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剛睡着了,你唱完了嗎?”
恬靜有些黏糊的聲音,在寂靜的深夜裡輕輕傳來。
萊陽真不知該喜該悲,但剛那顆差點跳出來的心,隨着她這句闡釋,稍微變的平復一些。
得虧她沒聽見。
可惜,她沒聽見。
“萊陽,我困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恬靜真的困了,好聽的聲音都黏糊不清。
“嗯,那你掛斷吧,晚安。”
其實萊陽想這樣邊通話邊睡,但這也就只是想想,真要說出來,多少有些越界了。
不過沒事,來日方長嘛。
星星也困了,躲藏在深褐色的窗外,不斷的眨巴着眼皮,躺在柔軟的蒼穹上漸漸入眠。
但萊陽卻睡意全無,因爲他掛斷電話後,翻到了恬靜幾小時前發的一條朋友圈。
正是這條朋友圈,讓萊陽心海翻涌。
腦中盤算起一個令他激動的計劃。
……
次日中午,萊陽首次來到徐沫的畫室。
畫室也在徐彙區,一棟商住兩用的大廈樓裡,面積不大,大概百十平米。
裝飾的倒挺溫馨,角落還有各種花草植物,許多繪畫的架子很藝術的擺放着。
徐沫曼妙的身材靠在畫室前臺,扎着丸子頭,畫着淡淡的妝容,很是不解的看着萊陽。
“你要學畫畫??”
“我不是想學,我是要趕三天內畫一幅畫出來,打算送禮呢。”萊陽收回目光,嘿嘿一笑道。
徐沫紅脣微微張開:“三天?你以前學過畫畫嗎?”
“小時候自學過畫火柴人。”
“……”
徐沫素白的小臉滿是無語,愣了幾秒後,問他打算畫什麼?
萊陽掏出手機,點開相冊後,一張張泛了黃的老照片浮現出來。
照片中,一個溫婉的女人微笑着,有幾分歲月恬靜之感。
“呀,這是不是恬靜的媽媽?”徐沫驚奇的喊了出來。
“我去!這你都看的出來?等會……你怎麼知道恬靜?”
徐沫上次來劇場時見過恬靜一面,但她是怎麼知道對方名字呢?
“嘻嘻,你發小說的,說你喜歡恬靜,怎麼,你這是要給未來的丈母孃畫肖像?”徐沫狡黠的笑了笑。
萊陽心中暗罵一句,袁聲大這個大嘴巴,見誰都嚷嚷。
“不是,她媽媽去世很多年了,昨晚我看見她發朋友圈,然後我就想畫一幅畫,把現在的她和媽媽都畫在一起,吶,這是她的照片。”
萊陽翻出恬靜上次演出時的海報圖。
“大概就是一片海面上,細粒柔軟的沙灘邊,她們母女一起看日出,反正就是畫的幸福一點吧,我想當新年禮物送給她。”
說完,萊陽發現徐沫盯着自己發愣。
“喂,雖然我很帥,但你這麼花癡的看我也不合適吧。”萊陽笑着調侃。
徐沫沒有生氣,表情反倒是更深情幾分,小嘴微微張開。
“萊陽,你,你還真是……我要是那個女生,可能都要被感動死了。”
萊陽心頓時慢了一拍;“真的嗎?會很感動嗎?”
“你把人家媽媽都搬出來了,能不感動嗎?敢不感動嗎?”
“呃……”
“但是你昨晚不是還說和聲大有娃娃親嗎?這就開始移情別戀了?”徐沫細眉一挑。
“打住,娃娃親那純粹是騙阿魯呢,我們真的就是好哥們而已。”
“哥們?怕就你一人這麼想吧。”
徐沫幽幽的說了一句,但也沒再追問太多。
細細的看眼照片後,她口吐蘭香的告訴萊陽,想要畫出那種韻味,那就只能畫油畫。
但要沒有任何基礎,三天之內估計畫不出來,而且畫的也不像。
“這不是有你嘛。”
萊陽賤兮兮用肩膀撞了徐沫一下。
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也不長,但徐沫的性格也挺好的,跟萊陽比較聊的來。
“我是這樣想的,至於人物的線條,還是讓你這專業的來,但我可以在旁邊提出想法,並且塗抹色彩,幫助這幅油畫提升靈魂。”
萊陽還拿電影舉例子,說自己就是導演,她就是攝影師兼燈光師、打版師、編劇等等……
說到底,電影拍完後,觀衆都只會記得,這是某某導演的作品。
“萊導,我發現你真能忽悠啊。”徐沫媚眼如絲的看着他。
……
這三天,萊陽除了演出之外,其餘時間都泡在這裡。
而袁聲大也破天荒的沒打擾他,主要是她自己又找了份新兼.職。
但具體做什麼,這小妮子還故意不給說。
在繪畫的過程中,萊陽才知道徐沫家是深圳的。
提起深圳,萊陽話匣子又打開了。
“我發現深圳人有一種獨特的幽默,這種幽默怎麼說呢,既欠打,又很能化解危機。”
徐沫邊作畫,邊狐疑的問萊陽何出此言?
“我剛上初中那會,叔叔在深圳結婚,我去呆了一陣子,住在一個城中村的老樓裡,有天黃昏,隔壁一個小男孩用呲水槍噴我一臉,氣的我正要打他,結果他爸來了。”
“我給他爸把情況說完,原以爲他會教訓他兒子,結果他爸呵呵一笑對我說,哎,別的先不說,你看我娃這呲水槍,呲的遠不?”
撲哧~
徐沫沒忍住笑了出來,白皙的手腕握着彩筆,輕輕笑顫着。
這幅畫已經到收尾階段了,只剩下最後一點塗染。
“這是段子嗎?”她問。
“不是啊,真實發生的!”
“那你怎麼回覆的?”徐沫笑着繪畫。
“我能怎麼回覆,我說遠不遠的先不說,你娃槍裡灌的是開水。”
徐沫破防了,笑的脣紅齒白,纖細的腰都弓了起來,嬌顫的問然後呢。
萊陽深吸口氣,後邊的故事就比較厚重了。
當天他也買了把呲水槍,還給房子裡接了幾大桶水,專門打算晚上堵住那個小男孩,往死裡呲。
結果當晚那棟老樓着火了,火是從隔壁燒起來的。
當自己醒來後,整棟樓的人都跑下去了,他本來也打算跑。
但隔壁火勢太旺,而且隔壁那小男孩還在屋裡哭。
最後,那本來打算呲他的水,全成了滅火的水。
“還有這事?最後人沒事吧?”
“不知道啊,反正小男孩哭着哭着沒音了。”
徐沫臉頰一滯,萊陽也眼角低垂:“我也沒水了,後來好像消防員來了,我也就被人帶下去了,當晚我叔就把我帶走了。”
故事有點沉重,兩人相對沉默片刻,過了一會後,徐沫忽然長吁口氣道。
“萊陽,你的畫好了。”
萊陽神色一緊,依靠的身子站直了起來,目光灼灼的看去。
畫裡,晨曦的光映在恬靜和她母親的臉頰上,皮膚白裡透紅,滿是暖意。
她依靠在母親肩膀淺笑着,兩人坐在沙灘上,腳下的水花輕柔涌來,細軟的沙粒將他們腳掌託着。
身後的椰子樹和淡淡的白雲與藍天融爲一體,整幅畫散發出一種恬靜的幸福感。
“我相信她看到這幅畫,一定會哭的。”徐沫柔聲道。
萊陽未迴應,但顫抖的心,已經充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