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菲隨着李蘭進入樓內。
客廳裡面擺好了酒桌,上面放着幾個涼菜,熱菜正在陸續上桌。
“走,我們到裡屋說話。過一會兒,咱就開飯。”李蘭拉着鄭菲又進了臥室。
臥室裡面擺了一張木質的方桌,上面放了一些瓜子、水果、奶糖等等,看上去應該是用來招待客人的。一些小孩進進出出的,從桌上抓一把就跑,相當熱鬧。
李蘭拉着鄭菲在牀邊坐下,說道:“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你……”
說了一半兒,李蘭見到王笑跟了進來,便用手攆着王笑說道:“我們娘們兒說話,你就別跟着了。到外面幫忙吧!等到飯菜好了,你叫我們就行。”
王笑看着鄭菲說道:“那你在這兒歇着,我就不陪着你了。”
鄭菲聽不太懂李蘭在說什麼,但她看的出來,李蘭在攆王笑出去。
大概是當地的習俗,娘們兒說話,男人別在場。
鄭菲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在萬千人的酒會都能鎮得住氣場,應付這種小小的場面當然不成問題。她的心中寧靜沉穩,微笑着衝王笑點頭,道:“嗯,你忙吧!”
短短一句話,鄭菲說的乖巧之極。從她的語氣聽上去,就像她以王笑爲尊,凡事都是聽王笑的。夫唱婦隨,相敬如賓,沒有現如今流行女子的驕橫。
就是這份乖巧,立刻引得衆人一片讚歎,羨慕王家找了一個好兒媳婦。
雖然衆人並不知道王笑和鄭菲私下相處是何等一番景象,但就憑鄭菲在公開場合能夠知書達理的做門面功夫,那就是了不得的好兒媳婦了。現如今做兒媳婦的大都驕橫的很,一副嫁到你們家是恩惠的嘴臉,願意做門面功夫的都很難得了。
鄭菲也不太懂王笑家鄉的習俗,因爲王笑本身也不懂這玩意兒。像這種繁雜的東西,王笑是沒心思理會的,也不會有人給他說的。事實上,很多禮儀規矩都在廢和不廢之間。遵循了呢,那是規矩。不遵循呢,也沒啥大不了。現如今的人都比較開通了,不會太固執於習俗。所以,王笑也沒能夠給鄭菲提前說些什麼。
但鄭菲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她知道不管是什麼規矩,只要禮貌應對,那就不差了。而且,她跟王笑的關係本來就極好。兩人相處一向和諧,就算不是當着王笑的家人,鄭菲對王笑的濃濃愛意時刻都會溢於言表,讓旁人見到了豔羨王笑真是好生的有福氣。此刻,鄭菲再稍微表現的兩人關係熱乎就讓旁人豔羨不已了。
特別是那些跟兒媳婦不合的婆婆,羨慕的都想要掉下眼淚了。
至於那些跟婆婆不合的兒媳婦,則是羨慕鄭菲嫁到王家,有了一個好婆婆。
“喲,瞧這兩人親的,分開一小會兒都捨不得,還要打個招呼。”
“城裡人講究這個,知疼知熱的,相互關心。”
“媳婦兒長得這麼漂亮,哪個男人捨得離開半步啊!”
“哈哈,王笑,疼媳婦兒可以,但別忘了你老孃啊!”
“哼,你說的這叫什麼話,咱村有比王笑跟孝順的嗎?”
……一時間,屋內的人紛紛打趣兒。
這些人都是王笑的親戚鄰居,其中以女姓長輩居多,也有一些年輕媳婦兒。好多人王笑也不認識,也不知道是什麼關係,還是單純來湊熱鬧的。一般來說,能跟進屋守着上門媳婦說話的,那肯定都是跟主家關係親近的人。不論怎麼樣,上門便是客,說的對與不對的,王笑也只能笑臉相迎,打個哈哈就過去了。
所以,王笑憨厚的笑了笑,又對王甜說道:“照顧一下你嫂子,如果她有什麼聽不懂的,你就幫她翻譯一下。注意哦,有些話沒必要翻譯就別翻譯了。”
“哈哈哈!”屋中又掀起了一陣鬨笑。
鄭菲笑得有些矜持,不像別人那樣放肆,但她的心中挺開心的。
雖然她聽不太懂那些鄉親剛纔說什麼,但她知道剛纔那些鄉親肯定是調笑她和王笑了,這從人的語氣神態便能夠判斷出一個大概。而難得的是,王笑不惜背上疼老婆的笑柄,在衆人面前對她關切的照顧,讓她感到心裡甜蜜而歡快。
王笑轉身離開臥房。
在他身後傳來母親爲鄭菲介紹親人的聲音。等到走到遠了,便聽不見了。
王笑出了樓房,聽到一些婦女在旁邊討論,七嘴八舌的離不開鄭菲。
“哎喲,長得那麼漂亮,一看就嬌氣得很,那能下地幹活兒嗎?”
