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變了嗎?
“叮——”
一聲琴音打斷了段玉的思緒,擡眼望去,霞光漫天,接着天連着海,無論是多少次看,這個場景總是會帶給他新的震撼。
海、天、霞,絢麗的絕美畫卷彷彿一泓清泉,緩緩流淌,不斷洗滌着他枯竭的心。
“叮咚——”
琴音流轉,每一個音符彷彿化作一陣清風,吹着天,吹着海,吹着雲,吹着他。
淚珠滾滾落下,劃過臉頰,順着下巴,一滴一滴,落入這鏡面般的大海。
“滴——答——滴——答——”
段玉摸了摸臉上的淚珠,忽然,他粲然一笑。
“真奇怪,爲什麼我明明在哭,但我卻又忍不住高興呢......”
聲音帶着帶着哭腔的顫抖卻又透着暢意,剎那間,心頭的污濁彷彿順着這淚水,一掃而空。
“叮——”
琴聲戛然而止,海上生霞的幻境頓時如泡沫般消逝不見。
“啊!怎麼沒了......”
風雨過後的寧靜猶如曇花一瞬,未得片刻,就已經悄悄溜走,剩下的唯有那繞樑的餘音和淡淡的傷感。
忽然,一股青氣自段玉頭上冒出,若細細看來,其中更夾雜着一道黑煙,污濁着這道青氣。
“這是......”
“氣運顯形!”
能來蛟王域的衆妖哪一個是等閒之輩,無論修爲眼力皆是同階之中的佼佼者,大多數也都修習過望氣之術,而如今,蛟王域的二皇子的氣運竟當衆顯形,不同於常人的白色,二皇子段玉的氣運已經轉青,可是......
衆人看着段玉頭頂之上青黑相間的氣運,都忍不住皺眉,氣運之上暗藏劫氣,這是心魔滋生的前兆。
“恩?黑氣怎麼突然消失了?”
原本端坐在座首的蛟龍王見自家二兒子氣運離體,更是有滋生心魔的前兆,剛想拍案而起,護住段玉。可是,沒想到那道黑色劫氣竟被青色氣運直接吞噬掉,轉危爲安。
“這是......怎麼回事?”
......
依舊是那個場景,靜海、落日、紅霞,一條白色蛟龍騰空而飛,沒有顧慮,沒有煩惱,彷彿一道白練,肆意地在空中翻騰。
“吼——”
一聲清亮的龍吟劃破天際,彷彿一陣自由的風,越過大海,飛過山川,跨過荒漠,無數綺麗壯闊的絕美景象,猶如一幅幅畫卷,在段玉眼中鋪開。
“吼——”
此時的他,健康、自由、無憂、無慮,一切的爭搶,一切的不甘,彷彿過眼雲煙,消散在這無邊的美景之中。
風,他是風。
原來他一直都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他從來都不是那個暴躁的行雨者,從來都不是。
我願隨風起,扶搖九萬里。
瑟縮的生活從來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從來都不在蛟王域。
“呼——”
大風起兮雲飛揚,此時的他,龍不是龍,蛟不是蛟,他是一陣風,一陣名喚段玉的自由之風。
“叮咚——”
沁人的琴音彷彿自九天而來,一抹水色帶着漫天的霧氣悄然立在空中。
“你是......”
李牧魚。
身着水色長袍,雙手撫琴,凌空而立,俊秀絕倫的臉噙着一抹淡笑,一雙桃花眼黑白分明,彷彿一潭清澈而不見底的寒潭,幽深而明亮。
“叮叮叮——”
琴身若有若無,人影似真似幻,忽然,漫天的水霧凝聚與一點,轉瞬之間,便化爲一朵水色蓮花,滴溜溜地在空中旋轉。
“嗖——”
水色蓮花帶起一道流光,向段玉急速飛來。
段玉眼睜睜地看着那向他疾馳而來的奇異蓮花,很奇怪,他的心中絲毫沒有想要躲避的意思。放開身心,敞開心房,段玉任由那朵水色蓮花鑽進他的額頭之中。
似一道暖流流過,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將段玉緊緊包裹住。
“入夢去吧。”
縹緲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而漫天的風雲也猶如受到命令一般,化爲一股水色的洪流,瞬間將他的軀體淹沒。
“真的好溫暖啊......”
......
“段玉......段玉......你醒醒!”
“二哥......你怎麼了?”
原本緊閉雙目的段玉突然間睜開了雙眼,一抹極淡的蓮花印記在他的額頭上一閃而過。
“這是......神賜術!?”
蓮花印記雖是一晃而過,但都沒有瞞過座首三位元嬰大能的眼睛。
“那個印記絕對不會有錯,就是受到神賜術之後纔會出現的印記。”
星宿老君此時看向李牧魚的目光已經不能單單用好奇來形容,更準確的來說,應該說是灼熱。
聽到星宿老君的話,蛟龍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沒想到,這個李牧魚居然是天神神靈,難怪可以憑一己之力行下這滔天雨勢,這老道瞞得可夠深吶。”
天生神靈在整個靈州都屬於少見的,沒想到,今日居然在這蛟王域碰到了一個。
望向李牧魚的方向,蛟龍王原本頗爲嚴肅的表情忽然柔和了下來。
別人看不到,可不代表他蛟龍王看不到。段玉從氣運顯形劫氣初現,再到氣運凝結吞噬劫氣,這一系列的情狀蛟龍王都盡收眼底。而這一次的變故,卻是要歸功於這個天生神靈李牧魚。
若不是他,那道劫氣註定會轉化爲心魔吧。
晃了晃腦袋,段玉有些恍惚地看着周圍的一切。
“我剛纔......”
眯了眯眼睛,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突然,方纔夢中的一切似走馬觀花一般在腦中一一浮現。
“二哥,你剛纔怎麼了?”
段玉擡頭,發現身旁之人是一向與自己要好的四皇子。
“你剛纔......情況不太對勁兒。”
展紅玉看段玉一副頗爲訥訥的樣子,便認爲他方纔正與心魔做鬥爭,因此有些心力憔悴,神情恍惚,就忍不住問了出來。
“我已經沒事了,多謝你們的關心。”
段玉淡淡地回覆着兩人,但他的眼睛卻根本沒有落在他們身上,不斷地轉着頭,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李牧魚呢?”
聞言,展紅玉疑惑地皺了皺眉,頗爲不解地看着段玉,他原來在找他嗎?
“他剛纔行完雨,便被天庭的星宿老君帶走了。”
“帶走了?”
段玉掙扎着起身,腳步還有些虛浮,踉蹌着向傳送陣走去。
“二哥,你要去哪兒?”
“找人。”
展紅玉見段玉不管不顧地就向傳送陣走去,兩隻腳一輕一重,面色還有些蒼白,完全是一副大病未愈的樣子。
“我和你一起走吧。”
“恩。”
展紅玉並沒有去攙扶段玉,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後,懷中抱着蔫蔫的小七,亦步亦趨,踏向了傳送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