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樓,京雲修煉界數一數二的人族勢力。
又因爲是商會的性質。
財大氣粗,無多少顧忌的向外大力招攬高階生靈。
注意,是生靈。
而非單純的人族大修!
當代的天外樓,算上嫡傳的四位化神,另還招攬了一名化神初期的散修,以及一頭六階中期的仙裔族。
會主九錢靈尊,更是人族勢力唯二的化神後期,威名赫赫。
而與商會交好的超級勢力就更多了。
毫不誇張的說,天外樓若捨得動用人情,在京雲修煉界十數大種族中調出兩位數的六階生靈輕而易舉!
龍羽蟲洞的重夜靈尊一人豢養兩頭六階中期的蟲皇,被譽爲萬載內的第一大修。
他正是忌憚天外樓的人脈,才捏着鼻子接受修煉界的貿易被其壟斷。
就這樣隱隱排在首位的人族第一勢力,竟被一位陌生的靈尊出言挑釁。
盯着面前,距離自己嘴脣不到一寸的紫袍男子,司白晴一時不知該怎麼表達內心的情緒。
大概囂張過頭,井底之蛙莫過於此。
七十載前還要靠偷襲帶走她逃亡的男修,如此短的時間,怎麼可能不再畏懼天外樓?
他甚至還叫囂讓商會覆滅,一人挑十個。
司白晴眉目隱現清氣,覺得可笑。
“十息內,從陳某眼前消失。”
陳平表情漠然的開口。
他雖和許無咎英雄所見略同,強擄了一位丹聖。
可歸根結底,與對方的仇怨談不上你死我活。
因此,司白晴得以僥倖活命。
“謝前輩仁義。”
確定這紫袍化神真打算放她離去後,司白晴心中欣喜萬分,退幾步遠遠一鞠福。
接着,此女立刻駕馭起一枚淡藍色的雲梭飛射出山脈。
“本座一身的霸氣竟未讓她爲之折服。”
見司白晴頭也不回的遁走,陳平雙眉不禁一皺。
過了幾個瞬間,只聽“嗖”的一聲破空輕響,一方沾染幽香的手帕倒飛而來。
“晚輩無恙迴天外城後,定將情況如實告知祖父和天外樓高層,希望能與陳前輩化干戈爲玉帛。”
“另祝前輩道途風順,高歌猛進。”
手帕上書寫着兩行清秀的小字。
“處危不驚,知進退的小輩……”
陳平將手帕化爲飛灰,同時心裡讚賞的道。
司白晴被囚禁煉丹的幾十年間,與他並無超過十句話的交流。
但此女的性格卻讓他頗爲欣賞。
如果司白晴能突破化神,倒是可以招攬進通天閣。
隨着閣友的越來越多,樂心一人根本供應不了龐大的丹藥需求。
當然,此女的進階資源該由天外樓商會拿出。
他等着摘成熟的桃子即可。
“溜了,溜了再說。”
眼看司白晴脫離了神識的掃探範圍,陳平趕緊大袖一揮,捲起各個密室中的東西,一閃不見。
臨去前夕,他手指一點,在山裡山外隱秘的幾個角落做了些佈置。
……
數天後。
連遁百萬裡的勝邪靈尊,終於在一個金丹家族佔據的偏僻山頭落下腳。
新洞府中,陳平想起之前對司白晴放的狠話,面色毫無慚愧。
他纔打破瓶頸三載,剛剛穩固了一番修爲罷了。
現在就去硬碰天外樓商會,基本還得落荒而逃。
放司白晴走,其實是在施捨天外樓一個機會。
若是九錢靈尊等人還不罷休,待消化完一身的寶物,便是天外樓道統的覆滅之期!
