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佐思再次回到病房的時候，冉佑想已經走了。他看着海桃喝完了粥才帶着女兒離開了，他先是送女兒回家，爾後又馬不停蹄地趕去了海娜的公寓。
在電梯裡他的心就已經糾結了起來，到底要向海娜怎麼開這個口呢。問題是海娜什麼事也沒有做錯，他要找個什麼樣的藉口跟她分手呢。等電梯的門一開，他還沒有想清楚到底要怎麼跟海娜交待。
鑰匙一插進鎖眼裡，門已經打開了，海娜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來了。”
他的心裡就像拴上了一個疙瘩，於是點了點頭。
海娜一身運動裝扮，連帽的運動衫再加上直筒運動褲，將她姣好的身段玲瓏地襯托了出來。她給他倒了一杯茶出來，又端來了剛上市的草莓。
“今天我上街的時候，給你買了點東西。”她笑嘻嘻地說着，變戲法似的的拿出兩隻購物袋來。
他呷了一口茶，沒有說話，心裡堵得慌，就是不知道如何開口跟她說這件事。
海娜一件一件地往外掏東西，嘴裡絮絮地說道：“這是最新款的西裝，我想你穿上一定很好。還有我給你買了格子襯衫，也是最新款的，你看看喜不喜歡。對了，還有一條領帶，那領帶有好多種顏色，我覺得灰色百搭一點。你說呢。”她七手八腳地折開盒子，從裡面拿出一條領帶來往他的身上比劃着。
海桃作爲他的太太，跟他在一起那麼多年，連一件衣服也沒有替他買過。他心絃一顫，捉住了她的手腕說道：“只要是你買的，我都很喜歡。”
海娜看着他沉重的臉色說道：“你是不是不高興了？嫌我亂花錢？不是的，這是用我自己的錢買來的。”
他的臉上有一閃而過的猶豫：“當然不是，不是錢的問題，你先坐下，我有話要對你說。”
海娜戰戰兢兢地坐了下來，雙手擺放在膝蓋上。
他看着她這副模樣，微微地喟了口氣。他對不起海桃，也對不起海娜。當初如果不去招惹海娜的話，又怎麼會到現在進退兩難的地步呢。但是現在不管怎麼說都已經晚了。
“上次我跟你說過，海桃懷孕了。不過那孩子確定是我的。”
“那太好了。”她的臉上一點也沒有不高興的表情，興沖沖地說道。
“不過海桃不小心小產了。”他舐了舐嘴脣說道，看着她的笑容逐漸地消失在了臉上。
“怎麼會這樣。”她神
情蕭索地說道。
“現在的問題是我打算跟海桃複合……”他的話一開始說得還算流利，可是越到後面越是吞吞吐吐，語無倫次。“我想爲了女兒，爲了這個家，我要跟她複合。”
海娜的神情中滲透着憂傷，這憂傷愈來愈濃，眼角滾出了淚珠。
“我明白了。”她的聲音低柔，卻透着顫音，擡起手背來抹拭着滾落在面頰上的淚珠，“明天我就收拾東西離開這裡。”
“不，海娜，你聽我說……”他頓時緊張了起來，“你不用離開這裡，我會幫你交房費的。你一直住下去，一直住到你結婚了爲止。另外每個月的生活費我還是照付給你。只是……”他的臉上露出了苦澀的表情，“以後我不能再跟你見面了。”
“不，我還是走吧。”她騰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嘴裡亂七八糟地喊道，那漆黑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我可以馬上就走的，今天也可以。”她連拖鞋也不穿就走進了臥室裡。
冉佐思生怕她會想不開，急急地跟着她步入室內。看到她打開了那立體的衣櫃，將掛在架子上的衣服一古腦兒地通通取了下來，口中唸唸有詞：“我的行李箱呢？”
“海娜你不用搬走。我並沒有讓你搬走，除了我跟你的關係變了之外，其餘的一切都不會改變。”他看着她這個樣子，心就痛苦地繃緊了。
海娜在這不大的臥室裡轉了好幾圈，臉上還掛着淚珠，神情十分地嚴肅，似乎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我的行李箱呢？我記得我搬來的時候明明是放在這裡的，怎麼就找不到了呢。”
“別找了好不好？”他看出她的異樣，輕輕地環住她。“別搬走，你就留在這裡，如果你喜歡住在這裡的話，我可以把這套公寓買下來送給你。”
她脣角微瑟，爾後面部幾乎要扭曲地大聲哭喊着：“我不要住在這裡，這裡本來因爲有你，我才留在這裡。沒有了你，我爲什麼還要住在這裡？我住在這裡還有什麼意義呢。你放心，我不會使你爲難的，我會立即就搬走！”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的話令他也感到很沉重。一直以來他認爲自己對海娜是沒有感覺的。可是今天她的表現卻令他有一種不捨的感覺。
海娜甩脫了他，在房間裡找到了自己的鑰匙包，兀自地說道：“沒關係，我可以打的去商場買個行李箱，很快的，你放心，我今天晚上就能搬走！”
冉佑想見
她要出門，忙一把拉住她：“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看着你變成這樣，我很難受。海娜，對不起，我不該以有婦之夫的身份跟你在一起。”
她盯着他的眼幾秒鐘之後，所有的僞裝與堅強一閃而逝，她崩潰地哭了起來：“不要再說了。我明白，我跟你在一起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我們註定是要分開的。只是我沒有想到那一天來得這樣快。”
他摟着她的，拍了拍她的背，由着她發泄。海娜是給他溫暖的人。可是如今要跟海桃複合了，要把海娜硬生生地從他的身邊剝離開來，他覺得自己的內心也很掙扎。
海娜哭了很久。他感覺到自己的肩膀都被打溼了。跟海娜在一起的時間不長，只有半年而已。他們兩人站在客廳裡擁着。
等她哭累了，他說道：“去浴室洗把臉吧。”
海娜順從地走進浴室，聽到水龍頭嘩嘩的水聲響起，他的心也有些釋然了。
他坐到了沙發上，打開電視，有一搭沒一搭地看着，其實他並不是想要看電視，只是海娜不跟他說話的時候，覺得這房子空曠得過份。不知不覺之中他竟然打起了盹。
“你去哪裡？”他竟然看到海娜提着一隻行李箱走到了門口。
“我走了，你多保重。”海娜哭過的眼睛周圍還是微紅着，額前飄拂着幾縷凌亂的髮絲。他很想伸出手替她捋開那些髮絲。
“你別走！”他上前抱住她，嘴脣掠過她冰冷的嘴脣。
“永別了。”她睜着那雙清澈無比眼眸，淚汪汪地凝注着他。
“不！”他的話音剛落，便已經從沙發上滾落了下來，將他摔醒了。
他從地上爬起來，背脊被摔得生疼。他走進臥室，這才發現他所做的夢跟現實一樣，海娜已經不見了。她的衣服，她的東西都不見了。梳妝檯上擺放着一隻首飾匣，他拿在手上，打開來一看，裡面都是他曾經送給海娜的首飾。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從褲兜裡拿出自己的手機，手忙腳亂地摁了海娜的手機號。
可是海娜的手機關機了。
她真的走了。
他環顧着這間沒有海娜的臥室，心裡空蕩蕩的，就好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踅回到客廳裡，沙發上還堆放着海娜送給他的衣服和領帶。他抽出那條灰色的領帶，那上面似乎還沾染着海娜的氣息，眼前浮現出她那永遠微笑的模樣。可是他發現自己真的已經失去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