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轉輪,又是一年。
太上天,雷聲陣陣,好似被無邊陰雲籠罩着,但如果靠近看的話就會發現太上天內風和日麗,卻是難得的好天氣。
轟隆隆,雷聲不息,隨着時間的流逝反而越發急促起來,密集如鼓點,好似要震破這方天地,不過就在其聲勢達到一個頂點時,那激昂雷聲戛然而止,天地爲之寂。
下一個瞬間,天地色變,太陽隱沒,黑暗降臨,而後一道神光沖天而起,攪動八方風雲。
吼,神魔嘶吼,神聖的氣息席捲天地,在那神光之中,一尊龍首人身,手持戰錘,威風凜凜的神聖和一尊青面獠牙,手持大斧,鬼氣森森的惡鬼顯化出了身形,它們自虛無中走來古老而神聖。
垂下目光,神與鬼將目光投向了造化爐,或者說造化爐內的六耳,在這一刻,它們眼中盡皆有神光綻放,好似見獵心喜。
“來!”
吼,悠長的龍吟聲響起,龍首人身的神聖率先舉起了手中的大錘,見此,惡鬼獰笑,不甘示弱,也緊接着揮動了手中的大斧。
叮叮噹噹的碰撞聲響起,大道轟鳴,種種異象開始彰顯。
看到這樣的一幕,張純一微動。
“錘鍊本質,斧削其形,奪天地造化之功,這鬼斧神工和大部分神通不同,其從一開始勾連的就是天地之力。”
雙目中映照鬼神之音,張純一心中的念頭不斷轉動着,這一神一鬼並非是真實存在,而是天地道則的彰顯,六耳在借天地之力錘鍊自身,而這也代表着六耳已經渡過了最危險的時刻。
這一次六耳選擇入造化爐,欲求破而後立,它重鑄身軀的過程不僅是在修行武道,同樣是在印證器道,世上人多師法天地而悟道,看山看水看萬物,而六耳則是觀己,其觀自身形削骨毀,又觀自身骨骼再生,血肉生長,甚至參與其中,相比於其他大道的飄渺,器道更重實踐,想要悟,必須投身其中。
在這一點上六耳一直做的很好,有龍虎山作爲支撐,它從不缺乏煉器材料,再有迴風返火這種神通相助,它根本不害怕煉器失敗,一直大膽嘗試,從不拘泥於過去的限制,時至今日已不知煉就了多少法器,甚至鑄己成道,其積累早已足夠,差的只是一個契機而已。
嗡,丹爐之內,孕育十年,歷經九死一生,憑着這自身雖九死而不悔的決心和九竅金丹的支持,六耳終究還是堅持了下來,那一股意志始終不滅,在這一刻,在鬼斧神工的幫助之下,道胎震動,六耳終於開始重塑根骨。
五金之髒,鐵骨、鋼筋、汞髓,金血、銀肌、銅皮,近乎同時,六耳的真身開始重新演化,每一種成就都代表着武聖之軀的進步,七種成就合一就已經近乎完美,只不過六耳的蛻變中夾雜着極其濃郁的器道痕跡,它在以自身的身軀煉器。
轟隆隆,當這一切歸於完美的時候,鋼筋鐵骨支撐起強悍的身軀,金血在其中奔流,六耳重獲新生。
吼,仰天怒吼,沉寂許久的六耳在這一刻甦醒。
“武聖之軀,自此圓滿。”
神意癲狂,恐怖的力量迸發,掀翻造化爐,六耳沖天而起。 察覺到這樣的變化,隨手抹去餘波,張純一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他知道六耳的這一次蛻變已經成了,甚至超出了預期。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天地交感,凝聚於億萬武者信念的武道長河橫跨虛空而來,不斷沖刷六耳的心神,相比於過去,現在的武道長河要強大太多太多,隨着中土與四海八荒之間的壁壘不斷削弱,武道已經開始從中土流向四海八荒,就如同曾經的中土仙宗一樣,各大勢力也看到了武道的優勢,特別是在現在這個混亂的時代。
對此,龍虎山乃至整個長生道盟都樂見其成,不僅沒有阻止,反而順水推舟,一花獨放不是春,百花齊放春滿園,而亂世正是武道的興盛之機,錯過了這個機會,其很難在仙道的壓制下順利成長。
“我心無懼,我心無畏,唯戰而已,我意如神明。”
雙目虛合,放開心神,接受武道長河的沖刷,與一種種不同的武道意念碰撞,六耳的心越發純粹,其在蛻變,在昇華。
與此同時,其心中有無量光明綻放,一道幻虛的身影在其中凝聚,其生六耳,有三頭六臂,氣息沉凝如水,身形偉岸,如神似魔,好似一尊睡着的神魔,這是六耳的心神。
在其成就的那一刻,六耳周身的氣血沸騰,好似要進行最終的蛻變,但最終還是差了一點什麼,停了下來。
看到這樣的一幕,張純一眉頭微挑。
“於造化爐中九死一生,六耳得到錘鍊的不僅是身軀,更是心神,若非其心神足夠強橫,其意志足夠堅定,它早就該在爐中化作飛灰了。”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也有大造化,能置之死地而後生,直面死亡,六耳的意志必然得到蛻變,現如今再得武道長河洗禮,六耳的心神再進一步,已然打破極限,說是意如神明也不爲過,再加上其重塑己身,近乎脫胎換骨,現在的六耳已經不能用單純的武聖來衡量,若硬要比較的話,它更像是那種提前踏出天仙三步的仙道大聖,比如曾經的我,但其心有掛礙,始終不得圓滿。”
看穿六耳的真實狀況,張純一心中有所猜測。
也就是在這一刻,六耳睜開了雙眼,其眸色暗金,內裡燃燒着一團火焰,但不見絲毫暴虐,有的只有平靜。
“主上,我已窺武道前路,但我還有一心結未解,不解此念,我恐難入神,也難成帝!”
四目相對,六耳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聞言,張純一心生明悟,神色化作肅然。
“既然如此,那便去吧,人生在世,總歸要活得痛快一些,至於其他的,自然有我,你不用考慮。”
話語低沉,手中拂塵一揮,張純一給出了自己的承諾,他知道六耳想去做什麼,也知道這一去風波必然不小,但他並不在乎,他這人多少護短了一些,這並不是什麼好的習慣,但他也沒打算去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