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黑曜石》

1-20《黑曜石》

十五年前,阿賓十歲,家住破舊的城中村。

印象中,他的早晨總是被鍋碗瓢盆的交響樂或是夫妻打孩子吵架的聲音鬧醒。也罷,省了鬧鐘錢。父母白天到郊區的工廠打工,起早貪黑每人月入2000塊錢。懂事的阿賓從未要過零花錢買玩具,他平時最喜歡玩的就是一輛用木頭磨成的小汽車。

6年過去,城中村幾乎沒有任何變化,領導答應的拆遷款遲遲不放,城中村的居民和拆遷辦爆發了武力衝突,結果當然是成建制的隊伍更厲害。

就像一部劇中描繪的那樣,當主人公生活中的希望逐個破滅:早餐的黃油麪包打翻在地;被老闆炒魷魚;不是富一代的私生子;學校或公司的女孩對自己並無興趣。繼而發覺社會的公知是多麼冷血無情,階層與階層之間永遠無法越過的鴻溝像是一把利劍直插胸膛......

資源性城市面臨資源的枯竭,工業水平十幾年停滯不前。當然有人說,你們回爐重造再次接受高等教育吧!但對於底層民衆,吃飽穿暖的需求已經佔據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

現實總是殘酷的。頂層上流定義何爲“對錯貴賤”,低層民衆意識覺醒認爲“我們不該被任何人定義”。於是,一場類似電影《雪國列車》的矛盾,猶如滾滾鋼鐵洪流,鋪天蓋地席捲八方。

也許沒有人能永遠忍受屈辱和不公,阿賓這樣懂事的孩子也不能。骨瘦如柴的他因帶領暴民打砸警車,被判勞改三年。出獄後跟着曾經的獄友豹哥做事,也漸漸走向了黑道中的“正軌”。

阿賓從來不相信富人的鬼話。

大家都活在自己的邏輯裡,積累憤怒和分歧。

好在幾年下來,豹哥提供的穩定“事業”讓阿賓混得有模有樣,依靠兩次小投資,阿賓置辦了幾處房產,娶了媳婦生了個胖小子,生活一下變得豁然開朗了。以前打打殺殺的事情交給小弟去做,他自己在後面遙控指揮。

似乎電影裡有實力的老大就是這樣的感覺,阿賓心想。

再後來,阿賓在豹哥的背書之下,加入了魔都最具有實力的門派——雙龍會。

...

雙龍會自從鴉片戰爭結束便悄悄地在天朝的清政府眼皮下秘密成立。經過兩個世紀的發展,雙龍會已經從愛國救亡組織變爲具有黑幫性質的門派。

近半世紀以來,雙龍會的各幫派行爲包括收取保護費、販賣毒品、洗錢、非法賭博、經營性產業等所謂黃賭毒的偏門行業。個別成員則進行偷竊、詐騙、綁票及恐嚇勒索等犯罪行爲。

魔都大型的雙龍會會員在30萬人以上,大部分小型街頭幫派裡中有7-10%的黑社會成員是活躍份子,若然統一所有魔都雙龍花會和黑幫,可達致70萬人以上,所以往往將雙龍會與黑社會混在一談。

雙龍會的入會儀式極爲複雜,例如令旗、令符、詩句、禁條、誓詞、隱語及祭器等,以及熟練掌握有關會規、家法、等級制度。“天地玄黃”四個等級是一直存在的。比如阿賓口中的“叛徒”秦楓,就是玄字輩;阿賓是屬於從一開始就在師兄、師父庇佑之下成長起來的玄字輩,而玄字輩對應的待遇等級——按照世界五百強企業的標準——就相當於年薪50萬的副總。

雙龍會的老大之前一直是阿賓、阿豹、秦楓三人的師父,他叫姜天明,理所應當的天字輩。阿豹最近正努力進入地字輩,要知道,地字輩的成員就不需要出現在一線了,且待遇是年薪百萬對標企業CEO,但接觸的層面過於複雜。順便說一句,當年秦楓就是不想升入地字輩而離開了雙龍會。

...

3年前,阿賓和女朋友隔着胡建和廣州,每次見她都不捨得離開。他們從初中學生時代一路走來,熬過了猜疑摩擦的異地戀,有過很多爭吵,有過很多相聚和分離。在這個他們都不熟悉的城市,只有他們兩個人。想她的時候只有地鐵能讓阿賓最快見到她,擁擠也好,站立兩個小時也好,都不值一提。正在末班車上他們微信聊天,沒有當面說出來的話再好好說出來,剛剛分別就開始想念的情話也毫不遮掩,爭吵的原因我們再好好分析一下,互相安慰、互相支持鼓勵。

生活,就是生下來,活下去。

...

流浪漢回到一所低調的公寓,洗了把臉,摘下貼在人中位置的假鬍子,用卸妝棉開始卸妝。恰在此時,手機響了,安燚點開免提:“喂?”

“怎麼樣,小子,我沒騙你吧。”

“嗯,有點收穫,明天繼續。”

“你可當心,那個拾荒老頭是我師叔。”

“那又如何?你頂多和我打個平手唄。”安燚不屑道。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說:“安燚,我告訴你,師叔早年曾經協助海豹突擊隊執行任務,所以,你懂的。”

揚聲器裡傳出忙音,安燚呆呆地望着鏡中的自己,他知道秦楓說的話是真的,同時慶幸自己下午的時候沒有貿然出手試探,要不憑藉他那半吊子醉拳功夫,估計都不夠人家鬆鬆骨的。

衝了個涼。安燚穿着酒紅色浴袍坐到客廳的單人沙發裡,他打開電視,畫面播放着晚間新聞:今日,我市警察局刑警隊破獲一起跨省團伙流竄盜竊案,涉案金額高達300萬,多虧魔都刑警隊神勇高效,在警局領導和天朝中央的指導下,迅速破案,爲社會、爲人民剷除了又一個犯罪毒瘤......

...

龍五上午剛剛代替四火哥在刑警隊領獎,不多,獎金2000塊。他留了1000給隊裡的兄弟團建,剩下的1000塊網銀轉給了安燚。安燚收到錢沒說什麼,回電話給龍五放了3天的假,並提示他可以跑去湘港一趟處理點業務。龍五心領神會,立馬動身前往機場。

魔都航空公司的空乘質量很高。清一色的制服短裙小絲巾,笑盈盈的面容,吹彈可破的肌膚,讓各位乘客的心情變得非常舒暢。

馬小奇昨晚接到龍五的電話既意外又驚喜,像刑警警察這種高危職業能平平安安活着就很難得了,龍五竟然還能抽空到湘港看她。於是她一身簡單利落的短打就打車出門,提前等在出站口。

龍五穿着牛仔褲風衣便裝,背個小包四下尋覓着女朋友的身影。他剛拐彎,迎面撞上了一個發傳單的大學生,道歉後他一擡頭,看見馬小奇淚眼汪汪地站在對面。

靜默了2秒後,兩人緊緊相擁。

馬小奇嗲嗲地說:“警察哥哥,你怎麼有空來看我呀?”

龍五嘿嘿一笑:“四火哥給我放了三天假,正好之前案子也完結了。”

“那回頭得謝謝安隊長咯?”

“還有米娜嫂子。”龍五補充道。

“對!走,我先帶你轉轉。”馬小奇幸福地挽着龍五的胳膊,兩人走入地鐵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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