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謝普講完鑄劍師的傳說故事後,雷加輕笑着說道:“要是紅羅蘭沒跑掉的話就好了,那樣我就可以問問她這把劍的來歷。不過,通過我跟她的短暫接觸,她的身份似乎很不尋常。”
謝普信心十足的說道:“紅羅蘭從沒來過暴鴉酒館,不然的話我一定能套出她的真實身份來。”
雷加心頭一動,意味深長的說道:“她說她是來找父親的。”
“來烏鴉嶺這種地方找父親?”
謝普哈哈大笑起來,“看來她父親一定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雷加一言不發的望着謝普,眼神兒意有所指。
謝普皺了皺眉頭,“你看我幹嘛?我是均衡教派的刺客,遵循的戒律就是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不佩貴族家徽,不爭王權榮寵,我怎麼可能有女兒呢?真是笑話!”
“老闆,我剛纔可是什麼都沒說啊。”
雷加嘴角掛着惱人的淺笑,“你這麼大聲的背誦戒律,難道是心裡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隱秘?”
“沒有!”
謝普臉色突然變得煞白,急忙端起酒杯猛灌一口,掩飾臉色。
“有一點兒我一直很納悶。”
雷加邪邪的一笑,“如果說你是在逃避聖光姊妹會,那你大可以迴歸到靜海彼岸的陰影之地,憑你能從虛空陰影裡穿梭,又能秒殺英雄級亡靈的實力,均衡教派應該很高興你能迴歸。可你卻偏偏選擇在烏鴉嶺這種地方當一個小小的酒館老闆,就好像是自我放逐一樣,你究竟做了什麼錯事?或者你是在逃避在逃避某個姑娘?”
“我……”
謝普的手突然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他急忙板起臉來,“我沒有自我放逐,我只是想過清淨的生活而已!我……”
他突然停住,嘆了口氣,面色凝重的說道:“雷加,我不想對你撒謊,但有些事情我還沒準備好向你傾吐。這個話題就到這裡吧,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吃完,準備開門幹活。至於這把劍——”
謝普將黑色巨劍放回到雷加的身邊,“雖說不是傳奇之劍,但極有可能就是唯一的傳奇鑄劍師鑄造的龍鋼新劍,我建議你給它起個名字,說不定真會有劍靈這種東西。那鑄劍師的遺書上不是說過嗎,終有一天,人們會明白他沒有失敗。”
雷加低頭看了看黑色巨劍,沉吟了片刻,回答道:“那就叫烏鴉吧。在都頓要殺我的時候,是烏鴉保護了我,而這裡又是烏鴉嶺,還有一羣不明真相的村民喊我烏鴉領主,我真是跟烏鴉有緣啊,再加上這把劍又這麼黑,乾脆就叫烏鴉吧。”
“烏鴉可不是個好名字。”
謝普雙臂抱在胸前,輕輕的搖了搖頭。“我建議你取一個更吉利的……”
“嗚啊!”
一旁的烏鴉擡起頭來,不滿的唳叫一聲。
“好吧,好吧。”
謝普舉手認輸,“你的劍,你做主。說不定像你這樣這樣不怎麼愛發笑的人,配上一個不祥的劍名,反而會讓你的敵人聞風喪膽。”
“嗯,決定了,就叫烏鴉劍。”
雷加將手輕輕放在烏鴉劍的劍身上,用心的感受着任何可能反饋回來的迴應,只可惜一切正常,烏鴉劍就如同最初他見到的那塊凡鐵一樣,並沒有因爲一個故事或者一個新名字而改變什麼。
雷加也沒怎麼在意,畢竟一把被練廢的劍,歷經了三千年的輾轉,歷史的光環早已經褪去了,如今也只是普通的武器而已。
他放好烏鴉劍,轉頭對謝普說道:“老闆,我還有幾個問題……”
謝普皺了皺眉頭,“一天只能問一個問題,我今天已經說的太多了,有什麼問題明天再問吧。先趕緊把肉吃乾淨,酒也喝掉。”
“是,老闆。”
一大盆一品鹿肉很快就吃光了,雷加沒有一點飽脹的感覺,反而覺得精氣十足,渾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量。他端起酒杯,剛放到脣邊,卻謹慎的移開,“老闆,這是什麼酒?”
“鹿血酒。”
似乎爲了證明酒沒什麼問題,謝普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光。
雷加看了看杯中鮮紅的酒液,小心翼翼的問道:“這裡面沒有鹿鞭吧?”
以前的鹿鞭酒的確很有療效,但在某些時候卻讓他很尷尬。
謝普對雷加的緊張態度嗤笑一聲,“這是頭母鹿!哪來的鹿鞭?”
雷加鬆了一口氣,將鹿血酒一飲而盡。鹿血酒口感黏黏的,不像其他酒那麼辣口,只是多了種特別的血腥味道。
“喜歡喝嗎?”
“呃……還不錯。”
謝普狡猾的笑了笑,又給他滿上了一杯。
“喜歡就多喝點兒,不要浪費我在裡面泡的虎鞭。”
“虎鞭!?”
