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口,站着兩名衣着邋遢、軍容不整的宋兵,一人歪戴着米白色的寬沿氈帽,手持着超過頭頂高的紅櫻槍,不時地用槍尖挑起入城者的行李包裹查看,另一人則敞懷咧胸,搖着把蒲扇,滋溜滋溜地喝着壺濃茶。
“喂,這什麼玩意兒?”紅櫻槍率先注意到了潘天印等人,持槍直指着周勇糠的惡臭屍身。
鮑勝連忙迎上前去,軍爺長軍爺短地一通溜鬚,介紹說兩大公害已經被少俠射死了。
“哦?我看看!”捏着小茶壺的年紀稍長者走上前來,定睛一瞧,頓時大驚失色。
“這不算什麼,景陽岡上至少還有兩隻大老虎呢,周勇糠的麻匪隊伍裡也說不定還有人散兵遊、繼續殃及百姓!總之除惡務必盡、獵虎仍未成,同志們仍需努力啊!”潘天印心中得意,但臉上還是儘量表現的很謙虛。
誰知宋兵已經堪比悍匪了。
“哼,如何能證明這一人一虎是你們射殺的呢?”茶壺搖晃着腦袋,一副醜惡嘴臉:“總之呢,你們若是懂規矩的話,一切都好說,否則呢,就別想跨過這道門領賞!”
潘天印沒料到興沖沖地來縣城領賞,竟然剛剛在城門樓處便吃了癟。雁過拔毛、兵匪一家,看來真的是古已有之了。
沒等潘天印等人做出反應,武松在一旁忍不住發話了:“這位軍爺,你們當兵的已經吃餉銀了,幹嘛還要勒索我們這些窮苦百姓呢?!”
然而兩名守城口的宋兵眼裡只認銀子,銀子就是硬通貨、就是硬道理,說啥其他的都沒用,就是橫着紅纓槍不放行。
武松的火爆脾氣上來了,嘴上說不通直接揮拳便打。
潘天印小時候很迷《水滸傳》和《武松傳》,知道此時此刻的武松身上可是有案底的,先前就是因爲在家鄉打死了一個人,怕吃官司而遠離家鄉,投奔滄州後躲在柴進府中避禍,一住就是一年有餘。
武松離家兩年,時刻掛念着照顧自己成長的胞兄武大郎。宋江因在家殺死閻婆惜,出逃前往柴進府,在柴進府遇見了武松。宋江不慎將炭火掀在了武松身上,武松憤怒要打宋江,柴進道出宋江姓名後,武松大驚納頭便拜。
次日,武松說得知當時被他“打死”的人只是昏迷了,並未死去,便辭別柴進、宋江,趕奔清河縣尋兄。宋江不捨,與武松結義爲兄弟。
武松武藝高強,兩名宋兵哪是對手,分分鐘便被打得口眼歪斜、屁滾尿流。落荒而逃時,這倆屌絲大兵惡狠狠地放了好幾句狠話。
陽谷縣城說小不小、說大不大,約莫共有千戶人家、上萬人口。潘天印等人押着一人一虎招搖過市,引得百姓紛紛駐足圍攏觀望。忽聽得人羣之中有人大喊着:“二郎、二郎!”
潘天印與衆人循音望去,街角有一炊餅小店,身材矮小、容貌醜陋的店主正踮起腳,聲嘶力歇地呼喊着武松的名字。
這應該就是武大郎了吧,武松與胞親兄長武大郎在陽谷縣街頭驚喜偶遇,兄弟二人相擁而泣,確與《水滸》描述的情節一致啊。
誰知眼前的這位“三寸丁”、“谷樹皮”卻並非名叫武植的武大郎,而是武氏兄弟的盟兄弟——王黃堂。
王黃堂亦爲河北省清河縣孔宋莊人氏,從小和武植、武松都捻熟的很,因此從人羣中一下子便得以相認。
這時,潘天印仔細環視了一圈王黃堂的炊餅店,這是個連幌子都沒有的極小門市,一個粗黑醜陋的婆娘滿腹牢騷地揮汗如雨勞作着。
咦,這賣炊餅的不正應該是武大郎纔對嘛?!潘天印心裡還有點小九九,歪打正着穿越到了大宋朝,怎麼也要見見中國歷史上的天下第一**潘金蓮才過癮。
按照施耐庵在《水滸傳》中的描述,武大郎自從有幸娶了出身貧苦、賣爲家奴的潘金蓮後,不時地開始感慨天上掉下的大餡餅其實很多人都在惦記。附近的潑皮無賴混混們有事沒事都來調戲一下自己花容月貌的美娘子,令他又羞又憤,於是夫妻二人從清河縣躲清靜,雙雙躲到了數十里開外的陽谷縣開了小店賣餅爲生,卻不期竟在此處遇見了久別的兄弟。
這纔是正戲碼啊,怎麼變成了這個王黃堂呢?
