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靜其實從昨天開始就沒再發一條消息,這讓萊陽感到心裡好像發了黴,有點酸楚。
他知道恬靜工作忙,但他也清楚,當一件事在心裡的分量足夠重時,再忙都能抽出時間來,就像自己去成都看她一樣。
她沒來只能證明,這邊並不是那麼重要。
但,她又會不會在途中忽然出現呢?
隨着李點出場,萊陽的注意力被拽回來,這會他才發現,李點屁股後邊還黏着一張衛生紙……
咵拉拉~
上千人一起爆發出了掌聲,一下將那種緊張感推到了頂點,萊陽甚至都覺得這是他聽過最轟烈的掌聲,從而他手心的汗更重了。
“大家晚上好,歡迎各位來參加今晚博笑俱樂部舉辦的脫口秀演出。”
李點走到中央拿起麥克風,尾音帶顫,屁股後邊那張紙也在抖個不停。
“呀?他咋還黏了張紙上去了?”袁聲大湊在萊陽身後驚訝道。
“那是我剛擦鼻涕的,我去!”阿魯望着臺上無語。
此時,李點重重的呼吸聲在四面立體環繞的喇叭聲了,聽的格外清晰。
“我是今晚的主持人,李點。首先呢,在我們開場之前,我先來跟大家嘮嘮嗑,說一下咱們看演出的基本規則。第一,請各位把手機調整成靜音,或者振動模式,如果您的手機振動,請不要跟着手機,一起振動。”
李點指向身旁高腳凳上的二維碼,“第二,在大家演出前,請掃一下這個碼,來來來,都掃一掃。”
李點將二維碼單手舉過頭頂:“爲什麼要掃呢?因爲這個碼很神奇,你掃完之後,就會發現……裡邊什麼都沒有。”
觀衆們笑着發出一陣長長的“籲~”
“開個玩笑啊,這是咱們的俱樂部公衆號二維碼,掃了以後就能看演出諮詢。”
放下二維碼後,李點手有點緊張的垂下,結果很自然的碰到屁股後的那張紙,他一臉懵逼的將紙拿手裡看一眼,然後拿着擦下臉上的汗。
後臺衆人:“……”
“大家一會看演出,一定要用一種正常心態去看,爲什麼這麼說呢?因爲我們碰見過很多奇葩觀衆。”
李點在舞臺上左右輕微踱步,握麥說着:“就那種觀衆他從一進來,心態就有問題,別人都是來圖一樂的,他不是,他往那裡一坐,雙手這麼一環抱,心裡就一句話,我看你個憨批今把我逗得笑?”
臺下笑聲蕩起。
“就這種觀衆你們知道嗎?演員在上邊講,他就好像在底下拔刀!”
李點開始學着武士在腰間拔刀,“他就是一點點拔,內心的潛臺詞就是,你特麼下一句不好笑,我一刀砍死你!”
“哈哈哈……”
“然後眼瞅着刀都要出鞘了,你忽然一個段子爆了,他啪的一聲將刀收回去,微微點頭,嗯,還可以,留你狗命。”
千櫻在後臺撲哧一聲笑了,王普老師也探頭往外邊看邊說:“這小夥節奏還不錯哦,這段子我能抄回去講不?反正咱們也不是同行。”
角落裡坐着的杜西,微微擡頭……
“咱們可不能有這種心態,還有一點哦,就是這種語言類喜劇演出,它難免會有一點葷,這也很正常,那郭德綱老師的演出也一直被人罵三俗對吧,所以大家要包容一點,當然我們也不會太過分,那我先問下現場有沒有未成年?來,舉個手看看。”
話落,臺下幾百人全都舉手,然後他們自己給自己逗笑了。
李點哼笑一聲:“你們可拉倒吧,說真的呢,未成年小朋友,一會演出的時候你切記,該笑的時候笑,不該笑的時候千萬別笑,有次我們演出的時候,有演員說接下來講一個深夜女主播的故事,臺下有個小男孩一下興奮了,笑着推搡他,哎呀爸爸,深夜女主播啊,你最喜歡看的那個,你怎麼不笑啊……你笑啊~”
臺下笑聲掌聲齊聚,李點眼尖,連忙指着第三排一個小男孩喊道:“打住打住,你還敢笑,小心晚上回去你爸打你。”
李點學着男孩父親,手在空中扇着:“哎!我讓你笑,看演出時我笑了嗎?讓你笑!笑!”
……
舞臺氛圍已經活躍起來了,萊陽鬆口氣坐回後臺凳子上,拿出手機看了眼,恬靜的對話還停留在昨天。
她終究還是沒來。
萊陽看着對話框閃動的光標,也沒發消息問她。
有些事情見微知著。
她不來,也不給信,也不可能失憶,所以她一定有她的原因吧。
正想這裡時,大學舍友胡軒發來微信,說看見萊陽朋友圈演出信息了,恭喜啊。
胡軒在學校時跟萊陽也算死黨,只不過畢業後他留在西安了,後來聯繫就少多了。
萊陽禮貌性的回了句感謝。
【萊陽,我昨天在鐘樓那家婚紗店裡碰見顧茜了,你們分手了?】
胡軒的這條消息,使得萊陽心忽然噎了一下,繼而陷入一陣失神中。
他忽然想起,昨晚會在黯淡的觀衆席裡看見顧茜,是因爲心裡有很多東西沒有徹底放下。
在步入社會前,她是真心愛自己的,但那種愛,隨着現實的碾壓逐漸失色,所以她眼中的光也逐漸消失。
在來上海一年多後,她給自己說過好幾遍,想要回老家西安發展,她討厭這種擠壓到連呼吸都困難的生活節奏,也討厭自己一週連半天時間都擠不出來陪她。
可當自己拒絕回去的那晚,她破天荒的沒吵架,只是一個人靜靜的坐在破了洞口的沙發上發呆,她背後的牆上,還貼滿了他們的大頭照。
現在回想起來,萊陽好像猜出來她當時在想什麼。
她想離開……但又捨不得。
這個千人場不算什麼,他不算是自己事業的成功,但當密密麻麻的觀衆爲演出鼓掌、歡笑時,又算是對這兩年堅持的一種肯定。
只是這種肯定來的太久了,久到物是人非。
萊陽忽然心裡不恨她了,真的不恨了……
只是一種孤獨感油然而生,他想抽菸卻不能抽,想吶喊卻無法吶喊,只能望着化妝鏡旁一圈泛白的小圓燈,情緒也開始變的低迷起來。
“萊陽,該你登場了!”
此時,袁聲大下臺走進來,風風火火的喊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