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竹山。
銅晶礦脈東部區域。
一處擁有四個洞口的大廳內,到處鑲嵌着一塊塊散發紅光的石頭。
大廳的四周,井然有序的擺着十幾張石制座椅,看上去倒像是一個會客之所。
聶倩屈腿跪坐,雙手在一名紫袍大漢的肩膀上揉捏着。
紫袍大漢微眯着眼,時不時的往她腰間摸上一把,一副極其享受的模樣。
“邢大哥。”
聶倩緊緊貼着紫袍大漢,膩聲道:“陀老怪邀你明日去二號礦區一聚,商量合力對付段高京那夥賊人。”
“嗯?”
邢姓修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笑道:“說,陀老怪給了你多少好處?”
聶倩嚇得花容失色,惶恐的道:“他給了一千斤銅晶,就讓我捎句話。邢大哥,妾身沒有背叛你啊!”
“背叛,呵呵!”
邢姓修士一腳踹開聶倩,不屑的道:“就憑你?”
摸着爬滿鬍渣的下巴,邢姓修士目光一陣閃爍。
他全名邢林年,原只是某座小島嶼上的山賊,以劫掠鎮上的百姓爲業。
幾十年前,一位老仙師來到島上招收靈徒。
他露了幾手類似掌中雷的法術後,邢林年立即對這種超凡俗的力量產生了癡迷。
島上幾百個適齡凡人,最後只有兩個人通過了靈根測試。
而他邢林年,便是當中的幸運兒之一。
但在喜悅裡沒沉浸多久,他就從老仙師那得知,他只是最低等的下品靈根。
築基大道遙不可及。
邢林年經過最初的不甘和嘗試後,如今早就放棄。
他琢磨着先把修爲提升到練氣九層,再找一家小型勢力投靠。
最好還能生育一個具備靈根的子嗣,也不枉此生修道一場。
在得知孟家擴招礦工,待遇還算豐厚後,邢林年毅然從隱居之地乘舟而來,打算攢一筆資源購買修煉丹藥。
令邢林年驚喜的是,他練氣七層的修爲擺在外界不值一提,可到了礦洞裡,卻是鶴立雞羣,名列前茅的。
很快,他的麾下就聚攏了大批新礦工。
在他的帶領下,短短一個月時間便擊潰了洞裡的一個老牌勢力。
此刻身處的敞亮大廳便是戰利品之一。
當前礦脈內共有近百名修士,除了幾名實力強勁的獨行者外,基本分屬三大陣營。
這三大陣營瓜分了地下礦脈並各自割據成三個礦區。
每當上交銅晶份額時,下屬的礦工們都會爆發劇烈的衝突。
佔據一號礦區,勢力最強的礦工隊伍由一名叫段高京的修士統領。
他進入泰竹山礦脈已有四年之久,功至練氣八層。
二號礦區、三號礦區分別是陀老怪和邢林年的地盤。
他們二人都是練氣七層,手下各有近三十位礦工,實力在伯仲之間。
隨着年復一年的開採,近來挖掘銅晶的難度也越來越大。
有相當一部分礦工都完不成每月的定額。
幾大陣營衝突頻繁,火藥味愈加濃烈。
“你去告訴陀老怪,明天申時我邢某人一定如期而至!”
邢林年負手背對聶倩,語氣冷漠的道。
“好,妾身這就過去傳達。”
聶倩面色一喜,麻利的從地上爬起。
邢林年既然已經答應赴約,她就有底氣再敲那陀老怪一次了。
這回至少要讓他拿出三、五十塊靈石,不然豈非白白挨受了這一腳!
待她的腳步聲逐漸消卻,邢林年轉過身來,眼裡浮起一絲冷意。
……
離平臺足有十多裡的礦脈深處,兩名練氣六層的礦工正在緩慢前進。
他們背上各自栓着一具黑白花紋相間的妖蛛屍體。
看上去極爲沉重,每走一步,鞋子都會陷進泥地半尺。
“大哥,好像有人跟着我們!”
走在後方的微胖修士突然停下腳步,開口說道。
“噓!”
前面一位帶着綠色頭巾的修士小心翼翼地把妖蛛屍體放下,匍匐在地聽了一會後,表情乍然一變,焦急的吼道:“二弟,快點祭出法器!”
