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向文餘光一掃,發現距離他倆最近的戰團在千丈開外的某座山坡上。
四名築基修士你來我往,打的熱火朝天。
當中異象環身的一男一女,兩人身邊各自飛舞着一龍、一鳳金色虛影,每每口吐靈光,都能使得手裡釋放的法術威力增加不少。
這二人正是鄧家的鄧興言、鄧雅竹夫婦。
而同他們夫妻廝殺的是兩位分別身着紫衣和灰袍的中年男修,一人使雷法,一人馭一口紅黃相間的飛刀,拼命抵擋着法術的進攻。
聯手的紫衣人、灰袍人則是陳興朝與碎星門的首席真傳樊赤燕。
只見那龍鳳靈敏至極,尾隨着兩人不停的狂撲撕咬,行動快似閃電,偶爾一張嘴間,一道道臉盆粗細的紅色光柱噴出,打的兩人徹底落入了下風。
“陳道友,再這樣下去,我等恐怕撐不過十招了。”
樊赤燕轉身一躍,躲開一道聲勢不小的光柱,有些氣喘吁吁的傳音道。
鄧興言、鄧雅竹夫婦精通雙修之法,合體的實力甚至略超三位半步元丹。
自己這邊雖然亦是兩位半步元丹,可根本無法和他們抗衡。
如此被動的形勢也實在沒辦法。
蓋因爲敵方參戰的築基足足多了十位,若再分出一位半步元丹,本就勉強支撐的局面,立馬會土崩瓦解陷入絕境。
何況,此夫妻身上還藏着威能奇大的引劫雷珠,他還需分神警惕,隨時準備捏碎袖中的符籙防禦,這般一來當真是憋屈至極。
原本,他是打算迅速擊殺幾名築基初期撈取積分的。
但天上的陳平老祖似乎看穿了他投機取巧的意圖,直接傳音給他安排了對手。
樊赤燕心裡痛罵之餘,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吞。
一人牽制鄧家兩名雷修,若非親眼所見,樊赤燕几乎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
此時此刻,他又怎敢將陳前輩的命令置之腦後。
“樊道友,請替陳某抵擋一輪攻擊!”
陳興朝臉色凝重的回覆道。
跟着,不等他答應,渾身紫光一閃,面部雷紋一個接一個的綻放光芒,扭曲脫離的同時突然急速旋轉起來。
僅僅一息時間,陳興朝一睜雙目,渾身骨骼爆發出一陣雪崩般的悶響,身軀一下在大放的紫光中狂漲到了兩丈多高。
“吼!”
催發了巨神雷軀的陳興朝顯然實力大增,兩把彈射着蟒蛇粗電弧的雷光巨劍,一柄迎向龍鳳虛影,一柄則一閃即逝的斜斬向了施術的鄧興言。
“興朝的後天雷體頗爲神異,暫時不會有性命之虞了。”
見兩方重新戰成勢均力敵的局面,陳向文緊繃的心稍微鬆了下來,開始駕馭摺扇道器一心一意的對付起楊帆影。
“哐當!”
百重巖飛回了楊帆影的頭頂,黑壓壓的投下一層光幕,氣勢驚人。
而他毫不遲疑的一道法訣打在其上,頓時此峰一陣微顫,忽從腹心放出一縷縷極致的灰光,轉瞬間就漲了五成的體型,已經和一座真正的小山頭無甚區別了。
陳向文目睹此情形,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不假思索的衝摺扇一點指,幾百道黑色小劍清吟一聲後,化爲一道黑流,直接遁射到了山峰上空,狠狠的往下一按,迎頭斬在了小山頂部。
“轟”的一聲巨響,四周碎石迸飛,紊亂的法力肆虐,黑芒和灰光互相吞噬,碰撞到了一起。
陳向文眼睛微微一縮,百重巖的頂部,居然被他一劍斬出了一條十幾丈長,丈許深的裂縫出來。
可即使差點將此寶劈成兩半,陳向文心裡卻無一絲的喜意。
要知道,這山峰道器剛纔還和摺扇打的平分秋色,怎麼一下變得如此脆弱不堪了?
當中絕對有問題!
眼皮不禁狂跳了數下,他的臉色更是立馬難看起來,一探附近,哪還有楊大盟主的身影。
撤回法寶內的法力,任由其本體和同級的道器硬轟,這是什麼操作?
很快,陳向文的神識捕捉到了令他驚駭不已的一幕。
只見無故消失的楊帆影腳底踩着一株翠綠至極的蔓藤,瞬移般的跨越數裡,赫然出現在了一座山坡上。
而那裡,正是陳興朝、鄧興言等人的混戰之地。
“不好!”
