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一下,所有盛京的人都知道靖王的大婚延後了。
盛京頓時就沸沸揚揚,說三道四無比熱鬧。
有的人說,靖王的身子一貫不好,估摸着是怕要挨不過去了。
有的人說,靖王其實根本就不喜歡他的王妃,娶了太難受。
但聖旨難爲,所以只能想盡辦法推遲推遲再推遲,推到一定的程度,等靖王妃自己受不住了,她就自己走了。
各人有各自的想法,衆說紛紜,不過到底是皇家人皇家事,很多人都是小小聲的說,不敢大聲喧譁。
靖王府外水深火熱,靖王府內也掀起一陣浪潮。
聖旨下達的第二日,府中便傳出寒長玉要親自爲寒墨夜尋一個喜娘沖沖喜氣。
何爲喜娘?
便是一些和寒墨夜八字對的上的乾乾淨淨的姑娘家,與寒墨夜鬧鬧洞房,沖沖晦氣。
這倒不是子虛烏有的事情,因爲今日靖王府裡,的確有一批漂亮的姑娘家,進了王府。
靖王府不是誰都能進來的。
何況那些女人進的這麼順利,必然是有人特意允准的。
落蘇站在鬱唯楚的身邊,看着那些年輕的姑娘家走進寒墨夜的臥房,眉眼緊緊的皺着。
她看向身側的女子,鬱唯楚一貫愛笑,這段時日臉上的笑容卻是減免了許多。
現在也是面無表情的看着,背脊挺直,她脣角緊抿,一聲不吭。
落蘇深深吸了口氣,她咬着脣委婉的道,“府裡都是虛傳的,長玉公主剛剛從宮裡出來,這身邊還沒有個貼心的婢女伺候着,這幾日照顧主子累了些,所所以……纔想尋一些女子,當作是自己的婢女。”
話音落下許久,落蘇才見鬱唯楚淡笑了一聲,她的目光落在寒墨夜的臥房裡,腳步邁出,聲音清亮。
“亂想什麼,直接去瞧瞧不就真相大白了?”
落蘇眸色一緊,也不說話,同樣邁出了腳步,跟在了鬱唯楚的身後。
房門是緊閉着的,鬱唯楚走上前的時候,屋內正傳出些調笑聲。
“小夜你瞧,這姑娘貌美膚白,眼睛水靈靈的,喜歡不喜歡?”
是寒長玉的聲音。
鬱唯楚擡手敲門的動作頓了一頓,耳邊響起了男人淡漠宛若涼白開的聲音,“不錯,挺喜歡的。”
落蘇難以置信的倒吸了口冷氣,鬱唯楚已經直接推門進去了。
房門打開,屋內的場景一下清晰可見。
一眼掃過去,大概有六七個身着不一樣的長裙,齊齊的站成一排。
其中一位小巧可愛的女子站在了寒長玉的跟前,她一進來,屋內的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屋內的氣氛頓時就靜謐了下來。
寒長玉回眸瞥了寒墨夜一眼,他幽深暗沉的目光投在了鬱唯楚的身上,光從臉上來看,沒有多少異常,神色平靜。
鬱唯楚緩步上前,言笑晏晏的看着白皙俊美的男人。
“看起來,今日王爺的身子要比昨日好多了,都可以下榻了。”
寒長玉剛想附和兩句,便見鬱唯楚轉了眼眸,定定的看向她,“不過王爺的身子到底沒有痊癒,姐姐將一衆女子都宣進了王爺的屋裡,王爺看得見又吃不着,何苦傷他?”
像是沒想過鬱唯楚會這麼說,寒長玉面色似是尷尬萬分。
“楚楚,雖然此事有些對不住你,但是昨夜我想了下,如今你們大婚在即,小夜的身子又如此不堪,若是能尋喜娘,在你們大婚之前沖沖喜,指不定小夜的病就能好了,你們往後在一起的時光,也能更快樂,不是麼?”
落蘇頻頻蹙眉。
鬱唯楚眸底黝黑,脣上依舊帶着那麼點弧度,“不過只是一場小小的風寒罷了,王爺前日高燒不退,今日就能下榻看美人,在我與王爺大婚之時,想必王爺還是能站的住的,姐姐認爲呢?”
她說的句句在理,落蘇也是十分贊同。
寒長玉完全可以不用給她家主子尋什麼喜娘的。
區區風寒主子豈會放在眼裡,眼下最重要的是主子體內的蠱毒……
嗯……?
好像……有些想不通。
寒長玉分明是知道寒墨夜體內有蠱蟲的,這並不是晦氣,怎麼還要多生是非來尋喜娘沖喜?
她垂眸深思着,寒長玉卻緊了緊手指,還是笑了下,“小夜畢竟是我弟弟,你也是我喜愛的弟妹,如果小夜的身子能大好,於我而言自然是好,我……”
“是本王要求要尋喜娘沖喜的。”
寒墨夜倏地打斷了寒長玉的話茬,他緩緩的擡起眼簾,視線定定的注視着鬱唯楚望過來的眼睛,“你有什麼問題,可以來詢問本王?”
