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晚宴進行的很順利。
爲了聊天能更輕鬆一些,常茵伯爵沒有邀請別人,只是他們四位自己人。
依蓮准許雷加不必按貴族禮儀來限制食量,不過雷加並沒有太大的胃口。
常茵伯爵一直追問雷加關於考試的詳細過程,雷加把炫耀自己的部分去掉,一五一十的向常茵伯爵講述。
當常茵伯爵聽到雷加第二次試煉獲得成功時,高興的合不攏嘴,忍不住多喝了幾杯酒。
沒等這場家宴結束,常茵伯爵就醉醺醺的不省人事,被加布里爾擡回了裡屋的牀上。
安頓好常茵伯爵後,加布里爾小聲的對雷加嘆息道：“老師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希望能熬得過今年冬天……”
雷加大吃了一驚,“我看爺爺的身體還算硬朗啊,加布里爾你何出此言？
加布里爾搖了搖頭,苦澀的一笑,“嘉娜小姐,你有所不知。老師他……其實一直在瞞着你。在春雨夫人找他幫忙的時候,他實際上就已經生病了,咳嗽不止,還咳出過鮮血來。他畢生都在爲奔流王國的強盛而奔波勞碌,身體早就出現了問題,但他聽到你需要幫助,立刻用藥物強撐着身體前來……”
雷加無比震驚的凝望着熟睡的常茵伯爵,心裡滿是酸楚。“既然知道他身體不好,爲何還要讓他飲酒？”
加布里爾難過的搖了搖頭,“作爲學生,我哪裡勸的了他？實際上,他已經是在向這個世界告別了。嘉娜小姐,如果可以的話,在我們離開之前的這幾天,就多跟伯爵大人他說說話吧？”
雷加無聲的點了點頭。
生老病死是無法控制的,但幸福和快樂卻是能夠掌控的。如果能讓常茵伯爵在最後的生命時光裡感覺到快樂,那也算是一種感恩和回報。
加布里爾揮了揮手,“好了,讓老師好好休息吧,二位請回。”
雷加朝熟睡的常茵伯爵鞠了一躬,帶着依蓮退出了伯爵的房間。
回自己房間的路上,依蓮眼角含淚,一句話都沒有說。
回到房間後,她也只是像個標準的女僕那樣收拾東西。
“依蓮……”
“嘉娜小姐,我現在不太想說話。”依蓮搶先說道。
雷加凝視了依蓮一會兒,“你不能總躲避着我,你早晚要跟我說話的。”
依蓮猶豫了一下,剛要開口作答,就聽到敲門聲響起。
“可能歌莉婭。”雷加眉頭一皺,心中暗說歌莉婭來的不是時候。
依蓮如釋重負般的走到門前,把門打開,“歌莉婭小姐我家小姐正在等您呢請進來吧。”
“多謝你依蓮。”歌莉婭滿面紅光的闖了進來,一蹦一跳跑到雷加的面前
“嘉娜我考上啦,我考上啦”歌莉婭拉着雷加的手,興奮的說道。
雷加對這樣的結果早就預料到了,他微微一笑,“恭喜,這樣我們就能做同學了。”
“是啊是啊”
歌莉婭眉飛色舞的說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這次的成績可是很不錯呢。說不定,能跟克萊曼婷小姐一爭高下”
“哦？”雷加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歌莉婭自顧自的說道：“我一直站到了第四輪,回答了三道非常非常困難的問題。那個毒系老師海森格納實在太可惡了,就是她的問題把我問住了。但是,看得出來,其他的老師對我都很滿意。”
說完,她重重的嘆了口氣：“嘉娜,你都沒在認真聽人家講話。”
雷加笑了笑,“我一直聽着呢,你說你會比克萊曼婷成績好。”
歌莉婭灰心喪氣的說道：“我的面試成績可以比她好,不過我的總成績可能不如她。畢竟,我出身在火雲王國,那些本來挺喜歡我的老師,一聽我的身世,全都皺起了眉頭,連最和藹可親的格瑞塔老師都收起了笑容。”
火雲王國曾經跟聖光姊妹會交戰過,雙方都付出了極爲慘重的代價。星芒學院的老師們因此敵視火雲王國的貴族小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雷加安慰的說道：“沒關係,不管怎麼說,你還是考進了星芒學院,我們是朋友,我不會讓你白白被欺負的。”
歌莉婭的俏臉立刻綻放了甜蜜的笑容。“嘉娜真好要是嘉娜是男人就好了,那樣的話,歌莉婭就能嫁給你了”
雷加臉色一僵,一旁的依蓮急忙說道：“歌莉婭小姐,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呀”
歌莉婭調皮的吐了吐舌頭,“抱歉,歌莉婭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是脫口而出的,嘉娜你可千萬別見怪啊。”
