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臨城手上的動作忽然就這麼頓住。
男人的眸光一向是深沉又複雜的,此刻那一道光就像是一把利刃一樣擱在自己的頭頂,傅雲深只覺得自己如刀懸頭,又坐如針氈,想擡頭看一眼,但是又實在是沒有那麼大的勇氣。
面對一個三年多,沒有再見面的人,傅雲深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用一種什麼樣的情緒來應對薄臨城這個男人。
三年了,她當年的年少無知也都在這三年裡得到了印證,她知道了,哪怕是沒有她傅雲深,他薄臨城照樣可以活得風生水起的,和從前沒有任何的差異。
於是她知道了,自己在這個男人的世界裡,着實是沒有任何的地位,他根本就不在乎她,所以這三年來,他甚至,連在傅其深面前隨口一提她,也都沒有。
呵。
女孩緋色的脣瓣逐漸地溢出一抹淡到極致的弧度,嗓音輕慢又慵懶,那眼角眉梢的漫不經心,讓薄臨城好看的眉毛微微的皺了起來。
男人低啞冰涼的嗓音緩緩在頭頂瀰漫出聲,“你笑什麼?”
傅雲深咬住下脣,看着男人依舊落在安全帶上面那一雙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他的手指乾淨修長的沒有一丁點的瑕疵,看起來就如同美玉一般的漂亮,傅雲深輕輕地閉上眼睛,脣角依舊是淡淡的冷笑。
“薄叔叔,你現在是幹什麼?”
莫名其妙拉着她,莫名其妙還像是生氣一樣,現在還這樣強制性的把她關在他的車裡算是怎麼回事?
車廂裡,似乎還有着淡淡的香水味道,像是香奈兒最新出來的某款香水,具體的名字她忘記了,反正她慣用的都是一款香水,對於這些東西她沒那麼多心思去了解,只是偶爾看兩眼就是了。
女孩的嗓音帶着一點埋怨,落在薄臨城的耳朵裡,就覺得她現在也是有點不耐煩了。
呵……從前一直死纏爛打要在自己身邊的女孩,只不過三年的時間,她就可以交新的男朋友,還對他這樣的態度。
薄臨城不知道自己心裡面的那點情緒算是什麼,但他知道,至少這種情緒算不上是嫉妒。
男人菲薄的脣瓣一點一點的抿成了一條直線,眼神如她淬了冰一樣的寒冷,薄臨城退出副駕駛的位置,很快關了車門,繞過車頭就去了正駕駛的位置。
男人沒有着急開車,修長的手指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來,他喜歡抽菸,從前傅雲深纏着他的時候,他有時候不耐煩了,也會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煙來,慢悠悠的抽着。
傅雲深當時覺得,這樣的男人抽菸也有一種謎一樣的帥氣,反正就是不如同某些人抽菸所表現出來的猥瑣,他吞雲吐霧的時候顯得那麼有味道……
薄臨城掏出打火機來,用打火機點燃菸頭,一點菸火點亮,在男人的眸底像是一小簇火苗似的,伸手把香菸遞進自己的雙脣之間,很快,煙霧模糊了男人的五官,有些難聞的香菸的味道鑽進女孩的鼻尖,傅雲深不悅的皺眉,想要打開車門,卻發現車門已經被男人鎖上了。
薄臨城看了她一眼,把車窗搖下來,菲薄的脣瓣一張一合,“吃飯了嗎?”
“當然。”
男人修長的手指慢悠悠地抖着菸頭,目光只是淡淡的注視着前方,傅雲深擡起頭來,只覺得車間的氣氛格外的怪異,她只是覺得,背後有着微微的涼意,而她,有些不知所措。
薄臨城淡淡地道,“交了男朋友,你連你父親也沒有告訴。”
這句話用的是陳述語氣,薄臨城的嗓音一直冰冷又溫淡,就好像是沒有什麼情緒似的,而傅雲深聞言只是淡淡的笑,女孩經過了三年的時間,其實早已經成熟了很多,有些情緒,不會和當年一樣那麼輕易地直接的表露出來。
修長的手指抵着下巴,女孩的嗓音裡瀰漫出輕輕渺渺的笑意,菲薄的脣瓣扯出一點弧度,溢出冷冷的一個單音節的詞語,“呵……”
薄臨城皺眉。
呵……
她現在,倒是越來越高冷,還有些冷漠了。
傅雲深收回視線,從口袋裡拿出自己小巧的白色精緻手機,緩慢地把玩着,嗓音也有些漫不經心,“哦,薄叔叔,你是不是太久沒關心我了,所以連我已經搬出了傅家也不知道?至於我談戀愛,我爲什麼要告訴傅其深,是我交男朋友,和他有什麼關係。”
“你們吵架了?”
