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欲裂,全身如散了架一般,身體沒有一處不疼的,那三個可恨的傢伙。摩恩咬牙切齒的想着。這是什麼地方?周圍一點動靜也沒有,身下一片冰冷,地面如此的堅硬,沒有風聲,沒有樹葉的沙沙聲,我在哪裡?
難道是被人發現把我送了回來?摩恩心下想到。忽然又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但沉重的大腦和酸得幾乎麻痹的四肢,又讓摩恩一時理不出個頭緒。
他緩緩睜開眼睛,一瞬間,他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這是一個不算寬廣的空間,四周的牆壁說不清採用的是什麼材料,隱隱的散發出海一般浩瀚的氣息,在這個沒有光源的地方,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淺蘭色的光韻,地面是冰冷堅硬的黑曜石,最不可思議的是,摩恩擡頭看到了空間的頂部是一個散發着迷離光彩的旋渦,它彷彿有一種動人心魄的吸引力,使人彷彿置身於茫茫的星空中,不可自拔。
他試圖站立起來,頭部傳來一陣景眩。他深深的吸了幾口氣,感到自己的虛弱,雙手扶地,藉助晃動的膝蓋終於站了起來。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他心裡了充滿疑問。
“你醒了?”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傳來。摩恩猛然一驚,他感覺到一陣陰冷的氣流刺痛着他的皮膚,順着聲音的方向,他看到一個蒼老而衰敗的面容。
這是一個枯瘦如柴的老人,深陷的眼窩中兩個眼睛黯淡無光,摩恩幾乎懷疑,一陣風都能輕易吹熄他那微弱的生命之火。更加不可思議的是,這個看似行將就木的老人竟被兩根粗長的鐵鏈貫穿了鎖骨縛在身後的牆壁上,看那上面不時閃過的白色聖文,顯然它們被聖光加持過。
“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個地方?”摩恩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老人似乎非常疲倦,他微微閉上眼睛,深深的喘息着,似是在積聚力量。
“是你吵醒了我。”片刻之後老人終於緩緩的說道。
“我?”
“不錯,而且也是我把你攝到這裡的。”老人疲倦的面容上掩飾不住的失落,喃喃自語道:“只可惜,你不是他,唉,本以爲脫困有望,不曾想到頭來只是空歡喜一場。”
“你說什麼?我不懂。”摩恩疑惑道。他只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昏迷以後一定又發生了什麼事情,而自己被眼前的老人抓來了這裡。
“沒想到我耗費三百年積攢的元氣,等來的竟是一個毛頭小子。”老人搖頭嘆息。
“你與扎德蘭是什麼關係?”老人問道。
“啊!你怎麼知道這個名字?”摩恩心下大奇,扎德蘭手札被列爲禁書,這個名字應該鮮少有人知道,聽老人的口氣,似乎與扎德蘭相識,但是這怎麼可能?從那本手札上摩恩瞭解到,扎德蘭起碼是四百年前的人物!眼前的人如果認識他,那麼他該有多少歲?他對眼前的老人產生了深深的好奇。
“他是我當年的一個朋友,剛纔就是感覺到他的氣息,我纔會觸動禁制,沒想到進來的卻是你。”老人的語氣充滿了失望。
“我只是奇怪,你的身上怎麼會有他的氣息?”老人不解的看向摩恩。
“是這樣的。”摩恩對老人講述了自己被認定爲沒有元素契合性爲了擺脫廢物的名聲而偶然獲得扎德蘭手札的經過。
沒有元素契合性嗎?怪不得祭壇的禁制會對他毫無反應。
“扎德蘭是個怎樣的人呢?”摩恩最後問道。
“想不想聽我說個故事?一個發生在四百年前的故事。”老人的聲音低沉,彷彿沉浸在對往昔的回憶中。
他目視眼前的虛空,深吸一口氣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他的聲音夾雜着一股飽經滄桑的味道在幽暗的空間內迴盪:“在四百年以前,那是一個混亂而動盪的年代,當時神聖教會還未曾降臨奧林匹斯山,人類世界存在着衆多的信仰。那些所謂的神,不過是一些掌握了元素法則的強者罷了,雖然他們突破了人世的極限,卻並未完全擺脫這個世界的束縛與印記,進而破立空間,構築獨立的神之國度。所以說,他們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神,只能是一羣擁有領域的半神而已。”
