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戰怔了一下,她的聲音很輕,他還以爲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趙一諾依然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幽幽的重複了一遍,“我們離婚吧。”
聽清楚了這句話,蕭戰只覺得眼前的天地都翻轉了過來,他覺得好笑,離婚?他這樣愛她,爲了她可以不要前程,甚至連命都差點丟了,她就跟他說“我們離婚吧”?
他也就那麼躺着,睜着眼睛看着頭頂上的天花板,面無表情的說道,“我想知道原因。”
趙一諾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安安靜靜的,甚至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見,久到他以爲她不會回答他這個問題了,她才終於開了口,“你值得更好的。”
疼痛,瞬間就席捲了他的身體!蕭戰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心口的位置,這塊地方,疼得都不像是他自己的了!
他怎麼會以爲她說離婚是因爲要放棄他了?這個傻丫頭,她分明是放棄了她自己啊!
他傾身過去抱住了她,眼睛紅紅的,嗓音也有些沙啞,“你就是最好的,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你在我心中都是最好的,如果你是爲我好,就別再跟我說這個,我受不了。”
“可我配不上你!”趙一諾終於睜開了雙眼,可看他一眼就忍不住落下了淚來,“我這個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已經配不上你了!”
他是這樣的好,就像天上的雄鷹,而她,卻已經低賤到了塵埃裡,她不想把他也攥進泥濘,不想讓他也染上塵埃,她希望他能高高的在天空翱翔,哪怕她只能仰望。
“會好的,”他緊緊的抱着她,將她的臉埋在了自己的胸口,“我會陪着你,我們一定會克服它的,一定會的。”
她卻還是搖頭,“不行的,我辦不到的,蕭戰,我試過了,我做不到!”
“剛剛不是已經做到了嗎?相信自己,相信我,好嗎?”
她沒有說話,只是靠在他的胸前默默的垂淚,她也想相信他,相信自己,可是,沒有經歷過這些的人不會明白,那種反應發作起來的時候有多可怕,那是能夠吞噬人的意志的!不管曾經立下了多麼大的決心,在那樣的痛苦面前,根本渺小的不值一提。
第二天,蕭戰就將兩個孩子送到了趙家,他要幫一諾戒毒,就必須心無旁騖,而且,他也怕被孩子看到她發作時的樣子,給他們幼小的心靈造成傷害。
公司的事他也託給了蕭宸東,蕭宸東自然不願意啊,他現在每天就在家種種花,養養魚,陪陪媳婦兒,這小日子過的不要太瀟灑,公司的這些事煩死了,誰願意管啊?
可蕭戰纔不管他,跟他打了招呼之後就直接甩手不幹了,把蕭宸東氣的不行,可又無可奈何,公司那麼多人呢,總不能真不管吧?
處理好了公司的事,蕭戰又去了一趟軍部,申請了長假。
因爲他沒有說請假的原因,軍部的人還挺不滿的,之前爲了一個女人鬧出那麼大的陣仗,念在他軍功卓著,那事也沒有造成太嚴重的後果,所以他們並沒有太過懲罰於他,只是讓他寫了個檢查,內部批評了一次,也就算了。
可這事纔過去多久啊,就又要請假了,還連個正當的理由都沒有,這還像是個紀律嚴明的軍人嗎?萬一大家都跟他有樣學樣,這軍隊還怎麼管?他們可不是當初的方以川,對他一點兒原則都沒有。
於是,軍部扣了他的請假申請,一定要他給出個正當的理由,不然就不準請假。
蕭戰也不幹了,他長這麼大怕過誰呀?他這心情本就糟糕透頂了,這羣人還要惹他!於是,他也不請假了,直接遞上去一份退伍申請。
軍部的人差點被他氣死,一言不合就退伍!這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拿喬了?要是別人,那都是沒二話的,走好不送!可這是蕭戰啊!
這些人也都可以說是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上來的,還記得他剛進部隊沒多久,全軍區大比武,他一個一級士官,竟然打敗一衆高手獨佔鰲頭。
當年有一位老將軍特別看好他,還將他推薦給了總統先生,當着衆人的面就不吝誇獎之詞,說往前往後數一百年,都很難找出一個像他這樣的人才!
這樣的人才,自然有拿喬的資本,軍部的領導再不甘心,再想有骨氣的收了他的退伍申請,卻還是不敢。
所以,最終還是軍部做了退讓,同意了他的請假申請,但以防軍中有事沒人做主,從今天開始,在他下面多設一個副職,他若不在,所有的事都由副職處理。
蕭戰也明白這些老傢伙打的什麼主意,他最近這段時間確實屢屢觸了他們的逆鱗,他們明着是說安排個人幫他,實際上是要削他的權!