雷加瞬間覺得體內的血氣涌上了頭頂,“老闆,你不是說——”
“我只說沒有鹿鞭啊。”
謝普一臉無辜的聳了聳肩,然後故作嚴肅的說道:“這杯酒已經倒出來了,你可不許浪費啊。”
“老闆,你……”
雷加無奈的咬了咬牙,揣着一顆喝毒藥的心,將鹿血虎鞭酒喝了下去。
“哈哈,欺負夥計,真是當老闆的一大樂事啊。”
謝普抿了一口酒,滿意的咂了咂嘴。“喂喂,高興點兒嘛,哭喪着臉咱們還怎麼做生意?”
“是,老闆,我去幹活了。”雷加麻木的站起身來,轉身朝酒館大廳走去。
“等等——”
走到門口的時候,謝普突然叫住了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老闆,你是不是有問題要問我?”雷加心有靈犀的問道。
謝普停頓了好長一會兒,爲難的說道:“這個問題我很想知道,但我不太想問,因爲我怕你會多想。”
雷加一臉平靜的說道:“既然你很難決斷,就別問了,只聽我的回答就行。”
謝普驚愕的說道:“你知道我想問什麼?”
雷加回答道:“我不管你的問題是什麼,我的回答是:紅羅蘭蒙着面巾,手段狠辣,看上去像十七八歲。”
謝普緊繃的臉明顯鬆弛了下來,掩飾的說道:“十七八歲,哈哈。其實我想問的根本就不是這種問題……”
“不過——”
雷加的嘴角揚起一抹報復性的微笑,“當她摘下面罩的時候,真實的年輕不過十五歲而已。”
“十五……”
謝普立刻像被閃電擊中了一樣,身體完全僵在座位上。“她十五……來烏鴉嶺找父親?而且身份不尋常?”
“是啊。”
雷加用謝普曾經說過的話說道:“看來她父親一定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謝普臉上掠過一絲愧疚,隨即低下頭,喃喃的說道:“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吧……”
“老闆,你慢慢想,我去開門幹活了。”
說完,雷加轉身走出廚房。
至於紅羅蘭究竟是不是謝普的女兒,這一點雷加還真沒什麼把握。畢竟他對謝普所知甚少,只是覺得兩者隱隱約約有關聯。
雷加自然希望謝普有個女兒,但如果真是紅羅蘭的話,那以後可怎麼相處啊,尤其是他們之間還發生過那樣的事情……
收拾雜念,雷加走到酒館大廳,打開店門,讓清晨的陽光透進來,舒舒服服的伸展了一下身體,然後抓起一塊抹布,跪倒地板上,認真的擦拭起來。
雖然前幾日還曾在塵泥村村民面前冒充貴族判決糾紛,還曾對暮色村村民嚴詞厲色,指揮跟縫合怪作戰,還曾孤身前往墓園,與亡靈女屍以死相搏,但只要一回到暴鴉酒館,雷加仍心甘情願的做一名夥計。
沒什麼比給謝普幹活更令他充實的了。而且他早就明白,擦拭桌椅板凳絕不是謝普的真正用意,而是苦修的一種方式。上一次因爲許凌天的到來,他實際上並沒有真正完成一百次,這一次他要把上次遺漏的全都補回來。
身體的狀態相當良好,從起牀到現在,他還是覺得這身體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月魔草的月華之心顯然起到了脫胎換骨的作用,但他並沒有去細想那道從胸腔裡涌出,並把夜空照亮的光究竟是什麼東西。
認真的把所有的桌椅板凳全都擦拭完一百遍之後,雷加發現自己依舊渾身輕鬆,連一滴汗都沒有流下來。他呆呆的看着被自己擦的像新打磨出來似的桌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能毫不費力的做到這麼完美的程度。
他心頭一動,伸手凝聚自己體內的鬥氣,想要看看鬥氣的修爲有沒有提升。
還沒等他開始凝聚,門口響起一陣嘈雜的腳步。
雷加擡頭望去,只見幾天前在這裡白交錢沒吃上東西的那三個強盜傭兵,正面色不善的站在門口,堵住了陽光。
“雷加!你還認識我們哥仨嗎?”
“當然。”
雷加努力掛出一副酒館夥計招待客人的笑臉,“歡迎三位再度光臨暴鴉酒館,這次想吃點什麼?老樣子?”
“少他嗎跟我們提老樣子!”
爲首的那個強盜傭兵嘴角一抽,一改上一次的畏懼之色,語氣蠻橫的說道:“這幾天塵泥村和暮色村都在傳關於你的事情,一會兒說你是貴族小少爺,一會兒說你是烏鴉領主,可咱兄弟知道你不過就是個酒館夥計而已!想要當貴族領主?先過了我們三人這關吧!”
雷加眨了眨眼,一臉平靜的問道:“三位就爲這事而來嗎?”
另一個強盜傭兵隨即冷笑一聲,回答道:“還不止呢!我們還聽說你其實只有四階鬥氣的實力!早知道如此,上次我們就不會都被你坑九十枚銀幣了!”
雷加恍然大悟,淡淡的一笑,“原來三位是瞭解了我的實力,所以來找面子的。只可惜要錢是不可能退的,要不你們進來再吃點?”
“不給錢也行!”
第三個強盜傭兵用手指着雷加的鼻子,氣焰囂張的說道:“有本事你出來,單挑我們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