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進了山洞。
山洞的通道挺寬敞的，並排走七八個人都稀鬆的很。
李連長一邊走一邊說道：“這山洞的洞口原來是比較隱蔽的，軍隊在發現了山洞以後重新修整了一下，將那些遮掩洞口的東西去掉了，整理成了現在的樣子。來來去去的，進進出出的，比較方便。再進去一點兒的通道原本被用炸藥炸塌了，軍隊在發現這個地方以後也重新進行了發掘和修整，現在這個山洞與以前黑惡分子盤踞的時候肯定條件好多了，但山洞最裡面的情況，一直保留着原狀沒動。”
鬼狐讚道：“弄得挺不錯的。乾淨，整潔，像模像樣的。我看這地方啊，等到案子查清楚了之後，可以改造成秘密的軍事基地，訓練士兵什麼的。”
李連長點頭道：“嗯，是個好主意。”
前面有一道閘門，精鋼鑄造的，看着光潔的很。
李連長又道：“這種閘門是原來就有的，那些黑惡分子設的防衛門，從山洞的洞口進到最裡面的實驗室，需要經過這樣的閘門有三道，但現在只有兩道閘門了。最裡面那道閘門被炸藥給炸壞了，已經無法修復功能了。這外面的兩道閘門經過工程師改造，現在仍然能夠很好的使用，只是控制系統該了一下。”
王笑盯着閘門說道：“這種閘門在市面上並不多，如果查到廠家的話，可能會有銷售記錄，那樣說不定就能找到這批黑惡勢力的線索。”
“嗯，已經查過了，用的假身份，沒查出什麼。”李連長表面淡淡的迴應了王笑的話，心裡面卻是有一點忍不住的得瑟，想道：“幸好這一點兒我們想到了，顯得我們水平也不是太次。如果就連這個也沒有想到的話，那就真丟人了。”
接連過了兩道閘門，再到裡面一點兒，周圍的石壁便不是天然的了，而是用水泥澆築出來的。看得出來，這一段通道就是被炸燬了的而後重新修整好的。
在這個路段，兩旁站崗的戰士密集起來，一個個的都是荷槍實彈的。
軍隊將這個地方當作重點保護對象。
來到實驗室門口。
李連長望着實驗室門口兩旁的地方，又說道：“在這個地方原本有身份識別的保全系統，等到軍隊發現的時候已經不全了，變異巨鼠吞噬了很大一部分，只留下一些殘留部分在山石中。軍隊在重新修整山洞的時候便將保全系統撤除掉了，現在這個地方沒有必要弄那些東西。”
王笑順着李連長的眼光一看，那實驗室兩旁殘餘的閘門仍然沒有被清理乾淨，爲了省事兒起見就留在水泥澆築的石牆中了，那閘門厚的猶若是城牆一般。
鬼狐在一旁頗爲意味深長的說道：“這就是我們跟黑惡分子的區別啊！”
他這樣說的時候，拿眼兒瞧着王笑，拉攏王笑的意思很明顯。
王笑淡淡的一笑，道：“就算是軍隊，重要的場所也會設置保全系統的，不是因爲做事合法就必要保密了。這個地方現在只是沒有那麼重要了而已。假如這個地方發現的不是黑惡勢力的巢穴，發現的是外星人留在地球的高科技文明，我相信這個地方的保全系統會被設置成軍隊能夠做到的最高的級別。”
鬼狐訕訕的笑了笑。
王笑這話拒絕的意思也很明顯。
鬼狐的理由並沒有打動王笑，王笑認爲他現在的做事沒有什麼不好的。加入像特情局這樣的組織，也許會獲得許多方面的方便，但也會獲得許多的限制。這世界上沒有什麼都好的事情，只能是有選擇的挑選適合自己的。
李連長點頭道：“這個地方是沒有什麼好保密的。”
頓了一下，李連長又補充道：“這個地方就是廢墟。”
說話的時候，由李連長帶路，一行人進入了核心的實驗室。
一腳踏進去，看到裡面的情況，王笑縱然見多識廣，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裡面的情況可真是廢墟。
裡面的設施系統已經全部破壞掉了，原本分成許多房間的山洞密室，此時已然只剩下了殘破的牆基，一眼就能從頭望到底部。許多牆面仍然保持着原始的慘狀，看得出來軍隊沒有動過這一片的廢墟，只不過是在四處安裝了一些照明燈。
沒有這些照明燈將洞中的情形照的猶如白晝，進入了這個地方肯定會感覺進入了地獄中。那種殘留的吞噬的跡象，看上去真讓人觸目驚心。
饒是王笑曾經見過變異巨鼠的瘋狂，此時此刻仍然不免感到有些震驚。
在場的人除了李連長見慣了這個場面之外，其餘人也跟王笑一樣感到震撼。
鬼狐忍不住驚駭道：“這麼恐怖嗎？”
李連長臉色凝重，心中懷着一絲恐懼，卻是不得不以實相告道：“事實就是如此恐怖。這個地方就是被變異巨鼠洗劫之後的慘狀。由此可見，我們能在隔離區中發現變異巨鼠是多麼的幸運。如果讓這些變異巨鼠跑出去的話，那造成的危害簡直是難以估量的，至少要有幾百萬的人會死於在這場浩劫之中。”
其餘諸人一齊點了點頭，認爲李連長的說法絕非誇大。
