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安妮的話後,千牧雪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難怪何深海的衣服上會有安妮族徽上的圖案了,原來在他來到光落鎮之前,他就一直在給西部國王當藥劑師
可一個堂堂的皇家藥劑師,爲什麼要隱瞞身份,圖謀一個邊陲小鎮呢?千牧雪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她知道自己剛纔太過激動,以至於錯誤的以爲安妮和何深海是一夥兒的,她歉意的望了望安妮,而安妮卻並沒有太在意。
千牧雪清了清嗓子,問道:“他是什麼時候成爲你們楓雪國王的藥劑師的
安妮想了想,“大概十年前吧,我記得那時候我的母后常年昏迷,父王爲了給她治病,尋訪名醫,最後是何深海使我的母后甦醒了過來,陪我度過了最開心的一百天。”
安妮的眼角閃着晶瑩的淚水,但她卻笑着說道:“後來,我母后還是去世了,何深海就被我父王留在了身邊。但那時候,戰熊之爪公會有自己的藥劑師,許凌天,何深海只是編外醫師而已。那個時候,我大概六歲多,對何深海的記憶並不清楚,只知道他醫術高明,讓我的母后多活了一百天。”
千牧雪急切的問道:“那他爲什麼會去光落鎮呢?這背後究竟隱藏了什麼樣的陰謀?”一想起何深海那雙陰險狡詐的眼睛,千牧雪就不由得替雷加感到擔心。
安妮搖了搖頭,冷着臉說道:“我七歲的時候就離開王宮,跟着御座師傅在光明塔學習魔法了,楓雪王國的事情,我就不怎麼知道了。”
千牧雪好奇的眨了眨眼睛,她感覺到安妮並不願意提及自己的身份,沒當她提到自己父王的時候,表情都有些難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安妮,事關重大,我必須弄清楚啊。”
安妮嘆了口氣,拉着千牧雪坐了下來,“當時,我是被我父王的士兵趕出來的。”
“什麼”
千牧雪驚呼道:“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父親?”
安妮聳了聳肩,“你應該問問我做了什麼。”
千牧雪楞了一下,點了點頭,安妮雖然沒有公主脾氣,但行爲乖張頑皮,確實是能夠做出讓人頭痛不已的事情的人。“你究竟做了什麼?”
“我的母后剛死,我的枕頭上的眼淚還沒有擦於,父王就新娶了一位年輕的新王后,我當時氣憤之極,用剛剛掌握的魔法靈力,把他的一隻手臂給凍僵了。”安妮的聲音非常平靜,平靜的讓人感到有些難以靠近。
千牧雪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擡頭看了看不遠處的溫泉,原本冒着白氣的泉水,在剛纔安妮築起冰牆的一瞬間,全都凝結成巨大的冰塊了,冒着絲絲的寒氣。
她知道,要是真的跟安妮打起來,安妮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於掉她。在剛纔的對決中,她明明使用了全力,安妮是倉促應對,可即便是這樣,安妮也佔據着絕對的上風。
御座師傅的徒弟果然是名不虛傳,千牧雪完全可以想象安妮把她父親手臂凍僵時的場景。
“那後來……”千牧雪試探性的問道。
“後來,許凌天負責爲我父王治療,但聽說他用錯了藥,導致父王的手臂徹底癱瘓,不能使用。惱怒的父王就把許凌天趕走,讓何深海擔任了首席藥劑師。之後的事情,我便不怎麼了解了。現在想想,如果說何深海真的是早有預謀的龍脈法師的話,那麼許凌天很可能就是被陷害的。”
安妮垂下了眼皮,“我當時太恨我的父王的,可離開家這麼久,我每天晚上都忍不住想他。”
“這十年來你都沒有回去看他嗎?”千牧雪問道。
“沒有。”
安妮搖了搖頭,“父王寫信來說他已經原諒我了,但……”
她哭着說道:“我還沒有原諒我自己……”
千牧雪攬過失聲痛哭的安妮,將她擁入懷中,輕撫她的肩頭。“親人之間,不該相互仇視的,不然,等你真正失去他們的時候,你就會更加愧疚。”
安妮擦了擦眼淚,“多謝你,千牧雪。”
千牧雪笑着替安妮整理了一下頭髮,“我覺得你該給你的父王回封信,告訴他你很想他,順便讓他小心何深海,千萬不要留他在身邊,那個人是邪惡的龍脈教派法師。”
安妮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匆匆的點了點頭,“我這就去。”
說完,便風一樣的消失在千牧雪眼前。
千牧雪微微嘆了口氣,喃喃的說道:“希望楓雪國王能夠及時發現,殺掉何深海……”
與此同時,在楓雪主城的王宮裡,何深海正低着頭,覲見國王和王后。
楓雪王國的國王一臉的病容,他年近四十,身體很虛弱,眉宇之間透着一股悲憫之氣,整個右手手臂卻像木頭一樣垂在身側,這讓他的身體看上去有些殘廢,跟他高貴的身份格格不入。
年輕的王后則是一臉的怒容,一看到何深海,就忍不住高聲質問道:“何深海你身爲皇家藥劑師,怎麼能擅離職守?不吭一聲的離開王宮呢?”