他的聲音依然淡漠如初,語調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平靜的敘述着。
鬱唯楚抿了抿脣角,轉身對寒長玉道,“我有些事情,想和王爺單獨聊聊,姐姐能不能先出……”
她話未說完,便被男人冷冷的打斷了,“誰都不用出去,你有事就直接在這裡說,這裡的人,都不是外人。”
【這裡的人,都不是外人。】
寒長玉是他的親姐姐,所以不是他的外人。
落蘇爲他出生入死,所以也不是他的外人。
她和他的名字在婚書上出現,所以也不算是他的外人。
那屋裡這些她一點也不認識的年輕的面孔,爲何不算外人?
鬱唯楚的眼睫顫了下,纖長的手指猛地收緊了些,她側眸遠遠的望向坐在原位上的男人,那麼的熟悉,卻又彷彿那麼的陌生。
她的聲音無比清晰透徹,“如果我不讓你沖喜呢,你打算拿我怎麼樣?”
寒墨夜和她對視着,聞言輕輕的勾了勾脣角,“你以爲,當上本王的王妃,就可以違背本王的命令了?”
如果此刻心臟沒有像被死死揪住不斷的撕扯一般,鬱唯楚或許能笑的更加燦爛,她也勾脣,靜靜的凝着他,“不是你允准的我,可以恃寵而驕麼?”
屋內死寂,落蘇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寒墨夜卻緩緩的站起了身子,朝鬱唯楚這邊走來。
他站到了鬱唯楚的跟前。
儘管他面色蒼白如雪,嬴弱的不堪一擊,但那居高臨下倪着她的模樣,倒是一點也不減他的王者氣勢。 шωш ●ттκan ●℃o
“說出去的話,可以收回。”他擡手捏了捏她近日微微瘦下來的下巴,細細的摩挲着,“本王現在不想寵着你,你就不能恃寵而驕。”
鬱唯楚複雜的看着他,手中的拳頭握得咯吱咯吱作響,“如果我就是不給呢?”
清俊的男人嗤笑了一聲,他微微俯身,手上用力的摩挲着她的下巴,“挑戰過本王的人,都已經死了,你要不要試試看,本王會怎麼對付你?”
話落,他似乎又想起什麼來,輕輕的一笑,附耳與她,“當然,你的味道很好,那一晚本王很快活,很愉悅。本王也願意和你一起走下去,但怎麼說呢,缺了新鮮感的東西,總是有些索然無味,膩人……”
“所以你這些天,纔會這麼冷落我?”
“也不全然是,”男人漆黑的眸底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如果你像之前一樣,對本王不屑一顧,本王也許不會冷落你,冷落的這麼明顯……”
鬱唯楚忍不住笑了。
她什麼都沒說,就只是看着他不斷的笑。
寒長玉看的觸目驚心,落蘇的眉頭也是深深的蹙起。
寒墨夜的眸底深邃,捏着她的下巴不自覺的加重了力道,而女人恰在此時停住了笑意。
她掀了掀眼皮倪着他,“這麼說,你是不想娶我了?”
她甩開了男人捏着她下顎的手,深深的嘆了口氣,“其實也沒什麼,直說就行了,何必玩這麼多花樣,你不累我都累了,只是罷……”她彎着脣角,言笑晏晏,“若你真的勾上了紅杏,我必送你一朵大大的綠帽,好歹一夜溫存,不要對我報以太大的感謝,我會驕傲。”
說完她便轉了身,看着這滿屋子的紅杏,她雙手抱胸的擡起了下巴,笑的暢快,“怎麼,戲沒看夠,要我再上演一場暴打紅杏麼?
落蘇,“……”
寒長玉,“……”
好罷,弟妹是有那麼點彪悍來着……
衆人瞬間撤的乾乾淨淨。
鬱唯楚慢慢的斂起了脣角上的笑,她拍了拍手掌,擡腳邁步要走,手腕卻猛地被身後的男人拽住。
寒長玉見狀,推着落蘇出了房門。
還順手將房門掩了起來。
鬱唯楚眸色寡淡,“王爺不是想要冷落,”她掙了掙被緊緊攥着,絲毫掙脫不開的手腕,“現在這個是怎麼回事?
男人的臉色陰陰沉沉,脣角抿得極緊,“你說的要送本王綠帽,說真的?”
嬌小的女人挑了挑眉頭,微微轉了轉身子,迎向男人的目光,注視着他蒼白的臉色。
她心底被挑起的火焰被強行壓抑着,眸色終於溢出了點痛色,“有些事情我不說,不代表我不清楚,不代表我不知道,”她深深的凝着着他,“但我要告訴你,相愛的人如果要相殺,絕對是兩敗俱傷,你何苦爲難我?”
看着我痛苦,你不是……更痛苦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