“對於那些普通人來說,他們的確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在他們眼中,神是無所不能的,他們可以使奔流不息的河流改變河道,可以瞬間將巍峨的高山移爲平地,可以在平原升起高山,也可以將平地變爲山谷。他們崇拜神,信仰神,他們爲神建立起了恢弘的宮殿,築起了高大的祭壇,甚至可以爲自己的信仰義無返顧的殺死不同信仰的同類。”
“而那些被奉爲神明的強者,漸漸的也以神的姿態自居。他們忘卻了自己也曾經是卑微的人類,開始以上位者的心態俯視衆生,他們不約而同的宣稱自己纔是唯一的真神,爲了爭奪信徒而大動干戈,最終卻發現,誰也不能奈何對方,於是,這種混亂的狀態一直持續,直至神聖教會的興起。”
“神聖教會可以說是一個外來的教會,它並不是我們這個世界自然形成的信仰。在它剛剛降臨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衆神並未重視,仍然忙碌於彼此的征戰與撕殺,直到神聖教會異軍突起,以摧枯拉朽之勢橫掃大陸,他們才如夢初醒,立即結成了聯盟來共同抵禦教會的入侵。”
“然而這一切都太遲了,以他們尚未成型的神格又如何是天界主神的對手?結果可想而知,這場戰爭以神聖教會的勝利而告終。隨着衆神的隕落,衆神時代宣告結束,人類世界也開始了教會一統天下的時代。”
“但是衆神的信仰在這個世界已經根深蒂固,神聖教會作爲新的信仰一時間還很難被人們所接受,於是他們採取了軟硬兼施的手段,一方面廣招信徒,擴大影響,另一方面,對於堅決抵制神聖教會的組織和個人採取趕盡殺絕的手段。而那些處於觀望態度的人在教會展現了強大的實力和誅殺異端的決心後,紛紛歸順了教會,這也使得教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整合了人類的信仰。”
“而那些抵制教會的人只能東躲西藏,四處流亡,時刻提防教會的追殺。而這些人就是教會所說的異端。”
“我和扎德蘭就出生在那個動盪的年代。當時我們正是和你一般的年紀,年輕氣盛,看不貫教會對異端的迫害而起來反抗,被教會視爲異端而追殺,幸好在機緣巧合之下,我們得到了一本曠世奇書—《秩序之書》,它是由衆神在聯合對抗天界主神的時候所寫,裡面記載了衆神對這個世界元素法則的心得體會,以期能從中找出對抗主神的方法。可惜,這本書剛完成不久,神聖教會就發動了總攻,衆神在戰鬥中隕落,而這本書展轉落到了我們手中。”
“我們兩個人在流亡的途中開始了對秩序之書的研習,但在如何修煉的問題上發生了嚴重的分歧,扎德蘭主張將書中所記錄的元素法則全部融會貫通,面面俱到,而我卻覺得集中精力學習其中的一種元素法則才正確,其他的元素法則只作爲輔助。爲此我們爭論不休,最終分道揚鑣,各自修煉,我選擇了暗黑元素法則,而他因爲強行修煉不同的元素法則發生反噬,導致失去了對六大元素的感知,卻因禍得福,感覺到了空間元素的存在。只是不久以後,便失去了他的消息,只留下了那本扎德蘭手札。”
“而我終於在三百年前將暗黑法則完全掌握,突破了十級的限制。當時的神聖教會已經統一了人類的信仰,主神都已迴歸天界,當時的我自認已經達到了這人間的及至,便決定趁教會立足未穩,根基淺薄之時攻上聖山,摧毀他們的神殿,當我率領着亡靈軍團攻上奧林匹斯山的時候,真是勢如破竹,非常順利,直到遇見了教皇珈米阿德羅。”老人的聲音低沉下去,顯然這對他來說是一段並不美好的回憶。
“難道你就是三百年前的亡靈法師阿羅蘭德?”摩恩簡直難以相信眼前這個瘦小的老人就是三百年前令聖山蒙受恥辱的亡靈法師阿羅蘭德。
“可是他們都說你已經死了。”
“死?是啊,在遇到珈米阿德羅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已經死去。那是怎樣的力量啊?”阿羅蘭德不禁低吟出聲。
摩恩突然覺得眼前的老人是多麼的可憐,三百年漫長孤獨的歲月,一個人沒有發瘋就已經是奇蹟了,而等待他的依舊是無盡的空虛,他第一次感覺,長生不死是如此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