楓雪國王卻對於皇家藥劑師的迴歸大感高興,“回來就好,何深海,你留下來的藥我都快用光了,現在感覺渾身發癢,快去給我再多配一些。”
“是,國王陛下。”
何深海從光落鎮逃脫出來之後,先找了個僻靜的地方躲了幾天,將傷養好,又將自己的計劃前前後後的想了一遍——雷加的出現是他始料未及的,但不管怎麼說,計劃仍然可以照常執行,博德迪薩必須奪下,只不過要換個角度而已。既然智取不行,那便宣戰
靠楓雪王國來宣戰……
他雙手垂在身側,畢恭畢敬的對着國王和王后說道:“尊敬的國王陛下,王后陛下,請寬恕我的不辭而別,幾個月前,我接到一個消息,稱森巖王國的某處有能治療國王陛下手臂的最佳方法,於是,我來不及向陛下稟報,就匆匆的前去探尋了。”
這段話他已經編排了很久,雖然仍有漏洞,但糊弄久病的楓雪國王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果然,熊王欣喜的說道:“原來如此我就知道我的首席藥劑師不會棄我而去。你說的那裡真有能治好我胳膊的靈藥嗎?我倒是聽說商人們說起過,森巖王國的某座雪山上有聖光紫蓮,聽說那種東西天天吃的話,不用一年我就能復原,你不會是去給我找聖光紫蓮了吧?”
何深海儘量掩飾起語氣中的厭煩,裝作恭敬的說道:“國王陛下,請不要聽信那些沒有半點依據的話,您要知道,很多藥劑師只是想從您這裡騙點錢而已。”
“可是聖光紫蓮確實是好東西呀——”熊王忍不住反駁道。
何深海哼了一聲,“聖光紫蓮的確是好東西,但卻不適合陛下的病情。實話實說吧,陛下的傷病乃是因公主施加冰凍魔法在先,許凌天胡亂醫治在後,若只是公主的魔法,也有得治,若只是許凌天的失職,也有得治,但兩者相加,就無藥可治了。”
熊王面色變得蠟黃,“可你剛纔明明說,你已經找到了徹底治療的方法啊
“沒錯,但不是用藥物治療。”
何深海故作深沉的解釋道:“您的這個傷病,必須前往一處特別的火山,在火山洞裡靜坐七七四十九天,就能痊癒。”
“這是真的嗎?”熊王當即欣喜若狂。
年輕的王后滿臉狐疑的望了望何深海,隨即抿起櫻脣,沒有說話。
何深海避開王后的眼神,拖長了聲調說道:“只不過,那座火山屬於古老的博德迪薩區域,而擁有這片區域的,恰恰就是森巖王國。”
熊王的神色立刻變得猶豫了起來。“森巖王國……我們楓雪王國與森巖王國是不同的兩個國家,我身爲國王,前往森巖王國的領地,還要呆上四十九天之久,恐怕獅子王不會輕易答應啊。若說許以錢財的話,獅子王一定會趁機大開口的。”
何深海不失時機的說道:“陛下,據我所知,博德迪薩區域極爲貧瘠,而且地方領主根本沒有什麼武裝戰團,總共加起來纔不過七個鎮子而已。若是能派戰熊之爪公會火速出擊,那麼別說是七七四十九天,千秋萬代亦可獲得啊
熊王堅決的擺了擺手,“藥劑師,這種軍機大事,不是你能左右的了的。你給我的建議,分明是侵略別的國家。且不說楓雪王國在四大王國中實力最弱,就算是實力最強,也不能毫無道理的去侵佔別國領地,這樣會給其他三國留下把柄口實,必然引發羣體反擊的。”
何深海進一步勸道:“陛下,您並非是去侵略,只是借用四十九天而已。以重兵突然壓境,等獅子王反應過來就已經過去了十天,等他派出外交官問詢又會過去十幾天,等他召集怒獅之心和地方領主的戰團,又要過去十幾天,等他開赴前行,又過去了十幾天。等真的需要兵戎相見的時候,七七四十九的療程已經結束,你自然可以從容撤兵,大不了賠禮道歉,但您的手臂,可就完全恢復了。”
熊王皺起了眉頭,似乎是有所心動。但片刻之後,他還是搖了搖頭,一臉嚴肅的說道:“此時關係到整個楓雪王國的國運,我不能單單爲了給自己治傷,就置國家和人民於危險之中。況且,戰熊之爪正在暴風侯爵的指揮下,準備清剿蠻族阿奇索拉一部,這個時候讓暴風侯爵撤兵,無疑會打亂長久以來的戰略部署。給我治傷的事情,恐怕你要另想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