事實上，死亡幾百萬人仍是最小的估計，也不過僅是按照江城市的人口來計算的。倘若變異巨鼠不但在江城市氾濫，甚至流竄到了其他的城市中去，又或是將病毒傳染到人類身上，那造成的危害將會是毀滅姓的。
李連長看向王笑，眼神中含着感激之色，誠摯的說道：“我也要感謝好人，如果不是好人以德報怨的話，我也會死在變異巨鼠口中了。好人對我的救命之恩，我這輩子也絕對不敢忘卻。唉，還有我那些可愛的戰士，他們的死亡換來了我的新生，我一定不會讓他們白白的犧牲，我要讓將這個事情追查到底，讓研製病毒的人受到制裁，給我的戰士們一個交代，讓他們在天之靈能夠安息。”
說着說着，李連長聲音中的感情便由幸運和感激轉化成了沉痛、哀傷和痛恨。這種情感之間的轉換是那樣的自然，顯然是真的深刻的留在他的心中。那就彷彿是他的心魔一般，倘若不能將罪惡分子清除乾淨，倘若不能給逝去的戰士一個公道，那他這輩子都無法苟且偷生的安然無恙的活着。他的眼睛望向了遠方，看着那凌亂的廢墟，又似乎看到了變異巨鼠的兇殘，看到了戰士們跟着他與變異巨鼠做着殊死鬥爭，一幕幕的血淋淋的悲壯的場面出現在他的眼前，在他的腦海中便猶如發生在昨天一般清晰可見，讓他渾身都爆發出無窮的爲之奮戰的力量。
聽着李連長如此重情重義的話，其他人也沒有說什麼，而是沉浸在李連長的悲傷之中，並且在這種悲傷中萌生痛恨的力量，爲了打擊罪犯提供勇猛的動力。
此時無聲勝有聲。
過了很久，李連長又看向王笑，深沉的說道：“我現在有點明白你說的那句話了，我認爲你說的很對，而我也會如你所言，有些事情非做不可。”
王笑淡然問道：“哦？我說的那句話。”
李連長眼睛有望向了悠遠的虛空，似乎回憶着以往可歌可泣的一幕，用充滿感激的口氣說道：“去年夏天，我們協同特情局圍捕你，到了這隔離區中，發現了變異巨鼠。而我也遭到了變異巨鼠的襲擊，如果不是你仗義出手相助的話，我肯定就會被變異巨鼠吞噬乾淨了，也不會有機會站在這個地方仍然活着。當時你救了我，我很是不解的問你，我是追殺你的對手，你爲什麼要救我呢？你當時給我說，你只是爲了心安。如果見死不救的話，你會感到心中不安，所以你纔會不得不救我，你所想要的僅僅是心安而已，並不是想要大公無私的救我，又或者想要對我施予什麼恩惠，你只想自己的良心能夠安寧，這就是你最大的彙報。”
說到這兒，李連長停了下來，他又轉過臉來，動容的看着王笑，說道：“當時我真的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是好像明白但又不是真正明白，但現在我真正體會到了你的感覺。你說的沒錯，有許多事情非做不可，無論是付出怎樣的代價，爲了能夠心安都不得不去做。哪怕是承受着危險，哪怕是承受着委屈，哪怕是承受着絕境，有些事情也是非做不可的話，如果不做就無法活得安生。那種午夜夢迴的痛苦，喚醒的是掙扎的靈魂，激起的是憤恨的力量，唯有做了他才能安寧。”
李連長露出感激的心情，似乎很感謝王笑讓他悟道了。
王笑沉吟了起來。
過了好久，王笑淡淡的說道：“但我現在又有了新的感悟，不知你是否想聽？”
“哦？”李連長現出好奇和不解的表情。
其他人也好奇的看着王笑。
剛纔李連長說的話已經很有內涵了，難道王笑有些更加睿智的感悟？
就連鬼狐也好奇的看着王笑。
王笑悠然嘆道：“當初我救你的時候，我確實是那樣的狀態。我見到你有了危險，如果我不出手幫助你的話，那我就無法讓自己感到心安，所以儘管你是我的對手，我卻不得不出手相救，不能讓你死在變異巨鼠之口。但是，經過這一年多的歷練，我經歷了許許多多的事情，我也明白了人生不像我原先想象的那樣美好，當我一腔熱忱的爲別人奉獻的時候，也許只是給別人增加欺凌我的資本。所以，我的想法也有些變化。見死不救是能讓我心不安，但救了白眼狼也會讓我心不安，相對來說，救了白眼狼讓我更加感到不安。因此，倘若是一個白眼狼即將死在我的面前，哪怕我只要給他一碗水就能將他救活，我也絕對不會給予他的。我會看着他慢慢的死去，他若不死我就不能心安，只要他死了，我才能心安。”
王笑凝注李連長，又說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救你的事情，你真的沒必要放在心上。我對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爲了我自己。至於你，我當時救你的時候，我並不知道你是不是白眼狼，我只能出手救你，不能讓你無辜的死去。但是，如果哪天讓我發現了你是一隻白眼狼，一個不知好歹的恩將仇報的東西，那就算是你死在我的面前，我也不會出手救你，我會看着你死去，心中沒有任何不安。當我冒着危險去救你的時候，我想要的只是挽救自己的良心。可如果你是一隻白眼狼，就無損於我的良心，我便也用不着救你。你明白了吧？我對你沒恩。”