“先逼出丹毒。”
盤膝坐下,陳平內視經脈。
一千五百多歲的年紀步入化神中期,這修煉速度,縱使從上古時期算起,也能排得上號。
但近兩百多年來,爲了儘快打破瓶頸,他始終在煉化丹藥之力推動修爲。
雖說四道紋、五道紋的丹藥較爲純淨,雜質幾乎不存。
可數量一多日積月累產生的後遺症也不容忽視。
若不祛除,將時刻影響道基的穩定。
目前,陳平的半數經脈就被一種五彩斑斕的粘稠物質包裹。
此乃蟲毒。
司白晴所煉丹藥的八成主材便是高階的蟲體。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有瀾虛天塹這座蟲族巢穴在,靈草、靈花反而是替補材料。
“呲呲”
接着,陳平一定心神,丹田中竄出一朵先天冰焰,緩緩地飄進主脈絡中。
靈焰是丹毒的剋星之一。
爲儘快排出,他也顧不得法力的損耗。
……
就在陳平專心排丹毒的同時,一百數十萬裡遠的天外城。
因司白晴的迴歸,天外樓的幾位老祖再一次碰頭。
仙氣繚繞的奢華宮殿中。
一名體型白胖,但不失威嚴的中年男子高在上首。
天外樓首修九錢靈尊!
一左一右則分別落座一名短鬚鷹眼老者,和一位俊美異常的年輕人。
“區區一個化神初期就敢挑釁商會,簡直膽大包天之極!”
俊美年輕人冷厲一哼。
雙瞳的五彩一閃即逝。
竟是一位五色瓣的仙裔大能。
看來,這位便是天外樓招募的外族供奉。
“數十年前,陽蟲仙宮在瀾虛天塹抓捕古族,程勳程道友卻莫名隕落。”
“大家覺得此事和擄走白晴的神秘人有無關聯?”
鷹眼老者淡淡的道。
他往中央躬身站立的女子身旁看了一眼。
司白晴是他司淵空最寵愛的孫輩。
一直當做司家的下任家主培養。
孫女失蹤的時間裡,最焦急的莫過於他了。
令司淵空又驚又喜的是,昨日司白晴毫髮無損的突然回城。
“就算殺陽蟲仙宮道友的是他又如何!”
“程勳的神通在化神初期墊底,在場的哪一位鬥之不過?”
“各位不會認爲賊修滅我商會的吹噓之言屬實吧!”
仙裔供奉譏了一聲。
他在天外樓的地位極高。
僅次於會主和副會主司淵空。
聽司家的小女娃將那賊修的原話複述,他立馬怒火叢生。
“本座今日把話放在這裡。”
仙裔供奉用眼神巡視一圈,淡淡的道:“那賊修膽敢踏入天外城半步,本座定叫他悔不當初!”
聞言,另三位化神初期閉嘴不言。
仙裔族天資優越,向來看不起人族修士。
這種傲慢是血脈中無法剔除的觀念。
何況,追不追究陳姓修士的責任,最終只有會主能拍板決定。
“各位老祖,晚輩覺得陳前輩肯定是外域修士。”
司白晴恭恭敬敬的分析道:“他吩咐晚輩煉丹,多是給高階的靈花靈草,幾乎沒有蟲屍。”
“白晴你只能煉製一道紋的六品丹藥,他爲何有大批量的需求?”
上首的九錢靈尊開口,笑眯眯的道:“各位長老都是何見解,儘管暢言。”
一舉一動,像極了凡俗界和善的富家翁。
但這困惑卻令衆修無法回覆。
一道紋的修煉丹藥在衆人眼裡不值得冒險得罪一個超級勢力。
“會主,晚輩並未受到任何屈辱,天外樓家大業大,沒必要與一位外域的修士計較。”
司白晴謹慎的提議着,並望了望自家祖父。
她在儘可能的求得支持。
“司家小輩,你該不會對那賊人生情了?我仙裔族的歷史上就有活生生的例子。”
俊美仙裔狠狠一剮司白晴,質問道。
“晚輩一個元嬰修士,嫁給陳前輩算是高攀,況且晚輩是女兒身,慕強不是很正常麼?”
