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諾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像是被炸開了,裡面跑進了無數的蜜蜂,嗡嗡嗡的亂叫,吵得她頭痛欲裂。
她不是爸爸媽媽的孩子?她只是個撿來的棄嬰?
“不!不可能的!你胡說!”她蒼白着臉,衝着趙夢琪吼道,怎麼可能呢?爸爸媽媽都對她那麼好,她和琪琪打架,他們從來沒有偏幫過琪琪,她有個頭疼腦熱,他們都急得跟個什麼似的,她怎麼可能不是他們的孩子?
看着她蒼白的臉色,趙夢琪竟是有一種報復後的暢快感,於是冷笑了一聲,“我沒有胡說,我是無意中聽到爸爸媽媽親口說的,你被丟棄的時候是冬天,那時候你才一個多月大,身上只裹了一條絨毯,都凍得哭不出聲音了,媽媽看你可憐,才把你抱回家養的!”
“不,不可能,趙夢琪你胡說!”趙一諾搖着頭,提高嗓音大聲的嘶吼了一聲,她不信!她一個字都不信!她不是什麼棄嬰!她是爸爸媽媽的孩子!
“信不信隨你!”趙夢琪冷哼了一聲,沒再看她,扭頭便離開了公園,她不該心軟的,她有什麼好心軟的?她搶走了她最愛的男人,她爲什麼只是看到她痛苦的樣子就覺得心裡難受?
趙一諾坐在地上,很久很久都沒有移動過分毫,她覺得時間和空間全都靜止了,腦袋裡空空的,眼前也白茫茫的一片,唯有那句話不停的在耳邊迴響,“你是被扔在我家門口,被爸爸媽媽撿回來養的。”
她不想相信趙夢琪的話,可是,她卻隱隱的知道,這也許就是事實!因爲趙夢琪不會胡編亂造這樣一個故事來騙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有些茫然的想了好一會兒,纔像是想起來是自己的電話在響,拿出來一看,是媽媽!
她的腦子裡突然很亂,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該用什麼姿態來面對她,於是,她又把手機塞進了口袋,任由它響了很久,最終還是安靜了下來。
可是,才過了幾秒鐘,它卻又響了起來,她索性按下了靜音鍵,然後就看着閃爍的屏幕,直到它最終黑暗下去。
如此反覆了數次,媽媽大概也知道她不會接了,沒有再打過來,她鬆了一口氣,卻覺得心裡莫名的像是空了一塊。
她怕媽媽會出來找她,然後看到她就坐在公園門口的地上,於是她也很快站了起來,就沿着相反的方向漫無目的的走着。
她的心裡很亂,她突然想起了以前曾經看到過自己的出生證明,那上面她的出生地點是在迪川省的文鴻市,那裡距離燕鳴市有幾千公里,她記得自己當時還很疑惑的問過媽媽,她爲什麼會在那裡出生,媽媽的回答是當時她和爸爸在那邊做一個課題,來不及趕回來,就在那裡生了她!
當時她深信不疑,可現在想想,也許那真的只是一個藉口!
可是,她還是想不通,爲什麼她會不是爸爸媽媽的孩子?
從小到大,爸爸媽媽從來沒有苛待過她,琪琪有的,她一定也會有,而且因爲她是姐姐的緣故,琪琪小時候一直都是穿的她的舊衣服,吃的東西,她的也永遠都比琪琪的大。
還記得她八歲那一年學校組織去山裡夏令營,她半夜突發高燒,救護車上不去,是爸爸,徒步爬上山,把她一步一步的從山頂上背下來,她永遠記得他額頭上的汗水滴在她手背上時那灼熱的溫度。
她小學時成績不算好,中游偏下,可有一次考試居然考進了班級第五名,連老師都不相信她,懷疑她是作弊,要她“坦白從寬”,只有媽媽,堅定的跟老師據理力爭,她永遠記得她說那句“我的女兒不會作弊”時,眼神有多認真!
十五歲時,收到了第一封情書,她的驚大於喜,猶豫了很久還是告訴了媽媽,後來媽媽跟她說,爸爸因爲這件事連續好幾晚都沒睡着,說是突然發現女兒長大了之後是會離開他的!
還有,還有……
記憶裡,一樁樁,一件件,全都是這些充滿愛的往事,如果她不是他們的孩子,他們爲什麼要對她那麼好?如果她不是他們的孩子,那她的親生父母,又是誰?他們爲什麼要丟棄她?又是否還活在這個世上?又是否曾經躲在路邊,佯裝不經意的偷偷看過她?
