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的身子緩緩向下滑落的時候,一雙大手猛然握住了她的腳踝。
她俯瞰着樓下密密麻麻的人羣,汗水從額頭低落。
那人似乎平復了一下心情,便探出手握住她的腰肢,將她輕柔的抱了上去。
此刻,她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整顆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她小心翼翼的呼吸着劫後餘生的空氣,擡起眸子緩緩的看着那個踏着七彩雲霞前來救她的蓋世英雄。
只見他依舊面如冷霜,只是眼眸中翻滾着滔天怒意。
他的眉骨處深深的嵌入了少許的玻璃碎渣,一滴滴的鮮血正從他的眉骨低落下來。
那張俊逸而白皙的臉因了這抹鮮紅,增添了幾分妖嬈,只是這份妖嬈卻讓人肌骨生寒。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撫摸着他的臉,顫聲道:“阿西,你……你受傷了。”
他猛然攥住她的手臂,眼眸中滿是冰冷的怒意,吼道:
“簡沫心,如果你想死,麻煩你死遠一點!我有一種預感,只要遇到你,我慕延西以後就會生不如死,最後也會不得好死!”
她覺得自己很委屈,她從來沒有想過要讓他爲難。
如果不是因爲簡簡的病,她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他的面前,讓他如此生不如死。
“對不起……可是阿西,我發誓,你救了簡簡之後,我會很快消失在你的面前,我保證!”
她只想讓自己的兒子活下去,畢竟他才四歲而已,他還沒來得及感受世界的美好,命運對他太過不公。
一聽到她要再次消失在他的面前,他的心中猛然一抽。
他猛然將她的手臂放開,背過身子去,聲音沙啞:
“我只給你三分鐘的時間。”
他這是給她辯解的機會了嗎?
簡沫心欣喜的看向他,這是她才發現,他的腳下已是一片血跡。
原來他是用手肘和膝蓋將玻璃門打破了才衝進來的。
她的阿西啊,有時候總是這麼傻。
“阿西,你流血了。”
“還有兩分鐘。”
她忍住心中的傷痛,用最快的語速說道:“簡簡確實是你的孩子,請你相信我,兩天之後我會將鑑定報告放在你的面前。”
不知道爲什麼,他的心裡竟然有了一絲絲的期盼。
他的心中又涌動起一絲懊惱,他爲什麼又這樣輕易的去相信她了。
“好,你可以滾了。”
她低頭看了看他身上的血跡,心如刀割。
“阿西,我送你去醫院好不好?”
她上前扶住他,卻被他狠狠的甩開,磨着牙道:“滾出去!”
她的心中一痛,便疾步離開這裡。
她剛剛走出去幾步,便聽到身後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只見那幾人七手八腳的擡着慕延西走進了電梯。
她的身子靠在牆上無力的滑落在冰冷的地上。
阿西說她的到來對他來說就是一場身不如死的劫難。
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成爲誰的劫難,她的初衷是希望每個人因爲她而幸福,而事實上她卻像是一個被命運詛咒的女人。
簡雲麒因爲她遭受牢獄之災。
她甚至沒有給兒子一個健康的身體。
而如今,慕延西又因爲她而受傷了。
她將頭埋在雙膝之間,肩膀輕輕的顫慄着。
此時一塊玻璃渣落在了她的腳上,原來保潔人員正在清掃衛生。
“小姐,請您快點離開,不要打攪我們的工作。”
她撿起那塊沾染着血跡的玻璃渣,緩緩的朝着電梯走去。
他當時一定很痛吧?好,要痛就一起痛吧。
她緩緩的收緊拳頭,感受着那刺入肌膚的疼痛。
一滴一滴鮮紅的血液從她的手掌滑落,覆蓋了地上乾涸的血跡。
昏暗的走廊中走出一個男人,男人的脣角微微勾起,冷哼出口:
“原本以爲陸三少是聖人,沒想到也有這麼一段風.流韻事。”
外貿部的辦公室大門緊閉,室內安靜的可怕。
陸仁旭的眼眸中閃動着興奮的紅光。
“你說的可是真的?”
甄劍坐在轉椅上,姿態悠然的說道:“我可是親耳聽到的。”
當他看到慕延西將他開除的公告時很是鬱悶,便去了十八樓剛剛裝修完的房子裡躲清閒去了。
他本是想躺在那間小臥房裡睡一覺,沒想到這一覺就睡到了下午。
而真正驚醒他的便是慕延西將玻璃門穿透的聲響。
他便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沒想到竟然聽到了驚天秘密。
他的臉上露出陰險的笑容:“表哥,你說如果我們把這件事情捅出來,是不是會對帝泰造成負面影響,這樣的話陸家的人怎麼可能饒過慕玉書他們母子倆?”
陸仁旭抄起桌上的文件狠狠的砸在了甄劍的額頭上。
甄劍捂着腫起的額頭委屈的抱怨道:“陸仁旭,我可是爲了你好,你怎麼還打我?”