李連長現出疑惑的神情，良久緩緩搖頭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你能說出這番話來，顯然你認爲這樣做很殘忍。但事實上，別人都比你做的更殘忍。你至少給了人機會，再沒有被恩將仇報之前，你不會將人看成白眼狼。而其他自私自利的人們，在一開始就沒根據的將人當成壞人看待，更遑論你所說的那種白眼狼了，做出事情來更是無恥到極點，就算抽筋吸髓都毫不爲過。從本質上來說，你仍是心思太軟了。其實對那種白眼狼，你真不該看着他死去，你應該直接捅死他。既然已經肯定了他是白眼狼，那就不能讓他在好好的活下去。等着他遭到天譴，那要等到什麼時候？你不該寄望於此的，你應該更主動的剷除不是人的玩意兒，如果你不主動那樣做的話，你才應該感到心中不安。畢竟壞人活着，就有好人受罪。”
王笑默然。
本來他以爲自己變得很狠了，但跟一般人相比，他仍然心善了些。
正如李連長所說的，無論他後來做了什麼，他給了壞人行兇作惡的機會，因爲他不想無端的將人視作惡人。從這一點兒就能證明，他比一般人要善良多了。
現如今像他這樣對人懷着美好憧憬的人並不多了，從見面一開始人們就以惡意的心思對峙着。更遑論那些白眼狼了，就算你對他施予了恩惠，他也會誣陷你欠他的。而事實上，你可能根本就沒從他那裡得到什麼。除了傷害之外。
面對醜惡的人，看着他死去仍是不夠的，而是應當主動的把他幹掉。
王笑感到他真的是太心善了，他更應該積極一些。
鬼狐突然警覺似的問道：“你剛纔說這番話，是不是表明你已經做過這樣的事情了，難道真有一個人死在你的面前，而你能夠救他卻是沒有出手相救嗎？”
王笑默然，沒有回答。
沉默是一種態度，可以表達很多的事情，有時候代表着無聲的抗拒，有時候代表着無言的默認。具體是什麼意思，很多時候要看人的領悟能力了。
“我覺得這件事情不重要。”李連長突然主動將話接了下來，站在王笑的立場上，爲王笑說話。“無論他說這番話是真的發生過也好，還是僅僅是感悟也罷，我相信以他做事的方法，寧願承受被傷害的危險也不想在沒有證據之前將人當成壞人，他絕對不會錯誤的讓一個不該死的人的死在他的面前的，如果哪個人能夠逼得他做出那樣的事情，那說明那個人真是無可救藥，千刀萬剮，死不足惜。”
王笑擡起頭來，望着李連長，眼神中充滿了感激。
有李連長這一句話，他救了李連長也值了。
看到好人這個表情，鬼狐心中也瞭然了，知道了好人絕對不僅是感悟，好人肯定是做過這種事情，但是好人在他們面前，卻是不會承認的。因爲畢竟好人跟他們站的立場不同，好人並不是完全跟他們站在同一陣線上，不得不防着一點兒。
人啊，總是在吃虧了之後纔會學着聰明一點兒。
鬼狐不禁在心中嘆息起來。
好人也許以前真的是好人，但以後就很難說了。
只能說不會太壞，但也不會太好。
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真正的好人就此隕落了，在無盡的誣衊陷害之前。
李連長用誠摯的聲音又說道：“你既然如此對我推心置腹，那我也要給你說句心裡話。無論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也改變不了你救了我的事實。你是爲了救我的姓命也好，你是爲了挽救你的良心也罷，你救了我的姓命是不爭的事實，你對我有恩是不可否認的。你既然對我有恩，我對你感恩也是應該的。而那些白眼狼，無論他們心中在想什麼，無論他們的藉口是什麼，他們恩將仇報污衊陷害也是不可否認的，你對他們冷酷一些也是理所當然的。但是，我希望你堅持相信，這個世界上並不全是白眼狼，也有值得信賴的人。也許，他們的心靈沒有你的純淨善良，但他們感受到你的恩惠的時候，他們也會真心的感激你的。而我也希望你能堅持維護心中那份兒對人生的美好憧憬，無論你遭遇過多麼不堪的誣衊和陷害，你的生活都不該陷入到黑暗中，你要留下一份光明在人間。不只是爲了你自己，也是爲了世上每一個值得善待的人，我希望能夠見到那樣一個睿智而光明的你。”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