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加冷靜的拔出長矛,一道深黑的血箭當即噴濺在佐爾的身上,熾熱而帶着腥味的黑血灌進了他的耳朵、鼻子、嘴巴甚至眼睛裡,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不知道雷加是怎麼衝到他身邊的,他只看到雷加身體有道忽明忽暗的光,一閃即逝。他懷疑是自己眼花了,可等他再次眨眼想要確定的時候,一切都又恢復了正常。
他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努力的張了幾次嘴,才發現這種嘗試只是枉然。
雷加只是平靜的看了佐爾一眼,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索林漢殺掉一隻翼手龍,匆匆回身朝雷加點頭致意,然後又重新投入到戰鬥之中。
艾梨莎也找到空擋,朝雷加說道：“我收回剛纔侮辱你的話,多謝你,雷加。”
雷加輕輕的點了點頭,繼續搜索翼手龍的首領。
但是,眼前的危險還沒有解除。
又一隻翼手龍發現了他們,發出了尖銳的呼喊,一陣腥臭粘液從它鋒利的鋸齒中噴發出來,落在地上發出嘶嘶的灼燒聲。徘徊在周圍的另外幾隻翼手龍也壯起膽子,紛紛圍攏了過來。
在攻擊的時候,它們喜歡成羣結隊,無論它們的獵物是多麼的弱小,但是在分享的時候,它們卻喜歡獨佔,不論食物是否吃的完。
佐爾粗粗看了一眼,總共有十幾只的樣子,他們彼此呼叫,像是在安排戰術,隨着呼叫的深入,這些翼手龍的膽子漸漸大了起來。它們把尖牙齜起來,聚集成一團,尋找機會,準備朝雷加和佐爾發起衝刺。
雷加深吸了一口氣,將手中的長矛遞給佐爾,“把你的武器給我。”
佐爾連忙接過長矛。他知道,在與翼手龍這樣的猛獸對決中,長柄武器可比他的短錘要好用的多。
雷加正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才提出跟他交換武器的。
佐爾匆忙將自己身邊的弓箭遞了過去,“我只有一支箭了。其他的箭還沒來得及撿回來。有機會你就先走吧,別管我,我有長矛就夠了,拼死也要換掉一隻——”
雷加似乎沒有聽到佐爾的後面的話,他接過木質長弓,拉了拉弓弦,然後認可的點了點頭。“相當堅固,看來不光是打獵用的。”
翼手龍焦躁的扇動着翅膀,面對手持雷加和佐爾,它們明顯有些迫不及待了。
聽到雷加的認同,佐爾臉上浮現出一絲驕傲,“這是木質戰弓。是我父親留給我的。雖然在戰弓裡,它不過是極爲普通的一把,但我卻以此爲榮。”
雷加點點頭,眨眼間,他將一支短尾箭搭在弓弦上,木質長弓瞬間被拉到極限——
佐爾只聽到耳邊一陣驚雷般的呼嘯,就看到短尾箭帶着巨大的氣浪,離開了弓弦,短尾箭的箭頭不停的翻滾旋轉,向一把鐵鑽一樣,穿透了一隻翼手龍的腦袋,又接着插進了另一隻翼手龍的胸口。
這種箭的射程不遠,但威力巨大。第一隻翼手龍向前倒下,頭部的巨大窟窿像是被炸開了一樣,噴出黑色的血液,第二隻翼手龍軟軟的倒在它的身上,動也不動。
沒等其他翼手龍反應過來,雷加從容的走到死掉的翼手龍屍體旁邊,踩着翼手龍冒血的傷口,將短尾箭拔了出來。
翼手龍們這才如夢初醒,但想要阻止雷加已經是來不及了。它們恐懼的盯着那沾滿黑血的短尾箭,動作也明顯慢了下來,其中有幾隻想要逃跑,但最終忍住了——或許它們知道,現在逃跑並不是個好主意,誰先逃跑,誰就有可能成爲短尾箭下一個追逐的目標。
雷加手臂彎曲,再次搭弓,佐爾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肌肉因積蓄的力量而高高隆起。
那幾只翼手龍的耐心似乎到達極限,在雷加射出短尾箭之前,發出低哭般的吼叫並發動攻擊。
同時衝上來的翼手龍足足有五隻,佐爾開始擔心一隻短尾箭根本不可能同時解決它們。他用長矛支撐起自己受傷的身體,擺出了戰鬥的姿態。
此時,雷加的短尾箭再次出手。這次翼手龍學聰明瞭,它們是分散包抄,這樣至少不會被短尾箭串成肉串。
短尾箭直接命中撲向佐爾的那隻翼手龍。它連閃避都沒來得及,就重重摔倒在佐爾的腳下。佐爾擡手就是一矛,刺進了它的咽喉裡。等翼手龍的身軀不再扭動,他立即上前拔出短尾箭,扔給一旁的雷加。
