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決裂的邊緣

聖人者內部,校長擔心李勍可能已經知道了李純一(李勍的父親)的事情,於是派人暗中聯繫陳影,讓她觀察李勍的動向,儘可能把這件事搞清楚。爲了不被李勍發現,校長只是把命令傳達到了陳影那裡,並沒有讓陳影回來。

然而當陳影收到命令的時候,就好像突然墮入了兩難的境界,從小接受培訓的她,本應該把自己所瞭解的一切告訴上司,但是卻遲遲沒能報告。如今上司已經下了命令,如果自己再不報告,那麼自己作爲生命存在世上的理由就完全喪失了。可是李勍和李勍的母親卻又是如此的和藹善良,儘管都已經察覺自己的身份,卻不忍傷害自己,哪怕只有一絲的可能,也要相信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

最終陳影還是沒有把情報告訴校長,而且還說自己正在試探中。爲了穩住李勍,杜良讓袁婧若每天陪到指定位置——一個四周封閉,而且到處都是隱蔽的監視器。這裡是爲了監視重要嫌疑人的地方,幾乎沒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即使知道,也認爲這只是一個普通的訓練場。然而李勍第一次來到這裡時,就覺得這裡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尋常,封閉式的訓練場,難道這個連袁婧若都不知道的地方卻爲了訓練自己而讓自己進入嗎?雖然李勍沒有問袁婧若關於這裡的事,可從杜良告訴他們的時候,李勍就發現袁婧若的驚訝,可見這裡的重要。自己初來乍到,卻被如此重視,實在不可思議。李勍只好一心一意地訓練,拋開一切雜念,不能讓杜良看出一絲破綻。

李勍的臉上毫無表情,和他在一起訓練的袁婧若很是奇怪,但是以爲李勍發生了什麼事,準備訓練完畢後再去問他。練了一久,袁婧若便讓李勍休息一下,李勍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停止了訓練。袁婧若找了根板凳坐下,李勍喝了口水,也坐下。袁婧若問道:“京京怎麼面無表情的,有什麼事嗎?剛纔練習的時候也是,心不在焉的。有事跟我說啊!”李勍當即找不到什麼話來應答。臉上稍微有些表情時,又立刻暗淡下去,又是一副毫無表情的樣子。袁婧若不再問了。

這時,杜良正通過各個角度拍來的錄像進行分析李勍的表情。看着李勍面無表情的杜良不知道李勍到底怎麼了,無法看穿其內心狀態,或許這更讓杜良擔心。看了很久,沒有絲毫進展的杜良也只好慢慢等待袁婧若向李勍詢問原因,或許就可以讓李勍露出馬腳。

袁婧若一直想問李勍爲什麼總是心不在焉,可是卻又擔心李勍有什麼事不想對自己說,只好等到休息的時候,袁婧若遞了一瓶水給李勍,然後問道:“京京怎麼了?有什麼不舒服的嗎?剛剛總是心不在焉的。有什麼事就說給我聽吧!”李勍看了看袁婧若的話,強忍住要露出來的表情,笑了一下,說道:“沒什麼啊,婧若你就放心吧,有事我也不會瞞着你啊。”袁婧若聽了有些高興,但更多的是擔心,她意識到李勍一定有什麼事瞞着自己。

陳影其實從小就是個孤兒,小時候被發現是感知者,由於發現得早,學院派遣了一個十分厲害的人來當她的師父,教她如何掌握感知能力,並訓練她。陳影沒有絲毫感受到世間的情感,她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沒有一個能夠傾聽她的人。每次執行任務,陳影總會傷痕累累,但是她不會說什麼,因爲在陳影心裡,這是她唯一的價值所在,如果連任務都沒有了,自己就相當於完全被世界遺忘,絲毫沒有作用。

有一天,陳影被派到晉城,準備殺死晉城的縣長,至於爲什麼,陳影沒有問,她也從來不會問。不知道爲什麼,消息被泄露,當陳影到達晉城時,那裡已經有很多人秘密地埋伏着,其中還有好幾個感知者。陳影憑藉自己的經驗和力量,最終還是將縣長殺死了,可是她自己也受了重傷。後來陳影才知道,那只是上司對自己的測試。如果自己被殺,上司會派真正的殺手去完成任務。但是,自己卻順利地完成了任務。從那時起,陳影不再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師父。雖然一直被灌輸忠於校長的命令,但陳影卻變得只在乎自己的生命,如果校長要殺死自己,那麼自己就會奮力殺死校長。堅守着這一信念的陳影最後活了下來,而那些和自己一起訓練的人都死在了目標或者自己的手上。越來越受到校長的器重,陳影被派到這個李勍居住的小城市來監督李勍。