說罷,他當先從懷裡掏出一根玉筆橫在胸前。
玉筆長約三尺,通體呈祖母綠色,揮舞間一股純淨的水靈力四溢而出。
微胖修士聞言,早有準備的他也迅速將一把鋒利的短刀持在手裡。
這短刀不過兩寸,刃上閃爍着一絲絲幽光,應該是塗抹了某種劇毒。
夜明珠散發的微光中,一道狹長的影子漸漸變得清晰,一名身着雪白袍服的年輕修士徐徐走來。
“兩位道友倒是謹慎。”
陳平面無表情的說道,目光卻是看向地上兩頭牛犢般大小的蜘蛛屍體。
這是白毛狼蛛,凡妖血脈,成年後能擁有一階中期的實力。
此妖喜靜,往往一雌一雄成對出現,一般不會多頭羣居。
藤山島雖然沒有形成天然靈脈,但對妖獸的影響並非很大。
就好比人族可吞服丹藥獲取靈力提升修爲,部分妖族通過汲取礦物或是靈草中蘊含的能量,也可快速晉級。
是以,腳下這條中型的銅晶礦中,生存了數種以銅晶爲食的低階妖族。
只不過數量稀少,未對龐大的礦脈主體造成明顯的損害。
陳平藏匿近一個月,還是第一次見到礦中的妖獸。
至於這兩頭白毛狼蛛的屍體,價值僅僅十幾塊靈石,他自是不放在心上的。
他尾隨這兩人的目的只有一個,銅晶礦。
以他的猜測,這兩人之所以揹着白毛狼蛛艱難前行,原因怕是隻有一個。
他們的儲物袋裡裝滿了更重要的物品。
要不然將妖獸屍體放入儲物袋裡拎着,豈不是方便得多。
儲物袋是最低等的空間法寶,蘊藏的芥子法則還是個雛形,因而並不能無限制的裝納物品。
三方儲物袋,承重大約爲五百斤,五方儲物袋,則能裝下千斤重的物品。
陳平身上掛的七方儲物袋,攝入二千斤的東西也不在話下。
“閣下一路跟蹤我們倆兄弟,到底有何指教?”
帶着綠色頭巾的修士警惕的問道。
看到來人的修爲也只是練氣六層,他心裡的不安頓時散去了大半。
礦洞修士近百,能敵得過他兄弟兩人聯手的也就兩掌之數,面前這陌生的年輕人顯然不在此列。
甚至,他指不定還能反過來劫掠對方一把。
“將身上的銅晶全部交出,然後給我滾!”
捏住碧紋劍的劍柄,陳平一臉冷酷。
“嘎嘎……”
微胖修士本就細小的眼睛眯成了縫,冷笑道:“臭小子好大的口氣,莫非不知道我哥倆的名號?”
“願聞其詳。”
兩條粘板上的魚而已,陳平眨眨眼,口氣戲謔。
“一號礦區段礦頭座下,右龍護法長老卓瀚是也!”
微胖修士挺起胸膛,略帶傲然的道:“這是我大哥,左龍護法長老卓齊!”
“左右龍護法長老?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沒聽過。”
陳平聳聳肩,一劍橫刺,冷冰冰的道:“再給你倆三息時間,把銅晶交出來!”
“臭小子新來的吧?連段礦頭你都不知道!”
卓瀚氣極反笑,提着短刀一腳踏到巖壁上,借力朝着陳平鎖骨位置划來,口中還叫囂着道:“今天我要讓你認清現實,居然敢搶到我哥倆頭上了!”
卓齊雙手環抱,注意着兩人的打鬥,暫且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
這人的修爲和他相差無幾,即便卓瀚不敵,短時間內也不至於落敗。
而他在旁掠陣,只要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便可一招廢了這猖狂的小子。
畢竟藤山島一帶的靈氣稀薄無比,鬥法虧損的靈力只能通過丹藥恢復。
所以,此地的礦工們每次動手前都很謹慎,避免過度的消耗法力。
“蟲篆之技!”
陳平嘴角一揚,卓瀚的突襲看似風馳電掣,但在他看來卻是破綻百出。
手腕上翻,碧紋劍豎在身前,精準的抵住了短刀。
“嗞嗞”
兩柄法器碰撞在一起,劃拉出一連串刺耳的尖銳之音。
短刀上的光芒一黯,刀鋒處破開了一個肉眼可見的缺口。
“上品法器!”
卓瀚虎口隱隱作痛,心疼之餘面露慌意。
他這把短刀僅是中品法器,根本無法和高一階的碧紋劍抗衡。
陳平毫不遲疑,調動三成靈力注入劍中,下一刻,只見碧紋劍氣息大漲,璀璨的如夜晚星空般的點點綠光浮於其上。
“轟”
沒有任何意外,卓瀚短刀脫手,整個人如同降落到底的隕石,被陳平一腳飛踹到了十餘丈開外。
“大哥,一起上!”
擦掉嘴角溢出的鮮血,卓瀚撿起短刀,朝着卓齊喝道。
“好!”
卓齊立馬應了一聲,望向碧紋劍的眼神中充滿了貪念。
他和卓瀚修煉至今,也沒有攢下餘財,上品法器更彷彿是遙不可及的夢一般。
“一定要得到此劍!”
卓齊暗暗盤算着,如果有一件上品法器,他兄弟倆就可以與段高京手下的大長老一爭高下。
到時段礦頭會更加的器重他們,日後還怕得不到足夠的修煉資源嗎!
“落筆生花!”
卓齊情緒高漲,緊握玉筆在空中疾點百下,每一步虛落,都會生成一片粉紅色的牡丹花瓣。
“花神聚網!”
一片片牡丹花瓣飛速旋轉,轉瞬間組合爲一張數尺長寬的大網,向着陳平曬落罩下。
見自家大哥一出手便是壓箱底的招式,卓瀚也不再猶豫,咬破舌尖逼出一滴精血噴在刀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