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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說過要給她美麗的春天。

我:是的,我的春天還沒開花。

你:爲什麼如此灰暗?

我:瞳孔裡一隻灰色的蟲子蛀掉了視神經。

你:是你不夠果敢?

我:這不是根源,根源在於襤褸的心靈,沒有一個岸口可以泊靠,你只是漂泊的小船,在無邊無際的大海,隨時可能遭遇風暴,即使是一陣輕風,也能讓你動盪不安。

你:你好脆弱。

我:一直被傷害,但又在強忍着痛楚,彷彿傷害倒成了理所當然的侶伴。

你:她不知道嗎?

我:或許知道,恐怕也是不好意思開口。

你:但是那火,那熊熊燃着的火,你的慾望如此強烈。

我:就算你被焚個乾淨,你也是甘心的。

你:就是這個道理。

我:而且是飛蛾撲火。

你:這個戀情太過煎熬。

我:這個戀情也是畸形。

你:是嗎?

我:不知道。

你:就算是的。

我:那麼,對瑩玉呢?

你:也是這樣的吧。

我和瑩玉佳期已定,婚禮定在六月中旬。我對自己說,你多麼地愛着瑩玉,你剩下就只一個夢了,你管住自己的狗屁思想,那樣不僅讓你瘋狂,也會拖着瑩玉進入瘋狂的。瑩玉說,黃,你又在發怔。我說,文人的天性讓我發呆。瑩玉說,你在狡辯。我輕輕地吻着瑩玉,我說,玉,我在想着,要是我沒有那一段往事,我們會不會走到今天?瑩玉說,你說過不會愛她了。我說,真的不愛了。瑩玉說,可你又想到她了。我說,以前你老是問我,今天我問問你。瑩玉說,我們都要結婚了,你還沒弄清楚嗎?看來我真失敗,還是沒能取代她在你心中的位置。我說,你別亂想,我現在心裡只剩你了。瑩玉說,你還想着她。我說,沒有。瑩玉說,你想了。我說,真的沒有。瑩玉說,你真的想了。我說,再說一百萬遍,就是沒有。瑩玉溫柔地說,我不許你想她,現在你要是不愛我了,我該怎麼辦呢?我說,當然愛你,沒有你我也不行。瑩玉終是笑了。瑩玉說,說說我們的新房。我說,刷成夢幻的顏色。瑩玉說,那是什麼顏色?我說,你的顏色。瑩玉說,你現在可真會說話。我說,練出來的。瑩玉伏我的胸膛,手指在我的腹部不停地畫着心形。瑩玉說,你感覺到了嗎?我說,當然感覺到了,暖暖的。瑩玉說,你以後還會想到她嗎?我說,不會,我會記着你的好。瑩玉說,你哄我。我說,不騙你,沒有什麼比你讓我更感動。瑩玉說,我送上門供你享受的,你對我也不主動。我說,你不是次優方案,我老早就明白了,你纔是最優方案。瑩玉問,我漂亮嗎?我說,當然漂亮。瑩玉再問,哪裡最漂亮?我說,你心靈很美。瑩玉說,你說謊的,你肯定想着,瑩玉的身體最漂亮。我說,你說得也沒錯。瑩玉笑着說,你很色,男人的慾望哦。又問,我和她站在一起,誰更漂亮?我說,你更漂亮。瑩玉再問,爲什麼不是她?我說,因爲我喜歡你。瑩玉輕輕地拍打了我的腹部,然後站起身來,透過窗口望着城市。

你是多久沒見着她了?你掰着手指都數不過來了,你總是陷入膠着的苦思之中。你覺得與她時近時遠,越來越像一個真實的夢幻。你想,幸好她只是在畫室裡,她排斥接觸這個社會,她接觸不到其他的人,你只是她身邊唯一的異性朋友,你有時間去突破她的最後一道防線,然後不必總站在她的門外痛苦徘徊。你對自己說,你需要更多的時間與她在一起。可是這個畫室啊,你恨,你恨畫室爲什麼會是你的天塹,你恨你爲什麼就不走進門去呢?是你自找的,又沒人攔你。你爲什麼就不能開口對她明言呢?

這是秋天,梧桐樹開始落葉了,如你的心枯澀着。你約了她在望江門外的劉家香共進午餐。她突然問起,你聯繫過H嗎?你說,別提這個人了。她說,你不想理他?你說,這個人太沒良心,一點音信都不傳回來。她說,你定是恨他。你說,沒什麼好恨,只當是認錯這個人了。她說,我們去石家莊吧,把他找出來,他欠着你那麼多。你說,沒什麼意思?她說,你好闊綽,這樣都不在乎。你說,在乎了又如何?她說,叫他還債。你說,別提他了,說着心煩。她呵呵地笑,說,說你心痛了吧?你說,我們好不容易見面,說他幹嘛。她說,我弟弟來了,你要見他嗎?你說,當然好啊,他在哪?她說,還沒到呢,呆會去火車站接。你想着,這是否放給你的信號呢?她要認可你了?這是你夢寐以求的呀。你說,我陪着你去。飯後,你和她慢步走到了火車站,站臺上人熙熙攘攘地過來,你不自主地點起腳尖觀望,她笑你,你那麼起勁幹嘛,你又不認識我弟弟。你吐了一下舌頭,你說,聽你的不會有錯,找出最帥的那個就是了。她樂得大笑。你想要是多有這種幽默就好了,你就不會如此陷入泥淖了。你想過要改變自己,卻還是沒能改變過來。你不知怎麼了,面對着她,你愈加迷茫。接着了她弟弟,畫室就來電話叫她趕回去。她說,怎麼辦?你說,我送你過去。她說,不用,你不是還要去參加朋友的婚宴嗎?你說,不要緊的,先送你回去。她說,你去好了,我弟弟陪我就是了。你說,那好,空下來聯繫我。你明知她從不主動打電話的,卻還如此說。她說,好的。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