“你傻啊,別人纔不會下地幹活呢,你以爲像我們這麼命苦啊。”
“嗯,別人是公主的命。你們看那小手嫩的,估計洗碗都會怕傷手。”
“一看就是大家主的人,恐怕不會好侍候的,以後王笑能降得住嗎?”
“喲,這麼漂亮的媳婦,疼還來不及呢,當然是媳婦說什麼就是什麼。”
“哈哈,你要長那麼漂亮,估計你老公也捨不得讓你幹活。”
“哼,我要長那麼漂亮,我會嫁給那個死人嗎?”
“王笑也是有本事的人,要不然,這麼漂亮女娃會跟他?”
“是啊,王笑能賺錢啊,瞧這房子氣派的,瞧這大車豪華的,有錢的人啊!”
“一幫死男人圍着客車看,好像沒見過客車似的,也不嫌丟人。”
“坐過客車,但那不是自己的啊,王笑能夠買得起當然讓人羨慕。”
……聽到一幫女人閒言碎語的,王笑也沒有放在心上。
女人就是這樣,閒的沒事兒幹,就要嚼舌根,也沒必要認真。
就從談論基調來看,仍然是羨慕他的嘛!
院中,許多男人圍着豪華房車看來看去,眼神中的羨慕之情絲毫掩飾不住。
這些男人大都是王家的鄰居親戚,也有些不認識的人慕名而來。
在鄉村就是這樣,人們愛湊熱鬧,遇到了稀罕事兒就會好奇的進來看看。
這跟城裡不一樣,如果城裡辦啥是喜事兒,正規的就要有請柬,沒有請柬不讓進去。但在鄉村不講究這個,鄉村講究的是一個熱鬧,有了喜事兒越多人越好。
倘若有了喜事兒沒人趁,那纔是大大的沒有面子。
“大伯,笑哥買了一輛客車回來,他是想要回來開出租車嗎?”一個鄰居小孩兒羨慕的看着豪華房車用很是崇拜的語氣詢問王慶。
“嗯。我也不知道。”王慶悶聲哼了一句。
有人在一旁插嘴道:“小毛孩子,你知道什麼?你王笑哥在城裡發大財了,又哪裡會回來跑出租?我看啊,買這個車是因爲便宜實惠。你們想想,同樣是幾十萬塊錢,可以買一輛客車,也可以買小轎車。但小轎車只能做四五個人,後備箱也只能裝一點東西,哪裡有這種大客車來的實惠,一下能拉好幾十口人,後備箱也大得多。要我說,王笑這孩子就是聰明,不是亂花錢的人,知道什麼實惠。”
王慶冷哼一聲,道:“這叫不亂花錢?我看不如買輛拖拉機呢!”
“喲呵,慶叔,你這話就說錯了。你們王笑發了這麼大的財,哪裡還能讓你用拖拉機幹又髒又累的活,那肯定是讓你悠閒自在的安享晚年了。”
“去,一邊去,就連五十都不到,我安享什麼晚年?”
“就算你閒不住,給你買拖拉機也沒用啊,總不能讓你去拉磚了吧?我看啊,王笑買這輛車是想讓你換個輕閒的事情做,以後讓你幹拉人的活了,算個消遣。”
“我就會開拖拉機,開不了這玩意兒。”
“那沒關係啊,你請司機啊,再請個賣票的,讓他們幫你去拉人,你坐在家裡數鈔票就行了。這叫什麼?這叫老闆。你不會沒關係,請人幫你做就行。”
“那我還是啥也沒幹?”