司白晴不亢不卑的道。
貴爲商會的大丹聖,又得祖父維護,她有資本不陰不陽的回懟仙裔供奉。
“勞煩尤長老注意自己的言辭。”
司淵空略帶不滿的道。
“和氣生財。”
頓了頓,九錢靈尊依舊笑呵呵的道:“白晴,伱先退下歇息。”
“是。”
司白晴乖巧的拱拱手,立馬退出了大殿。
……
“既然白晴這苦主都不打算追究,本會主認爲此事暫時揭過。”
九錢靈尊一收笑容,說道:“古族遺址的渾水也不要去蹚了,全力籌備十年後的天外拍賣。”
這話引得衆修紛紛贊同。
每兩百年一輪的天外拍賣是商會組織的首要盛事。
在場的長老都能賺的盆滿鉢滿。
的確比浪費精力追殺一個人族化神划算的多。
“一頭六階初期的人族罷了,仗着遁速爲所欲爲。”
仙裔供奉目光灼灼。
商會準備息事寧人,他卻是不敢苟同。
自己身上有一枚截斷遁光的奇門製品。
只要能見到那陳姓修士,對方絕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對了,司長老。”
見無人反對,九錢靈尊恢復笑顏,轉頭朝司淵空道:
“白晴沉醉煉丹,孤身數百年,本會主今日就爲她安排一樁良緣。”
“天外拍賣正式開啓之日,就讓她與麒兒結爲道侶。”
“之後,商會將優先安排兩人的破境寶物!”
司淵空聽了此言,不禁雙目一眯。
會主口中的麒兒,是他的第九孫,名喚“錢麒”。
修爲也是元嬰大圓滿。
兩人的地位身份倒是非常般配。
“仙裔的那番猜測難道讓會主警惕了?”
司淵空不好判斷。
以他對孫女的瞭解,絕不可能簡單的鐘情於陳姓修士。
但會主的撮合也不錯,於是司淵空點頭應下。
見狀,九錢靈尊滿意之極。
商會培養的大丹聖從不準外流。
他只是防患於未然。
剩餘的幾位化神向兩位會主表達恭喜之後,紛紛告退。
接下去的十年。
爲迎接天外拍賣,龐大的天外樓商會徹底運轉忙碌起來。
一枚枚高級的玉質請帖由專人派送,發往各大種族的頂級生靈手中。
……
貧瘠小山,簡樸洞府。
當陳平完全逼出丹毒已是兩年之後。
道基趨於穩定,再無掉落境界的風險。
他開始感受這次的提升。
神魂極限二百一十數萬丈!
此種程度,把專修魂道的定元至尊都拋在了身後。
能否與能利用玄黃氣增加神識的太上閣閣主比肩還不好判斷。
但估摸兩人相差不了太多。
畢竟陰陽玄黃氣四個等級之間的效果天差地別。
對方又沒有金珠這類的至寶。
至於法力的增長尚是其次。
服用了大批的高道紋特殊丹藥,也就勉強與一般化神中期相提並論。
“待救完白素後,要將更換主修功法提上日程了。”
陳平眼神一閃的暗忖道。
他的太一靈根中自帶三屬性。
火、土、木。
最合適的無疑是此三屬性俱全的瑰寶法。
當然,世間若存在集空間、雷、魂、火、土、木於一體的功法,那便再好不過。
可惜他大概率是在臆想。
星辰界恐怕都無這些屬性俱全的主修功法。
……
斟酌一番,陳平一抹儲物戒。
從中飛出一枚巧奪天工的五彩印章。
渡天珊瑚印的仿製品蒼須印!
兌換這麼久時間,終於到了能初步煉化之際。
“希望此物能給本座帶來天大的驚喜。”
陳平隱泛着一絲激動,左手一揮,先天冰火滴溜溜的朝蒼須印一罩。
與此同時,無邊的神魂之力也隨之滲透進去。
一種被吸空的感覺瞬間襲上心頭。
此寶的品質太高!