雷加不露聲色的說道：“當然不會。”
歌莉婭暢想道：“等明天公佈了學費榜單,我們就能知道成績了——聽說星芒學院是按照成績來劃定寢室的,前十名考生可以享受雙人房間,而剩下的考生就只能住四人間、六人間了。不過,我想只要肯花錢的話,應該是可以調換的,這件事交給我了,到時候我來把嘉娜調到跟我一個房間裡,那樣的話,我們就能睡一張牀啦”
雷加嚇了一大跳,“什麼？這……不好吧？”
依蓮連忙說道：“歌莉婭小姐,我們嘉娜小姐體弱多病,只能單獨睡一張牀,不能跟別人共睡。”
歌莉婭望了望雷加,雷加一臉誠懇的點了點頭。
歌莉婭奇怪的問道：“可如果嘉娜不能跟別人共睡,那你們晚上是怎麼睡的？”
依蓮猛的被問住了。“我、我們……我們是睡習慣了。”
話一出口,依蓮就後悔莫及,但現在也只能硬着頭皮說下去,“我知道嘉娜小姐的每一個敏感部位,所以我陪嘉娜小姐睡覺不會有什麼問題。”
歌莉婭咧嘴一笑,“那歌莉婭也可以慢慢學習嘛。依蓮,你大可以放心,你們走了以後,我會代替你照顧嘉娜小姐的。”
代替……依蓮臉色變了又變,一時竟然不知該如何開口。
雷加清了清嗓子,“歌莉婭,我突然有些累了,不如我們明天再聊吧,明天的時候,我想聽你說說火雲王國的故事。”
歌莉婭臉色一暗,不知是因爲被雷加驅趕,還是因爲不想講述火雲王國。不過,她還是勉強的笑了笑,說道：
“好吧,那我們明天再見。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星芒學院看榜單吧？”
“好。”雷加點了點頭。
歌莉婭這才戀戀不捨的走出了雷加的房間。
依蓮關上門,下意識的嘆了口氣,心情也不知不覺的陷入了泥沼之中。
看到歌莉婭朝雷加示好,她心裡總是感覺到生氣。雖然明知歌莉婭小姐把雷加當成是女人,是閨中密友,而她也只不過是個女僕,可她就是生氣。
雷加雖然不屬於她,但眼睜睜看着自己被替代,那種滋味真是說不出來的難受。
“嘉娜小姐,該睡覺了。”
她想把氣撒到雷加的頭上,可雷加實在沒有做錯什麼。
雷加抿了抿嘴,“依蓮,我不會跟歌莉婭同住一個房間的。”
越是這樣說,依蓮反而就越是生氣。“於嘛告訴我這些？你入了學,我的任務就完成了,常茵伯爵說不定會在冬季最寒冷的時候死去,我可能會嫁給一個放豬的放牛的什麼人,你的人生軌跡跟我們這些普通人完全不同,你跟誰睡,於嘛要告訴我？怎麼,你喜歡我？你敢說嗎？”
雷加搖了搖頭。
依蓮失望的咬住了嘴脣,不然眼中的淚水滑落。“我真是自不量力。”
雷加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將她的身子扳正。“依蓮,我什麼都給不了你,但我至少能對你說一句謝謝。”
依蓮頓時淚如泉涌,肩膀在雷加強有力的雙手中微微顫抖。
雷加繼續說道：“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對你做過什麼,但我想讓你知道,儘管我們的道路不同,卻也可以彼此關心。常茵伯爵、加布里爾、你,都是我生命中不能忘記的人。你傷心我會難過,這一點無論我將來會是什麼樣的人,都不能不承認。”
依蓮失聲痛哭起來,這幾日以來獨自承受的痛苦,全在雷加一句話後釋放出來。她緊緊的抱住雷加,死死的不鬆開。
雷加想要給依蓮擦去眼淚,可依蓮只是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似乎生怕一眨眼,這段美好的擁抱就會煙消雲散,再也找不回來。
“有你剛纔那句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依蓮哭着說道。
雷加的心情卻複雜了起來,他一邊撫摸着依蓮的頭髮,一邊懊恨自己的行爲。他愛春雨夫人,可問題是,他也同時喜歡紅羅蘭、杜蘭敵、索拉、依蓮,甚至還喜歡鳳凰夫人。自己本身就不善於情場,卻又偏偏多情,這種苦惱,該如何解開？
依蓮,這位姐姐般的人物,如今正如受了傷的羊羔一樣瑟縮在他的懷中,他又該如何推開？真的只需說聲謝謝嗎？
依蓮哭了很久,似乎要把所有的眼淚都哭於一樣,最後終於停了下來。
她抹去淚水,抱歉的朝雷加笑了笑,“嘉娜小姐,我今天情緒有些激動,讓你見笑了。好啦,時間不早了,我們該上牀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