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沫心走過去,摸了摸她手中的杯子,杯子冰涼,而裡面的水是滿滿的,還不知道她在這裡坐了多久。
她將她手上的杯子拿過來,將涼水倒掉,爲她換上了一杯熱水,塞進她冰冷的手裡。
“女人無論在任何時候也不能虧待了自己。”
這是她的生存法則,就算她剛來到慕家被慕家所有的人嫌棄打壓的時候,她也調整狀態讓自己的日子過得舒服一點。
她試着以卑微的狀態去討好慕家的每一個人,爲老爺子想得周到,幫李嬸做做家務,瞬間還帶些肉肉給旺財、阿黃吃。
在最初的三年裡,雖然慕家的人不喜歡她,但也不那麼討厭了。
她希望慕雲瀅也能夠在逆境中讓自己過得舒坦些。
慕雲瀅何嘗不知道這是她的好意?
只是她是含着金湯勺出生的人,從來沒有遇到過大風大浪,如今遭受了這種打擊,她感覺整個人都置身於深淵之中。
“沫心,昨天晚上我做夢了,夢到自己走進了沙漠之中,卻怎麼也走不出來,好渴,好渴,那種感覺跟死差不多。”
她端起手中的杯子將抿了一口,一股熱流流竄在身體裡,此時才感覺到自己還活着。
這樣的慕雲瀅真讓她心疼。
她甚至有些後悔了,當時就不該鼓勵慕雲瀅去追翟若白。
她上前將慕雲瀅摟在懷裡:“對不起,雲瀅,都是我的錯。”
慕雲瀅苦笑道:“沫心,這跟你沒有任何的關係,愛上他是我的命,斬斷這段情絲,也是命運的安排。”
從小,她驕傲的像個公主,她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心意。
可是現在她信命了,曾經抗爭過,曾經執拗過,而今卻落得一身空,那就屈服吧,相信吧。
簡沫心幫她梳理着髮絲,她想轉移她的注意力,便笑道:“我們雲瀅的頭髮可真好。”
她卻像一個木偶一樣一怔不怔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其實也不是看景色,那眼神只是盯着虛無縹緲的地方。
簡沫心看的有些心酸,便擋住了她的視線:“慕雲瀅,別這樣,若白……是愛你的。”
如果不愛,他不會心甘情願的被慕延西打。
如果不愛,他不用一大早就把早餐放在門口。
如果不愛,他不會像一個小偷一般悄悄的躲在角落裡,等夜深人靜的時候來看慕雲瀅。
慕雲瀅笑了笑:“沫心,我現在只想快點斬斷過去。”
她拉住慕雲瀅的手:“好,斬斷過去,繼往開來,我們是心胸寬廣的好姑娘。”
“沫心,我想要一個沒有翟若白的未來。”
她知道慕雲瀅的苦,對她而言,失去孩子是她人生中最大的痛苦。
畢竟慕雲瀅在此之前都是順風順水,這件事情對她而言或許是她受到的最初的痛苦。
當一根刺插入指頭的時候,我們感到鑽心的疼痛,但是被刺扎的多了,或許就看開了,或許就覺得第一根刺也沒有那麼痛。
前提是你經歷了後面的疼痛。
她不知道自己要怎樣跟慕雲瀅表達這種成長的疼痛。
畢竟這種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沫心,我想去很遠的地方散散心。”
聽到她聊別的事情,簡沫心立刻順着她的話題說下去:
“好啊,那等阿西休假的時候我們一起去,我想去蘇門答臘島,那裡神秘而美麗。”
多讓她說說話,或許她心裡的積怨就會發泄出來。
“我想去馬德里,聽說那裡很適合爲愛情療傷。我好想去布拉格,聽說那裡的廣場上有一架古老的鋼琴。”
慕雲瀅一直在說,她一直在耐着性子聽着。
慕延西將早餐送了進來,他看到自己的妹妹似乎聊得很開心,便微微的放下心來。
簡沫心朝着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放心吧,這裡的一切交給我就好。
他伸手想要去摸她的發頂,只是想到這樣的動作似乎有些親暱,生怕刺激到慕雲瀅,他便將手不自然的滑落在褲兜。
江左打來了電話,他微微皺了皺眉:“有必要非讓我親自去籤合同不可嗎?”
江左的聲音透着焦灼:“我想籤,可是費總不放心啊,他說什麼也要跟你見一面。”
考慮到妹妹的情況,他繃緊臉部線條:“那就不要簽了。”
他在電話裡跟江左談論的事情她已經聽到了。
她也知道慕延西爲了這個合作項目耗費了大量的心血。
她掏出手機給江左發了一條短訊:他稍後就到。
江左給她回了一個笑臉。
“阿西,這裡有我就好了,你回公司吧。”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
“女人呢最瞭解女人,或許雲瀅跟我多聊聊天心情就好了,你在這裡待着也沒用啊,還不如去公司賺點錢養活我們呢。”
他的嘴角抽了抽,難道他平時賺的錢不夠養活她的?
