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分開而行,秦君跟隨護衛去往明百萬院落書房,明菲則回了她的院落。
書房內,明百萬端坐在椅子上,一臉嚴肅、不怒自威。
當秦君進入書房的那刻,他便感覺到明百萬身上傳出的壓迫感朝着他席捲而來。
秦君淡定如常,他進門行禮:“前輩。”
“秦相,據本國公所知,此刻的你,該是在吉姆斯城做欽差,而非在我女兒身邊充當護花使者。”明百萬厲聲道,沒有讓他坐下,也沒有任何尊敬。
本來他是國公爺,是超品官階,而秦相是正一品,所以,秦相該當對他行禮問安。
而秦君,也確實很有禮數,對明百萬的禮遇,挑不出一絲過錯。
對於明百萬的質問,秦君道:“在下來虞城,是有公事。”
“什麼公事?當我寶貝女兒的私人保鏢算哪門子公事?”明百萬說道。
“前輩,並非如此。”秦君道:“在下來了虞城,恰巧明菲在,在下身爲朋友,若是不與她見上一面,豈非太無禮貌。”
“強詞奪理。”明百萬道:“暗衛稱你二十三日便來到虞城,期間二十四日、二十五日、二十六日這三日,一直陪在菲兒身邊。由此可見,你的公事呢?又或者,你在假公濟私。”
“對,在下確實在假公濟私。”秦君直接承認了。
明百萬一愣,他沒想到他居然就這麼承認了。
他冷笑道:“你就不怕我稟報皇上,治你個欺君之罪!”
秦君答道:“前輩,在下雖並未親自處理虞城案件,但也有監督,所以算不上欺君,即使是御史大夫,也挑不出在下之過錯。”
“好你個秦君,好話賴話都讓你給說了。”明百萬眸中迸發着危險因子,他道:“本國公記得曾對你說過,離菲兒遠一點,你這樣不清不楚的跟在菲兒身邊,我寶貝還如何尋覓良人,再嫁郎君?是你曾說,你不會娶我寶貝,現在又死乞白賴地守着我寶貝,你到底是何用意?”
秦君低頭,沉默不語,且他周身的氣質,發生着可以感受得到的變化。
室內氣息,一再出現壓抑。
若是內心素質稍弱的人在此,指定會被這種壓抑氣氛給壓得呼吸不暢,又或者冷汗直流。
明百萬冷笑道:“怎麼?你還想只讓馬兒跑,不讓馬兒吃草?天下有這等好事?”
秦君沉默。
明百萬道:“秦相,該說的,不該說的,本國公都說了,只希望你遠離菲兒,不要再給菲兒的生活增添煩惱。說句我十分不喜的話,你自身的魅力,你也應該瞭解,試問天下有幾個女子能抵得住你的溫柔攻勢?我擔心我女兒面對你,對你情根深種,而你又不娶她,她會傷心,會如清王傷她那般,讓她心灰意冷。”
明百萬嘆息一聲,這一刻的他沒有了強勢,有的只是父親對於女兒的擔憂與疼愛,他道:“菲兒好不容易纔從清王帶來的傷害中走出,我不想再讓她承受一次情殤。”
秦君默。
國公爺說的這些,他從未想過。
是因爲很是奢望。
對,若是明菲喜歡他,他會覺得這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事,會比母親對他微笑更令他感受到不可思議。
他擡眸,期盼散去,剩下的只是冷靜與穩重,他道:“明菲只拿我當朋友。”
也就是說,國公爺說的這些,不會發生在明菲身上。
明百萬道:“你是對你自己沒自信的表現嗎?”
“並非不自信,而是明菲更優秀。”他道。
明百萬說道:“秦相,可否記得上次在福國公府書房,我曾問過你,是否喜歡我寶貝?你當時沉默,並未正面回答。而今本國公作爲父親,再問你一次,你實話實說,你是否喜歡我家寶貝?”
“喜歡。”秦君道,說出了口。
明百萬早就看出這傢伙喜歡自家女兒,但他卻不娶她,這讓他很惱火。
他問:“喜歡,但不娶,是麼?”
“是。”秦君道。
他清楚自己的心意,但卻不清楚菲的心意,他怎可娶她?以後天下大亂,他如何敢綁住她,讓她與他一同面對那巨大的壓力!
他不敢、不願、不想!
他只願她安好、快樂、幸福、平安!
所以,就這樣吧!
只要能守在她身邊,他便已知足。
“是菲兒配不上你?你嫌棄她嫁過人的身份,還和清王生了一個女兒的緣故?”明百萬問道。
聽到他的回答,明百萬倒是沒有生氣的把他打出去。
畢竟,不娶有時候並非是不愛,或者愛的不夠。
相反,有時候正是因爲深愛,所以纔不娶,以及不敢娶!
就好像他與欣珂,愛恨糾纏了十幾年,如今才守得雲開見月明。
所以,感情的事,並非兩個人彼此相愛,便能在一起的!還得有各種因素,決定着二人是否可以在一起!
所以,他想聽聽他的意見,也算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秦君輕輕嘆息一聲,對上明百萬探究的眸子,他道:“明菲很好,悅兒也很好,我一點都不在意她是否嫁過人,又是否愛過人。以前的明菲,我不認識,我認識的那個人,是對清王無任何愛慕之意的明菲,是爲了自由,而與清王和離的明菲。她很好,非常好。”
難得!秦君又說了那麼多話。
“所以,不娶菲兒,並非是怕她帶累你的名聲?而是僅僅是你自己的原因?”明百萬道。
“是。”秦君道。
明百萬瞭然,他道:“既然不能娶,那便放手吧!讓能娶的娶!省得耽誤了菲兒的婚姻大事,女子始終是要嫁人,有一個好的歸宿。”
秦君默,心口抽疼。
是啊!
他不娶她,她終究要嫁給其他人。
與明百萬告辭後,秦君獨自走在祖宅的甬道上,返回他的住處。
他周身氣質蕭條、孤寂,明明是個年輕人,卻散發着滄桑的感覺。
他的這一幕,全被從另一小路過來的明菲瞧在眼中。
她心莫名刺疼。
是父親與他說了什麼,他纔會有如此情緒嗎?
她孤身一人,手提着一盞小燈籠,慢慢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