實際上從他接掌三支縱隊開始,就一直都有人想在他下面設個副職的,可他不喜歡,覺得有點兒礙事,當時方以川也縱着他,就一直都沒設。
可這個時候他哪還在乎得了這個?他連自己的職位都不在乎了,他們愛怎麼着就怎麼着吧,他現在滿腦子想的,就是怎麼幫一諾度過這一關!
既然都請了長假了,他也就索性哪裡都不去了,就整天待在家裡守着她,她走到哪兒,他跟到哪兒,寸步不離。
可他這樣,反而讓趙一諾更緊張了,雖然那次發作之後,有好幾天都沒有再發作過了,可她知道,這一天,不會太久。
她很害怕,只要想到那種比死還難受的滋味,她有時候就真的恨不得能死過去算了。
可是,她卻不能死!她還有蕭戰,還有念念,還有年邁的父母,如果她死了,他們該痛苦成什麼樣?
蕭戰也在默默的等着那一天的到來,他已經經歷過一次了,也成功了,所以他有信心,這一次也一定可以撐過去的。
可是,這一等,就等了足足一個星期!
他有些疑惑,以他對那東西的瞭解,緩衝期是不可能有這麼長時間的,而且,這段時間一諾的表現也很正常,什麼反應都沒有,就好像根本沒有沾染過那東西一樣。
可是,他知道,這不正常!這非常不正常!
於是,他找機會瞞着她偷偷的把家裡所有的抽屜,櫃子,箱子,盒子,只要是能藏東西的地方,全都徹底檢查了一遍,甚至連牀單和枕頭都翻開來找了。
終於,在她梳妝檯的一個小瓶子裡,他找到了可疑的物品。
那個瓶子外面的包裝上寫的是美容珍珠粉,裡面也確實是裝的白色的粉末,可是,那顆粒卻比他所見過的珍珠粉要粗很多,看上去像是劣質產品。
他是知道她的性子的,雖然她不會刻意去買最貴的護膚品,可也不曾虐待過自己這張臉,不可能會用這麼劣質的東西。
而且,珍珠粉是沒有味道的,可這個粉末,卻有一股淡淡的藥味。
他幾乎立刻就確定了,這是什麼東西!
那一瞬間,他怒的連頭皮都發麻了,他每天24小時的守着她,竟然不知道她從哪裡又弄來了這玩意兒!
想到她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的吃這些,他卻毫無察覺,還每天抱着她,安慰她說沒關係,他會陪着她度過難關,他就覺得自己特麼的特像個傻瓜!
她就這麼不信任他!就這麼的作踐自己!她這麼做,有沒有想過他的感受?有沒有想過孩子們的感受?
他握着瓶子的手都在抖了,這個包裝精美的瓶子,在他眼中就像是一個青面獠牙的怪物,張開魔爪露出尖利的牙齒想要撕碎他。
他下意識的反應就是想把它砸碎,把裡面的東西全都扔進馬桶,讓它們全都見鬼去,可是,手裡緊了又緊,他最終還是忍下了這個衝動。
趙一諾洗好澡出來,就看到蕭戰靠在牀頭看電視,電視里正在播放着綜藝節目,可他卻沉着臉,一副神遊天外的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坐到了梳妝檯前,拿了毛巾擦頭髮,擦好了頭髮就開始在臉上抹護膚品,一邊抹,一邊偷偷的觀察着他的反應,見他還是維持着原先的姿勢,連眼皮都沒擡一下,便將手伸向了梳妝檯的角落。
可她的臉色很快就變了,東西呢?那個瓶子呢?她明明就是放在這個地方的,爲什麼沒有了?難道她記錯了?
她趕緊又打開了梳妝檯的抽屜,一個又一個,全都打開,卻還是沒有找着那個小瓶子的蹤跡。
她有些着急了,爲什麼什麼都沒丟,就只是丟了那個小瓶子?難道是被蕭戰發現了?可是,沒可能啊,他不是從來沒有懷疑過嗎?
“在找什麼?”蕭戰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牀上下來了,就站在她身後,低沉的問道。
她嚇了一跳,趕忙關上了梳妝檯的抽屜,扭頭衝他笑了笑,“沒找什麼,有個護膚品用完了,我想找找有沒有新的。”
“是這個嗎?”他突然張開了手,掌心裡,就靜靜的躺着她怎麼找都沒找着的小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