陳向文馬上醒悟過來,印訣一捏化作一條白光,幾個閃動後,徑直撲向山坡。
楊帆影此舉明顯是想先清除幾個神通不俗的小輩啊!
但陳興朝是家族的元丹種子,陳向文絕不能坐看他不明不白的隕落。
“楊前輩!”
見楊帆影擺脫對方元丹趕來支援,鄧家夫妻又驚又喜,手中的力道頓時加大了幾分。
另一邊,陳興朝,樊赤燕身子劇震,流露了無比絕望的神色。
“嘿嘿,你們可莫怪本盟主以大欺小。”
楊帆影望着下方的情形,面帶一絲獰笑,數根蔓藤毫無徵兆的從袖袍中生出,猛然一抖,一層層刺影尖鳴的狂暴一戳,兩具殘屍當即直墜而下。
高一大境的偷襲,加上有心算無心,低階修士壓根就無活命的道理。
被銳利之物從天靈蓋一路貫穿到小腹的兩具屍體,“嘭”一聲在空中一分兩半,各自的瞳孔裡猶自掛着不可思議之色。
至於那些蔓藤,則無聲無息的散做虛無,好像一門耗盡威能的特殊法術。
“什麼!”
陳興朝、樊赤燕二人駭然互視,同時看清了對方眼中的震驚和慶幸。
敵方的元丹修士楊帆影,居然宰殺了鄧興言、鄧雅竹夫婦,這咄咄怪事到底演的是哪出大戲?
“文叔,本盟是友軍啊。”
捲起鄧家夫妻的儲物戒和法寶,楊帆影衝着天上飛來的遁光嘶喊道。
陳向文滿頭霧水,表情古怪的收了摺扇,身子降落,護住陳興朝、樊赤燕兩人。
雖然摸不透這突如其來的反轉,但他對楊帆影仍舊不存一絲信任的。
哪怕對方嘴裡“文叔”“友軍”叫的再動聽,他最好還是小心謹慎爲妙。
“辛苦楊盟主了,接下來還請協助碎星門的兩位道友剷除普柳桓。”
陳平一劍劈開眼前的雷球,運氣一喝,浩浩蕩蕩的聲音傳遍戰場的每一處角落。
之前他未透露“楊帆影”的暗子身份,實是不確定天穹藤究竟站邊於哪方。
現在,一切都明朗了。
鄧興言、鄧雅竹可是鄧奉城的兒子兒媳,鄧舜棋的親姐姐和姐夫。
如果用兩位半步元丹強者的性命爲代價演一場戲,陳平縱使栽了也會對鄧族之人豎一根大拇指的。
“興言!”
雷火轟鳴中,傳來了鄧奉城驚怒交加的吼聲,他怎麼都想象不到,已經被鄧舜棋搜過魂,證明忠心的楊帆影會在關鍵時刻反手,還殺了他的至親。
鄧舜棋他是絕對相信的,問題一定出在楊帆影身上。
“陳平,楊帆影!你倆沆瀣一氣,竟是一夥的!”
抽了個空檔捏碎射來的兩根冰箭,普柳桓的聲音充滿了說不盡的懊惱和怨毒之意。
陳平冷冷望去,心中不由起了一絲警惕。
普柳桓的咆哮中,只有怒氣衝衝的憤恨,並不見得有多少恐懼。
可按道理而言,楊帆影叛變使得敵消我漲,陳家一方空閒兩位元丹初期,完全足以扭轉局勢。
“各位陳族的道友小心了,鄧家請了一位元丹巔峰的散修潛伏在場,尤其是陳平道友,木石聖的第一目標就是你!”
召回殘破的道器,楊帆影嘴脣一動,聲浪滾滾的道。
“元丹巔峰?”