心裡像塞進了一團亂草,怎麼理都理不清,她終於在路邊的一張長椅上坐了下來,靠在椅背上默默的看着天空。
天空中的星星那麼多,它們又有沒有爸爸媽媽?
她的眼睛有些模糊,那些遙遠的星星看着看着竟然變成了一個模糊的影子,他挑着眉,嘴角帶着笑,無聲的喚她,“寶貝兒。”
她的眼淚滑落了眼眶,一瞬間,眼前的世界也變得清晰了,天空還是天空,星星還是星星,卻沒有了蕭戰的樣子。
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珠,掏出手機撥打了他的電話,她想聽聽他的聲音,哪怕什麼都不說,只是聽聽他的呼吸聲,也是好的。
可是,就如他走之前跟她說的那樣,他的手機已經關了,傳來的只是冰冷機械的自動答覆,“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她掛上了電話,想了很久,終於寫了一條短信發了過去。
剛剛提示短信發送成功,手機就又響了起來,上面是一個隱藏的號碼,她下意識的以爲是蕭戰,以爲他是借了別的電話打過來的,於是趕緊接通了,“喂。”
可是,電話那一頭傳來的卻是一個陌生的男聲,“你好,小趙,我是李秘書。”
趙一諾愣了一下,心裡失望極了,“哦,你好,李秘書。”
“已經好幾天了,那件事你考慮好了嗎?因爲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們還得物色新的對象。”
趙一諾抿了抿脣,如果李秘書前一天打她的電話,也許她會拒絕,因爲她捨不得自己的爸爸媽媽,捨不得妹妹,捨不得蕭戰,可是,她直到剛剛纔知道,那也許根本不是自己的爸爸,不是自己的媽媽,更不是自己的家!
見她沒說話,李秘書以爲她是不願意,於是瞭然的笑了笑,“沒關係的,即使你不願意,對你以後的工作晉升都沒有任何影響,你不必有任何的顧慮。”
趙一諾搖了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頓了頓,她輕輕的問道,“之前您跟我說HG組織有世界上頂級的情報網,是不是真的?”
“對,他們的情報網確實很厲害,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一直未被政府剿滅。”
她沉默了一秒,最終點了頭,“好,我答應。”
李秘書頓時喜出望外,“那就太好了,我立刻就告訴張廳長這個好消息,這樣吧,你看看現在能不能過來一趟,我們就這個事情研究一下具體的行動方案。”
“對不起,李秘書,今天太晚了,我媽媽還在等着我回家呢,明天我再找您,您看行嗎?”
“啊,對對對,是我太冒昧了,行,明天我等你的電話,就這樣吧,都這麼晚了,趕緊回家啊,還有,記得保密。”
“是!”
還沒走到家,遠遠的就看到一個人影站在小區門口左顧右盼着,因爲隔得遠,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可從她不停看錶的動作可以猜得出來,他的內心是有多焦急。
她抿了抿脣,加快了腳步。
爸爸很快也看到了她,立馬快速的迎了過來,可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是一頓嚴厲的批評,“你去哪了?不知道你媽媽找你快找瘋了嗎?都這麼大的人了,還這麼……”
話沒有說完,趙一諾已經撲上來,用力的抱住了他的腰,眼眶微紅,輕輕的喚了他一聲,“爸爸。”
爸爸沒有說完的話立刻全都被她堵在了喉嚨口,再也說不出來了,他僵硬着身體任由她抱了幾秒鐘,還是輕輕的嘆了嘆氣,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好了,這麼大的人了,還跟爸爸撒嬌,也不怕人家笑話,走了,回家吧,你媽媽還在家等你呢。”
回到家,剛打開家門,就聽到了媽媽說話的聲音,她站在窗邊拿着手機,正在跟什麼人打電話,“好,謝謝,有什麼消息還是要麻煩你告訴我一聲。”
等她掛上電話,趙一諾才喚了她一聲,“媽媽。”
媽媽愣了一下,回頭看到她立馬就發了飆,把手機往窗臺上一拍,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開罵,“趙一諾,你翅膀硬了是不是?電話爲什麼不接?一句話不說就玩失蹤,知不知道……”
“好了,好了,”爸爸趕忙攔住了她,好聲好氣的說道,“我剛剛已經說過她了,你看看,都哭鼻子了,你就別罵她了,回來就好。”
媽媽還想再說什麼,張了張嘴,卻發現她的眼眶真的紅紅的,心瞬間就軟了,撇了撇嘴,說道,“餓了嗎?媽媽給你做點吃的?”
趙一諾上前了兩步,張開雙臂將爸爸媽媽全都抱住了,然後把臉埋在了媽媽胸前,悶聲說道,“爸爸,媽媽,我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