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的黃昏很有特色,夕陽好像一位來自天國的女子,她站在遠處的秦嶺山頂,用雲做的手掌輕柔地抽走拖拽在城市邊緣的裙襬,一抽,一片金變一寸昏。
此時,咖啡館外的最後一抹夕陽正悄悄從袁聲大身上划走,使她的臉龐變的陰沉、嚴肅,好一會後她“嗯”了聲,對電話那頭說道。
“萊陽就在我身邊,等我回電話。“
袁聲大收起手機,長嘆口氣道: “出事了,嘉琪的二期治療不太順利,頭髮也被剪掉了……李良鑫去香港後情緒崩潰了,打了餘烈一頓,現在被警方關押一週,這是今天下午的事。”
一股冷風吹的萊陽打了個寒顫,說不出話來。還是李點先開口,問嘉琪目前怎麼樣?
“餘烈已經安排了新一期治療了,目前誰都不好說,現在重點是餘烈要整李良鑫,估計一個周可能還出不來。”
李點倒吸一口涼氣: “宋文他們不能想辦法調停嗎?”“怎麼調停,他們和餘烈什麼關係?”
“......“
李點眸子閃了下,隨即和袁聲大一起緩緩看向萊陽,三人一對視,萊陽心跳瞬間加速!
“都看我幹嘛?我……我…我也沒辦法啊!我……”萊陽支吾了老半天,可話怎麼都說不出來。
一旁的袁聲大也落寞地看向街邊,這會到了下班高峰期,車尾燈也開始連成一片紅色海洋,路燈像一個個孤獨的影子,沉默地站在那裡看着來往的行人,偶爾有枯黃的葉子從燈線中飄落,掉在地上後又被車流捲動着消失……
“呼~”
袁聲大深吸一口氣,看向萊陽: “你聯繫一下吧,這件事你躲不掉,別忘了李良鑫是你帶來上海的,嘉琪也是你讓去香港的。”
萊陽用一種說不出的眼神看着她: “……我沒法聯繫她,她電話給我拉黑了。”
“拿我的打。”
袁聲大將手機遞向萊陽,可他卻沒有接,兩個人就這麼看着彼此,心照不宣,又各有心思。
李點一會看向萊陽,一會看向袁聲大。隨後神情中閃過了一絲痛苦,可很快他就端起咖啡,用杯子遮住眼睛一飲而盡。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好一會後袁聲大將手機收回來,說了句自己打吧便開始撥號。
嘟嘟嘟~
電話待接聲響起,每一聲都像鐵錘一樣砸在萊陽胸口;他不自覺的舔了舔脣,感到好像有人在他心裡放了一把火,火光沖天,濃濃的煙霧開始衝向眼睛。
袁聲大放了擴音後將手機放在桌上,而也在這一刻,一個久違的聲音響起。
“喂?”
咯咚——
只是這一聲,萊陽心裡的濃煙便竄到了眼球,一股酸意襲來,讓他溼了眼眶,他立刻端起咖啡杯擋住視線,品嚐着咖啡那緩緩入喉的苦。
“靜靜,好久不見啊……”
袁聲大和恬靜交流起來,簡單寒暄後便直奔主題,希望她能勸說一下餘烈,放李良鑫一馬。恬靜聽到這事後先是沉默了一會,繼而簡單的說了句等她消息,也再沒多說什麼。
她沒有提西安,沒有問袁聲大最近的生活,更沒有提萊陽這個人,好像在她的世界裡,這個人就從未出現過,袁聲大也像是在某次活動裡認識的普通朋友一般。
她的聲音是那麼冷靜,那麼客氣,那麼讓人感到……痛苦!
