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說動我父母去上海很難,但是我沒想到竟然這麼難。
不管我說什麼理由,我父母都是一句。
老了,走不動了。還是在這地方好,我和你爸還尋思回老家蓋的新村住呢。
無論我說任何理由都是。
我理解老人落葉歸根的想法,但是我沒想到我的父母竟然這麼固執。而且這兩天都是我母親帶犇犇,我過去抱犇犇,我母親都不讓抱。說是青青已經答應了讓犇犇留下來,我這個做爸的不同意也要同意。我十分無奈,我沒想到父母竟然這麼可愛。爲了這這孫子,竟然連兒子都不要了。
看來還是小的吃香啊。
可是讓父母留在汝州我實在不放心,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汝州不安全,父母必須去上海住一段時間。其實這是我的拖延戰術,只要將父母拉到上海,生活個一年半載,開闊一下眼界,他們必然會留在上海生活。父母也的確被我這個理由說動了,畢竟前幾天的種種見聞讓父母膽顫心驚。
可是就在這時,汝州市又新調任過來一位市長,徹底解決了我父母的後顧之憂。
林國慶由華河縣,調任汝州市。
華河縣是縣級市,而汝州市則是省轄市,儘管級別相差不大。但是這地位可真是不可同日而語。華河縣是個貧困縣,縣裡的財政收入屈指可數。而且也沒有什麼副業,更不要提工業和礦產了。而汝州市則不一樣,平頂山是河南著名的煤田,而汝州市則是平頂山著名的煤田。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汝州小型煤礦如同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一時間造成了大批煤老闆和隱形富豪,也產生了如日中天的國有煤炭企業平煤神馬集團。煤炭引領經濟振興,經濟引領工業進步,良性循環之下,汝州也有一些年產值過億的企業。其中曾任河南省首富的天瑞集團董事長李留法就是河南汝州人。
在這麼一個富裕市當市長,手上的權利可想而知。要不然孫家父子也不會那麼膽大妄爲,最重要的還是手上的權利巨大啊。
這次調任其實還是和孫家父子有着抹不開的關係,孫家父子倒臺,市內的政治體系需要強大的新鮮血液來整頓。而上面也希望這個富裕市能夠再進一步,帶動周邊小城市的經濟。所以經過篩選這個位置就落到了林國慶的頭上,林國慶穩重,有作爲,年輕,做事也有魄力。最重要的是,他曾經在汝州任職過村長,有過和當地百姓交往的經驗。
當然,這只是支持林國慶的這一派領導的說辭。而另外一派不支持林國慶的人,則認爲林國慶不能勝任這樣一個重點市級領導,理由就是他剛到基層沒多久,華河市好不容易有點起色,結果卻又交到別人的手裡。而且來回調動位置,也會讓人顯得做命令不充足,沒準備。會讓百姓感覺到不安全。
就這樣爭執了兩天之後,一個真正的大人物發話了。這位大人物說:也是可以鍛鍊鍛鍊年輕人嘛。說話的這個人是曾經林國慶落魄的新娘張琳的爺爺,張家的老爺子。
林國慶儘管很反感這個在京城舉重若輕的老頭,但是在關乎到自己前途的問題上,他還是沒有選擇意氣用事。而是默許了老頭的方式,當了市長。
林國慶調任汝州,可謂是危機四伏。以前孫家父子留下的這羣人聯合起來,共同抵制林國慶,林國慶前有狼後有虎。唯一能用上的人,也就只有程向東。就在這羣人以爲林國慶要蜷縮一段時間,他們準備趁着這段時間好好打擊一下林國慶,將他捏在手心裡的時候。
刑警大隊長謝偉華和政法口書記謝建仁雙雙落馬,理由是日報上面報道了他們兩個行賄受賄,欺壓百姓的事實。而交警陳小龍也被檢察院起訴,原因是他涉嫌砸毀一輛奇瑞轎車。一系列雷霆手段之後,那些原本還準備東山再起的人,總算是明白,原來這次下來的領導,是一條赤練蛇啊。
在家鄉小住了有小半個月,由於上海有事,我終於要離開。犇犇按照孫曉青的意思留給我父母,這一段時間我一直在勸孫曉青,可是孫曉青就似乎是鐵了心一樣。而我父母也是連飯都不讓我吃,說是孫子不讓他們帶,我這個兒子他們也不要。一天晚上,我抱着犇犇對他說:“兒子啊,你現在就會和老爸爭寵了,現在你爺爺奶奶不要老爸了,將來你媽媽會不會也不要老爸呢?”
聽到我苦逼的吐槽,犇犇笑顏如花,簡直比過年都開心。如果要是他會放炮,估計都該弄一盤五千響大地紅出去放了。離開之前我去和林國慶小聚了一次,林國慶示意我可以回來投資房地產,孫家父子走了之後市內大量地塊都被政府回收,現在都在低價出售。
我聽着他的提議,無奈笑了笑道:“我看算了,我不缺這三瓜倆棗。”
“理解。”林國慶笑着說。
一場酒喝的昏天暗地,林國慶喝醉之後拉着我的手說:“兄弟啊,沒想到搖身一變成了你老家的市長,這還真是人生如夢,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也都娶妻生子,就你小子最快。不過我也快了,快要當爸了。”
“小巧有了?”我疑惑問道。
林國慶點了點頭道:“剛查出來,兩個月了。”
我咧嘴一笑道:“那應該慶祝啊,我去弄盤大地紅放了去,新官上任,兒子也有了,這可是雙喜臨門。”
林國慶咧嘴一笑說:“低調,低調。”
又喝了一會兒酒,林國慶摩挲着酒杯對我說:“也不知何時能夠真正傲然的站在張琳面前,告訴她,其實他媽的她離開我不是正確的選擇。”
我回答:“現在。”
相對無言,盡是苦笑。
……
第二天一早,我父母抱着犇犇送我們坐車去洛陽。犇犇躺在我母親的懷裡,睡的顛三倒四,根本不知道他將第一次和爸爸媽媽分別很長一段時間。孫曉青看着睡的正香被抱出來的犇犇,眼圈有點紅。
“媽,我們走了。”孫曉青對我父母說。
我父母點了點頭說:“到上海了來個電話。”
“嗯。”孫曉青點了點頭,轉過身,走的毅然決然。
有些病痛,不能帶給孩子,也不能帶給丈夫。
眼淚最終還是重新流回眼睛中,經過血液,流到心中。
世界上最苦的事情,莫過於母子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