“你出了車啊,這是你的資本。在舊社會,叫資本家。也不是什麼都沒幹,你也擔着風險呢。跟咱們隔一個村,那個張莊有一家就是,家裡沒有人會開車,但沒有關係啊,人家買了輛大客車,然後請了個司機來開,這個叫投資。現在有錢的人賺錢,那都是要投資的。用錢來生錢,那才賺得快。像我們這樣賣苦力的,一輩子能賺幾個錢。慶叔,你有福氣啊,王笑這麼快就成了資本家,以後不要再過苦曰子了,你也跟着享清福吧。兒媳婦一娶,你就沒事兒了。”
“享什麼福!他瞎折騰。呵呵。”王慶笑了起來。
他心裡挺高興的。今天他的兒子回來了,不但帶着個漂亮兒媳婦,而且開着一輛漂亮的車,顯得是一個有本事的人,讓街巷四鄰的都羨慕他們,他的臉上也覺得有光彩。這一輩子沒有白活啊,終於活了一個出人頭地,在鄉親面前有面子。
想他一個農夫,這輩子勤勤懇懇的勞作,爲的是什麼呢?
就是爲了兒女有出息,光景活得不輸給別人。
至於什麼享清福啊,坐在家裡就掙錢啊,這些他都沒有奢望過的。
但他的兒子真的很爭氣,年紀輕輕這麼大本事,完全超出了他的期望。
見到兒子有出息,受到衆人的讚揚,他真是比什麼都高興。
王笑見到父親開心的笑了,他的心中也充滿了喜悅。
作爲人子,當然希望見到父母開心了,也是他一直在努力做的事情。
王笑朝着父親王慶走去。
“嘿,王笑,你行啊,這麼快就買車了?怎麼的?想要給我競爭嗎?”
一個大嗓門的聲音高亢了喊着,從王家大院門口走進一個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叫做張家亮,跟王笑是一起長大的發小。
跟王笑從小家境貧困不同,張家亮從小家境挺好的,因爲他爺爺是村裡的村主任,後來又做過村裡的書記,生活條件比王笑好的多。大概也正是因爲生活太安逸了,所以張家亮小時候不太好好讀書,在上完中學之後就不再念書了。
一般鄉村的孩子在不讀書以後就會外出務工,主要做的是苦力一類的工作。張家亮從小嬌生慣養的,吃不了那一份兒苦。就算他能吃得了苦,以他的家境也沒必要去吃,他家的人也捨不得他去吃,便想辦法給他找了一個比較清閒的工作。
他家出錢買了一輛客車,又讓他去駕校考了駕照,然後拖關係弄了個營運執照,專門跑從村裡到縣城的客運線路。每天開上兩班車,輕鬆自在,賺錢不少。
當然,這是以鄉村的收入水平來說的。如果跟王笑比起來就是毛毛雨。
張家亮從初中畢業開始到跑客運,到現在已經有五六年了,賺了不少的錢,娶上了媳婦,抱上了孩子,小曰子過得滋潤。每年王笑回家總要去張家亮中坐一坐,兩人的關係算是比較好的,兒時的夥伴永遠是最親的,那種感覺無法替代。
不過,王笑從江城回到家鄉,一般都是從省城回來,很少坐張家亮的車。
這次是爲了到縣城去接王甜,所以他纔開着豪華房車去了縣城,否則他完全可以從更近的道路回到家鄉。
今天張家亮的孩子感冒了,他就沒有去縣城跑車,請的司機代爲去跑。不料,剛纔聽說王笑從縣城開回來一輛客車,他便急忙過來看一看是個什麼情況。
張家亮跟王笑是發小,但小時候也不是關係一直很好的,小孩子在一起免不了會發生些摩擦。事實上,與其說他們是朋友,更不如說是較勁兒的夥伴。
在長大誠仁之後,以前那些較勁兒的事情便變得微不足道,反而轉變成別的朋友無法替代的感情。這種關係,就算不是最鐵,也是最親近的。
只有經歷過的人,纔會真正的明白。
“哈哈哈,你今天沒去跑車啊?”王笑衝着張家亮迎了過去。
“沒有。孩子病了。我在家照看一下。聽說你買了一輛客車,我就在家坐不住了,過來看看是什麼情況?你是在城裡賺大錢的人,不會到村裡搶我的飯碗吧?”張家亮笑着說道,覺得不太可能,不過他心裡真有點擔心。
王笑是一個很聰明很有本事的人,還在讀書的時候就成了名人,掙了他幾輩子都掙不到的錢。別的不說,就說這棟小洋樓吧,他自認沒有本事建的起來。別說他沒有那個錢,就算他有那個錢,他也不敢那樣花。
一輩子很長,用錢的地方多着呢。
王笑呵呵笑道:“不會。哪能呢?我搶誰的飯碗,也不會搶你的飯碗。”
張家亮鬆了一口氣,笑道:“我就說嘛,你現在是大財主,哪兒看得上我這點三瓜倆棗的?但我家那娘們兒吧,你也知道的,女人疑心重,心眼兒小,非要讓我來看一看。我說不要看也知道,王笑不是那不仗義的人。果然,我沒看錯你。”
王笑說道:“我回來你不該看看嗎?”
