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村,不過十一點,慶娣已經早早睡下。迷迷糊糊給他開了門,她躲回熱乎乎的被窩裡,姜尚堯自然欺身過去,好一會纏綿。
慶娣被他磨得沒辦法,只好軟聲求他:“我身上難受呢。”
“幾天了,還沒好?”
他口中熱氣噴進她耳朵,癢癢的;人又被他從後面摟得緊緊的,慶娣躲不開,無奈地嗯了一聲。
“那我多給你揉揉。”
低沉笑聲中,他的手更加不規矩起來。慶娣被上下搓弄得渾身痠軟,猶自抵抗着說:“上次沒戴那個,這次又這樣!要是我……怎麼辦?”
他的吻移向她耳朵,含糊說:“那就更好了,提前結婚。滿月和週年紀念一起擺酒慶祝。”
廝磨之下,只能遂了他的意。可是慶娣萬分後悔地發現,他那慾念一開閘,就跟洪水猛獸似的,奔騰不可止。到了最後,由着他擺弄,自己只有咬着枕頭啞着嗓子吟哦的力氣。
終於肯放她睡覺時,慶娣舒了口氣,偏他還慵懶地枕着手臂,耷拉着眼皮,一副無比滿足的樣子,掃着她頭髮,問:“是不是比上次好了點?”
慶娣心中哀嘆,何止好了點,快把她折騰死了。
見她只是點頭不說話,姜尚堯放下手攬住她再次認真問:“慶娣,是不是比上次舒服了些?……我是說後半部分。”
慶娣把發燙的臉埋進他臂彎裡,小聲問:“你怎麼知道?”
“在監獄裡無聊時能聊什麼?除了在外面做過什麼、爲什麼進去,其他都是談女人。他們都說……”他故作神秘地停頓,然後湊近她耳朵,小聲告訴她:“這種事是越做越有滋味。”
“難怪你這麼色!”她想擰他,可肌肉結實得扭不動,改擰爲捶又被他握住拳頭放在脣邊不停親吻。“笑得真淫/蕩。”
他笑聲放大,慶娣忙掩了他的嘴,說:“你當這是你家呢?小聲點。”
他翻身躺正,窩在他懷中的慶娣因此大半個身子掛在他身上。這肌膚相親耳鬢廝磨的感覺實在太美好,親吻連連落在她額角,“睡吧。”
可到了半夜,懷抱着慶娣像抱了個大暖爐一般,姜尚堯聽見她夢囈,伸手一摸,立刻驚醒了過來。打完電話給劉大磊,他扶了慶娣起來幫她套上衣服。
周村到南村不過幾分鐘車程,等劉大磊到,他已急了滿身的汗,留下不停在腳邊打轉的福頭看家,他抱着慶娣上車。
冷風一激,慶娣清醒了些,問去哪。他再摸摸她額頭,說:“發燒去醫院,這麼大的人了不舒服不知道說一聲?”話音未落想起睡前她確實說過身子不舒服,是他一味癡纏胡鬧,頓時既愧又心疼,“慶娣,你要學會拒絕我。”
“我嫂子實心眼,看準了誰就是誰了。”劉大磊似乎又記起白天的事,嘴上嘟囔着爲慶娣抱不平:“外頭那些花心腸的哪比得上。”
姜尚堯木然無言,只將慶娣整個人連毯子一起在後座放平,半身橫抱在懷裡。
劉大磊見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說,問:“姜哥,去哪?”
“回聞山,鎮上小診所我不放心。”
話畢劉大磊立刻踩足了油門往聞山狂奔。
扎針時她痛得一抽,醒了過來。姜尚堯幫她抹了汗,記起雁嵐小時候打針是屁股上挨着,嘴巴里咬着,於是將手遞過慶娣嘴邊,問:“很疼是不是?疼了咬我一口。”
慶娣燒得有些迷糊了,聞言仍不由好笑,推開他手,說:“哪就疼成那樣了?”
他火燒火燎的一顆心因她那一笑軟化,柔情似水漫溢。將她抱起放置在自己腿上,小聲安慰說:“再撐一會,還有一針,打完等吊瓶也掛上了慢慢睡。”
那細細的腕子不夠手掌一握,輸液的靜脈更比他髮絲粗不了多少,他小心翼翼地託着,俯臉看一眼靠在他胸前再次沉沉入睡的她,稍微鬆了口氣。
三點來鍾,手機狂震。姜尚堯看一眼是黑子來電,將慶娣放下後,甩甩痠麻的腿走至走廊。
“和你說一聲,晚上老樑喝多了,拷了幾個聶二的人回去。可能事鬧得有些大,你那邊小心點。”黑子那頭鬧哄哄的,想來仍在單位裡。
姜尚堯皺眉,之前已經再三囑咐過,年前謹守本分,井水不犯河水,一切等整改名單下來再說。“爲了什麼鬧起來的?”
“支隊一個關係戶請去玩,撞上隔壁房居然是新城區分局的,本來沒什麼事,就是後來喝多了,看隔壁房待遇明顯比我們好,老樑壓不住火就搞起來了。”黑子頓了頓,想起說得有些含糊,接着解釋,“聶二的場子,幾乎快砸爛了。”
姜尚堯忍俊不禁,“他這也夠倒黴了,好端端的城門失火。”
“你還笑呢?我怕他不敢找我麻煩,跑你那撒氣去了。”
“沒事,我這看得有多嚴實你知道。”
回去慶娣已經醒過來,摟着毯子望着他,“礦上有事?”