甄劍的方法雖然不錯,只不過陸家的每個人都乘坐在帝泰這一條巨輪上,如果帝泰有什麼閃失,他們恐怕都要淹死了。
“閉上你的嘴巴,這件事情我自有一番算計。”
他遞給甄劍一張支票:“以後你就在背地裡幫我做事就好。”
甄劍接過支票,兩眼發光。
當初要不是爲了彰顯自己的身份,方便把妹,打死他也不會來帝泰上班啊。
如今這差事倒是不錯,而且表哥出手這樣的大方。
他立刻奉上自己的忠誠,只是那笑容怎麼看都覺得有些猥瑣。
“表哥,你放心吧,我定然幫你把慕延西那小子辦了,拿回屬於你的一切!”
陸仁旭煩躁的朝着他揮了揮手:“你去查證此事,看看那個女人到底有沒有說謊。”
倘若慕延西真的後繼有人了,那他這個帝泰總裁的位置豈不是坐穩了?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慕延西如願以償。
陸仁旭緩緩的從輪椅上站起來,他俯瞰着雲城的燈火輝煌,眼眸中閃過一絲陰毒。
昏暗的路燈將簡沫心的影子拉長,她扶着潮溼的牆壁緩緩的朝着出租屋走去。
此時一大一小的身影從衚衕深出跑了過來。
簡簡緊緊的抱住她,聲音裡滿是擔憂:“媽媽,你怎麼這纔回家啊,我和舅舅都好擔心你啊。”
她握着簡簡的手,吸了吸鼻子說道:“對不起,媽媽不該讓簡簡和舅舅擔心的。”
簡簡做出一副大度的樣子:“好吧,我就原諒你了,不過下次不許回來這麼晚喔,今天舅舅給我買了生日蛋糕,我都沒捨得吃呢。”
她才忽然響起,今天是簡簡的生日啊。
她這個母親做的確實一點都不合格,竟然連兒子的生日都忘記了。
她懊惱的拍打着額頭:“寶兒,對不起,媽媽忘記給你買禮物了,下次補上,好不好?”
簡簡朝着她勾了勾手指頭,她蹲下身子看着他。
他嘟着小嘴,指了指自己的嘴脣。
簡沫心笑着親了兒子一口。
“嗯,反正你已經不是第一次忘記了,這個吻就當是你送我的禮物吧。”
她緊緊的將兒子抱在懷裡,眼眸中閃動着淚光。
以前在美國的時候,她總是忙於生計,也總是用忙碌來做藉口,結果錯過了陪兒子的美好時光,也錯過了他的生日。
她欠兒子的太多太多。
“寶兒,我發誓,下一次媽媽一定不會忘記了。”
簡簡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嗯,媽媽,我相信你。”
不知爲什麼,她又被兒子戳中了淚點。
他總是這樣的懂事,懂事的讓她心疼。
她起身拉着兒子的手朝着出租屋走去。
黑暗的夜幕,璀璨的星辰成了母子倆的背影。
“簡簡明年想要什麼禮物呢?”
“嗯,媽媽,我想要一套超級飛俠的模型,太酷了。”
“嗯,好,媽媽買給你。”
“嗯,媽媽我都在網上看好了,然後挑選了最便宜的放在了購物車裡,你回去記得看一下。”
“喔,你個臭小子,怎麼又偷偷用媽媽的筆記本上網?”
衚衕裡迴盪着母子兩人的對話,簡雲麒只是跟在母子兩人的身後,抽着煙。
他擡頭望了望璀璨的星辰,嘆息道:“老天爺,你爲什麼不睜開眼睛看一看?”
他的妹妹那樣的善良,侄子那樣的可愛,爲什麼要遭受這樣不公平的命運?
第二天早上,簡簡特意告訴簡沫心,他今天要穿園服,因爲今天學校裡組織了一場特殊的活動。
他興奮的在鏡子旁轉來轉去。
“媽媽,我帥不帥?”
簡沫心點了點頭:“嗯,我們寶兒,最帥了。”
簡簡開心的握住她的手,當他感覺到她手掌上的異樣時,便將她的手掌攤開,便看到了那條帶着血痕的傷疤。
他用小嘴巴爲她吹着傷口:“媽媽是不是流了好多血,痛不痛?”
她笑着將手抽回來,撫摸着兒子光禿禿的頭頂。
“不疼,那簡簡流血的時候疼不疼?”
簡簡搖了搖頭:“媽媽,我習慣了。”
她的心裡莫名的一疼,流血流到習慣到底是什麼滋味,或許只有簡簡自己知道。
可是他從來不說疼,也從來沒有抱怨。
兒子也是這樣的懂事,她越發的揪心。
送兒子回來之後,她便看到江左正站在衚衕口下的大槐樹下。
她心裡擔憂着慕延西的病情,便疾步走了過去。
“阿西他沒事吧?”
江左並沒有回答她,而是將一個裝着頭髮的塑封袋交給她。
“簡小姐,我能做的只有這些了,希望你能夠得償所願。”
簡沫心接過那個塑封袋,她的心裡滿是感動。
“是因爲莫雪嗎?”
江左笑了笑:“是爲了先生。”
這幾年慕延西過的並不好,他不想再看到他那樣的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