潘天印正狐疑間,王黃堂笑着告訴武松,他的胞兄武大郎已經高中進士、出任陽谷縣令了。
武松的大哥竟然任陽谷縣令,這實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看來領到賞銀完全不成問題了。
王黃堂很熱情,主動領着潘天印、武松及衆人來到位於紫河街上的縣衙。縣衙的門臉不大、甚至稍顯破敗,沒有絲毫的官府威儀。
難道這裡就是武大郎的工作單位嗎?
衆人稍候片刻,一個門房走出來面無表情地告知,縣令老爺這段日子正忙着抗洪呢,根本沒在。
“我是他自家兄弟!”武松拍着胸脯一番自我介紹後,待遇立馬就不一樣了。
“來者可是我家叔叔武二郎?”伴着一聲銀鈴般的探問,一位婦人從內府款款走出,年紀不上三十,生的別樣標緻。上穿淡粉紫禕衣,下着褐色羅印花褶澗裙,行走間露出的三寸金蓮穿繡花布履,婀娜多姿、儀態萬方。
但見:眉似初春柳葉,常含着雨恨雲愁;臉如三月桃花,暗帶着風情月意。纖腰嫋娜,拘束的燕懶鶯慵;檀口輕盈,勾引得峰狂蝶亂。玉貌妖嬈花解語,芳容窈窕玉生香。從頭看到腳,風流往下跑;從腳看到頭,風流往上流。論風流,如水泥晶盤內走明珠;語態度,似紅杏枝頭籠曉日。
哇塞,此女,乃千古著名資深大美女——潘氏金蓮是也!
武松一聽對方的稱呼,一拍胸脯道了聲“正是我也!”而後揖手便拜:“敢問可是我家大嫂?”
眼見武松與潘金蓮叔嫂之間聊得熱絡,潘天印實在有些費解,武大郎成了縣令,潘金蓮亦系出名門……眼前的許多事實,都與《水滸傳》的描述相去甚遠啊!
潘金蓮衝着潘天印客氣地問道:“敢問這位叔叔是?”
武松連忙介紹,說此人乃是在景陽岡上射殺“雙虎”的奇人異士,說着用手一指尚懸於木樁上早已惡臭的兩具屍身,褒獎誇讚之情溢於言表。
“哎呦,少俠如此年輕即創如此功勳,爲陽谷縣除得二虎,實在是不簡單!敢問少俠尊姓大名?”潘金蓮聽說了英雄事蹟,也相當感動。
當潘天印自報姓名後,潘金蓮驚歎不已:“哎呀,我道是誰家的小哥如此了得,原來是本家弟弟,怪不得生就的如此偉岸英俊、瀟灑不凡!快告訴姐姐,你是何方人氏?家在何方?家中何人?今年多大?可曾婚配?”
潘天印當即有些發矇,心說你好奇心怎麼如此之強,這不分明是在查戶口啊!
但是潘、武等衆人都正眼巴巴地等你回答哩,於是他結合着2016年的境遇開始實事求是地一頓描述,家在東北,母親早逝、老父健在,今年二十有六,尚未成家,有個已經開始談婚論嫁的女朋友傍大款跑了。
大家對“東北”、“女朋友”、“傍大款”等詞彙毫無概念,你瞅瞅我、我瞧瞧你,顯然一頭霧水。
“潘兄,你既然二十六,那可比我還要大上一歲哩!自今日起,你爲兄、我爲弟纔是!”武松主動提議道。
“敢問叔叔,您家所在的東北,現今當屬哪一州?”潘金蓮客氣地探問。古代將中原劃分爲九州,分別爲:雍州、梁州、荊州、豫州、冀州、允州、青州和揚州,但都是在中原地區。
這個問題,對於宋朝人士的確很不好答。
東北乃是滿清遊牧民族的發祥地,現在尚處在宋代,需經歷元、眀兩朝之後,在吳三桂衝冠一怒爲紅顏引兵入山海關襲捲中原後,才輪到清朝愛新覺羅的子孫後代們榮登王座、佔領歷史舞臺。
現在如果將東北的由來娓娓道出,非嚇壞這幫宋人不可。
“東北,尚不屬於九州之一,現在還是一大片水土豐美、山林密佈的處女地!”潘天印故意調轉話題,指着門外木樁上週勇糠和老虎的屍體提議道:“總這樣擺着臭下去終歸不是辦法,找個仵作來驗看下,沒有問題就先埋了吧。”
潘金蓮點頭贊同,轉向武松道:“這件事就有勞叔叔了!”
武松允命,與鮑勝等人依計行事。潘金蓮單獨將潘天印留在後府,吩咐丫環將王婆喚來。
王婆?!
潘天印的腦海裡頓時想起了那位幫西門大官人玩婚外戀情的可惡老太婆。這個貪財的老媒婆可實在不是什麼好東西!
“弟弟,古語云‘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依你現在的年級,實在該快快婚配、娶妻生子了!”潘金蓮語重心長,緊接着又喜滋滋地誇讚道:“要說王婆的一張巧嘴,那可絕對是遠近聞名啊!方圓十里八鄉的適齡男女,能經她保媒喜配鴛鴦的,全都榮幸之至呢!”
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