爲強行煉化,陳平一咬牙捏碎了兩百塊極品靈石。
使得法力源源不斷地涌入當中。
否則只要中途一斷,很容易前功盡棄。
……
整整四個月後。
石榻旁。
陳平頭髮凌亂,一手扶着牀沿,臉上做出痛苦的表情。
空洞的瞳孔泛着灰色,發白的嘴脣微抿,髮絲一根根垂落,掉的滿地都是。
靈石的殘渣更是漫天飛舞。
陳平心疼不已。
爲了煉化手裡的這枚印章法寶,他足足耗光了自身數量一半的極品靈石!
開界至寶仿製品蒼須印!
方纔,傘靈一見到此寶,彷彿受到血脈壓制一般,顫抖尖叫的縮回本體。
就連陳平自己這個主人,在注視蒼須印過久後都壓抑之極。
“絕對是煉虛生靈級別的寶物!”
陳平一臉的震撼。
若是渡天珊瑚印的本體,怕是單純的靈壓釋放都足以來回震死他十次。
……
意識沉入蒼須印本體。
虛空,斷章的通寶訣也隨之清晰。
出現了前四層的修煉口訣。
但後續部分以當前的魂力強度還是解不開。
拿到通寶訣後,陳平馬上進金珠入定起來。
依託肉身,需運轉經脈循環的神通,金珠的時間流逝幫不上大忙。
可領悟劍法、魂術、通寶訣卻是一等一的便利。
靜坐兩百餘載,外界僅僅流逝不到一年罷了。
陳平便順風順水的修完了四層通寶訣。
……
將蒼須印攝在半空。
陳平面露欣喜。
正如太上閣副閣主辛琬秀手中的那件仿製品蘊含空間規則一樣。
蒼須印內,主要的規則之力是魂道。
但另蘊含了一定的空間規則。
而且和白鰭、鯤魚尾擅長遁速,開闢長途的通道不同。
蒼須印中的空間之力更注重於攻擊。
隨手一揮,就是大片的空間風暴、空間亂流砸下。
威能之恐怖,化神中期的體修也難以承受!
何況蒼須印的空間神通只是附帶。
最強的攻擊仍舊是魂法!
藉此印施展的任何魂術,威能都直接增加了四、五成之多。
一道珊瑚法相砸死一頭普通的六階生靈,已成事實。
……
愛不釋手的操控兩、三擊後,陳平心有餘悸的甩開蒼須印。
此印威能巨大不假。
但每驅使一擊都會抽空渾身小半的法力。
包括神魂也消耗誇張。
這意味着,在化神大圓滿前,蒼須印不能成爲像太一璇璣劍那般的慣用手段。
“嘿嘿,本座還有第二件小星辰破界至寶!”
陳平微微一笑,一面五彩的輕紗憑空而現。
此乃便宜師父化灰後留給他的遺物。
道子分身當年莫名的風化隕落。
他有着一番推測。
太一衍神法的分魂分身術極其霸道。
本體一死,分身也難存活。
究竟是金珠出手,還是衍神法的效果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最大的好處落在了他身上。
接着,他神念一動,神識刺入五色薄紗中。
這回,由於魂力暴漲,他看清了其內的一幕。
“通寶訣!”
陳平嚥了咽喉嚨,眸中喜色狂閃。
原本還以爲薄紗中沒有器靈,他得循循漸進的重新培養一頭感悟通寶訣。
萬萬沒料到,師父居然如此的講究。
把一份九層的完整通寶訣刻印在了法寶中。
“顏仙紗,小星辰破界至寶,採渡天珊瑚印釋放的十縷真氣打造。”
嘴裡唸叨着介紹,陳平不由毛骨悚然。
這顏仙紗竟和珊瑚印同出一源!
相當於妖族高低血脈之間的關係。
而此物的防禦已經夠他驚爲天人。
竟也只是渡天珊瑚印區區十縷真氣爲主材煉出的法寶!