隨着電話掛斷,萊陽的淚順着臉頰墜落在陶瓷做的咖啡杯裡,那漂洋過海的思緒也溺死在這苦味裡,只剩下瓷杯的冰。
十幾分鍾後,路燈徹底取代夕陽,恬靜給袁聲大回了短信,她說已經跟餘烈談過了,對方可以去保釋李良鑫,但要求他必須離開上海,在嘉琪完全康復前不準來打擾,短信裡還給了一串香港的號碼,說要跟李良鑫溝通的話打這個。
看完短信,萊陽三人面面相覷……
按恬靜的性格,能給過來的結果一定是經過深度溝通的,畢竟她也不能完全指使餘烈。袁聲大率先開口,將手機遞給萊陽: “打吧,這是唯一的選擇。”
“......“
握着沉甸甸的手機,萊陽起身,昂頭深吸口氣撥了過去。電話是一名警察的,通過他又聯繫到了李良鑫。
當萊陽說出餘烈的要求後,李良鑫並沒像想象中那麼激動,他呈現出的更像是絕望後的麻木,這種感覺讓萊陽覺得像吞了根針,刺嗓!
他能感知到李良鑫的悲痛和後悔,也清楚上李良鑫真正絕望的不是餘烈,而是嘉琪,是她變了!最終,李良鑫同意回上海,這個決定也由袁聲大告訴恬靜,再轉達給餘烈……
天色已經晚了,一架閃着燈的飛機從天邊劃過,朝咸陽機場駛去,高樓上紅色的防空燈也閃爍着;路邊上出現了一排小吃攤,人間煙火就這麼呈現出來,可販賣的卻是滿眼哀愁。
咖啡又換了新杯,袁聲大抿了口,秀眉微顰道: “萊陽,你是我們裡最懂嘉琪的,你說她到底是怎麼想的?想幹什麼?”
“會不會……是她不想李良鑫出錢才假裝和餘烈走得近?”李點話落,又很快搖頭否定。
本來關於嘉琪身世這塊,萊陽應該保密的,可李點和袁聲大也不是外人,更何況也爲這件事操心;於是他把嘉琪和宇博家族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遍。
說完後,袁聲大目瞪口呆: “你意思她是想借恬家的勢力,報仇?”
李點也點了一支菸,喉結觸動道: “明面上是這樣的,可我覺得沒那麼簡單,這麼大的事宇博能不知道?恬家能不知道?就這麼任由嘉琪和餘烈越走越近?”
這話一下點得萊陽後背發涼!
他和恬父算是“交鋒”過兩次,對方就像一頭怪獸,有獅子的兇猛和狐狸的狡猾,機關算盡般的人物,怎麼能到現在對餘烈這個事不聞不問?
要麼,是他根本不關心餘烈,沒那個精力;要麼就是他又躲在黑暗中,佈一個局……
萊陽想不出答案,也沒任何解法。
大家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聯繫宋文他們,待李良鑫回上海後多一些關照,僅此而已。
但在萊陽心中,他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變成真正的強者,再殺個回馬槍,擊碎那些骯髒的人與事!畢竟他答應過李良鑫,嘉琪的仇自己會幫忙的!
時間眨眼到了一月底,這段時間內萊陽又談下了兩家婚慶行業的廣告,把它們加在演出時的PPT裡,這一波又賺了近五萬。
團隊的成員裡,除了江宜外又新進來幾位大學生,不過可惜的是袁聲大推薦的那個人拒絕加入,他好像要離開西安,去哪誰都不知道……
快到年關頭了,除了搞事業萊陽也沒少去參加相親,不過每次都是袁聲大出來救場。
在29號的中午,萊陽正和劉阿姨家的女兒在餐廳相親,袁聲大忽然衝進來,抓住萊陽質問爲什麼一夜風流後杳無音信?
兩人從包間一直“撕扯”到餐館門口時,忽然袁聲大身子一怔,整個人跟石化了一樣,萊陽還沒反應過來,嘴角依舊激烈。
“老子就是個渣男!我不光騙你,我還騙我……媽?!”
吐出最後一字時萊陽嘴角一抽,因爲他真看見媽媽就站在街對面,臉色在陽光下呈出鐵青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