聽了天穹藤的警示,陳平陡然一驚,當即釋放神識在身邊掃了一圈,但任何異樣都沒有發現。
就在他分神掃探的瞬間,原本萬里無雲的天空忽然一黯,一層墨色的紗帶絲毫預兆沒有的浮現而出,並向他的位置徐徐一落。
而這墨紗赫然是由一根根纖細的小針組成,每一根只有寸許長短,但遍佈方圓十里之地,將下方的山谷都染成了濃墨之色。
感應着四處流溢的強悍威能,陳平由衷的產生了一絲畏懼。
那木石聖召出的飛針,密密麻麻多達數百萬根,這絕非法寶所能顯現的數量,想來應該是一門極其強大的術法。
不過生死攸關之際,也容不得他細細判斷了,意念一動,冰靈晶焰頓時放棄了追擊鄧奉城,在他面前化爲一片白瑩瑩的火牆護盾。
只聽鋪天蓋地的“嗖”“嗖”之聲大起,那數之不盡的飛針同時往一處激射過去,摧枯拉朽般破開了冰靈晶焰散佈的火海,直向陳平飛襲而來。
移動換形之快,猶在魔羅遁影步的速度之上。
陳平見此,臉上寒霜籠罩,躲是躲不掉了,爲今之計只有硬抗到底。
這般思量後,他肅然一指純陽劍,渾身法力如同江河入海一般,往劍中灌注而進,接着劍體紅光退散,一抹淡黃暴漲,覆蓋全身。
這些飛針是用水屬性的法力凝聚,土克水,將純陽劍轉化屬性,至少可以減弱其一成的威能。
“咦,五行之力任意轉換的道器嗎?此寶不錯。”
空中,一道刺耳的聲音傳來,起初此音極小,但一會就變得震耳欲聾,讓人聽了心裡煩躁不安非常。
“果然是元丹巔峰。”
悶哼着,陳平臉色一沉,那隱藏的老傢伙深知雄獅搏兔之道,不僅施展法術偷襲,竟還使用神魂震懾他的識海,根本不把他當做低了數個小境界的修士看待。
不過,他也由此感知到了木石聖的神魂強度,大約在兩萬一千丈左右,和他的一萬五千丈相比,並無質的變化。
爲預防此人勘破他神識的不同尋常,陳平硬是裝作面色蒼白的弱態,眉頭緊蹙的提起純陽劍,腳下一朵巨大的青蓮破空展現,盛開的十幾片蓮瓣猛然合攏,把他整個人密不透風的圍攏。
青蓮十六斬劍訣中唯二的防禦劍式之一,盛蓮綻華。
“嘭”
“嘭”
蝗災似的飛針激射到青蓮上面,頓時就爆發出團團金芒,併發出了雨打芭蕉般的暴鳴。
一時間,青芒、墨影交纏不清,附近的空間開始扭曲變形,浮現出波紋一般的震波。
只見劍蓮雖然被壓得節節敗退,但竟然靈光閃動的完好無損,絲毫沒有潰敗破碎的樣子。
隱藏在一朵雲層後的木石聖擡首望去,面孔上露出了意外之色。
他自然不知,陳平的五行純陽劍雖然培煉時間不長,本體也只是用三階材料青玄鐵精鍛造,但吸收了數道玄絲法喻和六階梧桐葉的葉柄後,其真實的品質已經不輸於普通的極品道器了。
“木道友,冤家宜解不宜結!”
陳平一邊艱難的抵禦墨針,邊衝着上方大喊了一聲:“鄧家給多少報酬請你出手,陳某願意支付雙倍的靈石!”
“嘿嘿,有些東西不是簡單的能用資源衡量的,老夫和鄧道友相識數百載,豈是你這個小鬼頭三言兩語就可挑撥的?”
雲霧中,一聲嘲諷意味十足的輕笑飄來,木石聖兩手一握下,就見那攻擊護盾的數百萬根墨針轉眼間凝結到了一起,最終變化出一道細長無比的光絲,對準陳平的丹田狠狠紮下。
“五倍!”
陳平繼續蠱惑,並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勸誘道:“鄧奉城最多支付你四十萬靈石,但陳某放話出來,只要木道友兩不相幫,我當即給你兩百萬的資源!”
“兩百萬!”
木石聖眼睛一縮,心裡一陣動搖,面上不禁現出遲疑之色,連帶操控着的,那道威勢滔天的光絲也不由放緩了下來。
正如陳平所言,鄧奉城請他出山,前前後後許諾了價值三十五萬靈石的資源。
但和此人口頭承諾的數目,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兩百萬靈石,差不多等若他當前四成的身價了,其中的誘惑力可想而知。
“桀桀,好一個伶牙俐齒的臭小子,不過很可惜,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
木石聖陰鷙的咧嘴一笑,一瞬間便掐滅了作壁上觀,撈盡好處的念頭。
陳平既然有膽氣許諾他兩百萬靈石,表明此子的家當的確高的讓人眼紅。
但同樣的道理,只要殺了這傢伙,什麼都是自己的了。
難不成鄧家、普家事後還敢冒着得罪他的風險討要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