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清晨,明菲收到拜帖。
拜帖是清王府溫婉兒送來的,她此刻正在福國公府大門外,有事拜見明菲。
明菲把帖子丟給丫鬟,向菲羅園的花廳走去,道:“請她去花廳。”
丫鬟行禮退下。
很快,丫鬟便引領着溫婉兒進入花廳。
溫婉兒帶着大丫鬟柳兒向坐於主位的明菲見禮問安。
明菲優雅揮手,“不必多禮,坐吧!”
溫婉兒落座右側座位,看着明菲,欲言又止。
明菲嘴角含笑,吩咐丫鬟上茶點瓜果。
她的做派,待客周到,讓人挑不出絲毫毛病。
見明菲不主動詢問,溫婉兒開口了,語氣輕柔,但卻有一絲責備在裡面:“姐姐,李夫人之事,你做的過分了些,王爺很生氣。”
明菲淺笑,“我做什麼了?”
“姐姐,非要妹妹把話挑明嗎?”溫婉兒道:“這沒外人,姐姐無需再裝了,妹妹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挑明吧!我聽聽看。”明菲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着,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溫婉兒的語氣有些不善,道:“姐姐,你派人鬆掉湖心亭欄杆,致使李夫人不慎落水,從而流掉胎兒,可有此事?”
“沒有。”明菲聳肩,雖然她不在別人議論,但她不想背黑鍋,且她沒有做過的事,爲什麼要承認?
“姐姐,你的心究竟有多狠?連腹中胎兒都不放過。”溫婉兒道:“都說姐姐愛慕王爺成癡,可妹妹看,姐姐的愛太私利,不顧王爺感受。再如何說,李夫人懷的都是王爺的骨血,你怎可爲了一己私利而抹殺胎兒呢!孩子有什麼錯?你我都是生育過女兒的人,你怎能狠心打掉別人的孩兒?”
明菲沒有說話,只是眼神銳利的看着溫婉兒,似乎是在分析她說話時的神態、肢體動作等與所說語言是否有衝突關係。
有些人說話,肢體動作、神態表情,都與話語的意思大相徑庭。
明菲低頭、垂眸,回想着方纔溫婉兒的細微表情,不放過任何細節。
然而,她卻驚奇的發現,溫婉兒眼底深處有着深深的惡感,及對她表達此事時的深深排斥、不贊同。她眼中傳出的意思,與她話語中意思相近,不存在說謊嫌疑。
明菲眼眸微眯,推斷溫婉兒此刻表現無外乎兩種。
一是,李夫人墜湖事件不是溫婉兒所爲,因她愛慕莫未清,所以爲了莫未清她來跟她掰扯,想讓她向莫未清道歉,讓莫未清氣消。
二是,溫婉兒演技太好,以至於她無法從她任何表情、動作、眼神中看出說謊痕跡。
若是第二種情況,那麼,溫婉兒這人就太可怕了。
一個把自己情緒完美隱藏的人,是最讓人忌憚的人。
明菲現在重心都在尋找父親上面,所以沒來得及讓人調查李夫人墜湖事件,亦無法爲自己洗刷冤屈,還真想一個交代。
她的低頭,溫婉兒理解爲了她在爲自己做過的事認錯,故而說道:“姐姐,你去跟王爺道個歉,且保證以後再不傷害王爺的子嗣,興許王爺會原諒於你。”
明菲擡眸,看着她,眉形一挑,道:“你這話,嚴重了,沒有調查清楚的事情,便胡亂斷言,妹妹,你枉讀了那麼多聖賢書,有負‘京城第一才女’的盛名啊!”
溫婉兒身後的柳兒氣不過明菲這樣說自己娘娘,便譏諷道:“哼,你自己做過的事,還好意思說我家娘娘有負第一才女盛名。若非我家娘娘修養好,早就指着你鼻子罵了。”
明菲皺眉,對溫婉兒笑道:“妹妹,需要姐姐幫你教導丫鬟嗎?”
“姐姐,你……執迷不悟。”溫婉兒臉色冷了下來,她道:“柳兒對你不敬,是因你不知悔改,毫無改過之心。”
柳兒開口,一副正義神色,道:“虧我家娘娘向王爺求情,來國公府勸你認罪,你不但不領情,還反譏諷我家娘娘,你不配做清王妃。”
明菲脣邊的笑更甚,說話聲音溫和但有殺傷力:“看來妹妹是不會教訓奴才。罷了,既然你叫我一聲姐姐,那姐姐只好代爲出手,省得哪日這婢子不小心得罪了貴人,連累妹妹遭殃,畢竟不是任何貴人都如姐姐似的寬宏大量。”
“呸,說的好聽。”柳兒道:“清王府的笑柄就是你,你怎麼不說教訓你自己?你坑害李夫人之事,坊間都傳遍了,誰不說你毒辣心狠。”
“來人。”明菲慢條斯理道:“帶柳兒下去,給她洗洗嘴,太臭,把本小姐薰得想吐。”
福國公府是明菲的天下。
她的命令剛落下,便有四名丫鬟上前,把柳兒架着退走。
溫婉兒着急,“姐姐,還請住手。”
“不急,妹妹坐着看戲便是,瞧瞧姐姐是怎麼教導下人的。說真的,妹妹的丫鬟,太不懂尊卑。你瞧姐姐的兩個大丫鬟,在你我說話時,她們可有插話?”明菲指着屋內的小雅小致,對溫婉兒說道。
門外傳來啪啪打臉的聲音,及柳兒的慘叫聲。
溫婉兒在房間中焦躁不安地坐着,很是擔心柳兒,奈何她身邊幾名丫鬟看着,不讓她走出花廳。
門外掌摑的聲音停止,柳兒原本俏麗的小臉,頓時成了豬頭臉。
她髮髻歪斜,走路晃悠地向溫婉兒走去。
哭聲震天:“娘娘,奴婢快要被她們打死了。”
明菲搖頭,自語道:“打的還是不夠重啊!瞧瞧這說話聲音,中氣十足的樣子。”
柳兒明顯打怕了,她雙手捂住嘴,不敢再傳出一絲聲音。
“嗯,這才乖。”明菲笑道,笑容看在柳兒眼中,就像是個惡魔。
她以前沒少譏諷明菲,每次都是她獲勝,明菲氣的跳腳,而且明菲雖然生氣,可從未讓人打過她臉。
嗚嗚嗚……現在想想,她還是懷念以前那個明菲,現在的明菲太可怕了。
以前的明菲,哭就是哭,笑就是笑,生氣就是生氣。
而現在的明菲卻是喜怒不形於色,她可以一邊對你笑的很甜,一邊又讓人教訓你,真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