薄臨城微微皺眉。
他怎麼不知道,傅其深也從來沒有說過。
應該說是,這三年來的時間,傅其深一直和他有些避諱雲深的問題,他的性格當然是不會主動提氣雲深的,但是傅其深,從三年前的那個晚上開始,他也一直故意的有些刻意的讓他不知道雲深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他也沒有主動去查找雲深這幾年到底怎麼樣了,直到今天,在超市裡看到她和別的一個年輕的男人一起逛超市,自己的胸口就如同有一種情緒被猛然的噴射出來,讓人莫名的覺得痛快,隨之而來的卻又是更加深刻地煩躁的意味。
傅雲深嗓音淡淡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打着什麼,一邊輕描淡寫的道,“哦,是吵架了,他認爲是我把他老婆肚子裡的孩子給弄掉了的,所以跟我吵了一架,我氣不過就搬出來了,反正我早就想從那個家裡面搬出來了,每天都看着那麼一張虛僞的臉蛋,我覺得再住下去我也會短命的。”
她雖然不喜歡那個女人,但是也不至於那麼狠毒心腸去把她肚子裡的孩子給弄掉,明明就是那個女人自己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孩子,又害怕傅其深責怪她,剛好她那天在家,她就順水推舟的把這個責任推給她了。
傅其深卻連查也不查就說是她不好,覺得她真的做了那樣的事情。
她當時還能怎麼樣,家裡面也沒有監控,如果有監控還好,她直接把監控拿出來就好了,可偏偏監控之前壞掉了,根本就沒有證據。
所以她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但是這樣也好,她搬出來,以後的話,和傅其深他們夫妻井水不犯河水,她自己過自己的,也沒有什麼關係。
反正這個父親從來也不相信自己,她這個做女兒的,也早就仁至義盡了。
爲了一個別的女人破壞了她們之間的父女關係,她也是蠻佩服傅其深的。
薄臨城微微皺眉,“你這樣一個人在外面住很不安全。”
不安全?
他這是在關心她嗎?
傅雲深咬住下脣,隨即扭過頭來看着自己身邊的男人,她這才發現他的側臉有些冷漠,和三年前更加的冷漠了,依舊是一身墨黑色的西裝,男人穿着這樣的顏色,總是讓人覺得有些難以靠近。
或許他的骨子裡就是這樣一個讓人難以靠近的男人吧。女孩的眼神微微的閃爍了一下,修長的手指在自己的雙腿上緊緊的攥成一團,尖銳的指甲掐着自己掌心的嫩肉,這樣的話能夠讓自己越發的清醒。
傅雲深笑了一下,那嗓音有點譏誚,她看着男人的側臉,一字一頓的道,“我安不安全,和你,有關係嗎?”
他是她的誰啊,他今天故意把她帶到這兒來,就是爲了問她這件事情,順便擔心一句,你住在外面,挺不安全的嗎?
這樣的話還真的是有些搞笑了。
薄臨城皺了下眉頭,表情依然沒有什麼太大的波動,只是嗓音比剛纔更加的低沉了一些,氣息裡還有一點菸草的氣息,但是傅雲深卻覺得一點也不難聞。
但女孩還是皺了皺眉頭,別過臉,讓男人的視線只能落在自己的側臉上面。
薄臨城就這麼看着女孩精緻的側臉,她的髮絲又幾縷微微的落在了自己的臉頰上,還有慵懶落在肩膀上面的,她紅色的圍巾有些刺眼,薄臨城伸手直接把女孩的圍巾取下來,扔在了車座的後面,隨即捏住女孩的下巴,嗓音淡淡地道,“雲深,我就是在關心你,你就這樣的態度嗎?”
“我需要你關心的時候你在哪裡,現在來關心我,不覺得太遲了嗎?”
傅雲深伸手握着男人的手腕,想讓薄臨城鬆開手,可是她的力道實在是太小,兩人相差懸殊,她只能微微咬牙,瞪着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隨即淡淡的嗤笑,“薄臨城,我和你是什麼關係,我和家裡面鬧矛盾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在外面住安不安全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何況我現在有男朋友,我男朋友會關心我會保護我,你算什麼,我以前喜歡的人,但就是這樣的身份,你也沒有資格來摻手我的事情。”
傅雲深眼眶淡淡的紅。
是,就是這樣,她不能再像是以前一樣在男人的背後跟着跑了,她要自己有點骨氣,不能那麼軟綿綿的跟個柿子一樣任由男人捏來捏去的。
傅雲深咬着下脣,眸色有着淡淡的孱弱,雪白乾淨的皮膚在雪光的映射之下泛着越發白淨的光。
薄臨城看着她,有那麼一秒鐘愣怔的說不出話來。
指尖是女孩柔軟細膩的皮膚。
像是被自己弄丟了多年的寶貝,終於又回到了自己的手裡,所以有些愛不釋手。
薄臨城皺着眉看着她,“雲深,如果,我要你們分手,你能答應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