跟着,陳平意識下移。
還有第二行字跡。
“顏仙紗,燭龍星辰之主極夏道尊煉。”
不必說,這留下信息的是來自星辰界的某位煉器大聖。
燭龍星辰之主。
陳平眼睛一縮,他已能肯定的確認,道尊之號應該是煉虛修士的標誌。
再往上不用想了。
恐怕道子的本體也接觸不到那等威懾整個星辰界的大人物。
深吸口氣,陳平照例噴出一團先天冰火,開始祭煉此寶。
數月後。
望着又是一地的極品靈石碎渣,陳平已能古井不波。
小憩一陣,他魂入金珠。
外界三年的時間,顏仙紗的通寶訣一路暢通的修至第六層。
後面三層需化神後期、巔峰、以及煉虛初期的境界,他目前差了很遠。
……
一處靜謐的山脈地帶。
不知何時降起了漫天劍雨和猙獰穿梭的青雷。
“轟隆!”
瞬息之間,深達百丈的溝壑迭生爬滿。
大片大片的山體脫落,滑進了深淵。
在這驚人的攻擊下,居然有一身披五色薄紗的年輕人正閉目懸浮。
凡是落在其身邊十丈內的劍光、雷電彷彿失去了所有威能,一下化爲齏粉。
通寶訣第六層駕馭的顏仙紗,其防禦之力竟能抵擋化神後期程度的攻擊。
難怪當日道子分身把聖女的神通輕鬆化解。
他至少是第八層的通寶訣。
而且,顏仙紗還具備不俗的隱匿氣息之效!
配合一蛻的魂道,陳平在定元至尊面前都能輕易僞裝。
……
“化神巔峰之下,誰還是本座的敵手!”
驚歎一聲,陳平胸中翻騰不已。
蒼須印。
顏仙紗!
一攻一防,把他的一身神通推到了一個令人驚駭的地步。
“鵬天殿!”
“太上閣!”
“太易仙宗!”
陳平識海里浮起幾個血色的名字。
據他所瞭解,大千界六階巔峰的生靈寥寥無幾。
有白鰭、鯤魚尾和咫尺星空術的護持,即使正面敵不過,對方也拿他毫無辦法。
大千界無敵言過其實。
但縱橫四海、無人能制卻是板上釘釘。
在這弱一籌的京雲修煉界,怕沒有生靈再能夠阻擋他的腳步。
“久違的寂寞感覺……”
仰頭望天,陳平本想痛快長嘯一聲。
但隨後卻猛地一收表情,深藏功與名的飛回洞府。
……
金珠空間。
“十塊七階礦石!”
望着新出現的一個地罩,陳平頭皮發麻。
他感受到了來自金珠的深深惡意。
但此地罩中的寶物,他必須儘快獲取!
“看來古族遺址是要去一趟了。”
陳平盤算着。
距離和古醉薇的百年之約尚有不短的時間。
他可以先找蟲陽仙宮、龍羽仙洞的化神們聊一聊,讓兩大勢力知難而退。
“嗯?”
就在這時,陳平眉頭一皺。
瞳術一展看向身上。
一縷縷深黑色的氣流如影隨形,掙脫不散。
丹仙圖的反噬,死之規則。
這些年他提純了海量的六品丹,渾身早被死氣侵蝕。
如果不及時處理,就會淪爲當年的許無咎,真身不能輕易動彈,慢慢地生機乾涸而亡。
不過,這局面也是他故意爲之。
死之規則凌駕於普通規則之上。
誰不貪圖它的詭異力量?
一吐濁氣,陳平意識清明,開始嘗試感悟死之規則。
他一點點回憶道途中遭遇的幾次九死一生的經歷。
半年……
一年……
一年半後。
陳平緩緩地睜開眼皮。
白白忙乎了這麼久,沒有一絲觸摸死之規則的跡象。
簡直比空間規則難了不止數倍。
他倒是未自輕。
經歷生死且天資縱橫的修士如過江之鯽。
若死之規則容易領悟,也不會在大千界成爲傳說了。
稍一嘆息,陳平肉身入金珠,很快驅除掉了讓許無咎無法處理的死氣。
……
夜間,月仙辰高懸。
幽冷的月光灑入山脈。
地上全是斑斑點點,景緻獨特。
一名紫衫人負手走出。
“爲何還要易容?從今往後,這大千界怕是沒有能讓本座藏頭露尾的地方了。”
陳平自嘲一笑,停止了施術。
躲躲藏藏半輩子。
他的謹慎心態多少有點轉不過來。
“嘩啦!”
