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北宮花木鬱茫茫

“陳皇后!”韓墨聽到這個姓氏心中咯噔了一下,當今皇上的廢后,陳皇后,他當然是知道的,只是廢后退居長門宮已久,怎麼又回宮了呢?沒等他多想,殿外就傳來了腳步聲。

“陳皇后娘娘到!”隨着這個尖銳的聲音進入殿中的,是一陣隱隱的暗香。

繡滿了芙蓉花飾曳地長裳首先進入了韓墨的視線,及至來人緩緩跪下,寬廣的衣袖也緩緩落到了地上,插在頭上的翡翠步搖隨着這個動作微微響動,到最後那張不施粉黛的素顏出現在自己面前時,韓墨心中既是解脫,也是絕望。

“陳嬌叩見皇上!”陳嬌做着自己記憶中的標準跪拜禮,雖然她此刻心中對古代宮廷這種繁瑣的禮儀有些厭惡,但是理智告訴她沒必要在這種細枝末節上和這個世界的人僵持。

劉徹從剛纔開始,他就一直仔細看着韓墨臉上的變化,看到那一閃而過的絕望時,淡淡一笑,然後轉而對陳嬌說道,“阿嬌,起來吧。”

“謝陛下!”陳嬌聽到這句話,立刻起身。剛纔進殿之時,陳嬌就發現了殿中還有另外一人,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人居然是韓墨。

“韓卿,你也起身吧。”劉徹才轉而對韓墨說道。

“謝陛下!”韓墨恭敬地說道,然後轉而對陳嬌行禮道,“見過娘娘!”以他的聰明,剛纔那電光火石之間,早已經明白,今日殿中相見,是皇帝給他的考驗。如果他的表現不被皇帝滿意的話,那麼,死期不遠。

“韓先生請起。”陳嬌看着眼前的韓墨,心中也有些感嘆,終究還是讓這些曾經陪她讀過那麼多日月的人知道了她的身份。

“韓卿,朕知道你曾經和阿嬌在遼東城共事過,所以,讓阿嬌再插手墨門之事,你應該不會有什麼意見吧?”劉徹淡淡地說道。

“臣不敢!”韓墨說道,“娘娘之能,臣自然是知道的。”

“明日起,娘娘主便會到墨門去,親自指導。”劉徹說道,“現在,你先退下吧。”

“是,陛下。”韓墨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陳嬌,便立刻退了下去。

“明天開始,沈崇會陪同你到墨門去。”等到韓墨走遠了之後,劉徹說道。

“什麼?”陳嬌皺眉說道,“你又何必把沈宦丞也扯入其中呢?”

“只有他,纔是你和我都放心的人。不是嗎?”劉徹看着陳嬌,淡淡地說道。

北宮宦丞沈崇,在陳嬌的記憶中,一個深得阿嬌和劉徹信任的寬厚長者。後宮,雖然有無數的風風雨雨,但是卻有不少不願意涉於其中的聰明人,而沈崇就是那其中一個。

“沈宦丞從不願和這些事情有什麼瓜葛,你又何必強人所難?”陳嬌對這位老者深有好感,實在不希望自己的出現,打破他的平靜生活。

“你錯了。他答應了。”劉徹說道,“阿嬌,朕期待着,你再給朕和朕的大漢朝的驚喜。”說完,低頭開始察看新近送上的奏摺。

頓時,整個大殿的氣溫頓時將了下來,陳嬌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便知道自己應該離去了。就在此時,劉徹又開口說道:“對了,再過半月,衛青就會班師回朝了,到時候,你在遼東收的那個弟弟,會一起回來。”

聽到這句話,陳嬌再度轉過頭來,看到劉徹還是如同剛纔一般,跪坐在案前,姿態完美,那句話彷彿不是他說出的一般。但是陳嬌知道,劉徹這是在威脅她,讓她不要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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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你回來啦。”輔子澈看到失魂落魄的韓墨忙迎了上去。

“師兄,”韓墨看着輔子澈一陣苦笑,說道,“師兄,現在先別和我說話,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說完甩開輔子澈的手,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師弟,等一下。”輔子澈忙攔住韓墨,然後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有人找你,在你房裡。”

