菲姨當娘,他想要娘抱。
明菲道:“那還不簡單,菲姨摟着你睡覺好了。”
“不可,只抱一下便可。”他已經八歲,是小男子漢了,怎可與菲姨睡一張牀,影響不好。
明菲卻不在意,道:“我把你當兒子,做人兒子的,跟孃親睡一天,有什麼關係?更何況你也不大,正是對着娘撒嬌的時候。”
“悅也要。”明悅說道。
“不可,悅兒,快哥哥會傳染給你,你不能靠我那麼近。”跑得快說道。
明菲道:“沒事,讓她留下吧!風寒發熱不是傳染病,不傳染。”
明菲讓小雅脫了悅兒的小外套,又去掉自己身上的外套,三人共蓋一個被子,明菲在中間,她的兩側是兩小隻,她道:“孃的寶貝們,孃親希望你們倆能健康快樂長大,什麼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全看你們自己的意願,孃親不會逼你們學習自己不想學的東西。但是呢!若是孃親有認爲你們非常適合的才藝或手藝,孃親會給你們講道理,讓你們主動去學。”
“孃親好。”明悅在孃親懷中蹭了蹭,表示最愛孃親。
跑得快也感動,道:“菲姨選擇的學習項目,定然是極度適合我與悅兒,我們沒有不學的道理。”
“是。”明悅也道。
三人溫馨地聊着天,很快,藥童便端來一碗藥,跑得快眉頭都沒皺一下地,便把碗中的藥,全部喝完。
藥中加了安眠的少許藥物,沒過一會兒,在明菲輕輕拍着他背的情況下,小快安穩睡着了。
畫舫船回到了出發起點,但因爲跑得快沒有清醒的緣故,所以明菲便囑咐一行人,在畫舫船住一夜,明日再回別院洗漱換衣裳,再行離開。
反正畫舫船中的房間,都有火盆,暖和得很。
而明菲一行人的一舉一動,全都掌握在了吉姆斯城孟城主的手中。
早在明菲一行剛出別院的時候,便被孟城主派出的探子找到,而後,探子們便密切注意着明菲一行人的舉動。
從乘坐畫舫船出城、撒骨灰、再到返回原點,船上的人未下船,這些一切事宜,都掌握到了孟城主的手中。
此刻的孟城主,正在猶豫着要不要去畫舫船上走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