一蓬月華被陳平抓住,捏成一面丈許寬的鏡子。
他仔細打量鏡中的自己,不由癡了。
接着,身上的紫袍寸寸破裂。
一件五彩流轉的薄紗取而代之,罩住身形。
太一璇璣劍呼嘯而出,緊緊貼於後背。
“可惜無了九青冠。”
空蕩蕩的頭頂令陳平不太滿意。
與他幻想的神仙中人總感覺欠缺些什麼。
“貧道,出山!”
陳平嘴裡蹦出四字,繼而一步步的挪向天際,掌撥烏雲瞬息萬里!
……
短短數月時間。
京雲修煉界北部的妖獸巢穴被神秘人蕩之一空!
六階初期妖皇隕落兩頭。
五階之下更是死傷無數。
暴雨如注的一日,冷漠殺戮的陳平回到老洞府。
這裡是他曾經關押司白晴的地方。
“分。”
只見陳平指尖一彈,從四面八方射出幾縷黯淡的魂絲。
“六階仙裔的氣息。”
陳平目光平靜。
天外樓商會好像是有一位六階中期的仙裔供奉。
還學着人族,取了一個尤姓的名字。
“是想扼殺本座?”
陳平瞳孔中迸射一抹殺氣。
他已經給過天外樓機會。
既然不加珍惜,休怪他心狠手辣了。
恰好因煉化兩件小星辰破界至寶,他的身家縮水了數倍。
……
即將迎來兩百年一度拍賣會的天外城熱鬧非凡。
外城、內城張燈結綵,佈置了極多的喜慶之物。
各族生靈如潮水般的涌入天外城,參與盛會。
天外樓商會有明確規定。
在拍賣會期間,任何交惡的勢力都必須放下成見。
否則就是對商會的挑釁。
所以,經常能在城內見到兩方人馬怒目而視,然後悻悻的離去。
越接近下月初七,街道來來往往的生靈就越密集。
天外交易會的主場地已經定下。
在城中心一座新修建的六層大殿內舉行。
而拍賣殿的左側,竟有一座小型的閣樓,漂浮在離地三十餘丈的高空。
此樓閣通體紅光璀璨,散發淡淡的熒光。
好似某塊超大的翡翠,實在惹眼。
“司仙子此時便在其內等候出閣吧?”
“她和錢麒錢道友煞是般配,我等羨慕不來。”
兩位路過的元嬰初期彼此交談道。
忽然,一團五色的人影徑直步入樓閣。
平日名震一方的兩名元嬰高手,卻是沒有任何警覺。
……
閣樓內。
四處裝飾奢華無比。
一名天姿國色的女修盤腿打坐,臉上毫無表情。
修士結爲道侶一向從簡。
但恰逢商會舉辦盛事,在九錢靈尊的吩咐下,她司白晴要風風光光的嫁給錢麒。
曾被擄走數十年,清白不清白對元嬰而言壓根不算問題。
除非極個別挑剔的人。
錢家要把她這個丹聖歸入嫡系,司白晴心知肚明。
但她未有抗拒的心思。
錢麒此人有望化神。
與他結爲道侶,自己和司家在商會的地位將更加穩固。
“還剩七日。”
司白晴紅脣一抿的自語。
“迫不及待的想嫁出去,丫頭你日後的地位堪憂吶!”
忽然,司白晴耳畔一動,聽到一道熟悉中夾雜揶揄的聲音。
她當即秀肩一震,難以置信的轉過臉龐。
“是你!”