韓墨如同死人一般推開房門,走到內室,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他的面前。

“李希!”他輕輕吐出這兩個字,面無表情。

“久違了,韓墨。”李希放下手邊的茶,站起來迎接道。

韓墨脫下朝服,取下冠帶,不做任何回答,態度甚至冷漠。

“你已經見過她了,是嗎?”李希問道。

“你來做什麼?”原本沉默不語的韓墨,終於開口問道。

“來問你一句話。”李希走到韓墨身前,伸手指了指他的胸口,說道,“韓墨,你怕死嗎?”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韓墨笑了,那個表情卻比哭更加讓人覺得悲傷。是的,如果不是想到自己的求死可能會給陳嬌帶來巨大的危機和困擾,他今日在殿上便已經讓皇帝處死他了。而不是可以壓制自己的感情,匆匆離去。

“是啊。”李希說道,“死並不能,難的,是活着。活着看自己所愛的女人,在他人的懷中。”

“她回宮,是你做的嗎?”韓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問道。以陳嬌在遼東城的表現,韓墨不相信她會主動回宮,她分明是自己逃出宮的,而且從來沒有想過要回去。

“……”李希不可否認在這一點上,自己的確對不起這個妹妹,但是從他的角度來說,阿嬌回宮是最好的選擇。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是的。”

“你!”一貫溫文的韓墨第一次明顯表現出自己的憤怒,他狠狠抓住李希的衣領,怒氣騰騰的瞪着他,說道,“你難道不知道,有皇子在,衛子夫中宮穩固嗎?你難道不知道,衛家正越來越受到皇上的器重嗎?你難道不知道,現在她在宮中身份有多尷尬嗎?”

“韓墨,她不回宮,難道你能夠將她娶回家去嗎?”李希將韓墨的手掰開,說道,“你捫心自問,如果不是因爲你察覺到,她對你並無情意,又怎麼會在她面前,將自己的心事藏得這麼深,這麼好?”

“韓墨,你留不住她。一年的朝夕相處,你仍然沒能得到她的心。”李希知道自己此刻說的話,對於韓墨這個溫柔的男子來說,太過於殘忍。但是爲了讓韓墨成爲陳嬌最好的保護者,有些傷口必須撕開。

“你應該知道,她是一個多麼與衆不同的女子。她腦中的奇思妙想永遠都不會斷絕,胸中的錦繡文章永遠沒有窮盡的時候,我們都不能完全把她的光芒給掩蓋住。如果她不回宮,等到衛青建立更大的功業,等到劉據被封爲太子,再被皇上發現她的存在,到時候,一切就都晚了。”李希說道,“至少現在,在皇上的心中,還有一絲舊情,一絲不忍。”

“你不必爲自己找這麼多借口!”韓墨針鋒相對地說道,“你不過是在爲自己的仕途鋪平道路罷了。你根本不配做她的哥哥!”

“或者是這樣的。”李希說道,“韓墨,我有我的路要走。如果你自認可以比我做得更好,那麼就好好保護她吧。”說完轉身到案上拿起一個銀色的面具,戴到臉上。踏出房門的那一刻,他轉身說道:“從此以後,你最好謹言慎行,因爲皇上對你的監視,從來就沒有放鬆過。”

……

“少爺,真的從此以後撤銷對小姐和墨門的監視嗎?”莊昕擔憂地問道。

“聶勝,不是傻瓜。”李希嘆了口氣,說道,“如果長久有第三方的勢力,監視着他們。總有一日會被那些密探發現的。而且,上次爲了斬斷他對遼東城一事的追查線索,我們也損失了不少人馬。今後,最少十年時間,我們不能輕舉妄動。”

“何必如何謹慎?”莊昕聽到十年時間,不由得咂舌。

“陳家能夠延續到今天,靠的就是謹慎。”李希笑了笑。

“妹妹的事情,就這麼交給韓墨,真的可以嗎?”張萃問道。

“萃萃,你沒見過韓墨所以不懂。”李希握住妻子的手,安慰道,“我不會看錯的。韓墨那樣的人,一生只會爲一個人傾情。”