“該,應該。”張家亮一拍王笑的肩膀,又問道:“你買客車幹嘛?”
王笑說道:“不是,我買的……”
王笑話沒有說完,這時一個人喊道:“小亮,你過來看看,這車值多少錢?”
張家亮一邊朝着豪華房車走去,一邊大着嗓門說道:“那能值多少錢?客車最好的也就三四十萬,便宜的十多萬也能拿下了。如果是二手的,不到十萬也能買到。這要看跑什麼線路了,如果往省城跑,那車不能太差。但再貴也是有限的,如果價格太高了,像寶馬車似的幾百萬,那要跑多少年纔會賺回本錢?不用等到賺回本錢,那車的使用年限就到了。所以,客車價格再高也是有限的。”
張家亮這番話說得在情在理,周圍許多人都點頭表示同意。
在村裡的人心中,張家亮也是年輕一輩見過世面的人,說話有一定的分量。
張家亮走到豪華房車跟前,四周轉着看了看,越來越皺眉頭。
以他的車的認識,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事實上,爲了選購客車,他曾經專門研究過客車。可以說,市面上流行的客車,沒有他不認識的。但王笑這輛車,他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是什麼牌子的。那車上印着一些外國文字,似乎是外國出產的。但他讀書的時候外語就不好,這幾年更是忘得乾淨了,根本不懂那是啥意思。
“王笑,你這車不是國產的吧?國產客車沒我不認識的。”張家亮說道。
王笑呵呵一笑,道:“嗯,這車是進口的沒錯。”
“哎喲,倒是張家亮有眼力,一眼就看出了是進口車,不愧是跑車的人啊!”有人在一旁奉承着說道,說的張家亮有些不好意思,臉色微微的發了紅。
“如果是進口車,那肯定不便宜,這要花多少錢?”又有人驚歎道。
“你沒聽說嗎?最多值個幾十萬,否則就連本錢都轉不回來。”
“我看這車不像那麼便宜的,這比我坐過的最好的客車都漂亮百倍。”
“小亮,你說這車值多少錢?”
“這車……”張家亮遲疑着不說話。因爲這車太超出他的預料了,單從外表來看,就相當豪華。比市面上最貴的最豪華的客車看着都要帥氣,又是從國外進口回來的,肯定價格要貴上很多。但像這麼貴的客車,用來拉人能賺回本錢嗎?
張家亮心中疑惑不定,也不能下個判斷出來。
“王笑,我能到車上看看嗎?我看了內部的佈置,纔好準確的下判斷。”張家亮找了一個藉口拖着不說,免得說的太低了惹人笑話,那就影響威信了。
“可以啊!”王笑說道。
在王甜從車上跳下來之後,豪華房車的車門就自動關上了,在場的鄉親都沒有上去看過。也不知道車裡面是什麼樣子,趴在車窗上也看不到裡面,都對裡面充滿了好奇。此刻,聽說張家亮要上去看看,他們也起了躍躍欲試之心。
就連王慶也是一樣,非常想看清楚他的兒子買了一輛什麼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