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的雪,彷彿無窮無盡一般,沒有停頓,沒有間隔,白茫茫一片,毫不停歇的寒風,更是令人心生寂寥。
“錚——”
凍得青紫的雙手陡然一停,一同被風雪所撕碎的琴音,已經足足彈了七日的李牧魚,在這一刻,終於還是停下了瘋魔一般的癲狂舉動。
“已經過去十個月了麼……”
呼——
呼嘯的風不斷打在李牧魚早已凍僵的臉上,沒有知覺,沒有痛感,即便心中的念頭唯有“冷”之一字,但是,耗費了十個月的時間終於攀上雪山頂峰的李牧魚,卻是早已習慣了北極的寒冷。
“叮——”
凍得紫青的手指再次撥了一下冰涼的琴絃,隨着一個單音節自琴絃中彈出,剎那間,以李牧魚爲中心,半徑近千米的山頂地域之內,天空中灑落的雪花陡然停止,但很快,在李牧魚停止繼續撥弄琴絃的時刻,那彷彿時間停止一般的奇異景象,也重新恢復成了原來的模樣。
“我果然不是什麼天才……”
嘴角牽動,看着周遭重新恢復原狀的千米地域,李牧魚表情中,不由得有些苦澀。
十個月的時間裡,李牧魚藉助《天籟琴譜》中提高靈感的功效,初步凝聚了《御水三千道》中的冰雪神通種子。
這個速度,雖然放在外面來講,也屬極快的,但是,比起那些修法天才來說,這種速度終究還是慢了半分。而且,在這個修煉速度之中,李牧魚還包含了《天籟琴譜》的助力,所以,對於《御水三千道》中,相對修煉困難的冰雪神通來說,李牧魚凝練神通種子的速度實屬平平無奇。
“以我現在這降雪水準,說不定也就能過個初試,再到後面,怕是要丟了紫陽神君的臉了。”
心中不由得有些低落,畢竟,在這十個月的時間裡,李牧魚也算是使出吃奶勁兒來修煉。只是,天不順人意,有時候,平庸之人百倍的刻苦,也許纔剛剛抵得上天才最普通的修煉速度。更何況,那些天才們的刻苦程度說不定還要比李牧魚更深一些,所以,在那些既刻苦,又有天賦的修煉天才面前,李牧魚這種平平無奇的小小水神,則顯得太不夠看了一些。
“唉——”
叮咚——
手指又無意識地撥弄着琴絃,清除雜念,放空心神,此刻的李牧魚,心中雖然低落,但是,在還剩兩個月的時間裡,李牧魚並不想將這種負能量情緒摻雜到之後的修煉之中。畢竟,凝練神通種子終歸是一門細活,在前期量變的累積之後,到最後,終歸也是可以質變的。
“叮叮叮叮——”
隨着李牧魚胡亂地彈奏着手下的琴絃,在此刻,他的心境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超脫感。彷彿,此刻的自己就是一縷風,一片雪,在面對着廣博無垠的冰天雪地時,在某一瞬間,李牧魚的心中,竟莫名升起一種天人合一的喜悅感。
“好想睡……”
整整一年來,李牧魚第一次有了睏意,可是,他體內的生命機能卻又時刻提醒着自己,千萬不要在這千里冰封的寒雪中入睡。
可是,又莫名的,這種突如其來的睡意,猶如粘稠而溫暖的海水一般,讓一隻腳已經陷入到其中的李牧魚,已經開始不自覺地沉溺在其中。
“我這到底是……怎麼了……”
最終,李牧魚還是沒有抵抗得住這股猛烈的睡意,但是,又極爲神奇的是,此刻的李牧魚在潛意識中卻又是極爲的清醒,甚至比起平常的時候,神魂還要更清明十分。
滴答——滴答——
“什麼聲音?”
就在李牧魚疑惑自身奇怪的狀態時,忽然,彷彿是水滴落在雪地,一種令人脊背生涼的顫慄感,自李牧魚心中莫名滋生。
滴答——滴答——
沒有理會李牧魚的問話,那詭異的滴答聲依舊從四周響起,隨着聲音響起的頻率越來越快,此刻,正籠罩在黑暗之中的李牧魚,卻莫名地墜入到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之中。
“唰——”
……
一千年前,北極雪族。
雪族中,一直延續着一個古怪的“詛咒”,每隔兩百年,雪族中便會誕生一個天生無淚的孩子。他沒有體溫,也沒有心跳,白如初雪的皮膚,更使得那個被“詛咒”所挑選的雪族孩子,更像一個會動的雪人。
這種天生就與他人不同的孩子,從降生下來,就會直接被送到雪神廟中,受整族供奉。但是,一生卻又要忍受超出年齡的無邊寂寞。即便享有萬丈榮光,但是,天生帶着“詛咒”印記的孩子,在他人眼裡,始終就是一個異類罷了。
所以,在北極歷五百七十九年誕生的櫻落,便是這麼一個不知體溫,沒有心跳,甚至,連悲傷爲何物都不知的一個雪族少女。
櫻落,自出生起便在雪神廟中長大,從小也是由雪族族長,以及雪族中一衆長老共同撫養長大。
她從小沒有玩伴,也沒有同齡人敢靠近自己,因爲,她從出生時就知道了自己的不同。除了身體上奇怪的“詛咒”特徵之外,櫻落還發現,她居然天生就可以操縱北極的冰雪。
也因此,從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便封爲整個雪族的聖女,即便同齡人怕她,懼她,疏遠她,但是,在整個雪族之中,她始終都是那個最受尊敬,也最受保護的人。
“滴答——滴答——”
詭異的水滴聲依然再響,可是隨着片段的飛速倒轉,李牧魚的思緒也不得不跟隨着這名喚“櫻空”的雪族聖女,一同走過她這奇怪,卻又孤單的一生。
……
北極歷,七百七十二年,也就是櫻落一百九十三歲的壽辰。可是,在那一日,一場席捲整個北極冰原的災難,卻在這一日,毫無徵兆的爆發了。
月神下凡,金烏暴怒,一日之間,在九州的天空中竟同時懸掛着十個太陽,不僅導致氣溫急劇攀升,而且,天庭與巫族之間的博弈,更使得身居北極彈丸之地的雪族,幾乎是蒙受着滅頂之災。
“那一天,是我一百九十三歲的生日。本以爲,再過七年,雪族就可以重新迎來一個與我有着相同“詛咒”的新聖女……本以爲,以後的日子有了陪伴就不會再那麼孤獨……但沒想到是,這一等,居然就是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