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一、二、三、四、五、六。
六道顏色不一的身影自深海中魚貫而出,水花四濺,月光傾灑,爲這個月圓之夜蒙上了一層靜謐的面紗。
“十日之後,你們來紫陽宮找我,有疑問嗎?”
“沒有。”
滿意地點了點頭,一揮手,僅在眨眼之間,紫陽神君便帶着冥遠再一次憑空從衆人眼中消失不見。
呼——
長舒一口氣,紫陽神君這種來去如風的行動方式,他們幾人也都差不多漸漸習慣了,只是不知道,紫陽神君這一次離開,爲什麼要把冥遠給單獨帶走。
“諸位,那就先在此別過了。”
雙手作揖,漠北轉身朝衆人輕聲道別。
“恩,那我也要先回去啦。”
“十日後再見。”
興許是累了,也興許是真的想家了,沒有過多的客套,也沒有太多的寒暄,泯然一笑,剎那間,三人已化光而去。
“我也該回家了。”
目送三人陸續離開,李牧魚微微一笑,便朝着身後的弱水域走去。
嘩啦——嘩啦——
沿着三角洲的水域向上走,便可看到一條湍急的河域,初時走近,河域寬闊浩蕩,泥沙滾滾,如同一條筆直的黑線,將這片大地一分爲二。繼續沿着河流上游走去,河水的顏色便會越來越淡,到最後,夾雜在水流之中的泥沙便會沉澱,直到河水變清,一抹極純的蔚藍便赫然出現在眼前。
“弱水已經擴散到這裡了嗎?”
嘩啦——
河水拍岸,原本安靜的弱水河忽然活躍了起來,彷彿感受到了李牧魚身上的氣息,蔚藍色的水珠向上揮灑,卻一滴都沒有濺到李牧魚的身上。
“開!”
雙手結印,一面紅色的陣旗自李牧魚的袖中飛出,穿過濃濃的霧靄,落在地上。
嗡——
隨着陣旗插入地面,一道水藍色的結界忽然出現在弱水域的外圍,李牧魚見狀,單手輕輕按在結界之上,彷彿石子落入湖面,一層波紋狀的漣漪自李牧魚的落掌處向四周盪開,直到,一個僅容一人進出的橢圓形的小口,逐漸出現在李牧魚的身前。
呼——
料峭春風吹散了外面的酷熱,一陣清涼夾雜着盎然的生機,讓李牧魚的身心,都有一種被春天擁抱的錯覺。
八月份,正值靈州的盛夏,即使是靠海,外面的溫度依然直逼四十度。可是,弱水域內,氣候卻是微涼,滿地都是一種綠草初生的清新味道。
啪嗒——啪塔——
沿着弱水河一路朝前,這一次,除了水聲之外,隱約間還有些鳥鳴聲。長年來的不懈努力,才換來了弱水域如今的巨大改變,這裡,終於不再是李牧魚初來時的那個極靜而荒涼之地了。
“嘰嘰——”
纔剛踏進去,一隻嫩黃色的雲雀便撲騰着翅膀,歡快地朝着他飛來。
“嘰嘰嘰嘰——”
伸手輕輕一接,李牧魚便及時制止了雲雀進一步的親近動作。
“瘦了不少啊,這一年裡,給你憋壞了吧。”
輕輕摸着雲雀柔軟的羽毛,李牧魚心中有些慨嘆。整整一年未歸,雖然,整個弱水域的生態體系都由紫陽神君所借的“四季輪迴陣”照料着,但作爲弱水域中唯一一隻鳥,即便這裡的環境再好,也會感到寂寞吧。
“去吧,去外面飛一會兒吧,等你飛累了再回來。”
輕輕一點,一個水滴形狀的印記便出現在小云雀的翅膀之上,再朝上面一扔,小云雀便被李牧魚直接拋向了空中。
“嘰嘰——”
嫩黃色的翅膀一扇一扇,彷彿是聽懂了他的話,一直在李牧魚的頭頂上盤旋了好久,小云雀才撲騰着翅膀遁入到雲霧之中。
李牧魚繼續沿着弱水河走去,南岸的荒漠,北岸的綠洲,在過了整整一年之後,荒漠倒是沒什麼變化,反倒是綠洲,卻多了些許盎然的生機。
“咯吱——咯吱——”
踩着地上的枝葉,李牧魚慢慢地朝着綠洲深處走去。
颯颯——
聽着樹葉抖動的聲音,李牧魚心中不斷地慨嘆着四季輪迴陣的妙用。僅僅是憑藉着陣法之力,就能模擬四季變化,給這個既沒有風,也沒有雨的弱水域,注入瞭如此巨大的能量。
“只可惜,這個陣法是和紫陽宮借的,等樓蘭之行結束後,還得還給他。”
微微地嘆了口氣,在體驗到四季輪迴陣的便利之後,李牧魚的心裡就開始犯起了懶。
既可以替他施雲,又可以替他布雨,除了無法調用弱水域的氣運之外,它的作用簡直無限等同於一個天生神靈,只是這個天生神靈很耗費靈石罷了。
每運轉一次,便是一顆上品靈石,這整整一年的時間裡,這個陣法光是對上品靈石的耗費量,就已經達到了一個極爲恐怖的程度。
“唉,簡直就是窮人公敵啊.......”
笑容有些苦澀,揮散了腦中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李牧魚繼續朝綠洲深處走去。
颯颯——颯颯——
風吹葉動,越走近,越能感受內裡濃郁的生機。
“我回來了。”
停下了前行的腳步,李牧魚看着眼前這顆翠綠的幼樹,滿臉滿眼皆是笑意。
“這個送給你。”
李牧魚從懷中掏出了一朵顏色極淺的牡丹花,輕輕地放在了先天靈根的枝葉之間。
“喜歡嗎?”
陽光下,一個身着水藍色衣衫的俊俏少年,一棵頭戴鮮花的翠綠靈植,微風吹過,少年的笑容就像清泉的波紋,從他嘴角的小漩渦裡溢出來,漾及滿臉,波及每一片鮮嫩的樹葉。
颯颯——颯颯——
枝葉抖動,滿耳的颯颯聲就像風中的低喃,明明無聲,卻又好似在他耳邊說盡了無數的言語。
“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