其他幾隻翼手龍已經衝到了雷加的身邊,雷加沒有時間拉弓搭箭了。他迅速向後傾身,嘴角的微笑扭曲成一抹冷笑,將手中的短尾箭揮出一道黑色的弧光,直接插進迎面而來的那隻翼手龍的眼窩裡。
這隻翼手龍疼痛難忍,大叫着向旁邊逃跑。佐爾手中的長矛沒有給它任何的機會,直接結果了它的性命。
“我於掉了一隻翼手龍？”
佐爾稚嫩的臉上早已不見痛苦和擔憂,滿是興奮。他太過於沉醉在自己的成就當中,以至於忘記了拔出短尾箭,還給雷加。
雷加手裡只剩下一把木質的長弓。另外兩隻翼手龍相互對視了一眼,從左右兩側,朝他夾擊而來。
看到這樣的情景,佐爾的心都揪在了一起。他開始責怪自己,正是由於自己的得意忘形,才讓雷加身處險境。
雷加沒有後退,而是直直的插入到兩隻翼手龍中間,他毫不停滯的揮拳打在左側翼手龍的肋條上,雖然沒有鬥氣加成,但每一拳都勢如閃電,將那隻翼手龍直接打向佐爾立起來的長矛上。那隻可憐的翼手龍還沒明白過來,就被穿胸而死。
與此同時,右側的那隻翼手龍張開大嘴,緊緊的咬住雷加的肩膀。可雷加早有防備,等翼手龍合攏牙齒的時候,嘴裡就只剩下一根細細的線——
正在它奇怪嘴裡的細線究竟是什麼的時候,雷加已經繞到了它的身後,一隻腳踹中它的後心,兩手奮力的將長弓向後拉——翼手龍這才明白,卡在自己嘴裡的是那隻木弓的弓弦。
它驚恐的掙扎着,想要擺脫弓弦,但無論它怎麼咬,都無法咬斷纖細的弓弦,它的喉嚨裡發出一聲絕望的低吼——
在一聲轟然巨響中,翼手龍的腦袋被弓弦整齊的切斷了
另外幾隻翼手龍本來就不想跟雷加動手,看到如此恐怖的場面,立刻四散驚逃。
佐爾楞在原地,眼睜睜看着雷加從血堆中站了起來。他現在也渾身是血,但看起來更像一尊鮮血、死亡與狂怒之神的雕像。
雷加懊惱的緊皺着眉頭。他手中的木質長弓,在最後一刻斷成了兩截。他走到佐爾身旁,滿懷歉意的說道：“對不起,把你的木弓弄斷了。”
佐爾這纔回過神兒來,連聲說道：“不,你沒必要道歉,我是說真的。你救了我的命,而且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從今天起,我的命就是你的,我願隨時聽從你的差遣。”
說着,佐爾便半跪下身體,攥起拳頭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雷加一把將他扶住,一臉平靜的說道：“你沒必要這樣做。我答應過索林
漢照看你,我只是在履行我的承諾。相信我,我會還你一把更結實的戰弓,到時候,你的子孫將會以它爲榮。”
佐爾激動的站了起來,強烈的喜悅讓他說不出話來。
雷加撿起地上的短錘,遞給佐爾,“你這裡暫時安全了,把你的長矛給我,我去找找它們的首領,趕緊結束這場戰鬥。”
佐爾連忙將手中的武器交換了一下。
這一次,他非常的滿足,雖然受了重傷,但仍然於掉了三隻翼手龍——當然,這都是在雷加的幫助之下。可不管怎麼說,以他現在的年齡,這都已經是項了不起的成就了。
雷加沒有說多餘的話,轉頭朝另一個翼手龍聚集的地方走去。
佐爾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張口問道：“剛纔我被翼手龍攻擊的時候,你明明離我很遠很遠,爲什麼一眨眼之間,就出現在我面前了呢？”
雷加猛的一怔,停住了腳步,轉過頭來,淡淡的解釋道：“我一直就在你的旁邊,離你很近,所以能第一時間來救你,是你想多了。”
佐爾還是滿臉疑惑的說道：“可我明明看見——好吧。”他抓了抓頭,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要說的話有些離譜。
雷加望着他,用一種強調的語氣對他說道：“一定是你看錯了。你受了重傷,偶然看錯些什麼也是很正常的。”
佐爾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來,是我看錯了。”
雷加點了點頭,“別胡思亂想了,保護好你自己,我可不想一天之內救你三次。”
說完,轉身離去。
佐爾漲紅了臉,對着雷加的背影憨憨的笑了笑。
看着雷加的背影,那平穩的步伐中似乎帶着一種沁人的暖意,那種被偉大之人觸碰的神聖感在佐爾的皮膚上流淌着,拍打着,爲他驅走冰寒和黑暗。
年輕的鐵匠學徒頭一次有這麼強烈的感覺。
當雷加的背影消失於翼手龍的圍攻中時,他喃喃的說道：“謝謝你,雷加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