慕雲瀅扯了扯嘴角半開玩笑的說道:“哥哥,你就聽嫂嫂的吧,以後我恐怕也要靠你養活呢。”
看到妹妹竟然還開起了玩笑,他稍稍放心了。
簡沫心送他出去,看着他走進了電梯,她朝着他招了招手。
他猛然伸手將她拉進了懷裡。
“幹嘛啊?非要讓我送你到醫院門口麼?”
“嗯。”
“慕延西,你丟不丟人,竟然給我計較這幾米的距離。”
他緊緊的抱着她,跟她相處的時間,多一分多一秒都是好的。
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他不得不將她的手鬆開。
“慕延西,晚上見。”
她站在門口目送着他的車子離開,脣角的弧度微微拉下。
女人是最瞭解女人的,她已經覺察到了慕雲瀅今天的不同。
她在故意將慕延西支開。
回到病房,她坐在慕雲瀅身邊鄭重的看着她:“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麼?”
慕雲瀅卸掉臉上的僞裝,嘴角露出苦笑:“什麼事情也瞞不過你的眼睛。”
她擡頭看了看窗外的藍天白雲,還有翱翔在空中的鳥兒,聲音也隨之飄遠:
“沫心,我想去旅行,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一個人療傷。”
簡沫心緊緊的攥住她的肩頭:“慕雲瀅,你知不知道你一個女孩子去太遠的地方有多危險?”
無論是電視上還是網上都在談論前段時間兩個女人結伴旅行被殺害的事情。
旅行固然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但是如果沒有太多的防護,或許丟掉的就是自己的性命。
慕雲瀅握住簡沫心的手,眼眸中滿是渴求:“沫心,兩年前我讓你離開了,現在換你放我走。”
是啊,兩年前,在她最無助最想逃離的時候,慕雲瀅幫了她。
她有什麼理由不去幫她?
她從包包裡取出一個卡:“這個給你,這張卡是以我哥哥的名字辦理的,密碼是我的生日。”
如果是她本人的卡,慕家要是想找慕雲瀅簡直輕而易舉。
她又從包包裡掏出一疊現金:“這個也給你,應急的時候用。”
慕雲瀅的眼眶發紅,這輩子能夠交到簡沫心這樣的朋友,她覺得自己沒有白活。
她擦了擦眼淚,笑道:“兩年前我給你了幾千塊,你現在光是現金就給了我一萬塊,我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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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沫心緊緊的抱住慕雲瀅:“慕雲瀅,我們等你回來。”
她相信,慕雲瀅總有一天還會回到這裡的。
慕雲瀅的眼淚流的更兇了,她顫抖的抱着簡沫心:“簡沫心,你好壞,是不是非要讓我變醜了你纔開心?”
她不知道自己的歸期是什麼時候。
她只知道,自己心裡的這道疤痕什麼時候好了,什麼時候就回來。
或許一個月就好,或許一年,也或許是一輩子。
慕雲瀅走後,簡沫心一個人靜靜的坐在牀上。
她擡頭看着天空中飛過的飛機,約莫着慕雲瀅已經坐上了飛機,便摸出手機打算給慕延西打電話。
這個時候她才發現,慕雲瀅根本就沒有帶她給她的卡。
因爲慕雲瀅知道,那張卡是簡沫心留給簡雲麒的,等他出獄的時候,成家立業,娶妻生子。
簡沫心拿着那張卡喃喃道:“慕雲瀅,你個傻子!”
她撥通了慕延西的手機號,卻不知道自己應該用怎樣的口氣來敘述這件事情。
再沒有打通電話之前,她想象了無數的劇情,假裝擔心,假裝愧疚,假裝演一出好戲。
只是當她聽到慕延西的聲音時,卻什麼都裝不出來了。
“沫沫,怎麼了?”
她張了張嘴,最終決定如實回答:“慕延西,對不起,我把雲瀅放走了。”
“你現在在醫院裡?”
“嗯。”
“好,我去接你。”
掛掉電話後,她有些茫然,如果老爺子現在能說話,他一定把自己罵得狗血淋頭。
慕雲瀅是老爺子的心頭肉。
慕延西推開門走進病房,她依舊坐在病牀上發呆。
他的語氣中沒有責怪,也沒有質問:“沫沫,是不是雲瀅跟你說了什麼?”
她起身看着他:“慕延西,謝謝你。”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已經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他笑了笑:“你這是給我的福利嗎?爲了讓我閉嘴?”
她俏皮的笑了笑:“算是吧。”
他捧住她的臉:“不夠!”
然後吻了上去。
空氣中瀰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也瀰漫着窗外梧桐花的香甜,再好的味道也比不上她嘴裡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