“黑子電話,問幾時回聞山,說請我們吃飯。”他坐下,就勢攬住她肩膀,托住打點滴的腕子,說:“小心着。”
“已經好很多了,腦子也沒之前那麼混沌。”
“哪有這麼容易好的?起碼還要養幾天。再睡一會。”
慶娣應了聲,頭倚着他肩膀,卻大睜着眼打量了一圈半滿的輸液室,忽然綻開微笑。“還記得嗎?那一年,愛娣坐那個位置,你和景程就站我們現在這裡。”
姜尚堯想一想,是入獄的前一年,他夜裡接到景程求救的電話來送醫藥費,結果在急診室遇上慶娣姐妹。遙想中,他臉上笑容有些恍惚。隔世經年般已被他封存的過往,再翻出來檢閱,仍舊清晰如昨日。
“那時你喜不喜歡我?”他悄聲問。
慶娣許久不說話,然後低低嘆息,“何止那時候呢?在你吉他培訓班重遇見,在火車站候車室,在醫院……在醫院的那晚,你不知道我是什麼心情,既有驚喜,又有些難堪,總擔心你問我爲什麼愛娣會受傷,又擔心你什麼都不問,把我當做陌生人。”
他吻她額角。
“熟悉了,又想見到你又怕見到你。知道你是雁嵐男朋友,感覺你們倆好般配,替你們高興。可有多高興也就有多難過……”多少付之一炬化爲灰燼的情思。慶娣此時回味十七歲時一頁頁燒掉日記,凝望那小火苗怔怔流淚的心情,依然有些悵然。感覺肩頭他的手倏然一緊,她擡眼望向姜尚堯,展顏一笑,說:“不用覺得虧欠我什麼。人不欠我,我不負人。我不夠聰明,只能靠本心和直覺處事。心裡覺得該怎麼,就怎麼。所以,那時的難過,我一點也不後悔。現在就更不後悔了,你坐在我身邊,握着我的手,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好的?”
擊窗碎雨道破萬千愛意滿懷。
“慶娣。”他的吻再次重重地落在她的額角上。
出醫院時,姜尚堯與慶娣僵持了一會,他說回鐵路小區的家,慶娣堅持回冶南。
“三更半夜的,吵着姥姥。我明天還是要回去,備課呢,眼看着快開學了。”
“姜哥,你也太不機靈太不會哄人了。嫂子說東,你偏向西,有你這樣的男朋友?換了是我,嫂子還沒說話,眼神瞟哪兒我先竄過去哪兒了。嫂子,我說的在理吧?”劉大磊幫腔。
姜尚堯的表情令人發噱,慶娣連忙扶額噝噝抽氣,“這針打得頭犯暈。”
餘光瞥見他瞪一眼劉大磊,接着抄起毯子裹住她,慶娣於是老實窩他懷裡,再聽他反脣相譏:“你能開慢點嗎?你嫂子眼神被你晃得四處飄,你也跟着四處竄?”她不由咬住他大衣鈕釦笑得肩膀微顫。
車到了學校門口,只見柵欄大開,遠處宿舍燈光亮了一排。姜尚堯和劉大磊互望一眼,劉大磊熄了火,說:“姜哥,我先進去看看。”
慶娣不明所以地望向姜尚堯,他安撫地幫她掖好毯子,交代說:“把車門關好。”接着隨大磊一塊下了車。
不一會兩人冒雨回來,神色凝重。姜尚堯攙了慶娣下車,“收拾幾件衣服,跟我回礦上。”
慶娣默不作聲,進了宿舍一看倒還整齊,只是門被撬開了,地上的一灘血讓人心悸。
“你同事說宿舍遭了賊,福頭先發現的。它一吠全村的狗跟着吠,賊是嚇跑了,不過福頭捱了一刀,你舅幫忙送去鄉里獸醫站了。”
慶娣沉默着收拾些衣物,和同事打過招呼,上車後,她才問:“是聶二的人?村裡的賊也就是偷雞摸狗,不會用刀。”
姜尚堯見瞞不過去,唯有點頭。
“我想去獸醫站看看。”
“你去礦上!”他驚覺語氣嚴苛,頓一頓柔聲勸慰:“我先陪你一起回去,安頓好了我替你去獸醫站看福頭。聽話。”
劉大磊不待他發話,早往周村而去。
進了礦場,姜尚堯臉色明顯舒緩了許多。看她睡下,他才悄悄關上門。
聽見他的腳步聲在走廊上越傳越遠,慶娣睜開眼瞪着天花板,突然心中一寒,不期想起多年前在表哥網吧門口遇見的聶二,那肥碩的後頸,那後頸至後腦蜈蚣蟠曲般醜陋的疤痕。
窗外薄霧裡透出熹微晨光,慶娣隱約聽見男人的聲音,她由夢中驚醒,發現是在姜尚堯的宿舍、他的牀上,心絃一鬆,人更感疲累。
只聽得門外那人繼續說:“他敢動我老婆,自然是不想要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