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其他國屬公會一樣,聖光姊妹會也有自己的專用商人。
聖光姊妹會的商人會賣出一些魔法物品來貼補姊妹會的收入,但更重要的一點,是充當御座在民間的耳目,地位絕對在聖光特使之上,因此,也被稱爲御用商人。
御用商人,除了賣出魔法物品之外,同時也會不計價格的收購一些不允許在市面上留存的東西,以便更好的維持聖光的宗教地位——這也算是一種比較溫和的手段。當然,如果發現有人故意煽動,聖光姊妹會將毫不留情的剷除。
“御用……商人嗎？”
常茵伯爵的語氣裡混雜着困惑和擔心。想起之前介紹煉化之磚的情景,他忍不住直冒冷汗,頜下的鬍鬚微微發抖
臺下的貴賓包廂裡更是鴉雀無聲,連大氣都不敢喘息。
只聽角落包廂裡淡淡一笑,女買主淡淡的說道：“雷加大人,不知是你高估了我,還是你高估了你自己……不,我與聖光姊妹會並無關係,你的確很聰明,但還不夠聰明,你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玩的遊戲有多危險。”
女買主的話裡句句透着威脅,讓雷加感受到背後陣陣涼意。不過現在,他更確信自己的猜測了,只是沒必要在這種公開場合進行爭執。
聽到女買主矢口否認,臺上的安託稍稍有些驚訝,但很快就掩飾住了。他急忙幫襯着說道：“是啊是啊,大家都是來買東西的,不是來互相猜測身份的。雷加大人,您剛纔說要退出,可還算數？”
雷加挑起一側的眉毛,嘴邊露出一個完整的微笑：“當然算數。”
安託身體前傾,快速的宣佈道：“既然雷加大人退出了競拍,那麼本次拍賣會的最後一件拍品,就以三百萬金幣的價格成交恭喜夫人”
“多謝總管大人。”
女買家的聲音裡並無半分欣喜和愉悅,而更像是例行公事的寒暄客套。“我有事想要先走,所以麻煩總管大人把我拍得的兩件寶物結算好——錢我已經交給侍女了。”
安託當即朝包廂方向鞠了一躬,“夫人,我馬上就派人把寶物送過去。”
說着,回頭朝豹奴使了個眼色。
豹奴心領神會,一言不發的拿起兩塊煉化之磚,縱身躍下了高臺。
常茵伯爵的表情有些慌亂,卻沒辦法阻止,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帶有魔族煉化的寶物,被送進了極有可能是聖光姊妹會御用商人的包廂裡。
至於聖光姊妹會要魔族之物做什麼,他根本就不敢去想。
一陣深深而短暫的沉默之後,只聽得女買主說道：“錢貨兩訖——伯爵大人、雷加大人,後會有期。”
說完,包廂裡就不再有聲音了,只見到豹奴捧着一大疊金票,和光着身子的侍女們一起走出了包廂。
雷加心中一沉,轉頭朝自己包廂裡的侍女問道：“這裡有密道？”
那名被追問的侍女輕拂了一下額前的捲髮,曖昧的一笑,跨開雙腿說道：“大人,這裡有好多條密道。”
包廂裡的其他侍女紛紛捂嘴偷笑。
雷加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這是侍女在挑逗他。他冷着臉說道：“我沒空跟你們玩鬧,我想知道,那位女買主是怎麼離開包廂的。”
捲髮的侍女稍稍撅了撅嘴,似乎對雷加不領風情頗爲失望。不過,客人的命令侍女是不敢違抗的,她扭身走到包廂後部的牆壁處,手指在牆上隨意的按動了幾下,堅固的牆壁立刻像門一樣打開。
雷加探頭一看,發現牆壁裡果然別有洞天,密道乾淨整潔,一眼望不到頭,幾乎每十步就有一個照明的魔法蠟燭
“那死太監果然有一套,怪不得達官貴人們都喜歡來拍賣行。”
雷加正想低頭鑽進密道里,衣襟卻被輕輕拉住。他驀然回頭,看到春雨夫人一臉擔憂的站在他身後,貝齒緊咬着下嘴脣。
“雷加……小心一點兒。”
見春雨夫人並不是要阻止他,雷加不由得微微一笑。時間緊迫,他快速的朝春雨夫人點了下頭,輕聲說道：“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
說着,就直接鑽進了密道里。
密道並不複雜,沿着青石板鋪就的小路一直走,很快就感覺到了濤濤的秋風。風裡有股淡淡的香氣,跟拍賣行特區裡的麝香味道完全不同。
雷加心頭一動,加快了疾風靴的步伐。又過了幾分鐘,終於在密道的盡頭看到了一個青衫人影。
“魔法師”雷加高喝了一聲。
青衫人影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回頭望向雷加,在她看清楚雷加的同時,自己的面容也暴露在魔法燭光之下。