“夫君,你或者希望,韓墨在朝中平步青雲之後,能夠給嬌嬌一點助力。”張萃皺眉道,“但是,如果皇上不給他這麼機會,那麼反而……”

“當今皇上,是個惜才而且絕對自信的人。”李希笑道,“既然他一開始沒有殺韓墨。那麼以後,只要韓墨有能力,他絕對會重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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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宮

陳嬌離開宣室殿之後,便匆匆的趕往北宮。北宮,是西漢初年和長樂宮、未央宮相併列的三個大型宮苑建築。北宮之中包括壽宮和神仙宮,是漢宮中放置供具,供奉神的地方。但是,陳嬌知道對漢宮中的人來說,這並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地方。

“沈宦丞!”遠遠的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前殿掃着落葉,陳嬌喊道。

那人轉過身來,老邁的身子已經有些傴僂,臉上也佈滿了皺紋,他看到陳嬌十分高興,以不合年紀的速度快步走到陳嬌身邊,喊道:“翁主!”

“沈宦丞!”陳嬌有些咄咄逼人的問道,“你爲什麼要答應他?不是說好了,我們的事情,不用你插手的嗎?”

“翁主,先進去坐坐吧。”沈崇一點也不把陳嬌的怒氣當一回事,拉住她的手,彷彿就像是對待自家侄女兒一般,把人往殿裡帶。

陳嬌有些無力的看着張羅着茶水的沈崇,嘆氣道:“沈宦丞,你叫個小宦官幫你就是了。年紀這麼大了,還自己動手啊?”

“沒事。”沈崇笑眯眯的給陳嬌倒茶,說道,“這是皇上新派人送來的手抄茶,和以前的那些茶很不一樣。翁主在宮外吃了麼多苦,一定沒有喝過這個。”

陳嬌知道眼前這個老人很是固執,只能拿過那杯茶,咕嚕咕嚕,很是不文雅的一口喝盡,然後說道:“好了。你坐下。我們說話。”

“好。翁主要說什麼?”沈崇問道

“爲什麼要答應他?你好好待在北宮就是了。以前不是說不喜歡插手宮裡的事情嗎?現在去宣室殿,辭了這事情,好不好?反正宮裡那麼多人。有的是人去辦這趟差事。”

“不好!”沈崇笑眯眯的說道。

“沈宦丞!”陳嬌忍不住跺了跺腳,說道。

“好了。好了。”沈崇拍了拍她的肩,說道,“先不說這個了。你跟我來。”說完,拉着陳嬌望北面走去。

在北宮的北面,有一片很大的花圃。從阿嬌有記憶開始,這個花圃就已經存在了,無論何時,這裡的花總是整個漢宮開得最豔最好的。當初,她和劉徹因爲好奇北宮花圃的秘密,跑來這裡探險時,被沈崇這個花匠發現,進而結識他的。

“翁主你看!”沈崇指着牆邊的一棵樹,笑得開心極了。

“這是什麼?”陳嬌對於花木實在沒什麼研究,實在不能理解這棵看來普普通通樹,爲什麼會讓沈崇這麼開心。

“翁主,可是桂花樹啊!”沈崇解釋道,“花了我三十年的時間,終於把這樹給種出來了。八月一到,桂花香就會飄滿全宮了。”

“桂花!”陳嬌聽到這個詞,倒是從阿嬌的記憶中找到了一點蛛絲馬跡。眼前這個沈崇從阿嬌認識他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試圖將桂花移植到北宮中。

“恭喜你了!沈宦丞!”想到這裡,陳嬌忙開口說道。

“嘿嘿!”沈崇聽到這話,立刻開心的像孩子一般。

“種成了桂花樹是好事,不過,我們還是來談談正經事。”陳嬌立刻舊話重提,在她心中實在不希望眼前這個老人捲入她和劉徹之間。

“翁主,”沈崇還是笑着,然後說道,“沈崇聽過一次話了。這次,沈崇不能聽你的。”

“你!”

“翁主,沈崇老了。宮裡的是是非非,對對錯錯,都已經不想再管了。”沈崇說道,“可我不能看着你和陛下這樣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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