只見梳妝檯上,一名翹腳男子正旁若無人的拿起瓜果啃食起來。
五色薄紗下的強壯肉身隱約可見。
司白晴卻是驚得連連後退。
拍賣會開啓在即。
天外城已匯聚了多達十數位的六階生靈。
此人究竟是怎麼瞞過老祖們的感知,大搖大擺進入她的閨房?
“你道侶,錢麒那小子會什麼手藝?”
陳平一邊咀嚼瓜果,一邊淡淡的問道。
“稟前輩,夫君他一心修煉,不通外道。”
司白晴從慌亂中清醒,鎮定的道。
錢麒受九錢靈尊庇佑。
整個商會的資源觸手可得。
根本不用浪費精力的去專研小道。
“那就是廢物了!”
陳平眉頭一蹙,冰冷的道:“本座不准你嫁給他。”
通天閣看中的化神初期必須擁有一門擅長的技藝。
司白晴未來的道侶也在他的考察中。
偏偏錢麒此修沒有技藝伴身。
通天閣自然不會收進來拉低平均水準。
“前輩所言何意?”
司白晴愕然的同時,大感無語。
司家、錢家長輩都一致同意的婚事,一個外人竟意欲阻止?
何況自己和他當真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字面意思。”
衝女子咧嘴一笑,陳平五指屈開,發動了搜魂術。
……
十數息後。
陳平眉宇的陰色消散了一些。
他未直接大開殺戒,是因爲一路上未收到天外樓商會通緝他的消息。
果然,從司白晴的記憶裡,他得知九錢靈尊等人似乎沒有對付他的打算。
“莫非是那頭仙裔自作主張?”
陳平臉龐的殺意一閃即逝。
而司白晴已是面泛驚容,彷彿看到了無法理解的一幕。
被劫之後,祖父爲防萬一,在她的魂魄中打入了一枚禁制。
可這陳平對她施展了搜魂術,禁制竟都沒有一點反應。
難道他的神通已遠遠超過化神中期的祖父?
“放心,你若不願,天底下無人敢逼你嫁給誰。”
陳平笑笑,站起身。
“前輩……”
司白晴欲哭無淚,她自己明明很中意這門親事!
“不必感激。”
走到窗邊,陳平嘴巴一張,一聲洞穿金石的厲嘯之聲滾滾傳出。
這嘯音如巨浪滔天,一波比一波高昂,一波比一波來的兇猛。
直震的天外城內的禁制搖搖欲墜,所有修士都面露駭然之色。
“哪位道友在管控之地生事!”
下一刻,一名距離最近的化神初期駕馭遁光,朝閣樓方向飛來。
但他還沒挪移多久,就雙手抱頭,痛不欲生的栽倒在地。
兩側的房屋轟塌了不知多少!
“大膽賊人,還敢來我天外城?”
迎空,一名俊美的仙裔大能居高臨下,雙臂一抖,一片密密麻麻,雷火冰風交織的光柱打向閣樓。
接着,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從閣樓中飛出一道身影,只見其閒庭信步,不閃不避。
任何落在其身上的法術統統潰散,毫無凝結的跡象發生!
“這……這……”
仙裔大能目瞪口呆,膽寒心悸下,背後陡然生出一片金光,撒腿便逃。
“就是你嚷嚷着追殺本座?”
陳平冷厲一指,附近千里的空間迅速變動。
擠壓出的裂縫朝仙裔狠狠地圍攏而去。
“陳道友住手!天外樓商會對你並沒有惡意!”
東方,一名鷹眼老者手持長劍的趕來。
此人正是司白晴的祖父司淵空。
“惡意?”
陳平不由嗤笑,牙縫裡冷蹦:“你們敢麼!”
話畢,他再挪一步。
一道青光璀璨的九天神雷從天灌下,精準的擊中司淵空!
與此同時,掙扎在空間裂縫裡的仙裔渾身浴血,忽然肩膀一痛,被一雙大手硬生生的拖拽而出!
千萬柄呼嘯大作的劍氣沿着其頭顱貫穿下去。
一共三步,一步一錘!
短短一息之內,天外樓商會的半數高層被陳平一個照面擊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