她身上披着一件青色的大長斗篷,把自己的身軀緊緊的包裹在其中,臉上的皮膚光滑而富有光澤,嘴脣細薄堅毅,一雙眼睛凌厲尖銳,眼角處還有淡淡的魚尾紋。
她的五官平平,相貌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雖然跟鳳凰夫人一樣的年紀,但卻差得很遠。不過,以一般人的眼光來看,看着還算順眼。
她細細的打量了一下雷加的樣子,似乎準備把雷加刻在自己的腦子裡。
打量完之後,她不禁感慨了一聲：“原來雷加大人如此的年輕,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怎麼,雷加大人是來給我送行的嗎？”
雷加不動聲色的說道：“送行這個詞,非常準確。我可以送你離開密道,也可以送你離開這個世界。”
“哈哈哈”
女買家毫無顧忌的仰頭大笑起來,“你想逼我出手,然後好證明我就是你口中所說的魔法師吧？”
這麼輕易的就被識破,雷加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稍稍沉吟了一下,便直截了當的問道：“不管你承認不承認,我都知道你的身份。我想問你的是,你買這兩塊板磚究竟要做什麼？如果是爲了對常茵伯爵不利的話,那我保證今天你不會走出這條密道。”
女買家波瀾不驚的笑了笑,“雷加大人的惡名,我早就有所耳聞,我還以爲傳聞中說的有些誇張,可讓我沒料到的是,雷加大人比傳聞中的更兇惡。”
“既然你瞭解這一點兒,那就把板磚留下吧。”雷加把手探向自己的肩後,抓住烏鴉劍的劍柄。
女買家笑着問道：“那我的錢呢？我可是花了四百五十萬金幣,你會還給我嗎？”
烏鴉劍從劍鞘中緩緩的拔出,雷加搖了搖頭,“不會。”
“這麼說,這是打劫嘍？”
女買家微笑着眨了眨眼,“如果我保證不會對常茵伯爵不利的話,你會放過我嗎？”
“不會。”
雷加還是搖了搖頭,“因爲我無法相信你。你既然是聖光姊妹會的人,又是御座在民間的耳目,還那麼不計代價的購買這兩塊板磚,我想你的目的絕不簡單。實話告訴你,那兩塊板磚是我的,我雷加一人做事一人當,有什麼事衝着我來就好,我絕不願意拖累旁人。”
說着,烏鴉劍的劍尖直指女買家的鼻樑。
面對雷加的殺氣騰騰,女買家絲毫沒有驚慌,而是穩穩的說道：“假設,我是說假設,假設我真的是聖光姊妹會的女魔法師,是御座身邊的御用商人,那你又怎麼敢跟聖光姊妹會對抗呢？難道你不應該像其他人一樣害怕我嗎？還是因爲……”
她稍稍停頓了一下,臉色驟然緊繃起來,“你已經對抗過一位魔法師了？聖光特使艾琳的死,是不是跟你有關？
雷加心頭一緊,殺意陡然而生,鬥氣和劍罡之力瞬間充盈在了烏鴉劍劍體之上,一劍朝女買家斬落下去——
女買家冷着臉站在原地,面對雷加的雷霆之勢一動不動——
“快住手,臭小子,你要砍的只是魔法投射的鏡像分身而已。”
黑暗魔君低沉的聲音在雷加的腦海中轟鳴,“她可不是受傷了的艾琳,你打不過她的。”
雷加猛然停止了動作,烏鴉劍當即在女買家的額頭上懸停,握住劍柄的手指因過度用力而微微發抖。
女買家有些驚訝,“怎麼,殺人越貨不正是雷加大人的強項嗎？怎麼不動手殺我呢？”
雷加一言不發的收起烏鴉劍,後背已滿是冷汗。如果不是黑暗魔君暗中提醒,他就這樣魯莽的斬下去的話,事情將再無迴旋的餘地。
女買家繼續追問道：“難道是雷加大人突然間良心發現了？”
雷加順勢說道：“我只想讓你明白,有什麼事情儘管衝着我來就好了,跟常茵伯爵無關。”
女買家點了點頭,“若你是真心真意的說這句話,我倒是有點佩服你了。”
雷加冷冷一笑,“當然是真心真意,不然的話,明知你是聖光姊妹會的御用商人,實力深不可測,我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又怎會敢阻攔你呢？我也承認,艾琳的死確實跟我有關,如果你想跟自己的姊妹報仇的話,儘管來好了,我並不怕你。”
女買家稍稍一怔,隨後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雷加大人,你真是令我印象深刻啊,非常非常的深刻。雖然你身上有太多的暴戾之氣,但難掩骨子裡的那種勇敢與義氣,考慮到你還只是一個年輕人,暴戾可以理解,而你的品質實在難能可貴。確定艾琳之死不是我的工作範圍,我說過,我只是一個商人,一個有買有賣的商人,不如——”
她眨了眨眼,“不如,我們來做筆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