不知爲何,此時的陳影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只有在被訓練時訓練者們讓她笑,她纔會露出那虛假的笑容。有時看着李勍和他母親臉上的笑容,陳影也會不由自主地微笑一下,但是,那也只是瞬間。

面對上司的命令,陳影不知道怎麼辦。或許自己早該真正地改變一下了。

下午,李勍放學回到家,母親倒是像往常那樣滿臉微笑着,坐在屋子裡,而陳影卻躲在房間裡,不肯出來。李勍問了母親陳影的情況,母親也是全然不知,所以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李勍無奈,沒有做什麼,只是像原來一樣,來到廚房開始做飯。本來該是母親做飯的,可是母親一忙就忘記了。

很快,李勍就做好了飯,於是來到陳影的房門前,敲了敲門,問道:“小影,該吃飯了。你怎麼了?”陳影一言不發,李勍也是無可奈何。這時,李勍似乎明白了陳影的心情一般,自己曾經也總是這樣,父親剛去世,又搬到了這麼一個陌生的地方,沒人願意和自己做朋友,每天只能一個人躲在角落裡,而這時,母親總是默默地陪在自己身邊,雖然一句話都不說,可是李勍卻感受到了很多無言可喻的溫暖。

深深明白陳影心情的李勍卻也無可奈何,父親的死讓他無法原諒聖人者,但是對於袁婧若和陳影,李勍卻有些不願意去傷害。雖然陳影接近自己的目的只是爲了監視自己,但每次看到陳影的眼睛,李勍總會感受到些許悲傷,他深深地意識到,陳影是沒有童年的。那雙眼睛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就像是一頭即將死去的卻又從未站起過的獅子所散發的哀求。李勍想爲父親報仇,但是也想拯救深陷苦難的人們。

李勍或許從未想過要拯救是人,但心中卻時時隱藏着一顆如此的心,父親死亡的真相正好給予了李勍拯救世人的決心,讓他與聖人者對抗。李勍推開門的瞬間,陳影已經站了起來,擦乾眼角的淚,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李勍走進來,見陳影站在桌旁,於是便對陳影說道:“小影,吃飯了,今天做了你最喜歡吃的紅燒豆腐,是特辣的哦!”陳影背對着李勍,強忍着眼中即將滑落的淚水,說道:“真的嗎?我馬上就來,哥哥先去吃吧!”李勍從陳影的話語中似乎感受到了一些躊躇的感覺,臉上不禁微露出笑容。

李勍剛盛好飯,陳影便來到餐桌旁。這時,母親問道:“小影今天怎麼了,幾乎都沒有出房間?剛剛我去買了藥,準備讓你吃了飯再吃。因爲不知道你到底怎麼了,所以買的就是一般的開胃的藥。”突然,李勍打斷了母親的話,說道:“媽,醫生不是說不讓你出門嗎?你怎麼出去了?如果不小心被風吹涼了怎麼辦?”母親笑了笑,說道:“沒事的,最近心情挺不錯,身體也好了很多,一天老是在家裡呆着也不好,出去也順便看看周圍,或許這樣心情也會好些。”李勍只好無奈地點了點頭。陳影此時雙耳發燙,李勍和阿姨的話開始讓他討厭起自己來。

陳影是個殺手,是個間諜,但這次做臥底卻是她第一次。以前當殺手時,陳影衝上去直接將目標殺死,從未遲疑過。每次都是直接完成任務的她成了上司手裡的高級殺手。由於事情匆忙,陳影被派來做臥底,只有在接受訓練時才練習過平常人生活的她,似乎對這次任務沒什麼信心,可一旦拒絕,萬惡的上司必定會使用嚴酷的手段對待自己。陳影依照上司的方案來到了李勍身邊,但是李勍突然的潛力爆發把一切的計劃都弄亂了。雖然陳影還是潛伏到了李勍身邊,李勍的行爲讓陳影想了很多,讓陳影在自己的黑暗生活面前找到了一點微光。

陳影正準備站起來,李勍卻說道:“小影,我和母親討論了一會兒,決定讓你和我一起去上學。你父母去世後,你一定沒有好好地上過學吧。一會兒晚上我帶你去學校,找校領導給你辦轉學證。”陳影本來就很自責與感動,李勍的一句話,更是使陳影心跳加速。這種感覺,是陳影在聖人者從未感受到過的。陳影漸漸地冷靜了下來,輕輕地點了點頭。

李勍暗想,如果陳影去了學校,母親也許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來準備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